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冤家
沒了齊銳在身邊,向北也不用時刻強打精神?;氐郊抑校谧约赫洳氐暮谀z碟中千挑萬選,選了一張陳奕迅的做背景音樂,跟著躍動的音符在窄小的空間隨意舞動了一陣,她心滿意足地癱倒在沙發(fā)上,懶洋洋的放空自己。 可嘆她平素活得像足了一個野人,偶然在男人面前裝了一回文明人,還得靠著亂蹦亂跳才能把真實的自己的找回來。沙發(fā)似乎還殘有一點齊銳留下的氣味,她像模像樣地嗅了一陣,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點好笑??上氲綗粝履腥擞⒖〉膫?cè)臉,她又不受控地傻笑起來。 抱著抱枕蜷起身體,回味白日的夢境,還是傻樂。 手機的提示燈突然亮起來,往日除了相熟的基友,基本不會有人在夜里打擾她,向北好奇地點開屏幕。 是齊銳。 問的話簡單又老套,“睡了嗎?” “媽的,這話怎么看著一股爹味?!毕虮编哉Z著,手一滑,給他發(fā)了一個貓貓比心表情包,“沒有哦?!?/br> 這話發(fā)出去又覺得語氣怪惡心,不知道對方怎么想,她先泛起了不適。為了挽回點自己的形象,她從茶幾上擺著的幾本書里隨便抽出一本,一看是谷崎潤一郎的,她很不客氣地給齊銳拍了其中香艷的開車情節(jié)。 齊銳點開圖片,看著眼前的無邊春色,回了一串省略號。 回到自己家中,躺在單人床上,他一直在想向北的個性簽名是個什么用意。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在哪兒讀過這句話,通過這些天和向北的簡短相處,他已經(jīng)很明白,這個女人說話做事就是有一股子不合時宜的文藝酸腐氣,偏愛在一些無人留意的小角落里引經(jīng)據(jù)典,埋一些彩蛋。微信名既然是周董的歌曲,那簽名也必定言之有物。 齊銳一搜,果不其然,簽名來自一首粵語歌,陳奕迅的。 他對流行音樂的印象還停在初高中時期周杰倫林俊杰王力宏等人的諸神混戰(zhàn),陳奕迅不在他的涉獵范圍內(nèi),他只知道有名的和,都是國語歌,而粵語歌,除了很多人的KTV保留曲目,他是真一概不知。 依稀記得兩人在沙漠里,向北給他放的也是陳奕迅,叫什么來著,秦時明月?還是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他像個賊似的把手機捧在懷里,試圖從里找到一點向北留給他的“謎題”。瀏覽了一番,心情反倒沉郁下來。就像看著一個渾身是刺的小刺猬,其實非常想和大眾接觸,比誰都想要愛,但一旦有人湊上去,它先豎起自己的刺,非得對那些尖刺不管不顧,那些疼痛不理不睬,才能真正見識到尖刺之下的柔軟。 “情人如若很好奇 要有被我嚇壞的準(zhǔn)備?!?/br> “嚇壞?旅個行都病得東倒西歪的小丫頭片子,還能有什么驚天秘密,不就是興趣愛好不那么大眾,就還能嚇到我?也未免太小看我的承受力了?!彼睦锔拐u著,忍不住把這首歌聽了好幾遍。 歌詞里朦朦朧朧的感覺漸漸與向北的行事作風(fēng)重合。他們都是有故事的人,雖然身體相交,卻都沒有把最深的疼痛掀起來給對方看,只是他率先捕捉到那一點隱約的苗頭,就在心里自己拉響警鐘,以后言行一定要注意,千萬不要刺痛了向北的心。 歌詞疑云暫時翻篇,他翻著手機上趁向北不注意時記下的筆記,把那會兒黑膠唱機放著的slow版當(dāng)背景音樂,按圖索驥,搜起了勞什子“新浪潮”“新褲子”,搞明白原來他倆并不都是一種音樂種類,順勢看了一些邊邊角角的科普,先前在向北家困頓他的疑竇也漸漸煙消云散。 她又沒那么神秘了。 他自覺自己做的這一番功課,讓他在靈魂上和向北靠的更近了些,仿佛通過這簡短的補課他就能一下追上她的步伐似的。這項進(jìn)步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想要和向北賣個俏。 誰曾想色情狂就是色情狂,大晚上的讀色情,男主角還叫佐助。 難不成還是的官方? 向北不回話的時候,他趕緊提取了些許關(guān)鍵詞,去百度搜索,弄清楚書名叫,他悄悄將其加入微信讀書的書架,準(zhǔn)備這幾日睡前看。 齊銳苦等許久,發(fā)了圖的向北沒再跟著回復(fù),他實在按捺不住,回了一句,“睡了?” 對方轉(zhuǎn)瞬回,“沒?!?/br> 好家伙,就在屏幕前等著自己先說話。 眼下已是深夜一點二十五,齊銳心里巴不得和她多聊聊,又知道這時間實在是太晚,畢竟他明天也要重新回公司上班,只好裝模作樣地勸誡對方,“這么晚了,又是剛旅行回來,早點休息,書大可以明天讀?!?/br> “好?!?/br> 向北的回應(yīng)簡單有力,看出來也沒心思繼續(xù)理他。 想了想她的個性簽名,他又黯然起來,思前想后,他給她發(fā)了一大段話。 “小色,我一點也不覺得你是一個怪人,你很有趣。別人如果說你奇怪,那只是他們不了解你,你犯不著和他們一般見識。而且,你長得很漂亮,哪怕臉色不太好,只扎個馬尾辮就很精神,看起來就很干脆爽快。哪有人因為一個人的性格獨特了些就去品評她的外貌呢?如果有人說過你,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再有人說你,你就告訴我,誰說我就打誰?!?/br> 向北那邊顯示了半天“對方正在輸入”,到最后她給他發(fā)了一個“?” 緊接著又回,“你在說個什么(幾把)玩意?” “就……你的個性簽名啊。我以為……算了,算我……” “謝謝?!?/br> 適才被深深打擊的齊銳,心情一下又好了起來,他刪掉了屏幕上的“多事”二字,慶幸自己沒有手快發(fā)出去。向北那邊也飛速回復(fù),“這話我上大一就在用,有八九年了吧,沒改過。你該不會是以為……這就是QQ的那種狀態(tài)吧?” “那是我想太多了。我還以為你真的……那我不打擾你了。晚安?!?/br> 向北久久盯著齊銳適才的一番長篇闊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自以為是的傻瓜,你懂個什么啊。” 她呆呆望著天花板,喃喃自語,“不過,有這么一句話,也總是好的?!?/br> 齊銳洗漱完畢,回到床邊,又賊心不死地打開手機,看了兩句,他有些犯困,準(zhǔn)備悄悄視jian一下向北的動態(tài)就睡覺。鬼使神差的,他又點開向北的個人簡介,這時她已經(jīng)換了一句簽名,“小冤家~你干嘛~像個傻瓜~” “cao!這他媽的!拐著彎罵我?” 不過,小冤家…… 嘿嘿。 旅行回家,和一個帥氣猛男浪蕩了一天,勞逸結(jié)合,向北迅速整理好自己的狀態(tài),重新進(jìn)入了日常生活。 當(dāng)天下午四點左右,她收到齊銳的微信。 以為齊銳可能也就會在深夜聊sao自己發(fā)發(fā)sao,誰曾想這次談的另有其事。 齊銳告訴她,他在晚上六點左右下班,到時候會上門,領(lǐng)著她去健身房。 旅行時說的戲言他還放在心上,向北心里有點感動,但隨之而來的就是不滿,“幾個意思?。课疫@什么都還沒說呢,怎么你先替我安排上了?” “擇日不如撞日。晚上你有安排嗎?” “沒有。” “沒有不就得了。橫豎都是沒事,橫豎都要做點事,今天去報了名,省得你以后還得安排時間。再者說,之前你也聊了,身體質(zhì)素差,這種事還是不要拖,把鍛煉的頭開起來,我當(dāng)個討人嫌的督導(dǎo)天天煩你,讓你隔三差五鍛煉鍛煉,總好過你一個人賴在家里悶著生病要強吧?白天閑著的時候和封哥好好談了談,跟他一起設(shè)計了一份課程安排,具體你可以看看?!?/br> 齊銳給她發(fā)了一份私教課程表,她大致瀏覽了一圈,雖然有些健身課程不是太懂,但能看出來是完全針對她這種死宅,時間一周三次,都在晚上,也不耽誤她的日常寫作,算很妥帖的安排,齊銳用了心。 只是向北心里還是別別扭扭的,覺得有點不痛快。 齊銳看向北一直沒回話,以為她是犯了社恐,害怕和人打交道,趕緊跟了一條補充解釋,“封哥他人很好的,以前當(dāng)兵時就很照顧我。我倆后面都在蘇州發(fā)展,明里暗里幫過我很多次,他什么為人我一清二楚,你不用擔(dān)心和他接觸會出什么事。他也不是天天給你賣課吹牛的那種人,你就跟著他好好健身,大膽做學(xué)生就好。哦對了,這是他的照片?!?/br> 圖剛發(fā)過去一秒,向北立刻咆哮:“我去?我去!?。。。。。。。 ?/br> 齊銳本意是要夸夸自己這位大哥面善,趁機吹人好,可看向北這一堆感嘆號,他本能感到危機,心里再一嘀咕,看看自己發(fā)去的照片。 好家伙,雖然只是普通的全身照,但,又有肌rou,一看就是猛男。 她不中意才怪! “色情狂!見色忘友!” 齊銳痛斥之余,還不忘把自己的車牌號碼發(fā)給向北。辦公桌上放著適才他和封哥討論的課程草稿,他盯著自己的杰作,竟有一絲后悔給這二位牽橋搭線。還好封哥有個疑似養(yǎng)女般的干meimei,在當(dāng)?shù)匾患宜饺酸t(yī)院做醫(yī)生,長得漂亮歸漂亮,就是看異性跟瘋狗似的,誰往她大哥面前湊,她就咬誰。 就向北在人前的那點戰(zhàn)斗力,只怕早就被小丫頭咬得遍體鱗傷,所以封哥那頭那不著急,根本出不了大岔子。可自己這里呢? 他真傻,真的,為什么要在巴丹吉林沙漠招惹這種好色女人? 考慮到路上可能會發(fā)生的各種情況,身為公司老板的齊銳率先翹班,提前驅(qū)車來到小區(qū)外等待向北,離定好的時間還有一兩分鐘,向北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身影映在車的后視鏡上。她還是旅行時的那一套風(fēng)格,高馬尾,一身簡易運動裝,看著就很青春爛漫。 把自己攜帶的背包扔到車后座,她坐上副駕駛,咋咋呼呼地猛拍他肩膀。 “行啊老齊,凱迪拉克誒,挺會選車嘛。” “我以為你的性子,可能不會太研究這些東西?!?/br> “我是沒興趣,但寫總得樣樣精通些,男士名表和車都有做過功課,別的不說,商標(biāo)總是還認(rèn)得幾個。當(dāng)然了,上升到具體的型號就不成了?!?/br> “CT6,你知道個名字就成?!?/br> 向北點點頭,好奇地湊到他身邊,“先前你和我說你做美食的相關(guān)職業(yè),還是小老板,我一直以為是那種給美食雜志約稿的一類工作。這兩天看你開的車戴的表,不能說都是高奢,也得有一定經(jīng)濟來源。老齊,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呀?” 齊銳向她正式介紹了自己,“現(xiàn)在是個餐飲投資公司的土老板,希望四十歲那會兒能順理成章成為土大款?!?/br> 向北聽了就發(fā)笑,“好端端說自己是個總裁不是挺好,說什么土老板啊?!?/br> “關(guān)鍵是,我也沒覺得自己能稱得上總裁,頂多算一個企業(yè)小開,但這詞兒太不接地氣了,還不如土老板來的直觀。再者說,我說了我是總裁,你就能認(rèn)為我是總裁?” 向北抿著嘴笑,“不能?!?/br> “那不就得了,我還是老老實實當(dāng)我的土老板,順你的心意。” 向北給他豎了個大拇指,盯著他的胸看了兩三秒,它咽了一口唾沫,伸出自己的罪惡之爪。 齊銳忙著開車,沒空理睬她的冒犯。 嘴角不自覺揚起一抹微笑,向北看著他的笑容,心跳如鼓。 見到他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 哪有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健身與看教練不過是說辭。 她只是想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