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之后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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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立高中就是一坨屎。 我抱著書埋頭向前走,道路兩邊圍觀的學生看著我竊竊私語,耳邊他們的議論聲逐漸增大而變得嘈雜刺耳。 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學校的體育生圈子的領頭人凱斯·塞里恩,自從一次這個大我兩屆的高中體育明星在食堂里當面嘲笑我后,我那原本遠離青春期激素躁動的男女的平靜生活徹底破滅:儲物柜被塞滿垃圾話紙條,消失的運動服,樓上倒下來的臟水這類惡作劇屢見不鮮,更過分的是圍觀學生們鄙夷嘲笑和老師們避而不談的態(tài)度,唯一給予我關心的老師在遞給我手帕后的翌日躲閃過我感激的目光強裝無事地與我擦肩而過。 至此我不再對這狗屎一般的高中生活寄予期望。我所期待的高中生活過早地碎成一地的殘渣,而我還需要赤腳走過去。 回到家中時母親仍在外泡吧,空蕩蕩、黑洞洞的別墅里只有保姆在冰箱里提前留下的熟食。我坐在黑暗的廚房里打開那盒冷卻的熟食,連身上臟兮兮的衣服都沒有心思換下。 噢,順便提一句,這是我路過cao場時凱斯·塞里恩同學故意用肩膀撞倒我摔在地上沾到的灰土。 我如牛吃草般無味枯燥地吞食晚餐,無數次地思考我究竟哪里得罪了這位高校的明星運動健將,或者我這類的學生也不過是他們隨意戲耍的對象罷了:不擅長運動和交際,能拿得出手的也不過是青春期男女所不屑的好成績和乖巧溫順。 我撩起垂在臉頰龐的長發(fā),盯著過長的頭發(fā)發(fā)散自己的思維:也許是我的陰郁氣質惹到了他?太過離譜,但是有可能是那種腦袋里充滿了競爭魅力的青春期男生的想法。 母親半夜才回家,趴在玄關處拎著她閃亮的高跟鞋。我聽到動靜時跑下樓,從她腋下環(huán)住她往里拖動,她嘴里一如往常在醉酒時控訴我父親的薄情寡義,說道憤怒之處她把手里的高跟鞋扔開,在我懷里發(fā)瘋似地扭動哭泣。 我父母的故事不過是一個俗套的婚外情故事,他們絕無可能性再在一起,除非父親瘋了。但拜托,我的神經只能接受一個偶爾發(fā)瘋的母親。 給母親蓋好被子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間睡前看了一眼鐘:已過十二點。 次日清早,我叮囑保姆給母親做一些養(yǎng)胃的食物后踏上灰暗的上學路。 事態(tài)很明顯,我不可能讓我真的會發(fā)瘋的母親知曉我在私立高中受到惡作劇,她會拎著刀赤腳跑到我的學校去發(fā)瘋,而這對我在高校的處境無疑是雪上加霜。轉學更是浪費我們的時間,顯得我像是一個任人欺負只會逃避的軟蛋。是的,我要自己解決這件事情,而消除一件事情就要在合適的時機制造一件更具有信息量的事件,這當然不包括殺人,我怎么會殺人,這是犯罪。 所以說,我除了不擅長運動和交際,但我擅長觀察和學習。 我知道什么對于跟風慕強、躁動不安的青春期高中生最為致命:八卦輿論。 私立高校的體育明星凱斯·塞里恩今日收到了一封噴灑了香水的情書,原本像往常一樣扔給他的小弟都給他聽就行了,但當他發(fā)現(xiàn)這封情書是個同性戀者寫的時候,他怒不可遏地從他小弟的手中搶過情書,團起來扔進垃圾桶。 “欸,凱斯,沒想到你還挺有魅力的嘛?!蓖槭种馔绷送眲P斯,卻被對方難看的面色嚇到了。 “這群惡心的同性戀?!眲P斯·塞里恩整理好表情后冷冷地說道,在同伴的附和聲中稍微收拾回心情,將這件事拋在腦后。 在凱斯·塞里恩走后從垃圾桶中拿回那封信,在耳邊重新播放了記錄在錄音筆中的那句話:“惡心的同性戀。” 凱斯·塞里恩,這座狗屎一般的私立高校的體育明星,在學校論壇上被爆料辱罵同性戀,連錄音都有放出。雖然該帖子很快被刪除,但是其造成的影響力已經擴散到校園內,尤其帖子被刪除的翌日學校的宣告欄上釘上了那封告白信。 凱斯學長被迫在家里借口休假度過輿論,而我也被他堵在了前往學校的路上,看他兜帽休閑裝的模樣和來者不善的眼神,我想他肯定是找人查到了散布輿論的人,但是為什么他要親自找上門來呢?有什么特別的理由嗎? 總而言之,這位體育明星將我推搡入小巷,我往后倒的下意識亂抓抓住了凱斯學長的衣服將他拽倒。 在平衡和大腦的一片混亂中,我倒在了凱斯的身上,正當我疑惑我們的姿態(tài)如何反轉的時候,我注意到我的頭直接埋在了對方的胸膛上,這真是尷尬的姿勢。而當我發(fā)覺凱斯不知為何昏厥過去時,我終于松下故作鎮(zhèn)定的神經,就這躺在對方的胸膛休息一會。 說不害怕凱斯·塞里恩報復是騙人的,但看到凱斯一個人找上我時,我無法理解私立高中體育明星凱斯腦子里是否都是肌rou。但正因如此,我稍稍放心我不會應付不來凱斯后續(xù)的報復。 然而我——甚至我們現(xiàn)在的問題是:我們在哪? 我從昏迷不醒的人身上坐起,環(huán)顧四周是一望無際的草原,風拂過還帶著草尖的清香。而在遠處閃過一點亮光,并且那反光似乎越來越大,正在朝我們的方向以高速前進。 我趕忙搖醒躺在草原上不省人事的凱斯學長:出大事了! 等到凱斯·塞里恩醒來時,我們已經被那團閃亮亮的來者包圍住,來者似乎是穿戴著鎧甲的人型生物,他們一邊從頭盔的鎧甲里冒出嘰里咕嚕的話語一邊觀察我們。 我的大腦在陌生的恐懼中瘋狂地運作:他們是騎士?這里是中世紀?我們穿越了?為什么是我和凱斯·塞里恩! 凱斯·塞里恩捂著頭呻吟著起身,眼神茫然了片刻后迅速地盯住我,猛地竄起抓住我的衣領面目猙獰。但他無視環(huán)境的報復行為在下一刻被一把騎士槍阻止了,我勉強冷靜地移開粘在那把沾染了不明血漬的騎士槍的視線開口:“塞里恩學長,你綁我到這里做什么?”將問題直接拋給對方,讓對方陷入混亂是一個有用的方法,即使我也不明白現(xiàn)在的狀況,但是看凱斯的反應這件事與他沒有什么關系。 弄清楚這一層,我不禁微微牽動嘴角:這下我們都成為了受害者,私立高校的明星體育生凱斯·塞里恩。 凱斯放開了我的衣領,冒失地沖圍住我們的“騎士”們大喊大叫,不過既然我們聽不懂他們的語言,想必凱斯這一番行為沒有意義。我可不想被有武器的家伙當作威脅,而看樣子他們也應當是人形的生物……真麻煩啊,跟一個遇到突發(fā)情況只會大喊大叫的高校惡霸一同穿越到了奇怪的世界,這個家伙還是一手促成我被霸凌的家伙。但在前路未卜的處境下,我還不能放棄這么一個熟悉的人。 凱斯被另一個騎士從背后敲暈綁起并放在了馬背上,而我乖乖地被綁上手腕拎著坐在那位橫出騎士槍的騎士的身前——他似乎是這群騎士們的領導者,我稍稍抬起頭,但戴著頭盔的騎士只給我看他頭盔的優(yōu)美線條和冷硬材質。 我們被騎士團帶到了一座小城里,而在遠遠能看見城市之前,他們把我們放到了他們承載貨物的馬車后并且給我們蓋上布。這個做法可真是奇怪,難道我們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物嗎? 我能感受到馬車在石路上的輕微震動和身邊凱斯痛苦的哼哼聲,想必連續(xù)兩次昏厥夠給他苦頭吃了,但僅僅如此還不能滿足我的報復心——啊,報復,任誰被莫名其妙的霸凌纏上也不會輕而易舉地放過施惡者,何況我們都不是什么大善人,只是時機未到。 我們被蒙著頭送進了一個類似儲物間的地方,那里正好有兩張床。兩個騎士小心翼翼地把我們放到床上,解除了我們手腕上的束縛,期間凱斯依舊保持那副昏迷不醒的模樣。 作為一個普通的高中生,經歷過疑似穿越到中世紀的經歷后我再也不想多動一下腦子,放任自己在這張有些霉味的床上睡過去了。 我睜眼時,看見對床前站著一個奇怪的人,我猜那人和騎士團大概率是一伙的,但是對方的服飾更像是魔法師,那頂尖角帽能在中世紀戴在活人的頭上嗎?很好,我和凱斯穿越到了異世界,真是太好了。 “你是誰?”在對方不知道伸手要在凱斯身上動什么手腳之前我喊住了對方。 那位魔法師身形一頓后轉過身,嘴里冒出一串我聽不懂的語言,他看見我驚訝與不解的表情后揮動手——那一瞬間我感覺到什么,但是我沒有看見,也沒有聽見——我聽懂了他的語言:“你醒了!要我?guī)c吃的嗎?” 我直截了當地詢問他:“你為什么和我長得一樣?” 魔法師沉默地注視著我,撓了撓頭干笑道:“沒想到你問出這樣的問題,我們也很奇怪,你為什么和我長得一樣呢?”他的眼神射向我,壓力也隨之而來擊破我的勇氣,“不用擔心,你們并不是需要被我們除去的魔物,不過我們還沒見過會變形成別人模樣的魔物呢。” 穿越,魔物,魔法師,騎士團,絕對是什么設定雜亂的奇幻異世界。 “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是誰?”我強撐一口氣質問他。 魔法師坐在凱斯的床邊面向我,微笑道:“莫里斯·沃克,塞里恩騎士團的魔法師,唯一魔法師?!?/br> 我的思緒抓住了比同名同姓還同張臉外更加熟悉詭異的細節(jié):“塞里恩騎士團?” 自稱莫里斯·沃克的魔法師露出在我看來仿佛中了愛情魔藥般的忸怩笑容:“凱斯·塞里恩團長的騎士團?!?/br> 看著這張臉在說出那個名字時做出這種表情真讓我作嘔又迷惑。 “你告訴我這些信息沒關系嗎?” “你們連儲藏室都走不出?!蹦Х◣熗犷^微笑,前傾上身小聲地問,“或者說你們有什么更加精妙的計劃……不過你要先告訴我,這個人叫什么?” 這個魔法師竟然沒有探知人大腦的魔法。我倒是沒有幫一同穿越的人隱瞞的想法,不過魔法師聽到凱斯的名字后的表現(xiàn)十分讓我不安和警惕。 “所以你們是我和塞里恩團長平行世界的鏡像!”他如此篤定而又欣喜,“你們是朋友嗎?” “不!”我有些失態(tài)的激動,迅速否認了他的想法,但轉念又解釋道,“我有過這個想法,但是……”欲言又止的給對方想象的空間,既然在這個奇幻魔法世界的凱斯擁有令這個魔法師崇敬的地位,那么我必須對平行世界的凱斯表現(xiàn)出適當的友好——可我看不出來凱斯·塞里恩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尊敬和友好對待。 和我臉一摸一樣的魔法師做出了“我懂”的表情,照鏡子似的感覺十分奇怪,但想著我和魔法師是不同的人后那種不適感逐漸消退。 魔法師再次進入儲物間給我們帶了吃的和換的衣物:“如果你們要滯留一段時間,那你們需要換上這里的衣服?!?/br> 我無法保證他是否在因為某些理由對我們的食物做什么手腳,但是無能為力的我現(xiàn)在也只能相信這個魔法師了,相信這一切不是幻覺或者騙局。再壞能壞到哪里呢? 凱斯學長終于從他重復的昏厥中蘇醒了,他看到魔法師表現(xiàn)出了正常的驚異和警惕,轉而問我現(xiàn)況,我在吃東西沒有空擋回復他。 魔法師坐在凱斯的床邊,對他施法后親切地問候身體狀況。 凱斯往后縮了縮,背部貼著墻,面上出現(xiàn)了迷惑,他看看魔法師,又看看我。 “你們是在惡作劇嗎?” 魔法師耐心地按下凱斯的拳頭向他解釋了他所理解的平行世界穿越。 凱斯英俊的臉上卻是白癡似的呆滯。也是,私立高校的明星體育學生怎么能接受自己失去所有的榮譽而被拋入未知而危險的奇幻世界。 我一邊吃東西一邊悄悄觀察魔法師對凱斯的反應,他頗有些失望和悵惘。 “那我們該怎么辦才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凱斯著急地問魔法師,后者充滿自信地回答凱斯只要他們留在他的身邊他就能夠找到逆轉穿越魔法的方法,但是現(xiàn)在他有更優(yōu)先的任務需要完成。 魔法師離開后,我和凱斯相顧無言,肚中的饑餓呻吟迫使凱斯下床走到我的床邊。他張了張嘴唇,面上的肌rou抽動了一下,直接上手搶走了我吃了一半的食物,坐在他的床上背對我狼吞虎咽。 吃完后,凱斯也不樂意與我交流,面對墻壁橫臥在床上好像睡著了。 我抬頭望著天花板,與凱斯共處一室并沒有想象中的可怕,只是沉悶而無趣。 被關了大概是五天后,期間魔法師偶爾來了幾次,每次來都詢問凱斯一些關于他的事情,其他時間是別的騎士送來食物。魔法師對待我的世界的凱斯·塞里恩的態(tài)度不正常,我如此確定是因為我看見過魔法師看凱斯的眼神:同情與希冀。 這不是對一個平行世界的陌生人的神情,而是透過我的世界的凱斯學長暗自期待著他的世界的某些變化。 在我們離開了那間儲物間后,我們被魔法師帶去見了塞里恩團長。頂著凱斯·塞里恩的臉的塞里恩團長是一個擁有十足人格魅力的男人,而且他更加高大健壯,眼神堅毅,與我們談話時也溫柔、謙和。凱斯·G·塞里恩那一身帥氣閃亮的騎士鎧甲拔高了他的氣質,我承認他是個值得崇拜的人,而我的世界的凱斯錯愕地愣在原地,失去了全部的語言。 在平行世界的更好的自己面前自慚形穢是仍處在高中年紀的自大學生的正常表現(xiàn),但不代表我不會在心里嘲笑他。 現(xiàn)在我們倒是能夠聽明白騎士們說的是什么了,無非一些“平行世界”、“一模一樣的面孔”、“替身”之類的。他們似乎很驚訝我是個寡言陰郁的人,而凱斯看上去如此的年輕和暴力,即使我們生活在一個聽上去十分和平的世界,還在一起上高中。 因為奇幻世界的魔法師莫里斯需要一段時間找到我們穿越而來的魔法通道,所以我和凱斯不得不留在騎士團的駐地,并且學習一些簡單的技能護身,首先就是要早起晨跑。 身為高校明星體育生的凱斯·塞里恩勉強能夠接受這樣的訓練量,但是作為一個陰郁的青春期邊緣少年,我被他們遠遠甩在后面。魔法師莫里斯鼓勵我保持自己的節(jié)奏和呼吸,用自己的例子安慰我暫時的落后。 奇幻世界的我相較我而言是個過分活躍積極的家伙,尤其是在他的塞里恩團長面前,表現(xiàn)得像是個諂媚的追求者…… 靈感竄過我的大腦,我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勺子,余光瞥向努力貼近塞里恩團長但又逼迫自己保持距離的魔法師莫里斯,心里發(fā)毛地移開目光:奇幻世界的魔法師莫里斯在追求萬人迷團長凱斯·塞里恩。 我琢磨了一下這個想法,目光對上已經與騎士團騎士建立了交流、互動的我的世界的凱斯——明星體育生到那里都是人群中第一個被發(fā)現(xiàn)的閃光點。 我不無羨慕和嫉妒地三指掰動勺子,而在凱斯注意到我的目光之前慌忙移開。 難道在奇幻世界我也如此一事無成、默默無聞嗎? “我想學習魔法?!?/br> 我向魔法師莫里斯坦白,既然他可以做到,那么平行世界的我也肯定是有天賦的吧! “哪怕是些微的幫助,我也要學?!?/br> 魔法師莫里斯理解地微笑,便讓我從魔藥理論開始,幫他整理、處理一些力所能及的魔藥材料。 也許是在跟凱斯較勁,我真的很努力鍛煉自己的體能,在傍晚繞著騎士團駐地內測邊緣跑步。 而不久后凱斯注意到了我,跟著我邊跑邊說:“你不會真打算留在這里吧,鍛煉得那么認真!” 我沒看他一眼,因為實在是累得不行。 沒有得到我回應的凱斯不依不饒地繼續(xù)說:“莫里斯,你難道還想要跟隨那個團長討伐魔物嗎?這不是游戲,是真的會受傷、死亡的世界!” 我停下來扶著墻,氣喘吁吁地擦拭流下汗,不耐煩地側過頭故意不與他視線相對:“至少我可以選擇為了什么受傷?!蹦涿钐崛锒鲌F長做什么? 凱斯愣在原地,不理解地看著我。 這個混蛋大猩猩!裝的一副無辜者的嘴臉,沒想到那么快就忘記在我們的世界發(fā)生過什么。 我扭頭就走,走開了十幾米后又忍不住回頭,那個大猩猩還站在那里,面容神情的細節(jié)被夕陽霧氣般的光線揉成一團,仿佛一個茫然無措的稻草人。 心底升上綿延的憤恨和惱怒,我不再回頭,大步向前走去。 沒走幾步我遇上了拐角處的塞里恩團長,他坐在篝火邊招呼我坐下,簡單詢問了幾句我的近況后,他沉默了片刻開口說有關魔法師莫里斯的事情。 “他想要盡快送你們回去?!?/br> 大腦空空如也的我只能簡單地點頭。 天色漸暗,篝火的光亮逐漸映照在塞里恩團長的堅毅的面龐上,并且在他的眼瞳里燃起橘紅色的亮斑。 “你們不用擔心,我們會保護你。你們還只是年輕的孩子,能生活在和平的年代真不錯。”塞里恩團長真誠地抒發(fā)自己的感想,“我們也在為人類的和平世界而戰(zhàn)斗前行。你們也要努力前行?!?/br> “謝謝?!?/br> 我不知道該如何與這個頂著凱斯·塞里恩的臉的塞里恩團長正常地講話,目光也難以直視,因為他更加成熟,更加健壯高大,也更不像我的世界的凱斯,粗魯愚蠢,空有一副好皮囊和大骨頭架子。 卸下鎧甲的塞里恩團長穿著干凈整潔的亞麻上衣,他脖頸的倒影灌入翕開的衣領,晚風顫顫地拂過我的發(fā)梢,篝火的焰光融在他柔軟小麥皮膚上的陰影中。我突然注意到塞里恩都有一雙淺藍色的眼睛,不同的是我的世界的凱斯眼中呈現(xiàn)給我的是桀驁與暴戾,還有焦躁,而塞里恩團長眼中是一片平和與寧靜,永遠也看不透、跟不上這個男人的無力。 這么一比較,我的世界的凱斯·塞里恩果真是個混蛋廢物大猩猩。除了一張和塞里恩團長一樣臉外,就是一個滿腦子肌rou的體育明星學生。 塞里恩團長注視著那團篝火,鄭重的神情猶如莊重地凝視神像,而他靜止的神情便是凝固了死亡的神像的情態(tài)。我因而感到害怕和退縮,短促地向他告別后離開了那團篝火,我好像在害怕篝火灼傷我。 我沒走開幾步就有被人攔下來,不過這次是奇幻世界的自己。 接二連三的談心讓我懶得多做反應,反正他們僅僅是為了一個聆聽者,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聆聽者。 魔法師莫里斯現(xiàn)實旁敲側擊了一番塞里恩團長和我的談話,聽完我干巴巴的敘述后,他卻十分高興和輕松地拍拍我的肩膀:“團長很喜歡你啊?!?/br> 我不同意魔法師莫里斯的觀點,我認為塞里恩團長只是喜歡我們之前所在的世界的“和平”,但我也沒有精力糾正魔法師莫里斯的想法,放任他沉浸在自己一時的幻想中。 我周圍的人要么是蠢貨,要么是瘋子,而我是個陰郁的高中生,我該怎么辦? 我受夠了。 “如果你喜歡塞里恩團長的話,我是說……”這么說出來還真是奇怪,但畢竟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你愛他的話,為什么不說出來呢?” 魔法師莫里斯詫異地睜大眼,逃避了這個話題:“啊,你怎么會這么認為呢,我,凱斯,不,塞里恩團長是我的大哥,像我的大哥一樣……” 我無語地眺望遠方地平線上的黑色叢林。 “我崇敬他,當然是愛他的——”語無倫次的魔法師戛然而止,他難得的失態(tài)都是因為塞里恩團長,“我當然愛他。” 末了得出了這樣的結論的魔法師向我微笑:“可我還不跟上他的步伐?!?/br> 我嘆氣:“我討厭凱斯·塞里恩?!蹦Х◣熌锼挂徽?,“你知道平行世界的偏差吧,猜也能猜出來,我和塞里恩的關系并不好,甚至稱得上糟糕透頂,在穿越之前我們正要打架呢?!?/br> 我故作輕松地說出這些真相,懷揣著別扭的緊張小心翼翼地看向魔法師莫里斯,后者卻沒有同情和可憐——謝天謝地——他反而為我高興:“至少你們在打架后還有商量的余地,不是?要我們給你們組織一場決斗嗎?”真是奇怪的想法,但我也不反感,“我也好想和塞里恩團長比試比試啊?!惫槐举|還是塞里恩團長的追求者。 我感到疲憊,連穿越奇幻世界這件事本身也感覺到十足的無聊。 三天后騎士團在駐地舉辦了小型的交流會,比試騎馬、rou搏、槍術、友誼比賽等,而我和凱斯在此期間總是被分配到一組。 我們結束了rou搏之后,兩人都多多少少有些鼻青臉腫和灰撲撲的,坐在一條長凳上但隔著兩個人的距離互不搭理。 我承認我有借著自己的靈活身形專門沖著凱斯的臉打,堅持不懈的鍛煉確實提高了我的耐力,但是實力上的差距并非這點時間就可以超越——凱斯直接拽住我的胳膊拖到他的身下給了我肚子一拳,然后我們就扭打在一起,像小學生一樣在地上打架。 魔法師莫里斯給我們分別上緩慢恢復的治療咒語,興沖沖地跑去參加騎士們的比賽。 過五關斬六將的魔法師莫里斯在他的魔法的配合下放倒了前來挑戰(zhàn)的騎士們后,塞里恩團長被騎士們起哄上臺。 我將一旁的凱斯置之腦后——他不過是個不成熟的高中生,哪有塞里恩團長有意思——輕鎧甲上身的塞里恩團長選了一把普通的騎士劍,對面上場的魔法師莫里斯穿上了像模像樣的輕質鎧甲,手里手里卻拿著魔杖,興致勃勃地盯著塞里恩團長。 我都不好意思看到他太過熾熱的眼神。 在裁判騎士宣判比試開始的剎那,我描述不出來這是怎樣精彩的比試:魔法師莫里斯在試過坑到前面騎士的腳下突然出現(xiàn)的泥坑、石頭、史萊姆后,放棄了這些小花招,因為塞里恩團長本身足夠的實力直接沖開了這些花招,甚至毫無影響。他的劍直接刺向魔法師的胸膛,力道之大將魔法師震出了幾米開外直接飛出比賽區(qū)域??吹贸鰜砟Х◣熌锼乖谀潜鷦Υ虂淼乃查g做出了反應,因而他只是鎧甲受了點損傷和坐在那半晌說不出話。 塞里恩團長嚴肅地指點圍觀的騎士如何破解魔物的魔法:盡快地使施法者失去行動能力。指導結束后他似乎才想起被他擊倒的魔法師莫里斯,上前簡單問了幾句情況得到了對方無事的回答,塞里恩團長無言地撫摸魔法師的頭后回到比試場地。 等到團長走遠了,魔法師莫里斯揩去嘴角滲出的血,吃痛地給自己上了個治療咒語。 我站在他的身邊問:“塞里恩團長是想殺了你嗎?”擺出那副認真的架勢和兇猛的氣勢很難不讓人害怕和動搖。 魔法師莫里斯微微搖頭:“他相信我的能力,我也信任他。” 真的嗎,塞里恩團長真的明白魔法師莫里斯注視他時眼中的是勝負欲還是其他什么嗎? 我遞上我的手,魔法師莫里斯拒絕了我的好意。 “是我自說自話了。”魔法師自嘲地輕笑,“陪我找個地方坐坐。” 我們坐在了原先我和凱斯坐的觀眾席的上面一階。凱斯遠遠地坐在一邊,在適當的距離之外,這很好,我不用再在意這個余光之外的人。 “我也沒有那么傳聞魔法師的那樣皮嬌rou嫩,我是在這座邊緣城市長大的野孩子,還是很能打的?!蹦Х◣熌锼箯澠鹗直圩髡宫F(xiàn)肌rou線條,但我也能看出來他的肌rou或者說身體體格完全比不上塞里恩團長。僅僅是憧憬和崇拜便能夠驅使莫里斯追隨塞里恩的背影不停歇嗎? 可能這是生活在和平世界的高中生無法理解的奇幻世界的居民的精神和執(zhí)著吧。 “現(xiàn)在能和我說說你們?yōu)槭裁磿蔀楝F(xiàn)在這樣?” 我一開始沒理解魔法師說的“你們”指的是誰,但很快我反應過來:這里還有什么“你們”呢,當然是我和凱斯這兩個異世界穿越來的外來客。 自暴自棄地想著跟奇幻世界的另一個自己談論這些事情也沒有什么矯情可言,況且我們在某些方面也是驚人而可笑的相似。 “我跟凱斯告白了?!?/br> 我有氣無力地吐出這件事,猶如所有的勇氣和熱忱全部被一盆冷水澆滅,唯余四處逃竄的水蒸氣,一如那天。 “他拒絕了我,他嘲笑了我。” 事實就是這樣。 一個私立高校的性格陰郁的邊緣學生向明星體育學生告白后搞糟了一切的故事。 告白的理由啊——我要想一想,這件事在頭腦里仿佛是大海彼岸的故事了,甚至有些無趣了。 現(xiàn)在想來,好像也沒有什么真情實感的愛意,大多是羨慕和幻想堆疊起來的謊言吧。 我簡略地將我與凱斯關于這場不合時宜的告白后的矛盾沖突告知魔法師莫里斯。 “那打了一架之后感覺怎樣?”莫里斯盯著場內的塞里恩團長問我。 我稍稍側過頭,望著與我一同前來這個奇幻世界的“伙伴”。他因為我在他臉上留下的痕跡而扯動表情時吃痛地皺眉,但那雙淺藍色的眼睛,和塞里恩團長同樣的淺藍色的眼睛,在看到我的時候究竟心里在想些什么?惡心、怪物、小丑? 在我的方向我看不見凱斯的眼睛,也無從得知他此時此刻的所想。 我們之間有著可悲的溝塹。 那天夕陽時他想和我說什么? 大概是一些無聊的廢話吧。我暗自期待又深惡痛絕自己的軟弱。 我沒有學會魔法,魔法師莫里斯說極大可能是因為我們的世界沒有構筑魔法通道的緣故,所以沒有魔法通路的世界的生物也沒有相應的魔法適應性。 于是我只能在騎士訓練的場地里跑圈,一圈、兩圈、三圈……即使慢騰騰的步子但踩在實地上的真實觸感猶如踏在我心之上的穩(wěn)重和安全。 嘭的一聲我撞進了別人的胸膛,抬頭望去正是那張討厭的大猩猩的臉,但我卻一時無法確定是塞里恩團長還是我的世界的凱斯,所以沒法即刻作出反應。 “莫里斯,你在做什么?” 他為什么那么著急?急吼吼的神情不像是塞里恩團長。 “你的臉怎么那么紅?” 不要管我,凱斯·塞里恩,不要你這個大猩猩管我! 但是,我真的好累。 靠在柔軟的胸膛上,我宛如嬰孩般陷入昏睡的大海,而在意識的深處我看見了一雙淺藍色的眼睛,漠然而冷酷的眼神注視著沉沒在汪洋之中的我。 我睜眼側過頭時看見魔法師莫里斯坐在我的床邊:“你醒了?看來是想看見誰啊。”他意味不明的話語擾亂我的心神,我煩躁地別過頭不理睬對方。 “怎么這個時候不表現(xiàn)的那么成熟了?”魔法師莫里斯話語中含著笑意,“我也曾經躺在這里等著誰坐在我的床邊守夜呢。” “那團長來了嗎?”我直截了當地揭穿他語言的外衣。 魔法師莫里斯愣一下:“真是直白。我從魔法塔回到騎士團的第一天,塞里恩團長坐在我的床邊握著我的手……”魔法師開始了他吹捧騎士團團長的每日任務,我無法確定他所說的內容又有幾分真實。 我閉眼努力催眠自己,將魔法師的嘮叨迅速從大腦里過濾:平行世界的自己也是個死腦筋的事實已經讓我十分不爽,追求的還是那個塞里恩就更加讓我氣不過了! “如果我說出口……”魔法師輕輕地說出假設,慢慢垂下頭,“塞里恩團長沒有時間在意他的感情,他的時間太少?!?/br> 他思考的聲音惹得我很煩,他安靜時憂郁的表現(xiàn)格外讓我討厭——這些特質不得不使我意識到雖然是平行世界,但我們本質上還是同一個人。 這個認識刺痛了我的自尊和期望。 我在魔法師莫里斯的絮叨中昏昏沉沉地睡著了,而在恍惚中,我似乎睜開了眼,但是眼睫猶如罩了一層薄薄的黑色紗帳,我看見了一雙淺藍色的眼睛,眼睛的主人穿著白色的上衣。 他向我伸手,作為回應我伸出了自己的手,但是始終無法觸及床邊的前藍眼睛的男人。身下的床鋪黏住了我,嗓子沙啞無力,那個向我伸出手的男人在我掙扎的期間越來越遠,越來越遠,遙遠到我看不見他。 他是凱斯,他是塞里恩。 我討厭的人,我初戀的人。 我在醫(yī)院的病床上醒來,床邊空無一人,而我呼吸著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安心地再次睡去。 再次醒來后我便看到了母親,看到她依舊是濃妝艷抹的模樣我便放下心:看來我沒有穿越多久,母親也沒有那么擔驚受怕。 母親坐在床邊抱著我像個小孩子大哭了一場,在她抓起脫下的高跟鞋要去和別人拼命前勸下她。 我們結束了。 雖然至今也不知道奇幻世界的那些經歷是否是一場夢,或者大腦的保護機制,但是從我們被送來醫(yī)院前是鼻青臉腫地昏迷在小巷的入口處的情況來看,凱斯·塞里恩比較丟臉,丟了大臉。 兩個月后回到學校,凱斯·塞里恩已經轉學了,我也失去了找他詢問的念頭,之后也沒什么他的消息。 昔日的明星體育生成為了大家遺忘的記憶。 直至八年后,我在醫(yī)院門口遇見了他。 凱斯·塞里恩變了。他變得不像他,不對,表面上看完全不是曾經那個意氣風發(fā)的明星體育學生了。腳上不再是最新的麥克球鞋,袖口衣領洗得發(fā)白,皮膚是我在奇幻世界里見到的那種小麥色。 淺藍色眼睛映出我的模樣,齊耳尖的短發(fā)下是一張微笑的面孔:“嗨,塞里恩?!?/br> 臉龐成熟的男人的神情露出疑似遲疑和困惑:“你好,莫里斯?!?/br> 也許久別重逢的我們之間的對話就該停止在簡單的問候之后,但我也忘記了誰第一個接下了話茬。 “……還怎樣?”我假裝漫不經心的回應,“我陪我的母親來孕檢?!?/br> 凱斯的面上閃過一剎那的驚訝,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有耐心向他解釋:“我的母親再婚了,說是這次找到了相伴一身的愛人?!?/br> 我們兩人都詭異地沉默,凱斯的眼神復雜地望著我:“我的朋友摔斷腿了,我來探望他?!?/br> 我們倆默不作聲地避開了高校的共同話題,互相關注了社交帳號后互相道別。 如果沒有意外,我們可能只會是陌路人。 母親突然挽上我的手臂,湊在我的耳邊問:“他是誰啊?” 我側頭瞧見她臉上的訝異和好奇,斟酌后回答:“一個老同學?!?/br> 母親若有所思地看向我:“難得見你長大后還有這副表情?!?/br> “他真的是老同學?!蔽覔狭藫虾竽X勺,有些窘迫,“什么表情?。俊?/br> 母親沉默一會兒,嘆了口氣說:“像是你小時候夜里指著窗外的樹林說有怪物,把我嚇得半死結果你興奮得不行。哎,高中一副樣子,現(xiàn)在又成了一副樣子,但總歸不愧是我的兒子?!蹦赣H親昵地摸摸我頭,熟悉的行為觸動了我的神經,使我不由得聯(lián)想到另一個人。 晚上躺在床上的我滑動凱斯的社交空間記錄,空間里的痕跡記錄著他六年的變化成長:公益活動援助、圖書館學習、路邊隨記。我沒有看到他入鏡,好像他在抗拒自己的形象被記錄下來——這也不過是我淺薄的猜測罷了,但無可否認凱斯·塞里恩變了,我也變了。 消息的提示音冷不丁地響起,我調出聊天界面,頂著鋼筆畫頭像的凱斯發(fā)來消息: “莫里斯,你有沒有做過一個夢?” 我沉思片刻,回復他:“什么夢?是六年前嗎?”真是莫名其妙而急躁的問題,我還沒想好怎么有趣地挑逗這個話題。 他迫不及待地回復我,我甚至能想到他興奮緊張的神態(tài):“是的!六年前!你還記得你在夢里是什么嗎?” “我忘記了,六年前的事情了。你還記得什么嗎?”我騙凱斯的。 “我夢見了一個像你的魔法師,而我在夢里是一個騎士團團長……”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