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清君側(cè)
許傾如發(fā)現(xiàn)這段時間瓊玉山莊的氛圍有點微妙。 季松淺經(jīng)歷這么一遭,到底是受了些傷,被強(qiáng)制關(guān)在屋里休養(yǎng),瓊玉山莊各種藥材燉品源源不斷他屋里送,硬生生把他喂圓了一圈。 他本就不待見莫不歸,莫不歸還偏偏愛去招惹他,兩人一見面就吵吵鬧鬧。 準(zhǔn)確地來說是季松淺對著莫不歸吵鬧,然后被莫不歸一兩句話氣得面紅耳赤半天說不出話來。 許傾如偶爾會去看看他,季松淺每次都會和以往一樣自動黏上來,像是完全不記得之前發(fā)生了什么,許傾如躲都躲不開。 這些許傾如都習(xí)慣了,奇怪的是徐阮昱。 以往徐阮昱在瓊玉山莊簡直像個深閨小姐一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現(xiàn)在許傾如去找他,五次竟有三次找不見人。 有時候徐阮昱和她說著話就會走神,被她喚上幾聲才回過神來。 更多的時候則是長久地凝視她,眼睛里有一些很復(fù)雜的東西,許傾如分辨不出。 許傾如雖疑惑,但見徐阮昱似乎不愿多言,便只當(dāng)他是在山洞里受了些刺激,未過多探究,只忙著籌劃接下來的行程。 現(xiàn)今雖然狀似風(fēng)平浪靜,羽林軍還是靖王都很久沒有動靜,但這種異樣的平靜卻讓她很是焦慮,雙方似乎都在等待一個時機(jī)。 這日香兒帶來一個消息,靖王發(fā)檄文稱太子毒害親父、陷害親弟,罪無可恕,打出“清君側(cè)”的旗號在西南反了。西南守軍鎮(zhèn)壓不利,叛軍已經(jīng)連奪五城,勢力迅速壯大。朝中老皇帝病危,太子一派和寧親王一派間糾葛不斷,戰(zhàn)火幾乎蔓延到整個朝廷,遲遲未能決定派誰去平叛。 離西南最近的就是西北軍,可如今她身上的罪名還未洗清,若朝廷當(dāng)真讓西北軍南下平叛,于父兄而言可謂十分被動。 許傾如心急如焚,當(dāng)即決定連夜出發(fā)趕往西北。徐阮昱什么也沒問,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收拾好了東西。 他的東西本就不多,當(dāng)日倉促逃出靖王府時更是將之前辛苦積攢的金銀財物都丟下了。這一路逃難過來,未曾為他添置什么,反而還總害他受傷。 看著徐阮昱瘦削的身子背著小包袱,雖然臉色蒼白卻仍安靜地站在她身邊,許傾如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還未將手伸過去,徐阮昱察覺到她的動作,立刻牽過她的手,轉(zhuǎn)頭對她微微一笑,許傾如心中不自覺便明朗了許多,繼續(xù)叮囑下人收拾準(zhǔn)備。 “安伊這便走嗎?”莫不歸挑眉看著滿廳忙亂,從門口走過來笑吟吟道,瞧見兩人交握的手時臉上的笑意越發(fā)深了,“季小貓這幾日一大早就守在安伊門口,安伊就這么走了,明日季小貓不見了你,怕是要哭了?!?/br> “事態(tài)緊急,的確是傾如失禮,只能下次再與莊主和松淺賠罪了?!痹S傾如道,“莫樓主怎么來了?” 莫不歸長嘆一聲,無奈道:“自然是來找安伊的,安伊這般郎心似鐵,我若再晃晃神,只怕也要和季小貓一樣對月垂淚了。” “……莫樓主?!痹S傾如無奈一笑,“這般緊要關(guān)頭,就莫要拿我取樂了?!?/br> “莫非安伊不想收我?”莫不歸故作驚訝道,轉(zhuǎn)而又恍然大悟,“也罷,安伊一定是在等我三書六聘明媒正娶,倒是我思慮不周了,還要擇良辰吉日才是。倒是那季小貓,我瞧著安伊若是不收了他,他說不準(zhǔn)又要偷偷跑出去被雪月宗抓走放血了?!?/br> 徐阮昱聞言倏然抬頭,惶急地看向許傾如,攥住她的手欲言又止道:“傾如……” 許傾如回握住徐阮昱的手,對他搖了搖頭,轉(zhuǎn)向莫不歸嘆道:“莫樓主,我這一路風(fēng)餐露宿、前狼后虎,自顧尚且不暇,恐怕沒有余力護(hù)住松淺,思來想去還是讓他待在山莊更為安全。我自會留書向他說明緣由。松淺并非不知輕重的人,想必也能在山莊里安心休養(yǎng)?!?/br> 莫不歸看看嘴角揚(yáng)起來的徐阮昱,又轉(zhuǎn)頭對許傾如嘆道,“莫說季小貓,便是我瞧見安伊待徐公子這般青眼有加也忍不住吃味呢,徐公子真是手段了得?!?/br> 許傾如還未回話,采菱急匆匆趕來道所有人馬已經(jīng)準(zhǔn)備就緒,許傾如便留書向瓊玉山莊莊主一家拜別,連夜踏上前往西北方向的道路。 一路日夜兼程,可謂辛苦,尤其是對徐阮昱而言。 越往西北走,他暈眩的時間就越長,胸口氣血翻涌之感就出現(xiàn)得越頻繁。思及莫不歸的話,徐阮昱心下憂慮,但見許傾如整日忙碌,便未曾向她提起,強(qiáng)壓著身體的不適,安靜守在她身邊。 只是許傾如與他日日相伴,多少還是能看出一些。但每每問起,徐阮昱都搖頭道無事,許傾如只得暗暗留心他的情況。 已經(jīng)臨近西北軍大營,這日許傾如瞧著徐阮昱的臉色實在難看,便提前整頓人馬,夜宿旅店,想讓徐阮昱稍作休息。 “阮阮,”叩門聲隨著許傾如的聲音一同響起,隨后徐阮昱便見許傾如端著一碗雞湯推門走進(jìn)來,“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旅途艱難,實在找不到什么好東西了,將就著喝點吧?” 雞湯清亮,一看便是特意濾過油的,還撒了少許蔥花,香氣十分濃郁,但進(jìn)了徐阮昱的鼻子就只剩下一股濃重的腥氣,引得他胸口一陣翻涌,臉色越發(fā)蒼白。 見許傾如臉上的焦急關(guān)切,徐阮昱強(qiáng)扯起嘴角道:“傾如,我現(xiàn)在喝不下,你先放到一邊吧,我一會兒再喝。” 許傾如嘆口氣,將雞湯放在桌子上,轉(zhuǎn)身坐到徐阮昱床邊,握住他的手問道:“阮阮,你到底是怎么了?” “可能是一時著涼,明日就好了,不會耽擱時候的。”徐阮昱回握住許傾如的手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許傾如又想嘆氣了,伸手一拉將徐阮昱抱進(jìn)懷里,“我只是很擔(dān)心你。” 徐阮昱伸手環(huán)住許傾如的腰,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沒有說話。 “傾如,如果……”半晌,徐阮昱忽然開口,聲音很低,連氣息都放輕了很多,像是在自言自語,“如果是季公子,你會不會更開心一些……” 他頓了頓,又不說了,許傾如沒聽清,只得開口問道:“阮阮,你剛剛說什么?” 徐阮昱搖搖頭,將臉埋進(jìn)她的頸窩,低聲道:“傾如,我不想走,別丟下我……” 許傾如還未答話,樓下忽然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音,凌亂的腳步伴著孩子的哭聲和差役的呵斥聲越來越大。 徐阮昱明顯有些驚慌,許傾如將他放回床上蓋好被子,溫聲安撫了幾句,哄得他平靜下來,便推門出去查看情況,沒想到來的竟是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