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是初遇的橋
費盡口舌的拉鋸戰(zhàn)結(jié)束,江今序終于得以擺脫窮追不舍的女人,他回到車里,點了根煙。 女人見江今序固執(zhí),也不再自討沒趣,她撥了通電話,叫來個飆著敞篷車、吹著口哨的男人。先前她還以崴腳為由蹭到了江今序的車,而后局面破裂,她亦不必再裝,大踏步離場。 江今序無奈的揉了揉太陽xue。 江家和白家有生意上的往來,盡管江今序多次婉拒過白家女兒的交往談判,但白家女兒依舊再接再厲。 直至今天她以崴腳理由讓江今序送她,江今序這才得以機會徹底和她說清楚。 他舔了舔干澀的唇,正要打開水杯緩緩疲憊,卻瞥見手機上遲請青發(fā)來的消息。 猶豫片刻,江今序先給阮凈琳打了招呼,詢問遲請青今天忙不忙碌。 “他啊?”阮凈琳抬高肩膀夾住手機,倒了杯咖啡,“本來今晚排的有練習,剛剛說什么家里有事,就請了個假。” 那么….四舍五入,自己算他半個家事了?江今序念及到此,還有點高興。 遲請青總是這樣,或不經(jīng)意的一個詞、一個表情,都能銜起江今序的情緒,就宛如他賦予了江今序鮮活,江今序是為他而存在的。 他回家洗了把臉,好讓自己看著精神些,隨后也不管現(xiàn)在離約定時間尚早,就駕車開往公園。 公園這幾年整體來說變化不大,除了某些游樂設(shè)施偶爾罷工外,大多還是被歡聲笑語籠罩:——家人鼓勵丫丫學步的孩子大膽向前,伴侶攜著對方坐遍刺激項目,在愛人害怕時,握牢他的手,獻上一個吻。 這些都是江今序沒體驗過的,盡管童年的缺憾再補為時已晚,但不妨礙他憧憬未來。 江今序直奔那座橋,忽略了公園門口圍著公告討論的老人。 那是張關(guān)于游樂設(shè)施于年底將全面拆除的公告。 江今序來到橋邊,他止步于橋頭。 遲請青也來早了,他抱著膝蓋坐在臺階上,目光聚焦在柳樹上。 和幾年前一模一樣。 遲請青撩起眼皮,與江今序?qū)σ暋?/br> 江今序情不自禁朝他走去,仿佛每走過一個臺階,那個年幼的男孩兒就長大一歲,他屏住呼吸,耐心的走完全程。 就這樣,他見證男孩長成眼前人的容貌,補上曾經(jīng)錯過的每一步。 “江今序,”僅差一格臺階,遲請青猛然起身,他把嘴唇咬得發(fā)白,一字一句道,“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橋歸橋、路歸路?!?/br> 偏偏是初遇的這座橋,偏偏是江今序主動向他走去的這條路。 江今序滿臉全是不可置信,他伸展的手僵在半空,這個場景和小時候重疊,他想牽住遲請青,但只徒勞的抓住了縷冷風。 橋那頭的情侶吵架聲愈發(fā)的大,一人埋怨說對方怎么早不來,非要等摩天輪拆遷,另一人道他無理取鬧,兩人誰都不肯讓著彼此,喋喋不休。 可江今序和遲請青依舊沉默,江今序甚至想,如果遲請青能像那邊的情侶一樣,罵他幾句都好過現(xiàn)在。 江今序側(cè)了側(cè)頭,他瞥向情侶吵架的核心話題。 曾被譽為來旅歸必看的五大風景之一的摩天輪此時光亮不復。它從公告張貼起就已停運,本該冒著五彩燈光,載著一堆堆人輪流去天空觀望永恒的機器周身漆黑一片,漸露的月光施舍給它一抹亮,卻無法點燃全部。 “什么時候決定的?”江今序攥緊了拳,卻又在問出這個問題后喘著氣松開。 他其實并不迫切想知道答案,但這樣做,能讓他多份釋然。 遲請青也是個倔脾氣,賭著股醋勁兒自我欺騙:“很早之前?!?/br> 他們不歡而散,一個沿著橋這頭,一個走向橋那頭,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畫不成一個首尾相接的圓。 月亮消亡了,嬉鬧遠去了,江今序卻沉醉在它帶來過的虛晃倒影里,無法自拔。 遲請青幾乎是跑出公園,急促到忘記了他騎來的電動車。 他不敢再回橋邊去取,因為此時遲請青實在太狼狽了,那些傷人的話也作用在他自己身上,他嗆了好幾聲,咳出了眼淚。 ——“姐妹,那個美人哥哥,好像哭得很傷心?!?/br> 路過的小伙伴讓好友繞了條道,才小聲和她解釋起來。 ——“我學長和我說過,他啊,這是失戀?!?/br> 遲請青茫然的掐了把手心,低頭喃喃自語道:“可是….我們還沒開始過…..” 江今序沒有再來過工作室,遲請青也困在自己作出的網(wǎng)里,難過與消沉混合于他一體。 他上下班習慣往沿途打量,看看有沒有那人的身影。 看不到會失落,看到了又只能落荒而逃。 遲請青感覺自己快把自己逼瘋了。 他想走出旅歸,去透透氣,免得他呼吸不過來。 所以,在新的錄制活兒中,遲請青反駁了阮凈琳的意見,懇求阮凈琳同意他獨身去了個陌生的大城市。 旅歸在他們那個省里算經(jīng)濟發(fā)達的市區(qū)了,但真正到達名副其實的大城市,遲請青又能體會到很多不一樣。 不一樣的燈紅酒綠,沒有旅歸傍晚暖色路燈給予人的心安;不一樣的建筑風格,恍若高高拍起的海浪,將異鄉(xiāng)游子卷入無盡的迷惘。 而且,最不一樣的是,這里也沒有江今序。 遲請青停于交叉路口前,一時間,他沒有混入浩蕩忙碌的人流隊伍中。 “喂,過馬路別走神!”值班的交警伸手拉了把遲請青,他這才回味過來,方才有輛加速的車與他僅差半厘米,幾乎是貼身擦了過去。 遲請青后知后覺,冒出的冷汗浸濕了后背。 他朝那意圖“謀害”他的車行駛的軌道瞧去,只隱約看到了奔馳一晃而過的車標。 馬路的冒險體驗讓遲請青打消了立即回到工作室安排的住所的心思,他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前方酒吧亮著的LED燈門牌,里面時不時爆發(fā)出陣伴著酒水開瓶的尖叫狂歡,以及莫名高昂的起哄。 遲請青不可避免的聯(lián)想到那晚,收了滿兜房卡的江今序醉醺醺的從歸零走出來的情景。 遲請青偏咽不下這口氣,不知道是他不服江今序的散漫,還是更不承認自己在睹物思人,他深吸一口氣,抬腿毅然邁入了酒吧。 “去了酒吧,這不正是大明星私生活混亂的實錘素材嘛?”江約珂半帶著笑將舞伴遞到唇邊的酒杯推開,伸出食指壓在舞伴嘴上,示意人稍安勿躁,他轉(zhuǎn)身去了方便說話的陽臺,處理事情,“不管遲請青有沒有發(fā)生什么,你都按計劃行事,最好能鬧大點,把人玩進醫(yī)院。” “我那好哥哥已經(jīng)保駕護航到遲請青去的城市了,他一定會為了遲請青的名聲考慮而替你們背鍋,攬下罪名,這樣以來,我家的財產(chǎn)劃分,他就不可能再撈到半分油水了。” 江約珂不加防的對人展示他準備的精心策劃,聽得這接了他委托跟蹤遲請青的、被辭退的助理直發(fā)抖。 江約珂似是料到了他那膽小怕事的模樣,沒意思的哼哼了聲:“又不是真的去害我哥,你記得給遲請青錄像,只要確保我哥不能再入家門,我就會放出視頻,還我哥一個清白?!?/br> 助理在江約珂給出的報酬的權(quán)衡下,最終還是照做了。 遲請青從小到大都沒去過酒吧,他選了個角落位置,沒由的亂點一通,調(diào)制的顏色鮮艷的酒水端上了桌,他裝作自己很有譜的架勢,將五杯混在一塊兒喝了口。 結(jié)果他被狠狠的嗆到了,還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遲請青堅持在酒吧和那堆酒大眼瞪小眼,直到掛在墻上的鐘表將近凌晨,他的手機剩下最后一絲電量,遲請青這才暈頭暈腦的走出酒吧。 壓根就不好喝,遲請青大著舌頭吐槽,怎么都不明白那天江今序怎么喝得如此起勁兒。 他回住所的小巷恰逢路燈壞了,整條街伸手不見五指。 遲請青正欲一鼓作氣沖過去完事兒,哪知他剛蓄好力,從巷子那頭刮來的風凍得他一激靈。 也就是這一激靈,讓遲請青下意識回頭。 他看見了有五個粗獷的男人,一路尾隨著他,甚至也打算踏入這條巷子。 目光相對時,為首的穿著黑背心的肌rou男不懷好意的朝遲請青吹了聲口哨,用不加掩飾的下流將遲請青打量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