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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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阮凈琳照遲請青給他的紙條,替這間病房多加了張床,新床朝陽,位于遲請青的左邊,是個能曬日光浴、通風(fēng)換氣的絕佳地方。 同時,利弊性決定了它也是在寒氣襲來,最先受涼的背腹區(qū)。 這張新床是遲請青擅自決定,搬給江今序用的。鑒于外床不如家床軟,遲請青主動收拾起被褥,層層疊疊致力于把硌人縮減到最小化。 在他鋪了第五張床墊后,遲請青仍然不放心,還脫去上衣,親自滾在床單,對忙碌的成果進(jìn)行測試。 “準(zhǔn)備把江先生當(dāng)豌豆床上的公主養(yǎng)?”阮凈琳瞧他忙手忙腳的樣子,不禁打趣,并給床上擺去了個嶄新的枕頭。 遲請青猛然坐直腰桿,他雙腿疊交,似乎是在認(rèn)真思考阮凈琳所說的話的可行性。 后而,遲請青鄭重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江今序晚上才來,他借著與阮凈琳交班的空隙,回家擠出時間沖了個澡。 他推開門時,遲請青抬頭,江今序隨意耷拉的頭發(fā)是rou眼可見的濕,想來是他急于趕路,壓根沒吹就直接走了。 遲請青還光著腳,他瞧江今序風(fēng)塵仆仆,便皺著眉過去,抬手用毛巾把人的頭給包住。 而江今序接過毛巾后,立刻把人攔腰抱起,盯著遲請青略微發(fā)白的腳趾,道句:“地上涼?!?/br> 江今序順手從家里帶來了個貓頭小夜燈,兩張床間各自配有個插頭,他稍加斟酌,怕小夜燈點(diǎn)在遲請青那頭,會刺到遲請青的眼睛從而影響到遲請青的睡眠,江今序索性把燈開在了靠在自己床頭的插座。 遲請青將一切都看在眼里。 當(dāng)江今序躺入被窩后,遲請青躡手躡腳鉆出,他躥到江今序的床上,趴過去捂住江今序的雙眼。 黑夜馬不停蹄的派送著攜裹光明的愛意,它們?nèi)缤c(diǎn)點(diǎn)螢火,匯聚升騰。 外面飄起了綿綿雨,它不是澆滅,而是在灌溉。 潤物無聲。 愛麗絲墜進(jìn)了兔子洞,遲請青跌入了溫柔鄉(xiāng)。 遲請青的掌心浮上了層薄薄的水汽。 起初,他覺得這質(zhì)感像是眼淚,可低頭一眼,江今序尚未醒來,他便打消了這個想法。 興許是夜風(fēng)捎來的悲傷。 但窗戶分明關(guān)得嚴(yán)實。 遲請青和江今序從晴天漫步進(jìn)陰雨,從煉獄重回到桃源。 他們擁抱著、親吻著,樂此不疲。 江今序比遲請青先下床,他望著身后正睡得酣甜的臉,嘆了口氣把遲請青的手腳塞回被窩。 他抹掉了昨晚殘存在面頰的淚痕,打算出去洗把臉,以免被察覺出倪端。 江今序邁腿出了病房,江約珂后腳遂自如跟了進(jìn)來。 “還蠻滋潤。”江約珂咂咂嘴,坐到床邊,盯著遲請青笑道。 一開始,遲請青的眼睛只睜了個縫兒,他瞥著近在咫尺隱約的輪廓,把人認(rèn)成了江今序,抬手要去牽江約珂。 奈何這開口截然不同的說話風(fēng)格讓遲請青品出了不對勁,他警覺的用被子將自己包起來,和江約珂拉開距離。 江約珂的余光掃到了門外躊躇的影子。 江約珂收回視線,他清清嗓子,又抓了把領(lǐng)帶,故意用在明暗處都能聽到的音量說:“請青,謝謝你愿意配合我的計劃,跟我哥演了場情深義重的戲?!?/br> 遲請青瞪大眼睛,他伸手推攘著,無數(shù)罵罵咧咧變作了不成調(diào)、連串的“嗯嗯”。 江約珂反扣住遲請青的手腕,他欺身過去,從某個角度看去,像極了遲請青在投懷送抱。 “你放心,這家醫(yī)院也歸江家管,我已經(jīng)給你開好了失語癥的假證明,保管能騙過我哥?!?/br> 江約珂背對著門,他朝遲請青的臉湊近,露出種得逞的笑。 “哦對,”江約珂想起了什么,他從內(nèi)襯兜里掏出了遲請青丟失的手機(jī)殼,故意舉高晃了晃,好讓門外那人看得真切,準(zhǔn)備落實最后一根稻草,“上次,你的東西落在我家了?!?/br> 話音落,無形中掀起千層浪。 如果說方才遲請青未領(lǐng)略到江約珂千里迢迢特意趕來撂下堆莫名其妙話的意圖,那現(xiàn)在,順著江約珂時不時了去門外的目光,遲請青抬頭,發(fā)現(xiàn)江今序不知何時站在了那里。 孤零零的,只身站在光線照不進(jìn)的盲區(qū)。 江今序沒有沖過來質(zhì)問遲請青是真是假。 他只是蜷了蜷小指,茫然的眨眨眼睛,當(dāng)江約珂帶著玩味兒,把視線投向他時,江今序像是意識到自己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一般,朝著與病房相反的方向走去。 江今序的反應(yīng)像是早有預(yù)料般這場如夢似幻的騙局。 遲請青的心揪成了一團(tuán)。 哪怕江今序生氣到對他說重話都好,他不要江今序靜如死水般的低沉卑微。 遲請青見狀,憤憤掙脫開江約珂的束縛,他近來大多時日為臥床養(yǎng)病,這猛然讓他切換下床奔跑模式,身體同步不上思維的節(jié)奏,惹得遲請青連連踉蹌,沖幾步就搖搖欲墜。 他實在沒勁兒站起來了,整個人像是被注滿了鉛。遲請青狠狠的掐著皮rou,強(qiáng)迫自己挪動膝蓋,維持跪著的姿勢一點(diǎn)點(diǎn)沿著江今序走過的軌道前行。 遲請青有一瞬錯覺,他磨損的不僅是逐漸失靈的喉嚨,甚至連最為關(guān)鍵的心臟,好像也受到了牽連,叫囂著要把遲請青生生攪得稀碎,體驗萬分痛苦。 盡管這比不上江今序所承受過的千分之一。 遲請青用膝蓋暖熱江今序的每一個腳印,在醫(yī)院眾人的圍觀唏噓下,他艱難的移動分寸,卻又格外坦蕩。 烙印疊著澎湃的愛慕,他如視珍寶,用膝蓋吻過江今序的所有。 終是膝蓋撐不住虛弱的病體,遲請青重心不穩(wěn),朝前仰去。 他本該狼狽的摔個臉朝地,或者再不濟(jì),讓觀眾得償所愿看到他出糗——磕掉顆牙。 但江今序沒有給遲請青博同情的最后機(jī)會,在遲請青的頭著地前一刻,江今序像是有心靈感應(yīng)一般,沖到遲請青身旁,雙手捧起了他的臉。 被江今序擱在地上的,還是他早上趁洗臉功夫,下去給遲請青帶的飯。 “回病房,地上涼,還臟?!苯裥蛴眉绨?qū)⑷私o架了起來,他一手?jǐn)v著遲請青,另一只手去撿那盒飯。 江今序比以前消瘦不少,遲請青現(xiàn)在枕在他身上,都能感覺到他突出的骨頭。 同樣的“地上涼”,但這次,江今序卻沒有抱遲請青。 遲請青可以等很多人,但唯獨(dú)江今序,在他這里是破例,他一刻都不愿等。 曾經(jīng)是因為他自以為對江今序不感興趣,而現(xiàn)在是因為怕等待釀成錯過。 遲請青突然很想回到他們一起回旅歸的那天,他想每個夜晚都能一翻身,就可以親到熱乎的江今序,并任性的沿著下頜線侵略,啃咬鎖骨,再細(xì)細(xì)探索江今序身體更深的地方。 江今序把遲請青領(lǐng)回了病房,此時,翹著二郎腿的江約珂尚未離開,他自然而然的抬手跟江今序打了個招呼,乍一看純良無辜,與方才判若兩人。 遲請青進(jìn)屋便拉住了江今序的手,無論江今序說什么,他都不肯松開。 江今序跟那雙早就在他心里判了滿分的眼對視。 此時,遲請青的眼睛里沒有往昔的神采奕奕,他只飽和盈滿了溫?zé)岬臏I,仿佛江今序接下來的宣判是根針,輕輕一戳,淚水便會破了防線,將儲蓄全部涌出。 遲請青甚至不敢去拆江今序帶來的飯,他怕吃完這份,以后江今序就不會再給他送、更不會見他了。 “乖,”江今序覺得這番話對遲請青有些殘忍,他撇過臉去,半垂著眼盡可能說得委婉,“我最近有些累,暫時先不來了,我會請信任的阿姨幫忙照顧你,好嗎?” 唯有不去看遲請青,江今序才能控制住自己,把話全盤托出。 那年對遲請青是昏暗的,他不僅丟失了引以為傲的聲音,連帶淺棕的瞳仁也得到懲罰,失去了倒影那輪明月的權(quán)力。 江今序和江約珂走后,遲請青從枕頭下翻出那張打著叉的“你不會不要我”。 繃斷的淚線如雨揮下,深深浸透了第一個“不”字,把筆墨暈染得支離破碎。 種種都在陳述一個事實——江今序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