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故人重逢
唐寧翻遍了顧易的衣柜,也沒找到一條合適的裙子。她的衣服顏色都灰蒙蒙的,款式也保守老氣,完全沒辦法凸顯她的氣質(zhì)。 唐寧不禁有些自責(zé),她對顧易的關(guān)心太少了。 平日里顧易怎么穿她都不在意,只要她舒服自在就行,可是哪個女孩子不希望自己可以漂漂亮亮的,成為男性眼中的焦點(diǎn)呢? “你穿我的行嗎?”她找了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我們一黑一白亮瞎全場?!?/br> 顧易其實(shí)沒什么心思,唐寧說什么都好。 她就像一個聽話的玩偶一般,任由唐寧給她梳頭、化妝,甚至還給她涂了大紅色的指甲油。 除了黑色晚禮裙是自己換的,幾乎從頭到腳都是唐寧幫她cao辦的。 唐寧沒想到她的裙子穿在顧易身上會這么合適,她欣喜地拉著顧易轉(zhuǎn)了兩圈,像是在欣賞自己的杰作。 “你怎么這么好看?”她上前抱住顧易,“我都舍不得把你帶出去了?!?/br> 顧易笑了笑:“是你的裙子好看?!?/br> “真的是你好看,”唐寧認(rèn)真的糾正道,“只是你平時不愛打扮?!?/br> 顧易的確不喜歡裝扮自己。因?yàn)榭桃獾男揎椏偸菚莵碓u判的目光,將她與身邊的人放在一起比較。 她不喜歡這樣,寧愿將自己藏在塵埃里。 可唐寧不一樣,她喜歡被注目被贊美,也想要將顧易一同拉到聚光燈下,為她們命運(yùn)一般神奇的際遇贊嘆。 “我們一樣高,聲音像,還學(xué)一樣的專業(yè)……” 唐寧握著顧易的腰,嗅著她頸間的香氣,像貓咪一樣用鼻尖蹭著她。 “你就像我的雙胞胎jiejie一樣?!?/br> 從入學(xué)相識的那一刻開始她們就形影不離,不知道的人總會將兩人當(dāng)做姐妹。 顧易回抱住她,輕輕撫著她的背脊,開玩笑:“我還是你的管家婆?!?/br> 唐寧在她肩頸間發(fā)笑,笑著笑著忽然感到一陣惶恐,那種來自陌生和未知的無措——她今天才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了解顧易。 她討厭這種距離感,下意識將顧易抱得更緊了一些。 “可你其實(shí)也沒比我大幾個月,不用真的像jiejie一樣保護(hù)我,讓著我。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說,我也可以像jiejie一樣保護(hù)你,讓著你,給你這世上最好的一切?!?/br> 顧易低垂著眼瞼,看著她白皙的脖頸,尖尖的下巴,以及漂亮的小梨渦,卻不敢去看她明亮的眼睛。 正因?yàn)樗沁@樣美好的唐寧,她才什么都不能說。 不能說她丑陋的嫉妒,狹隘的憤怒,邪惡的欲望以及卑鄙的謊言。 “嗯。”她只能輕輕的應(yīng)聲,盡量讓自己不去當(dāng)真。 唐寧最終沒能等到她依賴的眼神,只能看著顧易的睫毛出神。好長啊,一眨一眨的刷在她的心頭,又酸又癢。 可能,她們終究不是真正的姐妹吧。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br> 照舊是簡行舟開車來接,只時沒想到顧易會來。 唐寧坐上副駕駛,一邊拉安全帶,一邊小聲說了一句:“我不想讓她出去見別人?!?/br> 簡行舟會意,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理解。 他從后視鏡看了顧易一眼,發(fā)現(xiàn)她化了妝。只是圍巾裹的太高,他只能看到一半的臉。 也許是他無意識看了太久,一旁的唐寧才又問了一句。 “應(yīng)該不限制人數(shù)吧?” 這個聚會原本是簡行舟的局,她只是作為女伴陪同,帶上顧易純屬臨時起意。 唐寧也知道這樣不合適,但她實(shí)在沒有辦法。如果顧易不去,她可能也就不去了,就在家里看著她。 “就是個小聚會,不用擔(dān)心。” 到了目的地,唐寧才確認(rèn)簡行舟就是在安慰他。 這種能在五星級酒店舉行的酒會,怎么可能是他口中的“小聚會”。 顧易經(jīng)過層層安保檢查后,一眼看到大廳里幾個眼熟的圈內(nèi)大師之后,不禁慶幸唐寧幫她打扮了一番。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亮得讓人緊張,兩排擺滿了酒水和小食的長桌也白的晃人。 顧易嗅到一股淡淡的混雜著的香味,有些分不清是在場嘉賓的還是這宴會廳本身的味道,總之都讓人感覺不舒服。 她將外套交給了服務(wù)生,緊跟上唐寧和簡行舟。 兩人自小就適應(yīng)這種場合,逢人便笑已經(jīng)成了習(xí)慣,很快就自然地與身邊的人聊了起來,只有顧易顯得格格不入。 唐寧的家人都在文娛圈小有名氣,哪怕不認(rèn)識她,也會認(rèn)識她的爸爸mama爺爺奶奶甚至舅舅阿姨。 于是熟識簡行舟的人很快都知道他交了個藝術(shù)世家女友叫唐寧。 這是簡行舟意料之中的結(jié)果,只是沒想到竟然還有很多人跟他打聽顧易。 他借著端酒的契機(jī),故作不經(jīng)意地借著反光的墻體看向顧易。 黑色裙裝襯得她皮膚冷白,頭發(fā)束起顯得面部輪廓更加明顯。不似唐寧那種鵝蛋臉,顧易的下頜線更清晰,給人一種凌厲清冷的感覺。 唐寧為她選的口紅也很適合她,紅色里帶著一些藍(lán)調(diào),很冷的同時也很熱烈。她又性格慢熱,除了碰到熟人會打聲招呼,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一個人喝悶酒。 這種神秘感很容易讓男人產(chǎn)生好奇心和征服欲。 簡行舟也不例外,他甚至比其他男人更清楚,這被黑色蕾絲嚴(yán)密包裹的rou體有多么性感誘人。 可如今他卻只能笑笑,對前來打聽的人裝作不熟:“她是唐寧的經(jīng)紀(jì)人,我也才認(rèn)識不久?!?/br> 酒水入喉,酸澀留在口中,那份早該消化的不甘心又卡在了他的胃里。 顧易雖然興致不高,但仍沒忘記自己參加聚會的目的,名片遞了幾張,微信也加了幾個。 聊了一圈才知道這個聚會是一個主題藝術(shù)展的afterparty,有繪畫有攝影還有一些裝置藝術(shù)。 唐寧其實(shí)沒有參加,只是因?yàn)楹喰兄凼沁@次畫展的投資人之一,才作為女伴被帶了過來。 唐寧說要給她介紹男人,也遲遲沒能兌現(xiàn)諾言,畢竟放眼望去全都是四五十歲的油膩男人,她也實(shí)在開不了口。 直到簡行舟接了一個電話,然后神色古怪的看了顧易和唐寧一眼。 應(yīng)該是很熟識的朋友,簡行舟的語氣算不上好,至少不如他平日待人那般有禮貌。 “都說了讓你別過來了。” 連一旁的唐寧都聽出了問題,小聲問道:“怎么了?” 她靠的近,聲音傳到了電話里,那邊似乎聽到了,更不愿意理會簡行舟的婉拒,直接掛斷了。 簡行舟沒有辦法,只能讓唐寧和顧易先就坐:“你們?nèi)コ渣c(diǎn)東西吧,我去隔壁招呼一個人?!?/br> 他走得急也沒有仔細(xì)說明,唐寧一頭霧水,顧易已經(jīng)向圓桌走去。 在吃飯這件事上顧易從來當(dāng)仁不讓。 晚上沒吃東西就被唐寧帶了過來,空腹喝酒著實(shí)不太好受。 所以當(dāng)簡行舟將人帶過來的時候——確切的說,是追著手拿一捧玫瑰的男人過來的時候,顧易正一個人坐在桌邊大快朵頤。 唐寧選擇困難癥,在自助餐臺繞了兩圈才選了一點(diǎn)點(diǎn)東西。她朝顧易走過來,還來不及坐下,就被不速之客截住了。 “是你吧?” 安德烈今天穿了一身西裝,顧易第一眼沒認(rèn)出來,但身高實(shí)在過于矚目,于是她多看了兩眼。 “你比我想象的還要漂亮?!?/br> 唐寧習(xí)慣了突如其來的熱情,她走在路上都總會碰到主動索要電話的男人,更何況這種聚會。 平日里都是婉拒,這次卻遲疑了一下,因?yàn)檫@個男人混血的樣貌非常獨(dú)特,與簡行舟的描述如出一轍。 唐寧沒有馬上回應(yīng)他,而是問一旁的顧易:“是他吧?” 安德烈循著唐寧的目光看過去,這才注意到一直坐在那里的顧易。 她今天化著明艷的妝,衣服也跟那天在畫廊時的風(fēng)格不太一樣。安德烈沒有馬上想起她是誰,但顧易已經(jīng)認(rèn)出來了。 “果然是他吧?!碧茖幮α诵?,“簡行舟給你介紹的那個發(fā)小,是他吧?” 不等安德烈發(fā)問,唐寧對他的熱情已經(jīng)有了其他解讀。 “你認(rèn)錯了,她才是顧易?!?/br> 安德烈記得顧易的名字,恍然記起:“是你啊?!?/br> 但他來這邊,并不是為了顧易,而是為了見唐寧。 他剛想解釋自己的初衷,跑慢了兩步的簡行舟就插了進(jìn)來。 “你這個人怎么……” 見唐寧在場,簡行舟及時打住了抱怨,故作坦然地整了整衣襟,平息著剛剛追逐的喘息。 安德烈笑著揶揄:“你該鍛煉身體了?!?/br> 簡行舟瞥了一眼他手里的花,上前一步站在唐寧身旁,近乎急切地介紹道: “這是我女朋友唐寧,這是我朋友安德烈。” 后者似乎才知道唐寧和簡行舟的關(guān)系,嘴唇微張怔愣在原地,手里的玫瑰多余得有些扎眼,就像他的人一樣。 好兄弟愛上同一個女人的戲碼,還真是百看不厭啊。顧易笑了笑,同情地看了安德烈一眼。 只晚了一步,還真是可憐。 但想起他之前好意幫她,顧易還是站起了身。 “那是給我的吧?” 兩人的目光短暫的碰觸,然后一同落在那捧多余的玫瑰。 于是她自然地接過,安德烈自然地松手,仿佛一開始就商量好了一般。 “謝謝。” 安德烈抿起唇角搖了搖頭,知道顧易是在回報他上次幫她。 兩人交接完花,沒有更多寒暄問候。這略顯沉默但默契的舉動,讓唐寧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這是你介紹給顧易的那個發(fā)小吧。”唐寧對簡行舟說道,“剛從國外留學(xué)回來的中俄混血。” 簡行舟原本打算抵死不認(rèn),但見顧易接了花,又有些搞不清楚眼下的狀況。 他明明沒有給彼此聯(lián)系方式,他們怎么會認(rèn)識的? 安德烈也確實(shí)從沒聽簡行舟提過,但已經(jīng)從剛剛的對話明白了大概。 他湊近簡行舟,用手肘碰了碰他,讓他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后者懊惱地松了松領(lǐng)帶,敷衍地催促他趕快回去。 可唐寧并不想錯過這樣一個給顧易釣?zāi)腥说臋C(jī)會,畢竟在場的也沒有其他候選。 “不著急,坐這邊聊一會兒唄。” 她說著將安德烈推到顧易身邊的位置,自己坐到了顧易另一邊。 “人在這邊你怎么也不跟我說一聲?”唐寧小聲對顧易說道,“早知道就讓他帶你來了,我湊什么熱鬧啊?!?/br> “我也不知道?!鳖櫼兹鐚?shí)說道。 “我參加了這次的攝影展。”安德列主動回答了唐寧的問題,“剛剛一直在隔壁?!?/br> 攝影跟繪畫本就不是一個圈子,因此主辦方就將聚會安排在了不同的廳。 他剛說完就被簡行舟拽了起來:“去拿點(diǎn)東西吃,別干坐著?!?/br> 安德烈不情愿,他屁股還沒坐熱,話還沒跟唐寧說上幾句。 “我吃過了,你去吧?!?/br> 顧易好笑地看了簡行舟一眼。 難怪剛剛那么著急去堵人,敢情是怕自己被撬墻角啊。 簡行舟還真不會撒謊,胡編亂造怎么能參考身邊真實(shí)的人呢,更何況還是對唐寧有意思的男人。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簡行舟算不上疏漏,也許他一開始就打算用這種方式鏟除這個情敵呢? 無論初衷如何,目前看來目的是達(dá)到了。 “我再去拿點(diǎn)東西,你們聊吧。” 顧易起身退場,將好戲留給尷尬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