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別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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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時一個多月的白雪皚皚彷佛還在昨日,王都轉(zhuǎn)眼便迎來了鳥語花香的溫暖春季,麻雀在冒出新綠的枝梢啁啾,路旁草叢間小花奮力生長,春意染上了所有居民的臉龐。 ――但并不包括公爵閣下的貼身男仆。 從今天起,長期占據(jù)他最厭惡人類排行榜頭名寶座的連恩得遺憾地交出王冠,退居次位了――冰冷地盯著和公爵閣下熱絡聊天的伊文?羅賓森,艾德格如是想。 「說起來,後天就是第一次練習賽了。」在舞會重逢後便勤於拜訪多年未見的昔日同窗,已經(jīng)是第九回前來的伊文興致勃勃地提議:「你也下場玩玩嗎?賽艇很有趣的,也不需要多少技巧,體驗一下在河水上吹拂微風的舒暢感吧。」 吸血鬼在心里冷笑――像李斯特這樣纖細到他zuoai時生怕一不小心就弄傷的身軀,還有稍微被路邊泥水濺上褲腳都受不了的個性,怎麼可能會答應這頭熊提議的―― 「可以嗎?」對他的主意頗感興趣,公爵閣下放下茶杯,眼眸亮如晨星:「真的能讓我試試?」 艾德格冰錐般的目光落在打包票讓公爵閣下不必擔心,并熱情解說起賽制和注意事項的伊文身上。 為什麼?為什麼這頭熊說的話李斯特總是不會反對?明明是被自己隨意折騰一下就會撒嬌著說累的人,現(xiàn)在卻對顯然更耗費體力的事情來者不拒。 太奇怪了。心臟處彷佛被放了把火,燒得他灼熱焦慮,在領地時初次見面的景象映入腦海,被他碰觸時李斯特無助流淚的畫面反覆浮現(xiàn),還有那句不耐煩中問出的「你有喜歡的人?」。 雖然當時漂亮男人的回答是「沒有」,但對比之下,和伊文交談時總是笑逐顏開,面對他時卻滿滿的鬧脾氣及不合作,無論從何看起,李斯特似乎都更偏好於和這位故交相處。 想到這里,吸血鬼臉色更難看了――不是說初擁可以讓後裔一心一意只想著他嗎?難道公爵閣下對伊文的好感已經(jīng)強烈到了連這定律都能被打破的程度? 眼見那雙月牙狀的漂亮眼眸鎖定在伊文臉上的模樣,再連接起腦中猜測,艾德格周身空氣溫度驟降,和他在精神上有著輕微共鳴能力的李斯特回過頭,卻不是如吸血鬼所想的要送客,而是說了句:「艾德,替我再向達芙妮要壺茶好嗎?或許再來點小餅乾?」 吸血鬼用他這輩子最難看的臉色走出了會客室。 「你的男仆,」伊文端起快要見底的杯盞,散發(fā)甜蜜香氣的茶水被他囫圇咽下:「個性似乎有些驕橫?」 雖然貼身男仆并不需要終日笑臉迎人,可作為主人家的門面,一般也得謙和有禮才行;但就他這幾回拜訪李斯特所觀察到的情形而言,友人的男仆無論是脾氣或表現(xiàn)都堪比王都最為暴躁的貴族。 早已習以為常的公爵閣下并沒有附和他:「是嗎?」 伊文看看他的神情,見李斯特沒有表現(xiàn)出不悅,接著說了下去:「雖然外貌確實出眾,但是否能服侍好我們才是評判仆人的標準,他連去替你拿些點心都不情不愿,哪里像是貼身男仆該有的樣子?!?/br> 「――伊文。」公爵閣下微笑著,嗓音依然平穩(wěn):「再說點賽艇的事情吧,我需要準備些什麼嗎?」 男人摩挲著茶杯把手的指尖一頓,和善的笑容再度爬上臉龐:「噢,我想想,你得帶上一套輕便的衣物――」 達芙妮從熱氣蒸騰的烤箱取出一盤果醬餅乾,才剛放到臺面上就被貝拉眼疾手快地拾起一片,廚娘笑著罵她:「小饞貓!熱餅乾軟塌塌的,不好吃又燙嘴,放下來等涼吧。」 「放涼以後就輪不到我吃啦?!谷赴吲惋w快將還冒著熱氣的餅乾放入口中,果不其然地被燙出了淚:「噢,天哪,我的舌頭!」 圓墩墩的廚娘捏了她鼻子一把:「行了,我給你裝上幾片,晚點兒休息時間吃吧。」 拿起水壺灌了一肚子涼水的貝拉高興地應下:「給我多點兒吧,達芙妮。連恩肯定也喜歡果醬餅乾。」 廚娘看著雀躍的少女,想起自己十幾歲時也曾經(jīng)偷偷暗戀村莊中的某位英俊小夥――雖然在她進入莊園幫廚後沒幾年那人就結(jié)婚了,她的朦朧情意也無疾而終,但用一點餅乾就能撮合一個小女孩和好男孩,她何樂而不為呢?「就幾片,閣下可愛死這些小點心了。」 隱密的打包餅乾行動進行到一半,廚房門框被敲了三下,嚇得達芙妮差點兒沒把整盤餅乾摔到地上。 「打擾了?!拱赂窨聪虬踩淮谂_面上頭,將室內(nèi)盈滿濃稠果醬甜味的酥脆下午茶小點們:「閣下讓我來再要壺茶,還有點心?!?/br> 看清來者的廚娘松了口氣,貝拉卻如臨大敵,將已經(jīng)攢在手里的幾片餅乾往身後藏起。 她討厭死這個男人了,不僅初來乍到就搶走了連恩努力爭取許久的貼身男仆職位,公爵閣下和達芙妮也老是偏心他,明明連恩哪里都不輸給這個僅僅是走運救下了主人的青年。 現(xiàn)在她保護著的餅乾都是要給連恩的,如果被艾德格瞥見,說不準連她手中僅有的一點點幸福也會被奪回―― 或許是感受到她戒備的注視,吸血鬼將臉轉(zhuǎn)向貝拉:「你要餅乾?」 雀斑少女驚嚇地朝後退了一步。 以為他是要責備貝拉,達芙妮邊在茶壺里頭注入熱水邊樂呵呵地圓場:「噢,是我給她的。誰不喜歡甜滋滋的果醬餅乾呢?尤其是用我的獨門秘方煮出來的藍莓果醬,閣下從小就喜歡地很,老公爵怕他吃多了蛀牙,總是只準他吃兩片,我還記得當年閣下可憐兮兮哀求老公爵再讓他多吃點的樣子呢?!?/br> 吸血鬼在腦中勾勒出縮小版的李斯特用小手珍寶般捧著餅乾,只舍得小心翼翼咬住香脆甜點的一角,邊品嚐美味邊張著大眼祈求更多的模樣,胸口的火氣急速消退,看了看放滿整個烤盤的餅乾,忽然有了主意:「閣下說今天只要幾片餅乾就夠了,他得維持身材。」 「噢,我的老天,閣下已經(jīng)夠瘦了,還要節(jié)食?」達芙妮吃驚地嚷著,卻沒有懷疑艾德格所言的真實性:「我烤了這麼多呢,這下全得進自己肚子了?!?/br> 「那也不必。」青年瞅了眼數(shù)量可觀的點心,禮貌地提出請求:「能分一些給我嗎?」 一陣忙碌後,艾德格端起放上熱茶與小餅乾的托盤,唇角微翹:「謝謝您,我得回去了?!?/br> 出乎他的意料,在回到會客室時,伊文已經(jīng)離開了宅邸,公爵閣下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窗外陽光打在他側(cè)臉上,眩目白芒襯托下的輪廓彷佛教堂里頭工匠挖空心思雕出的天使像。 「好久。」見他進門,漂亮男人軟聲抱怨,在看清吸血鬼放到桌案上的托盤內(nèi)容物後揚起頭,話里滿是不敢置信:「怎麼只有兩片餅乾?我上午明明看見達芙妮煮了一大鍋果醬。」 金發(fā)青年將門帶上,回過臉冷淡道:「吃太多會蛀牙?!?/br> 李斯特震驚地看著他:「艾德,我二十九歲了!我知道怎麼正確地清潔口腔!」 「――那頭熊呢?」吸血鬼沒有理會他的抗議,而是選擇詢問令他不悅的人類去向:「讓我再去拿壺茶,不是要談論怎麼劃小船直到天黑嗎?」 公爵閣下委屈地拿起盤中僅有的藍莓果醬脆餅,珍惜地咬了一小口,在仔細品味過味道後愜意地瞇眼:「他有點事。隔兩天還會見面,有話到時候再說就行了。」 一面因他吃著僅有點心的模樣果然如自己所想一樣可愛而愉快,一面又因為名為伊文的男人還會再度出現(xiàn)而不悅。想起李斯特方才專注凝視訪客的神態(tài),艾德格站到垂著濃密眼睫啃咬餅乾的公爵閣下面前,蹲下身與他平視:「看我?!?/br> 李斯特迷茫地看著那張英俊的臉,嘴里的餅乾還沒咽下,只能發(fā)出疑惑的單音:「唔?」 艾德格伸出手,屈指在他鼻尖上不輕不重地彈了一下。 「唔!」吃痛的漂亮男人委屈極了,吞下甜蜜的小點心後張口就是氣呼呼的質(zhì)問:「干什麼?」 「不準這樣看那頭熊。」如愿聽見他軟綿綿的抗議,吸血鬼奇異地獲得了滿足。 「說話時不看著對方很失禮?!构糸w下認真地望著他糾正:「還有,他叫伊文,不是那頭熊?!?/br> 艾德格面無表情地看他,李斯特的聲音飄忽起來:「……要有禮貌,艾德。剛剛伊文向我說了你太驕縱,不適合當貼身男仆……」 他騙了艾德格。公爵閣下有些心虛。 其實伊文會這麼早告別不是因為有事,而是在那席表達艾德格不適合作為貼身男仆的發(fā)言後,他雖然極力想維持心情,卻還是沒辦法再用同樣的耐心和笑容回應昔日室友,只好草草結(jié)束了話題後委婉表達下回見面再聊的意愿,意會的伊文就此識趣地告別離去。 可他不想告訴艾德格這些――雖然是單戀,又被吸血鬼在床上拿捏得死死的,可李斯特還有著最後的自尊心――艾德格并不喜歡他,所以他為了針對吸血鬼的幾句不中聽話語而送客無異是個笑話,公爵閣下不會容許這種有失貴族氣度的行為動機暴露在身為起因的男人眼里。 此外,他也得承認伊文說的沒錯,艾德格不是個當男仆的料――吸血鬼本也就不是樂意服侍人的存在,只不過是為了方便才用這種身份在莊園住下,而他出於私心,為了能從早到晚和青年黏在一起,獨排眾議讓艾德格成了貼身男仆,對著吸血鬼卻只字不提,只含糊地說普通男仆沒辦法隨時待在一塊,那樣若是忽然需要飲血就麻煩了,不如用這頭銜一勞永逸地免除不便。 但艾德格果然還是不喜歡這種身份吧,李斯特想。 畢竟也是一方土地的領主,自己又是他的……獵物,在大眾面前卻得反過來居於人下,換作是自己,早就撂下不干了,吸血鬼大概也是為了他的血液才忍到現(xiàn)在。 想到這,公爵閣下看著吸血鬼凝滿冷意的雙眼:「艾德,我知道你不想當我的男仆……等從王都回到沃森郡,或許你可以回領地去,我每隔幾天過去你那兒,或者你來找我?」 艾德格站起了身。 「所以呢?把我從這個位置趕下,你要用誰填上?」金發(fā)青年感覺胸腔隨時會因陡然暴漲的怒氣炸開:「連恩?」 「也許吧,畢竟現(xiàn)在莊園里頭的男仆之中,他待在我身邊的時間最長。」李斯特沒有看他,生怕自己一看見那張臉就會動搖好不容易堅定的決心:「我不會毀約的,你別擔心,如果需要血的話,隨時都――」 他的話沒能說完,吸血鬼再度俯下身,扳著他小巧的下頜強迫公爵閣下抬起臉,碧藍眼瞳泛上血紅:「你再說一次?真的要叫我離開?」 捏著下巴的手指用上了不少力氣,漂亮男人疼得眼眶閃出淚花:「沒有要你離開,只是不當男仆……」 就算他再怎麼想用這名義綁住吸血鬼,也不得不接受自己只是糧食的現(xiàn)實。 艾德格確實是逐漸地軟化了對自己的態(tài)度,甚至還會在他鬧脾氣時又親又哄,可誰知道那是不是為了吸血和zuoai時不被抵抗,能夠更順遂地取得所需之物呢?畢竟吸血鬼雖然從來不吝於表現(xiàn)獨占欲和妒忌,卻不曾說過半句「喜歡」。 就像方才,說不許自己盯著伊文瞧,也只是對獵物的占有欲作祟吧。 越想越難過,下頜又被男人弄得發(fā)疼,李斯特再開口時已經(jīng)帶上了撒嬌的哭腔:「明明是你自己不想當?shù)摹刻於歼@麼兇……現(xiàn)在也是,好痛……」 金發(fā)青年放輕了力道。 公爵閣下蓄積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在指尖碰到濕意時,艾德格出現(xiàn)了另一種陌生情緒。 這回心臟不再是怦怦跳,而是像被細線纏繞,而後驟然收緊一般,悶脹作痛。 「……」因前所未有的感覺而慌亂,吸血鬼有剎那間不知所措,只能依循著本能俯身去吻他的眼瞼:「別哭?!?/br> 難得的溫柔讓公爵閣下哭得更兇了,淚珠和雨水似的墜下,抽抽搭搭地說著「討厭鬼」、「笨蛋」。 頭一次不是在性愛間,而是在正常對話時將人弄哭――如果排除李斯特將自己誤認為食人魔而嚇哭的那回的話――,見他收不住眼淚,束手無策的吸血鬼一把將過輕的男人抱起,摟在懷中,讓他用腿勾在自己腰上,笨拙而生疏地試圖用百試百靈的接吻哄好嬌氣哭包。 李斯特卻沒買帳,被牽著鼻子走了幾個月的怨懟在這一刻全數(shù)爆發(fā),漂亮男人邊躲開青年靠近的唇,邊翻起以往的舊帳一樁樁細數(shù):「剛來莊園的時候……就說我麻煩……嗝……我不認識王都的路也要說我笨……還有今天,明明有餅乾,還不讓我吃,又不是爺爺……」 快要三十歲的人卻像個孩子一樣幼稚地記著每件傷心事,哭得打起了嗝,最後還念念不忘地表達對餅乾的不舍,雖然知道在這時笑出來不合時宜,吸血鬼還是忍不住揚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