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生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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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生桑 今日六月十五,庚申日,沖虎煞南,是為吉期。 忌齋醮、定磉、納采、訂盟、開市,宜破土、開光、祈福、祀祭、求嗣。 求嗣。 大梁宮例,每月十五乃帝后椒房同寢之日,天子辰時前需至坤極。然而天子大婚之后,皇后依制回娘家省親,錯過了五月十五首次同寢之日。早在三日之前,蕭溟于懿恒宮為云緋請安時,太后便已是在一眾妃嬪面前談?wù)撟嬷浦ú豢蓮U,上月既是未能帝后同寢,此間十五日莫要忘記了,晚間須得至坤極宮中。 知道橫豎伸頭縮頭都是躲不過這刀,蕭溟現(xiàn)下只得氣悶地在含元殿磨著時間。 平日里這個時辰,他早已是回了凝華宮中陪伴那人了。眼前浮現(xiàn)出謝闌在案前提筆細(xì)致為他謄寫摘要的模樣,一身薄軟的夏衫,天光下纖長的眼睫鑲著一圈絨絨的金邊半垂而下,掩住了盈盈瀲滟的雙眸,瞼褶間那點(diǎn)嫣紅的血痣?yún)s是愈發(fā)奪目。 謝闌每每以一手雋雅的鐘王小楷書就一疊齊整摘要,上面壓著各色批注點(diǎn)提的箋子,一目了然又細(xì)致非常。今日他不能回凝華宮,奏折自是也沒有送去,正整整齊齊地堆疊在含元殿的御案上。 蕭溟便隨意點(diǎn)了三個司禮監(jiān)的內(nèi)侍秉筆掌印,然而這么一次再尋常不過的批閱,卻讓他萬分窩火——不是這方疏漏有誤,便是那處模糊不明,不甚清晰之處蕭溟看一會兒便得停筆詢問,司禮監(jiān)的內(nèi)侍們就如同無頭蒼蠅般在案卷中一陣翻找,半晌才哆哆嗦嗦地回報,哪有謝闌脫口而出的娓娓道來。 最后以蕭溟將那琉璃花茶盞重重磕在御案上,這班內(nèi)侍全部被換下去領(lǐng)罰為止。晚膳呈上御案時,蕭溟突地道:“去取幾壇西鳳來。” 漏鐘初更時分,蕭溟酒氣醺醺,到了坤極宮前。 跨入殿門,但見一片烏壓壓的人頭垂著,皇后與一眾宮侍早在都知監(jiān)通傳之后便在殿中跪迎。蕭溟雖是略略有幾分醉意,然而沙場上淬煉的筋骨與軍帳里拼出的酒量,豈是這么兩三壇西鳳便能消磨的。腳步依舊穩(wěn)健,殿墻之上為迎新后重新粉刷的椒仔氣息馥郁辛香,眼前人影只是細(xì)微地在目光移轉(zhuǎn)之時模糊重疊,蕭溟朝著一眾人最前方,那頭戴鳳冠彩寶的人道了一聲“平身”。 遞出了手,一雙纖纖的柔荑覆上掌中,待到其起身后,蕭溟便不動聲色地抽回,喬念玉斂衽盈盈一禮:“陛下?!?/br> 蕭溟道:“不必多禮,伺候沐浴罷?!痹捖鋸阶韵?qū)嫷钪凶呷ァ?/br> 內(nèi)侍引天子至一架十二折的刺繡鳳鳴岐山綈錦屏風(fēng)后更衣沐浴。蕭溟由著他們服侍自己解衣褪袍,昏沉地仰靠在浴桶中。宮娥為他洗發(fā)沐身,漱口擦臉,一身酒氣終是消去,然而被熱湯蒸汽一泡,三分醉意都升騰成了七分。直到長發(fā)半干,方才由宮娥領(lǐng)引回了椒房殿。 喬念玉身著一件茜素色連枝紋寢衣,洗去了脂粉摘取了釵環(huán),早已坐在鳳榻帳旁等待著他。見陛下到了,喬念玉優(yōu)雅起身,被蕭溟虛虛攔住。他自忖一向待女子甚是溫柔,今日無論如何事已至此,便攜起她的手上了鳳榻。 至始至終,他都不曾向他的皇后瞥去一眼。 “朕今日乏了,這就歇息罷?!?/br> 待到宮娥吹滅最后一支紅燭,為他們拉上輕紗帳幔,蕭溟自顧自地閉目躺下,耳畔傳來窸窸窣窣衣料錦被摩擦的細(xì)碎聲響,隨后隱隱能覺出似乎皇后從床尾上榻,躺到了他的身邊。沒有再過理會,在酒意帶來仿若云端的神迷中,蕭溟很快便睡著了。 卻是春夢擾擾,不得安寧。 謝闌身子不適,蕭溟有一旬的日子沒有同他近身了,夢中兩人卻是顛鸞倒鳳,共赴巫山,極盡酣暢淋漓之事。 那甘美快意似是還存于四肢百骸間,蕭溟卻是猛然驚醒,如雷亟般,一床凌亂,滿室浮動的淡淡腥膻氣息,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宿醉一夜,扶額起身坐在床邊,頭疼得快要炸裂,一雙赤裸的女子臂膀從后環(huán)抱住他,蕭溟一把扯開,徑自去了偏殿,宮娥服侍他換上了朝服后便離了坤極宮,身后跪送聲起,卻也不曾施舍與皇后任何停留的目光。 早朝時,蕭溟的臉色在輕柔朦朧紗燈的映襯下陰沉得風(fēng)雨欲來,嚇得滿朝文武愣是沒有像往常一樣,敢拿雞毛蒜皮的事情來觸他的逆鱗,直至下了朝。 含元殿中,內(nèi)侍奉上早膳,道是坤極宮那邊送來,皇后娘娘千金玉體親身為陛下下廚做的。打量著一碟碟精致的肴膳,碧粳槐花粥、芙蕖蓮子金乳酥、白魚銀絲臛,并玫瑰搽穰卷、糖蒸如意奶糕、杏仁佛手等幾樣甜品,佐以祛暑醒酒的香薷飲。騰騰熱氣間糖糕軟糯,魚羹晶瑩,粥如凝碧玉酥若綻初荷,樣樣皆是他的口味,無一樣不精巧雅致。 手一拂,碗碟被悉數(shù)掃落,乒里乓啷砸得粉碎。 整個殿中跪倒了一大片,蕭溟冷聲道:“傳旨下去,坤極宮的椒泥壁,朕昨夜嗅后體感不適,令全部剝了重新粉刷,這次只許用白漆。”隨后轉(zhuǎn)向跪在地上奉膳內(nèi)侍喝道,“愣著干什么,撒了還不快去重新?lián)Q一份?!?/br> 待到兵荒馬亂終是平息,一地狼藉被拾掇干凈,蕭溟草草用了早膳后,陳旭全方才上前請示,今日的文書奏折是否還是送到凝華宮去。 按揉著太陽xue,胡亂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昨夜的事情太后定是有所點(diǎn)撥——知子莫如母,云緋早就料到了自己并非是不敢拂皇后的面子,但如若十五日不與皇后同房,定會引得御史風(fēng)聞上疏,蕭溟最厭煩的便是同言官打嘴仗,如此這般,為省去麻煩自會去坤極宮中。但是倘若他不愿同房,自會喝酒借口逃避。以蕭溟的定力斷然不會在清醒下被那迷香yin藥cao控,然而既是醉得昏昏沉沉,藥效起來便是不知今夕何夕,再也由不得他了。 今日無閣會,亦不會有人上趕著來觸他霉頭,蕭溟卻下意識地不愿意回凝華宮。 最后卻是去了天牢中。 天牢位于西南廢苑地底,沿著回旋的石階往下,但覺迎面陰風(fēng)徹骨,寒意幽冷。石壁隔墻上銅盆鏈條中支著燃燒的火把,映得內(nèi)里燈影幢幢,飄忽不定,陰森仿若無間鬼蜮般。好在如今尚是盛夏十分,關(guān)押其中倒不算太難煎熬。 蕭溟所入此處卻是與天牢中尋常獄房有所不同,一條長廊重兵把守,直通甬道末端唯有鐵柵隔斷的一方囚室。揮退了隨行的獄吏與把守的兵卒,陳旭全亦是被遣開等候在外,蕭溟獨(dú)自入內(nèi)。 這間牢房除卻較為寬敞,乍看之下同天牢中其余鱗次櫛比的囚室并無甚區(qū)別,角落由磚石壘砌一張單人長炕床,冬日里可燒炭火御寒??婚戒伾w皆是整潔清爽,無甚霉潮氣息。墻上一排小洞,光入不得,僅為換氣流通之用。然而此間之內(nèi),無論是鐵柵鎖鏈皆為玄鐵所制,墻壁上獸頭銅盆中所盛乃極浦之海的鮫油,火把光火是奇異的瑩藍(lán)色,灼烤間一股草木般的淡香,聞之凝息安神,有抑制內(nèi)力消滯真氣之效。是以此間囚室專用于關(guān)押武功高強(qiáng)之人。 霍飛白抱臂仰靠在蓬松的草窠中調(diào)息著,聽得有人入內(nèi)卻也未曾起身,連眼皮都沒掀開看一看來者何人。 蕭溟沒有在意,坐在鐵柵對面布置的座椅上,從小桌上提起一只軟彩執(zhí)壺,自行斟了一盞酒,仰頭灌下。雖然明知宿醉未醒便再度飲酒會有什么后果,然而現(xiàn)下除了這杜康釀醪,卻是再無其他可以平復(fù)自己的物什了。 這人曾任龍禹衛(wèi),后被蕭聿擢為東宮正四品御前帶刀侍,五王之亂時隨蕭聿一行人逃出宮外,于龍泉山上身受重傷,當(dāng)時若非朝廷援兵與江湖十三盟趕到,他早已是一具被山中野獸啃噬的殘尸罷了。蕭溟惜他武功天資,又敬他俠氣忠義,待其傷愈后留下任命為大內(nèi)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戍守前朝的一隊龍禹衛(wèi)。 自己已是仁至義盡,卻不想這人竟私闖禁宮,挾人潛逃,若非恰好殘朔樓擇選天子大婚之夜行刺,謝闌怕早已如魚入水,逃得無蹤無影。每每思及此處,便只覺遍體生寒,心口處戾氣騰升,再次仰頭干盡一杯,蕭溟方才開口平靜道:“朕知你并未與那刺王殺駕的賊子牽連,今日來,只為問你一事,若如實(shí)答了,朕隔日便下旨放了你和你的同伙?!?/br> 聞言,霍飛白終是睜開了雙眼,眸中鋒芒銳如淬火。 “謝闌是如何與你聯(lián)系上的?” 手腕與腳踝處上皆是小臂粗細(xì)的鐵鏈重銬,在鬼火般的幽藍(lán)下,折攝著冰冷的光寒,霍飛白卻是泠然不畏地直視蕭溟,答非所問:“謝公子如今在何處?” 蕭溟冷嗤,復(fù)飲了一杯,起身沿著森然的甬道悠然踱步,道:“呵,你不說也罷,朕非是皇兄那般不諳世事的人,當(dāng)年在雍涼肅三州時,朕也曾是隴中十八響馬幫的座上賓,知你們江湖人最是自詡俠肝義膽,以武犯禁,心中蔑視王法,還自得得很?!?/br> 霍飛白亦是反唇相譏道:“王法?你又是憑的哪一條王法囚禁謝公子?謝公子他所犯為何?是大梁刑律上哪一科哪一罪?人尚且存活卻毀籍建墳,又是哪條王法中有這般荒唐的刑罰?!” 仿佛對峙的兩匹公狼,蕭溟目現(xiàn)兇光,寒聲道:“朕乃天子,如何處置他,永遠(yuǎn)輪不到你這宵小置喙?!?/br> “哈!”霍飛白嘲諷道,“處置?我又不是瞎子!你這昏君如此這般全然不顧,不過是覬覦他的容色罷了!謝公子名義上還是你的表兄,悖亂人倫,你就不怕被天下人恥笑嗎?!” 蕭溟捏緊了酒杯,指骨發(fā)白,怒極反笑道:“是了,他的確是個絕色,床上勾人得緊,又sao又浪,夜夜承歡,如今更是片刻都離不得朕……” “啪啦”一陣巨大的爆裂脆響,卻是霍飛白踹飛了腳下還未收走的碗疊,他翻身而起,雙目噴火,氣得束縛手腕的鎖鏈隨著渾身一齊發(fā)抖。他怒視著蕭溟,半晌后,才略略平復(fù)呼吸,顫聲恨道:“……謝公子又何嘗不是俯仰天地的壯志男兒,只因身子有所缺陷,便被你凌虐折磨……如今要?dú)⒁獎幦尉幹?,倘若你再敢侮辱謝公子,我便是化為厲鬼也會殺了你這昏君!” 手中酒盞被捏得裂開一道細(xì)碎的紋路,蕭溟不動聲色冷笑道:“你依仗著有這身高絕功夫,自是覺得錚錚鐵骨天不怕地不怕,不過他可與你不同,今年病了好些時候了,那身子,你覺得能挨過幾個時辰的刑?”指腹摩挲下巴,蕭溟突地殘忍地笑道,“他那身皮rou若留下了傷疤著實(shí)暴殄天物,那便拶指罷,骨頭碎了淤傷養(yǎng)回來便好,只是可惜了一雙撫琴作畫的手,將來怕是吃喝都只能靠人喂了……” 霍飛白瞳仁如乍見強(qiáng)光般驟然一縮,猱身猛地向前撲去,雖被鎖鏈的節(jié)數(shù)限制了動作,卻也直將那釘入墻內(nèi)兩尺之深的玄鐵鉚釘扯得吱呀作響。鏈結(jié)相擊的清脆鋃鐺聲音在地牢內(nèi)回響震蕩,蕭溟卻已是轉(zhuǎn)身離去,身形被鮫油火把拖出一條鋪展在石板上的長長影子。 身后傳來一聲大吼:“你不要傷謝公子!我都說!” 燈火模糊的身形輪廓一頓,只聽嘶聲從后方傳來:“你許諾我莫要傷謝公子,我便盡皆如實(shí)相告?!?/br> 蕭溟頭也不回,冷聲道:“君無戲言?!?/br> 半晌,霍飛白方才道:“緹麾將軍前些時日,突地開始調(diào)查當(dāng)初太子殿下在龍泉山中的遭遇,傳我去問話。太子殿下與謝公子下葬時,我重傷修養(yǎng)在床,皆未能親自前去,心中始終有所猜測,緹麾將軍這番讓我更為疑慮,便去京畿平鏡山上謝家祖墳之處,啟了謝公子的棺,才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死……最后在宮里發(fā)現(xiàn)了他,從始至終一切都是我一人策劃的,與謝公子無關(guān)?!?/br> 蕭溟的身影消失在地牢的拐角處,銅盆中的火把倏而躍動了一下。 ※ 頭痛欲裂地帶著酒意跨入了凝華宮,便有內(nèi)侍飛快地來報。 謝闌近日來嗜睡得厲害,常常是不知不覺,看書時沐浴時甚至用膳時,有時只是在鉤弋庭中小坐歇息的那一時片刻,便倚靠著垂藤云木睡著了。蕭溟若是有事耽擱,稍晚些回凝華宮中,便只能見到他酣然的睡顏。然而實(shí)則他睡得并不十分安穩(wěn),長長多夢且心悸,斷斷續(xù)續(xù)地憶起太多往事,傷心費(fèi)神,好在夢魘驚醒后,大多時候都被蕭溟攬在懷里,嗅著那人身周熟悉的龍涎香氣息,復(fù)又再次困倦睡去。 昨晚又是一夜噩夢,睜開眼謝闌下意識地望向身側(cè),卻是空無一人。于是披衣起身,坐在床邊等了蕭溟整整一夜,值夜的內(nèi)侍發(fā)現(xiàn)后勸他再睡一會兒,謝闌也只是搖頭。 按理說雖每日回凝華宮中陪伴,然而若是幾日國事繁忙,那蕭溟回來之際,謝闌大多時候睡著了;第二日謝闌起身時,蕭溟又已經(jīng)離開去早朝了。因而非是夜間醒來,蕭溟究竟昨夜是否回來凝華宮中,謝闌也是不清楚的。 本是萬分暴躁,現(xiàn)下從內(nèi)侍口中得知謝闌等了他一夜后,卻是有些隱隱的心虛。自己臨幸嬪妃并無任何問題,何況還是中宮皇后,如今卻像個偷情后對家中妻子患得患失的登徒子,下意識不由自主不愿謝闌得知此事?;屎竽瞧鹱酉伦魇侄问顾麉拹?,然而謝闌因這他的失陪寧可等他一夜都不愿獨(dú)自入睡,心下竟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甜蜜,混雜著對他竟是這般不顧身體的著惱。 種種情緒翻涌著,蕭溟略略躊躇,最后卻只是強(qiáng)作若無其事般鎮(zhèn)定地走入殿中。 文書奏折已經(jīng)先蕭溟一步送來了,謝闌依然如常地坐在案榻邊,一筆一畫地謄寫著,見蕭溟回來,便將筆停下擱上了筆架,望向他的眸子亮晶晶的,只是眼下微微有些青黑。診出懷娠近兩月以來,池太醫(yī)建議少食多餐,那便是病骨支離時也未現(xiàn)棱角的柔和臉龐上,終也有了些rou,不再如當(dāng)初那般瘦得下巴尖到能滴出水來了。 坐到榻上,蕭溟摟過謝闌,在他溫軟的唇上輕輕咬了一口,謝闌略微漲紅了臉,卻嘗到淺淡酒味,不由舔了舔,抬手撫上蕭溟的臉龐,有些疑惑道:“怎的喝了酒?”蕭溟含糊了兩句跳過這話題,轉(zhuǎn)而詢問起謝闌今日飲食情況。 侍立在側(cè)的內(nèi)侍忙不迭跪下,道是謝闌自昨夜夜起后便不曾進(jìn)食,是否現(xiàn)下需要上一些易克化的粥點(diǎn)。 蕭溟面色陰沉,狠狠一掌拍在矮案上,厲聲喝道:“廢物!你們便是這樣辦事的嗎!” 被他這般突然爆發(fā)的怒意嚇到,謝闌不由握住了蕭溟的手腕,軟聲道:“是我吃不下,莫要責(zé)罰他們……”本欲說自己想吃點(diǎn)荔枝凍膏、漉梨漿和冰湃玫瑰酪之類的冷食甜點(diǎn),然而蕭溟不欲他孕中用過多生冷食物,每日所吃都是限量,見人現(xiàn)下正是惱怒,便沒有再說什么。 一直被保溫在后廚的瑤柱白果粥很快便被奉了上來,蕭溟端過碗,親自喂與謝闌。謝闌乖乖地吃下了一整碗,一頭長發(fā)用玉色絲絳松散地束著,柔順溫馴的模樣使得蕭溟心中戾氣消了不少,不由將他整個人抱住,啞聲道:“昨夜怎么不睡?我以后要是有事陪不了你,你就不睡嗎?” 謝闌軟軟一偏,將頭埋入蕭溟脖頸間嘆了一口氣。 他昨夜做了一個夢。 無措地行在荒野之間,懷中緊緊摟住一只襁褓。目之所及天地寥廓,云水蒼茫,無所依亦無所知。 直待走得累狠了,方才似是想起了什么,跪在曠然縹緲的大地上,小心翼翼地剝開那只以金線繡滿了祥云的錦緞襁褓——其中是一個青面獠牙的怪物。 一陣觳觫顫栗直躥上天靈,他卻松不了手,心中強(qiáng)烈的悲傷與恐懼使得淚水大顆大顆地落下,茫然抬頭四顧,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自己已是身處刑場之上,臺下堆滿了柴薪,面目模糊的人群喁喁低語。 遙遠(yuǎn)的高臺,蕭溟身邊坐著一個衣飾華美的女人。 他的臉上冷漠如寒冰,嘴唇微啟,明明隔了很遠(yuǎn),謝闌卻知道他在說什么。 大火沖天而起,燒得神魂具毀。 平日里也或許曾有過如此可怕的夢魘,然而睜眼后,蕭溟沉睡在身側(cè),自己每每嗅著那龍涎香的氣息,便會油然而生一股深入骨髓的心安。詭譎的噩夢便如淺灘之上遺留的鴻痕,很快便被潮汐沖刷得漸漸淡去,直至消散無蹤,第二日醒來時已是忘得一干二凈。 昨夜驚醒時,謝闌下意識地去抓蕭溟的手,然而一床孤衾冷枕,身畔空無一人,那一瞬心悸如擂鼓般,勉強(qiáng)扶住床楹起身想要下床,不料腿卻是不聽使喚地抽搐起來。胸腔的悶疼之感混合著虛脫昏厥的難受,冷汗涔涔?jié)B出,幾乎濕透了衣衫,甚至沒有力氣開口喚來值夜的內(nèi)侍,謝闌癱倒在地,只來得及抱住床腳的那只玉唾盂,便開始劇烈嘔吐。腹部的痙攣與焚心的虛脫,夢中的畫面一遍遍在腦海中回放著,烙印也似再也無法忘記。 謝闌唇摩挲著蕭溟修長的脖頸,深深吸了一口氣,卻是嗅到了一股不同于龍涎的香味。 月支香。此香為熏衣辟疫藥香,若輕云軟絮附著于衣,非細(xì)嗅不可聞,服之病氣不侵體魄。因制中有一味九夷鳳凰髓,是以宮中除太后與皇后用之即為僭越。訝然抬頭,一瞬許多念頭穿過腦海,謝闌下意識地捉住了那最為清晰的一線,聲音有些沙啞,竟是脫口而出:“昨日,是十五……” 蕭溟愕然,下意識抬起衣袖一嗅,面色劇變——今日衣著配飾皆是坤極宮全權(quán)準(zhǔn)備,昨夜御用監(jiān)分明向坤極宮中送去了一應(yīng)制備,龍袍里衣等本應(yīng)由宮娥于籠爐中,以蘭膏龍涎熏香,這件龍袍上侵染的卻是太后皇后獨(dú)允的月支香。 面上神色變換,謝闌慢慢地放開了蕭溟的衣袖。 殿外突兀地傳來一陣吵嚷聲響,方才打破了兩人間凝固的氛圍,花弄影匆忙入殿,道是靈毓宮云貴妃與頤修宮雍德妃偕同九嬪之殷昭儀、王昭媛與令狐充容等人,攜禮結(jié)伴,求入凝華宮探望久病不愈的蘭修容,共敘姐妹之情。 蕭溟近身內(nèi)侍不容籠絡(luò),前朝的消息傳入后宮更是需得幾經(jīng)波折,妃嬪們只見昨夜陛下夜宿坤極宮椒房殿中,今日皇后娘娘為早朝后含元殿中的天子,送去了親手烹制的精美早膳,陛下龍顏大悅,坤極宮中現(xiàn)下往來內(nèi)官監(jiān)之人,似是要再提坤極宮中用度規(guī)制。 云雁出身云家嫡支一脈,教養(yǎng)于隨州云氏故土,去年入京后從云氏十余待選秀女中脫穎而出,入宮被封為僅此于皇后之貴妃。她是自幼便是千寵萬愛于一身的金枝玉葉,何曾受過這般冷落,然而靜觀一月有余,陛下終是離了凝華宮入坤極宮,龍鳳一夜云雨,喬皇后便得了陛下歡心。 心中撥著算盤——陛下真是貼心之人,對疼惜過的女子皆溫柔相待,如此看來,那蘭修容不過是假作病弱堪憐,方才引得圣上夜夜留宿。若是自己能得天恩承寵,憑借手段姿容,豈不立即碎了這賤人日日獨(dú)占君恩的美夢? 是以今日令人遠(yuǎn)遠(yuǎn)地密切關(guān)注帝后的動向,得到消息細(xì)致分析之后,云雁便薄施脂粉,一身清水芙蓉般雅致裙裳,邀請德妃雍芮安,偕同九嬪之中幾位,一同前來這凝華宮中拜訪,此番不僅展現(xiàn)自己的純善溫良,更是能借此在陛下跟前露臉。她篤定若能入宮中得見天子,陛下留意到她之后定然會為自己動心。一行人加上隨行的宮娥內(nèi)侍統(tǒng)共三十來人,浩浩蕩蕩來到凝華宮前,戍守的龍禹衛(wèi)竟是一時攔他們不住。 殿外嘲哳喧嚷之聲灌入耳中,如魑魅喁喁的讕語,心口的戾氣瘋狂叫囂、沖撞著,幾欲破胸而出,蕭溟驀地猛拍桌案,震得其上杯盞文墨一顫,暴怒道:“全都給朕滾回去!所有來的嬪妃沖撞圣駕,禁足三月,隨行的宮侍全部當(dāng)場砍了!” 雍容招展的妃嬪正頤指氣使讓阻攔的龍禹衛(wèi)入殿去通傳,便見一個內(nèi)侍從殿中匆忙奔出,對領(lǐng)隊大內(nèi)侍衛(wèi)附耳說了些什么,正歡喜著以為是陛下將要傳請她們?nèi)氲钪?,卻不料方才只敢攔住她們的龍禹衛(wèi)竟然突地翻臉,直接抽出了腰間佩劍。 妃嬪們登時嚇得花容失色,失聲慘叫,驚嚇中惶恐向后退縮,拖曳的裙裾宮絳在踩踏中絆倒了不少人,一片狼藉混亂,釵斜鬢散間眼睜睜看著龍禹衛(wèi)雪亮的利刃送出,一聲喝止下,堪堪停在一個內(nèi)侍天靈之前。 那內(nèi)侍已是嚇得癱軟在地,一股腥臊的氣味從漸漸染濕的褲襠處傳來,眾人慌亂間不由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生得十分標(biāo)志的內(nèi)侍立于墀階殿前,傳旨道是命驚擾了圣駕的妃嬪各自回歸宮中,禁足三月,隨行內(nèi)侍宮娥送入內(nèi)刑司,不要在此使得血?dú)鉀_撞了殿內(nèi)之人。 言罷轉(zhuǎn)身折回殿中,剩下之事皆交由龍禹衛(wèi)按命行事暫且不提。 酒意混雜著陰鷙的情緒一陣陣得翻涌著,頭痛欲裂。謝闌臉色蒼白,幾番欲言又止,卻終只是嘴唇微微顫抖了一下。 花弄影回到殿中,見兩人相顧無言,上前攙扶道:“陛下,您醉了,讓奴服飾您去喝了醒酒湯歇息一下罷,余事醒后再說也不遲……” 揮開花弄影的手,蕭溟抬手狠狠抓住謝闌的肩膀,后者悶哼一聲,一瞬頜骨傳來更為劇烈的疼痛,蕭溟掐起他的下頷,逼迫著自己同他直視。 看著謝闌眸中的無措惶恐,萬般想要掙開逃離卻又強(qiáng)忍鎮(zhèn)定的模樣,便是因著昨夜同另外的女人上床,現(xiàn)下連自己的觸碰都讓他無法忍受嗎?蕭溟臉上的肌rou扭曲猙獰,望著謝闌,一字一句道:“昨夜朕便是去椒房宮臨幸了皇后,你待如何?” 雙唇微顫,心口一陣陣抽緊,謝闌終只是垂下眼簾,低聲道:“天子每月十五日臨幸皇后的規(guī)矩乃圣祖所立,天經(jīng)地義之事,臣如何會有異議?” 下一瞬,整個人便被狠狠推倒在床榻上,蕭溟雙眼布滿血絲,怒吼道:“朕不過是臨幸皇后,何錯之有?!什么時候輪到你這種東西給我甩臉色了?!” 后背磕在床欄之上發(fā)出一聲悶響,幾只隱囊雖是作為緩沖,然而夏日床鋪畢竟褥墊輕薄,依然硌得謝闌骨頭生疼,他忍痛抬起頭,望向蕭溟:“臣不敢?!?/br> 聞聽此言,卻仿若在烈火上潑灑滾油,蕭溟暴怒吼道:“什么不敢?當(dāng)年你就敢算計朕,你還有什么是不敢的?”猛地抄起案幾上一只豆青銀毫盞,狠狠摜在地上,裂瓷若鍛煉冷淬時迸射的火星般四散飛濺,殿中所有宮侍登時全部跪倒在地,“如今你也是敢勾結(jié)江湖中人!擅闖宮禁大內(nèi)這等殺頭大事!你還有什么不敢的?。空f!你同那霍飛白是幾時開始私通的?!” 謝闌眼前一陣陣發(fā)黑,搖搖欲墜之時,花弄影卻突地從地上跪立起身,抱住了蕭溟的腰,“陛下……”他祈求道:“您不要再說了,謝公子的身子……” 蕭溟冷笑道:“如今也有快四個月了,池太醫(yī)說這胎已是穩(wěn)住了,怕什么?”言罷扯開花弄影的手,惡毒道,“你當(dāng)自己是個什么貞潔烈女?不過是個早就被蕭聿玩爛了的婊子,打開腿讓那下賤的霍飛白cao你的時候,你也是像同朕上床時那般拿喬作態(tài)?你哪兒來的膽子敢對朕蹬鼻子上臉了?!” 謝闌愣怔著已是呆住了,見他沉默如此,蕭溟更是怒火中燒,想必自己所說都戳到了他心里,暴怒地將手在榻前案幾上狠狠一掃,霎時杯盤狼藉一地,怒吼道:“你和那霍飛白如何勾搭成jian的給朕從實(shí)招來!” 顫抖著撐起身,謝闌眼眶泛起一片水色,終也只是抿緊了唇一言不發(fā)。 抬手一揮,一個內(nèi)侍瑟縮著跪行到蕭溟身邊,蕭溟殘忍道:“傳朕的旨意到天牢,前大內(nèi)侍衛(wèi)霍飛白擅闖宮禁證據(jù)確鑿,大逆不道,罪不容誅,即刻押解至重玄門,午時三刻行刑?!?/br> 這命令聲音不大,一字字卻皆是震得謝闌腦中嗡嗡作響,面上最后一絲血色都褪了去,只覺一顆心好似被生生拽出了腔子那般疼痛欲死。艱難起身下床跪倒在地,滿蓄的淚水終是不堪重負(fù)奪眶而出,灼熱的液體洶涌從臉龐上淌下。 俯跪下身,額頭觸及堂中滿地雕花嵌彩的白玉磚,泣不成聲:“陛下……臣和霍將軍,從未有過私情……同殤太子亦是清白的……太子殿下之德行,皚如山雪皎似明月,霍將軍亦是俠義為懷忠直正義之士,天地可鑒,斷無茍且……” 淚水從精巧尖削的下頷滑落,“啪嗒”落在一地狼藉的紙張上,卻是謝闌今日為蕭溟摘寫的文書奏折提綱。 心頭驀地一松,仿佛一塊長久堵塞于行道的大石驟然崩碎,這么多年來,他等的也只是謝闌這句話,唯需此話從他口中親出。縱是生性中再是多疑乖戾,他也愿一廂情愿地信了,心中多年的郁積陰暗倏忽間碎為齏粉,滌蕩得那些戾氣都消散不見,驀地敞亮起來。 轉(zhuǎn)身吩咐身旁的內(nèi)侍去追回方才的旨意,回身見謝闌卻是依然未曾起身,低頭看著雙手上的一張寫滿了字的紙張,那張紙是他從一地狼藉的文書奏折中拾起的,滿地碎瓷反射著鋒銳的寒芒,謝闌卻跪在其間。 蕭溟心下一軟又是一疼,謝闌現(xiàn)下赤足輕衫,不由擔(dān)心他會被瓷片割傷,復(fù)又讓另一內(nèi)侍去傳池太醫(yī)來,便要上前將人抱起好好安撫一陣。此番謝闌情緒劇烈起伏,哭泣流淚之下怕是會動了胎氣,然而兩人之間橫亙多年的心結(jié)一日舒展,也算是終有所得。 卻見謝闌抬起了頭。 他全身都在劇烈顫抖,明明是六月季暑里的炎熱天氣,牙關(guān)卻不住“咯咯”作響,那十只玉節(jié)也似的纖長手指在方才下跪撐地時被劃開好幾道口子,滲出的鮮血染紅了他手中的那紙信箋。 蕭溟心下驚愕,不好的預(yù)感襲上后背,上前幾步一把奪下他手中的信箋,掃眼瞥去,心下登時如雷轟電掣,抬頭只見謝闌雙眸中滿是絕望。 雙膝在一地碎瓷上挪動,抬手拽住蕭溟衣袍下擺,沉香色團(tuán)龍織錦上被拖出一道暗色的血跡,謝闌斷斷續(xù)續(xù)地吐出幾個字,大顆大顆的淚水沿著尚未干涸的濕痕滾落:“……蕭溟……是……真的嗎……”復(fù)抬起臉時,眼中淌下的不再是淚,而是混合著觸目驚心的紅血。 蕭溟目眥欲裂,謝闌顫抖著抹了一把臉,狼藉一片,已是分不清是眼中淌下的還是手上的傷口流出的。謝闌有瞬間的迷茫,心臟已是如凌遲般無以復(fù)加,rou體的疼痛早已被隔絕在魂靈之外。他不解無措這滿手的鮮妍從何而來,嘴唇翕動,似是想要說些什么,然而猛地嗆咳不住,口中涌出了一大口鮮血。 整個凝華宮中已是方寸大亂,蕭溟抱起謝闌,嘶吼著傳太醫(yī)。低頭卻見地上謝闌原先跪坐之處已淤積著一大攤血。 臉蒼白得幾乎透明,謝闌靠在蕭溟的懷中,腿間的血滴滴答答地落在泊中,一雙眼睛卻愈發(fā)明亮非常。他啟唇輕輕地吐出一句:“蕭溟,我好疼啊……”隨之便閉上了眼睛。 緊緊抱住懷中之人,蕭溟渾身顫抖,精純洗練的內(nèi)力源源不絕從四肢百骸交融后,匯入懷中之人的體內(nèi),如靈蛇般搏命撲向蔓延的劇毒,以遏制其沿著經(jīng)絡(luò)血管攻入心脈。 謝闌疼得昏厥過去,瞼簾半垂著,瞳仁漸漸渙散,眼角淌出的鮮血卻是源源不絕,直浸染得雙眼如一池血水般駭人。 已是怕得肝膽俱裂,神逝魄奪間,只覺仿若利刃劈砍開胸膛,倒上了毒藥烈酒再焚上一把大火般痛不欲生,蕭溟緊緊扣住那雙血污淋漓的手,黏膩的銹腥氣息撲鼻而來,低低地喚著懷中之人的名字,然而喉中發(fā)出的聲音如砂紙磨過似的嘶啞。 恍惚間,面前好似站著一個如塵煙輕云的膝朧鬼影,凝視著他懷中的人,蕭溟愣愣地望著床前那幻像,天旋地轉(zhuǎn),它卻是倏而消散了。謝闌突地睜開了眼睛,渾身一陣劇烈痙攣,翻身在撕心裂肺地作呃聲中,將方才喝下的粥盡數(shù)吐在床下。 堂中內(nèi)侍們不知所措跪了一地,見狀七手八腳地要上前來幫扶拾掇,遭蕭溟厲聲喝退,寢殿的門被猛然推開,謝黎沖入了殿中,花弄影亦是尾隨其后大步上前。那幾乎未有克化的粥中隱隱泛著青黑,再看到那一身一臉鮮血的人,謝黎心下大駭,卻已是明白了七八分。 當(dāng)機(jī)立斷扶住了蕭溟懷中奄奄一息的謝闌,出手如電,封鎖住百會、神庭、風(fēng)池與鳩尾等幾處要害大xue,抬頭與蕭溟對視一眼,見蕭溟沖自己點(diǎn)了點(diǎn)頭。 蕭溟的姨父,謝闌與謝黎的父親謝忱幼時體弱,初度之齡幸得云游的昆侖派掌門青靈子度化災(zāi)厄,謝宥第三子因而得以拜師昆侖。是故蕭謝表兄弟兩人,在其教授下修習(xí)昆侖玄清天罡心經(jīng),心法路數(shù)同宗同脈。 手掌撫上謝闌心口,蕭溟凝神聚氣,收攏筋脈中純陽之力,如潺潺上水護(hù)住其周身;謝黎若月涌江流的一擊直抵后心,強(qiáng)勁的玄清天罡真氣傾瀉而入,同蕭溟內(nèi)力融匯貫通,竟是沖開了謝闌凝滯阻塞的周身經(jīng)絡(luò)xue道,籠束心脈形成一方堅不可摧的流動屏障,剎那間滿殿神光異現(xiàn),如瑤池碎波,生生不息。 謝闌雙目緊閉,終是復(fù)又咳吐出一口黑血,渡入真氣的兩人一般額角汗涔如注,蕭溟臉色卻是死一般的蒼白——真氣匯入奇經(jīng)八脈,過絳宮至生死竅,川流陽蹺脈復(fù)又回歸涌泉,所經(jīng)之處,卻是怎么也探查不到腹中胎兒的心跳了。 殿外傳來sao動呼喝的通傳聲,池太醫(yī)終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