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守株待兔
顧易并不擔心面試結果,今天的面試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只是走個過場。 她來的時候發(fā)現年前的展區(qū)都清空了,很明顯是在籌備新的畫展,正是最需要人力的時候,不出意外面試的最后都會被留下。 剛剛面試奮起反駁不過是為自己出口氣罷了,狗眼看人低,如果真要留下來做事,總不能一直被當成軟柿子捏。 第二天顧易來報道時,一起的六個人只剩下兩女一男,這個男生就是她那個同校學弟。倒不是求索不要其他人,而是人家有了更好的選擇。 他們被統(tǒng)一安排給了李沢,后者看了顧易一眼,發(fā)現她今天化了淡妝。他一邊給她做門禁卡一邊揶揄:“還以為你骨頭有多硬?!?/br> 顧易笑了笑,心說您嘴巴這么毒不怕把自己毒死啊,嘴上卻客客氣氣:“李老師誤會了,我其實很軟的?!?/br> 李沢不解風情,但一起來的兩個女孩卻能懂,女為悅己者容,人家肯定是為高求老師打扮的。 與顧易一起的兩個女孩一個叫dy一個叫Wendy。一個每天化著韓式全妝,一個喜歡用日系水晶果凍唇彩,深得直男李的青睞。 顧易之所以這么認為,是因為這兩位一個被他派去了給副館長做助理,一個跟著他去負責最輕松的來賓接待,而她跟小學弟朱諾一被安排到了正在籌備的畫展中打雜。 說打雜一點兒都不夸張,他們第一天的工作就是跟裝修工一起給其中一個展廳的天花板上吊了一千支箭。 顧易感覺自己脖子都快斷了,還是回家之后周涼幫她按了按才保住了腦袋。 開年的重頭戲就是國畫大師鄭楠林的個展,這個畫家這幾年在拍賣市場的表現非常凸出,背靠大資本。 這次個展也是他自己帶資委托求索承辦的,因此話語權極大。這就意味著,不光展覽的整體思路是他自己提的,所有執(zhí)行細節(jié)他也都要插一腳。 求索一直以來追求的就是小而美精而深,所以之前幾個人籌備就足夠了,但鄭畫家喜歡波瀾壯闊的大場面,所有展廳的設計都要大量的道具呈現,這才招了一群實習生。 畢竟是藝術家,最后的視覺效果倒是不差,就是過于折騰人,特別是對顧易這些被抓來的壯丁來說。 比如上面提到的那一千支箭,鄭畫家來看了一眼,說箭的“流向”不對呀,要一齊涌入對面墻上那幅飛鷹圖中,營造一種鷹擊長空的氣勢感。 顧易抬頭看了一眼,那不就是要全都轉個方向嗎?鄭畫家說起來簡單,他們可又要重新干一天啊。 她咬了咬牙,之前看圖紙的時候您怎么不說呢? 顧易強忍著反駁的沖動,看了一眼負責對接畫家的安德烈,眼神暗示他做個硬氣一點的總監(jiān),把這個鄭老頭不切實際的要求給懟回去。 沒想到,安德烈都沒猶豫,直接點頭應下:“好,那我讓他們把方向調轉一下?!?/br> 說完還回頭對顧易笑了一下,說道:“那麻煩你和朱諾一了?!?/br> 顧易忽然覺得,這個人根本就是在整她! “好,我和學姐盡快搞好!” 虎頭虎腦的小學弟都替她答應了,顧易還能怎么樣呢? 朱諾一雖然人有點憨,但后來也看得出顧易黑臉了,特別是當她掛完一千支箭,又被李主管叫去做畫冊的時候。 “知道了?!?/br> 顧易應下,卻沒有馬上去辦公室,而是半路溜進了沒什么人去的備用樓梯間。 求索沒有吸煙室,只有一樓到二樓這里有個窗,能讓顧易喘口氣。 她像往常一樣一邊掏煙一邊向上走,抬頭才發(fā)現有人快她一步,把地方給占了。 安德烈倚在窗前的欄桿上,正笑盈盈地回頭看她,似乎早有預料。 顧易看了一眼他手上捏著的煙,沒有點,就知道這只是一個守株待兔的“借口”。 她也上前倚在欄桿上,沉默地點煙。安德烈向她借火,她才瞥了他一眼。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抽煙?”顧易揶揄道。 安德烈低頭靠近,借她的煙點燃自己的,才答道:“你是第一個知道的?!?/br> 顧易懶得深究他話里的意思,無論是他為了等她第一次抽煙,還是過去抽但沒有人知道,都跟她沒有關系。 “不喜歡現在做的這些事?”安德烈明知故問,“如果你愿意,可以向李沢申請跟著我做?!?/br> 顧易冷笑了一聲,問道:“你這是干什么,唐寧沒戲了,改成追我了?” 她倒不至于自戀到認為安德烈喜歡她,但這個人心眼小又好勝,她之前將他罵得一無是處,如今“倒追”也許只是一種報復她的懷柔策略。 安德烈沒有否認:“朋友做不成,總能做個同事吧?!?/br> “死纏爛打不應該是高總監(jiān)您的風格吧?!?/br> 安德烈笑了笑:“的確不是高總監(jiān)的風格,但我就是這樣一個人,你應該很清楚。” “你還真是破罐子破摔?!?/br> 安德烈點了點頭,坦然承認。 “這種感覺其實還挺好的?!?/br> 她看透他虛偽陰暗的靈魂,更是毫不留情的揭穿,讓他丟盔卸甲毫無防衛(wèi)。 最初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知如何面對。可這段日子在家人同事面前偽裝的久了,回想起來,反而覺得一開始讓他懼怕的顧易,此時卻成了最令他輕松安適的存在。 “無論我是否有其他目的,我都確實需要你的幫助。在你來之前,一直跟著我的策展被聯合針對,于是辭職跳去了拍賣行,我只好自己頂上了這個位置?!?/br> 他善于將理念落地,也有足夠的資源人脈,但執(zhí)行方面確實沒經驗,談判時性格又容易吃虧,總之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我的理念跟副館長有沖突,而李主管是她的人?!卑驳铝倚α艘幌?,“你看他連一個實習生都沒有派給我,還因為你對我示好,所以針對你。” 顧易抿著煙嘴沉默地聽,仿佛事不關己。她之前面試時就有感覺,安德烈?guī)缀鯖]有說話的機會,一直被副館長和李主管控場。但李沢針對她這件事,她并不覺得是因為安德烈,就是單純喜歡針對她? “如果你愿意跟著我,無論是還是任何一個你喜歡的畫家,我都會讓你分一杯羹。” 顧易神色平淡,心里卻在罵他jian詐。她拒絕了他的禮物,他就以更大的誘餌吸引她上套。 “你要我跟著你干什么?” “懟人?”安德烈抖了抖煙灰,“你也知道,我這個人的性格有點問題?!?/br> “我看不止性格有問題,腦子也有些問題。”顧易毫不留情地罵道,“我都被你推過一次火坑了,你怎么還會認為,我會自己再跳第二次?” 安德烈不予置評,他相信顧易分得清兩件事完全不同。理智上來說,答應他將會得到最多,但情感上來說…… 她可能有點討厭他。 這讓他感覺很頹敗,之前明明還對他有些興趣的,即便只是rou體上的。 “不過還是多謝你的提醒,我以后會注意跟你保持距離的?!?/br> 顧易捻滅煙頭,回以禮貌疏離的笑容。 “高總監(jiān),那我先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