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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雙性]斯圖亞特莊園紀事在線閱讀 - 七 親親我

七 親親我

    一月中旬的雪勢不見削弱,大街上冰天雪地,就連宅邸所處的主要街道都成了門可羅雀的地方。被毛呢大衣裹得嚴實的公爵閣下?lián)P起臉,讓貼身男仆替他圍上輕軟保暖的羊毛圍巾:「好冷,不想出門?!?/br>
    「那你就別答應康奈爾?!拱赂裼靡回灡涞恼Z調回答他,取過一頂高帽遞給李斯特:「戴上,外頭風雪太大了?!?/br>
    舞會已經過去兩周,那日送走所有賓客後,公爵閣下的堂弟,康奈爾?克拉倫斯?斯圖亞特專程留到了散場時分,并邀請多年未至王都的堂兄到家中一同用餐。

    初來那天為了早點和艾德格獨處,拐彎下了逐客令的公爵閣下不好意思再拒絕,加上按理而言的確也該找個時間拜訪叔父,只好應了下來,今天就是約定好的日子。

    「連這種必要的約也不去的話,就太失禮了?!估钏固亟舆^毛氈帽,卻沒有戴上,而是拿在手里,對著吸血鬼輕扇眼睫:「雪那麼大,今天就別駕車了,和我一起待在車里吧。」

    吸血鬼低頭看他:「你覺得馬自己認識去康奈爾家的路?」

    事實上,他想公爵閣下大概也不知道路,因此昨天就已經先和老管家討要了地圖和住址,好歹比憑記憶胡亂指路的李斯特可靠。

    想起因為這段時間李斯特推拒的諸多舞會邀請,克拉克對著自己時臉色越發(fā)凝重,艾德格無聲地冷嗤。

    想讓他松口,甚至主動勸告李斯特去參加那些鶯鶯燕燕群集的聚會?恐怕老管家得等到下輩子――不,下輩子他也不會同意的。

    「讓連恩來就行了。」公爵閣下眨眨眼,下巴尖被埋在蓬軟的圍巾里,看上去更乖巧了:「他不是和克拉克一起先到王都的嗎,應該比你和我都熟悉該怎麼走。」

    并不想聽見的名字從他口中吐出,吸血鬼拉下了臉:「走吧?!?/br>
    「嗯?艾德?等等――」邁開步伐跟上說走就走的艾德格,李斯特在他身後委屈地鼓起臉,想不出這提議有哪兒不對勁――他就只是想讓青年陪著自己坐在暖和的馬車里,如果運氣好,說不定還能悄悄討上幾回吻――為什麼就這麼堅持要自己駕車呢?

    不解風情的討厭鬼。公爵閣下在心里偷偷地想,不甘愿地一個人跨上腳踏,坐進車廂里頭。

    康奈爾的家與宅邸有一段距離,已經出了貴族們聚集的區(qū)域――雖然是堂兄弟,但兩家早從曾祖父那輩就已分支,親緣稱不上近,這也是克拉克在公爵閣下提議過繼孩子時直接表達反對的理由;而早在幾十年前就因沒有頭銜能夠繼承,舉家搬遷到王都的叔祖父,更是讓主系與旁支就此漸行漸遠,罅隙擴增的開端。

    無論是血脈或關系都只能說是淡薄,可畢竟依然同姓斯圖亞特,加上康奈爾的父親在他於王都就學時多有照拂,即使今日大雪淹沒了石板路,李斯特也得走上這一趟。

    天色在艾德格勒馬停車後放晴,雪花融化於暖陽之中。李斯特下了馬車,他的堂弟看起來已經在門口等上好一會,鼻頭紅通通的:「堂兄?!?/br>
    「快點進去吧?!贡晃戆闪祟w球的李斯特一下車就不由自主地打起顫――雪融化時才是最冷的時候,沃森郡又是南方地區(qū),王都的冬季對他而言實在嚴寒難耐,即便十年前在這兒度過了六年的中學時光,他依舊無法適應:「我要凍壞了?!?/br>
    艾德格看了眼冷到說話都不流利的公爵,和他因冰天雪地而微微發(fā)紅,不住搓弄的雙手,在康奈爾轉過身後取下自己的手套,放到男人手里:「戴上。」

    冷不防得到了雙皮質手套,李斯特訝異地低頭盯著自己的手:「艾德?」

    「不想凍傷就戴著?!共⒉涣晳T做這種事的吸血鬼有些不自在――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做,只是在看見那雙白皙的手被染上淺紅後下意識地想讓公爵閣下溫暖一點。

    李斯特仰起臉看他,目光純凈:「可是我們要進屋了,里面有壁爐。」

    「……」

    艾德格冷著臉,伸手要去把手套奪回,公爵閣下抿唇,頰邊小小的梨渦久違地浮現(xiàn),搶先一步將手套放進大衣口袋中:「給我就是我的了?!?/br>
    笑得和孩子般的李斯特讓金發(fā)青年神思恍惚了一瞬,還沒回答,愛撒嬌的男人已經把凍成冰塊的手放到他掌心:「牽手好不好?」

    纖細涼冷的指尖讓他眉頭緊鎖,艾德格在公爵閣下無辜的眼神里放棄了和腦中撒旦搏斗的意志,於過長的大衣袖口下牽起漂亮男人的手,跨進宅第之中。

    壁爐里的柴火燒得劈啪作響,被領進會客室的李斯特依依不舍地松開手,取下圍巾和高帽,交給身旁的青年後坐到搖椅上頭,朝正吩咐女仆泡茶的康奈爾發(fā)問:「叔父不在家嗎?」

    他原以為一進門就會看見和藹的夫婦,可看上去似乎只有康奈爾負責招待自己,這和他預期的并不相同。

    康奈爾對他歉然一笑:「王都今年雪災嚴重,父親一早接到通知,得去商討對策……因為太過突然,就沒通知您。午宴的準備一會就好,您在這兒喝杯茶暖暖嗎?」

    「這樣嗎?」預料以外的答案令李斯特惋惜地回應:「真是不巧。那麼嬸母呢?雖然錯過了與叔父見面的機會,我還是希望能親自向她致上問候?!?/br>
    提到母親,康奈爾為難尷尬的神色放松下來,才剛要開口,會客室的門便被人打開,一個姑娘提著裙擺快步走到他面前,笑意盎然:「康奈爾,看!是你母親給我訂做的禮服,好看嗎?」

    李斯特轉過頭看了看身後矗立著的青年,臉上帶著新奇,用口型道:「未婚妻。」

    并不好奇小姑娘來路的吸血鬼:「……」

    用那種興奮的表情說出未婚妻是什麼意思?艾德格想。難道公爵閣下也想要有個年輕嬌嫩的姑娘像只雀鳥般對他撒嬌?

    分明自己就是個長不大的撒嬌鬼了。吸血鬼沉默著想,掌心殘留的纖長手指觸感讓他一陣心悸,男人那句軟綿綿的「牽手好不好」彷佛還在耳邊回蕩,甜膩得像摻了十顆方糖的紅茶。

    不同於已經完全陷入各自思緒的這頭,棕發(fā)青年慌亂的目光讓小姑娘總算察覺出這并非是適合與未婚夫撒嬌的場合,她上前挽住康奈爾的手,小聲道:「我是不是搞砸了什麼?」

    「不,芙蘿拉,沒事。只是我這兒――」康奈爾求救般地看向笑盈盈的堂兄:「現(xiàn)在不大方便。你先回我母親那兒,好嗎?」

    小姑娘沮喪地松手,朝好端端坐著的青年匆匆行禮,接著便和來時一樣,如同陣風般卷著離開了會客室。

    「你的未婚妻?」瞧見女孩離去後舉止依然局促的康奈爾,李斯特忽然覺得眼前不算熟悉的堂弟比平時溫文有禮的模樣可愛多了,遮住唇角笑意詢問:「我只聽說你已經訂婚了,沒想到今天會碰上面?!?/br>
    「抱歉,芙蘿拉她自由慣了,我也沒想到她今天會過來――」見堂兄沒有要怪未婚妻無禮的意思,康奈爾不知所措的手腳總算找回了平時運動的軌跡:「我會再告誡她不能這麼隨意的?!?/br>
    明白了今天造訪的主要目標不是不在家中,便是忙著和未來兒媳說笑,冒雪出門卻撲了個空的李斯特端起女仆剛送上的熱茶,啜飲一口,隨意接著剛才的話頭講下去:「什麼時候結婚?你畢業(yè)以後?」

    艾德格輕輕踢了一下他的椅腳,公爵閣下一如既往地裝作不知情,感興趣地瞧向青年。

    靦腆的青年臉紅起來,手指摸著單片眼鏡的邊緣:「我想是的――至少我父親是這麼希望的。芙蘿拉十七歲了,我畢業(yè)時她十九歲,正是適合的年齡?!?/br>
    說起未婚妻,康奈爾的話就多了起來,李斯特微笑著聆聽,不時頷首附和,心思卻并不專注其中。

    天知道他有多麼羨慕自己的堂弟――能夠光明正大和意中人訂婚,期盼著完成婚約的那天到來;而他卻只能無望地單戀一個冷漠的吸血鬼,在對方偶爾施舍的溫柔中徜徉沉溺,忽略自己只是美味餐點和泄慾用品的事實。

    他聽著康奈爾敘述自己是怎麼與芙蘿拉在她的亮相舞會上一見鍾情,邊悄悄將手放進了大衣口袋內,那里有金發(fā)青年給他的手套――不是什麼貴重物事,只是莊園里配給給每個仆人的制式物品,對他而言彌足珍貴。

    至少艾德已經好一陣子沒說出那句「別撒嬌」,還會主動親吻他,看他凍紅了手也會摘下手套讓他御寒,一切都在慢慢地變好,他不該過於貪心,對吧?

    午餐時總算和嬸母打了照面,溫和的婦人先為丈夫的缺席表達歉意,而後才問候起他來到王都後是否有哪里不便。李斯特帶著笑容一一答過,又答應嬸母屆時一定會出席康奈爾與芙蘿拉的婚禮,在用完最後的甜點,接過艾德格自旁邊遞來的手帕擦拭過雙唇後,公爵閣下站起身:「恐怕我得先告辭了,嬸母。今日多謝您的款待,下回再叨擾您和叔父。」

    康奈爾想送他到大門外,李斯特玩笑般說了句「我還不至於不認路到這地步」,棕發(fā)青年就站住了腳,在原地目送他和始終沉默的男仆離開。

    馬車在尚覆著薄雪的石板路上軲轆前行,午後雪停的街道逐漸有了人氣,少年少女們的談笑聲不絕於耳。車廂里頭的公爵閣下拂開車窗邊的簾子,在車駕駛過一座巍峨建筑時道:「艾德,在這停一會?!?/br>
    艾德格停下馬車,回頭看向已經自個跳下車廂的男人:「干什麼?」

    戴上皮手套的李斯特朝他走來,手小心地捏住他的衣角,好不讓周遭的行人看出端倪:「是教堂。我想進去看看?!?/br>
    大教堂是純白的,幾乎要與雪合為一體。李斯特從前在王都時就對這處時有所聞――作為所有貴族聯(lián)姻時舉行婚禮的場所,這兒是無數(shù)春心萌動少年人的憧憬之地。

    但他一直沒想過要造訪這兒。一則他不覺得自己會有在這和女性許下諾言的一天;二是他也不算什麼虔誠信徒,就更不會特地來此。

    可今天他卻很想進去看看――嬸母提到康奈爾的婚事時說起了大教堂,耐心傾聽的李斯特恍然生出了奇怪的想法。

    他想和吸血鬼一起到大教堂里頭,像所有俗世里被祝福的伴侶一樣,被穿透彩色玻璃的光芒照耀。就算只是剎那的愉悅和心理慰藉也好,他需要一點事物來說服自己不是無望地單戀。

    艾德格蹙眉看他,公爵閣下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在過去的時間里一點點消散,在他即將松開手前,青年總算說話了:「我是吸血鬼?!?/br>
    聲音很輕,只有靠他極近的李斯特能聽見。

    噢,對,他是吸血鬼,就連自己也是半個吸血鬼――按照艾德格的說法。

    充滿圣光與神職人員的教堂不是他們該出沒的地方。認清現(xiàn)實的李斯特垂下頭,收回了手,悶著頭想走回車廂,裝作什麼也沒發(fā)生過;艾德格見狀,眉頭皺得更緊,一把抓住他的手:「干什麼?」

    「沒事,我們回去吧?!贡粧吡伺d致的公爵閣下委屈地轉著手腕,試圖讓青年放開他:「艾德,放――」

    「艾德?」教堂門口傳來一聲呼喚,兩人同時怔住,一齊轉過臉朝來人看去。

    淺金發(fā)色的年輕男人先是盯著吸血鬼看了看,又將目光移到李斯特身上,拎著手中的紙袋往馬車走來:「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呢,還真的是你。怎麼在王都街上跟人拉拉扯扯的,這位是――嗯?你對他――?」

    走近後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麼,男人神情愕然一瞬,看著公爵閣下的眼里興致盎然。

    艾德格松開了桎梏他的手,搞不清楚這是吸血鬼哪位舊相識的李斯特腦中開始閃過無數(shù)猜測。

    是舊情人嗎?看這男人自來熟的樣子,還有那張雖然不愿承認,可確實極為好看的臉,他是不是碰上麻煩人物了?

    金發(fā)青年跳下車轅,站在公爵閣下身前,將男人饒有興味的眼神阻斷:「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去旁邊聊聊吧。」

    果然是舊情人吧?李斯特想。從以前他就覺得吸血鬼zuoai時的手法過於熟練,似乎極為了解該怎麼讓對象舒服,原來是曾經練習過很多次――

    「――朱利安叔父?!?/br>
    公爵閣下茫然地看著身前高大的背影。

    叔……父?

    「――所以你就當了他的男仆?」在教堂附近的長椅上坐下,朱利安從紙袋里頭拿出面包,撕成碎屑後朝廣場拋擲,鴿子們便紛紛撲扇著翅膀聚集過來:「扔著森林不管也沒關系嗎?」

    「您都能拋下領地十幾年了,我不過離開幾個月,出不了事?!辜s略介紹過與公爵閣下間的來龍去脈,艾德格用余光瞥了眼坐在不遠處的馬車里頭,將臉貼在車窗邊,自以為窺視行為極為隱蔽的李斯特,在後者與他對上眼,急匆匆地放下窗邊帷幔後不自覺揚起唇角:「您這些年來都在王都?」

    「是啊,在這兒的學院里頭教書,嘴饞了就拿錢去買點雞血。比待在暗無天日的洞窟里煩惱下一餐要咬斷誰的喉嚨舒坦多了。」拍掉手上的面包屑,朱利安愜意地往後靠到椅背上,眼神朝馬車處飄去,促狹地看向從小就以冷漠著稱的侄子:「他身上都是你的味道。唉,年輕就是好啊?!?/br>
    吸血鬼間對於彼此特有的氣味十分敏感――這是為了防止族人間為同一個獵物大打出手,甚至自相殘殺而演變出的結果。李斯特身為艾德格的後裔,身上本就會帶著他的氣味,而交合或吸血會進一步加深味道的濃度。從不需近身也能竄進鼻腔的氣味濃度而言,朱利安猜想他的侄子應當很喜歡那位美貌的公爵,否則氣味不會如此強烈。

    一貫面無表情的吸血鬼抬手碰了碰嘴角:「請您正經些?!?/br>
    男人稀奇地看著他。作為看著他長大的長輩,雖然艾德格臉上并沒有變化,但朱利安知道這是他在害羞的訊號。

    看來事情不只是侄子獲得了一個長期血庫那麼簡單啊。朱利安摸了摸臉,笑瞇瞇道:「艾德,最近心臟還好嗎?」

    艾德格有些莫名:「是,并沒有什麼特別――」說到這里,他的話頓住了。

    似乎也不是全無異狀。他那只是裝飾用的、根本不會跳動的心臟近來不時會毫無徵兆地躍動,尤其好發(fā)於他和李斯特獨處時。

    是二十五年來從沒出現(xiàn)過的事。艾德格難得有些迷惘,抬起頭想向叔父進行吸血鬼間的健康諮詢,遠處兩道熟悉的身影卻打消了他的念頭:「……恐怕我得之後再找您聊天了,叔父?!?/br>
    看熱鬧看得津津有味的朱利安一愣,順著侄子視線方向看去:「怎麼――噢,康奈爾?」

    「您知道他?」比起在這看見挽著手散步的情侶,艾德格更訝異於朱利安竟然能喊出公爵閣下堂弟的名字。

    「當然了,他是我的學生――對了,他也姓斯圖亞特,是你那位後裔的親戚?」朱利安緊盯著舉止親昵的青年和少女:「旁邊的小姑娘我倒沒見過,是他meimei嗎?」

    稍早才在意外下被介紹過芙蘿拉身份的艾德格看向馬車,車窗里的布簾又被掀起一道小小的縫:「是未婚妻?!?/br>
    朱利安沉默片刻,在不愿和康奈爾解釋為何讓公爵閣下一個人待在車上的侄子起身告辭後,看著少女身邊的青年輕聲呢喃:「訂婚了嗎?那可就麻煩了?!?/br>
    「好久?!贡慌懦庠谡勗捦獾墓糸w下在從車窗縫隙看見往回走的吸血鬼後連忙放下帷幔,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地對男仆興師問罪:「都說了些什麼?和你的叔父。」

    艾德格無意揭穿他偷窺自己的事實,也沒打算告訴他朱利安的調侃,坐到駕車的位置上冷冷道:「說你嬌氣,除了血美味以外沒什麼優(yōu)點?!?/br>
    信以為真的公爵閣下睜大眼,抿緊了唇,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