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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美人有毒(總攻/NP)在線閱讀 - 47拔劍欲斬還復休 且將紅淚濕戰(zhàn)衣

47拔劍欲斬還復休 且將紅淚濕戰(zhàn)衣

    阮棠提供的情報幫了周歡他們的大忙。

    這一次周歡向齊王獻策,由自己率一路精銳,偷襲汝州糧倉,引汝州太守陸繇出城營救,在小路上埋伏,來個甕中捉鱉。

    坐守汝州城的陸繇在開戰(zhàn)不久,就接到探子來報,聽說齊王軍忽有若干人馬,抄小路直奔汝州城外糧倉而去。得知這個消息,陸繇便再也坐不住了,連忙親自引兵出城,也追著周歡的屁股直奔糧倉而去。

    結果果不其然,陸繇在半路遭遇了沈驚月的伏擊。

    陸繇被沈驚月與周歡一前一后包了餃子,毫無懸念地被當場活捉,走投無路之下,只能宣布開城投降。

    三天三夜的激戰(zhàn)也沒攻下的汝州,就這么輕而易舉地被拿下。

    進城之后,齊王當即整頓三軍,下令不得驚擾百姓,同時安民恤眾,但凡有贈牛酒勞軍者,齊王統(tǒng)統(tǒng)報以金帛,如此一來人心很快得到安定。

    除此之外,周歡又將沈驚月所寫的檄文四處張貼,用他那三寸不爛之舌,繪聲繪色地向百姓們揭發(fā)蘇泌陳皇后一黨目無君父,欺上瞞下,誤國殃民的惡行。陸繇身為蘇泌表叔,與蘇泌之間那些見不得光、上不得臺面的骯臟交易也隨之浮出水面,拔蘿卜帶出泥,一股腦地被抖了個干干凈凈。一時之間成為了汝州百姓茶余飯后最為熱衷的談資。

    當然,周歡等人起兵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大楚都城洛陽。

    “蘇泌已經宣布咱們?yōu)榕衍姡柫罡髦莞h出兵征討。至于皇上,據說也被軟禁在永樂殿中,由陳皇后一人獨掌朝政。”

    齊王看過探子送來的軍報,長長地嘆了口氣。明明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但是他的眉眼之中卻盡是憂慮之色。

    周歡看著他那張與蕭晗極為相似的側臉,心中一動:“齊王殿下是否心中仍存有疑慮?”

    “眼下本王擔心的倒不是皇上的安危,而是擔心皇上若始終在他們手上,這會陷我們于不利?!?/br>
    “屬下明白。所以我們得抓緊時間,不能給蘇泌調兵遣將的機會,萬一各地派軍入京,對我們形成合圍之勢,到時候要贏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正說著話,忽聽得外邊刀槍碰撞聲大作,還有陣陣拳腳交加之聲。

    周歡與齊王聞聲走出帳外,只見軍營之中,兩個人影正纏斗在一起,刀光劍影,戰(zhàn)況兇險異常。周歡定睛一看,見那交手的雙方竟是阮棠與沈驚月。

    “阿樂!”孟小桃從一旁飛奔過來,急得紅了眼睛道,“還好你來了!快去阻止大當家和沈驚月,他們再這樣打下去,一定會兩敗俱傷的!”

    “我倒是想啊,可是……”周歡卻是犯了難。不管怎么看,這兩人的武功都在自己之上,而且彼此之間又有著解不開的血海深仇,這哪里是他能輕易去插手勸阻的?

    說話間,只聽锃地一聲,一道銀光閃過,沈驚月手中的銀槍脫手而出,在空中旋轉了好幾圈,直直地插在地面上。

    沈驚月臉色驟變,剛要轉身,寒光一射,阮棠的劍尖已逼至他胸前,呲地一聲穿透衣物,斜斜地刺進了沈驚月肩頭。

    沈驚月臉色煞白,悶哼一聲,單膝跪倒在地,肩頭鮮血四濺。

    周歡差點就要沖了上去,但他好歹按捺住了自己的腳步,定定地看著阮棠。阮棠雙目充血,咬著牙,握劍的手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

    沈驚月忍著痛抬起頭來,兩瓣蒼白的唇微微張開,牽動起嘴角:“好劍法,驚月甘拜下風?!?/br>
    阮棠臉上浮現(xiàn)出復雜的神色,很難說是仇恨,或是屈辱,亦或者還有些別的什么東西。他狠狠地拔出劍來,咬牙切齒地道:“你為什么不使出全力?你是瞧不起我阮棠嗎???”

    “沒使出全力?”沈驚月捂著汩汩涌出鮮血的肩頭,干笑道,“面對一個隨時都有可能取我性命之人,我可沒有傻到那種地步?!?/br>
    阮棠又氣又恨,又懊又悔,將手中長劍一丟:“我不會原諒你,死都不會原諒你!”

    說罷一轉身,飛奔而去。

    “阮棠!”周歡幾乎是想也不想,追著阮棠便跑了出去。

    周歡追著阮棠一口氣跑出了大街上。然而路上車馬往來,人煙稠密,哪里見得到阮棠的蹤影?他心中著急,因為看到方才離去時阮棠臉上的那副表情,就知道阮棠心結始終未解。他嘴上說著要周歡向前看,但其實真正陷在過去之中出不來的人是他自己。周歡害怕阮棠又不聲不響地離他而去,便一路抓著行人打聽阮棠的消息,最后終于在一個不起眼的街角看到了抱膝坐在墻邊的阮棠。

    阮棠把頭埋在腿間,肩膀一抽一抽的,卻聽不到哭聲。

    周歡悄無聲息地走到阮棠身邊,在他身旁坐下,一言不發(fā)。

    兩人就這么排排坐著,周歡始終不說話,只是默默地陪伴在阮棠身邊。

    他覺得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每個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懷了各種各樣的委屈,而人與人之間的悲歡,很多時候并不一定相通。

    人死不能復生。冤冤相報何時了。這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話和大道理誰都會,周歡可以沒完沒了地說上一天一夜??墒侨钐哪?,難道他就不懂這樣的道理?

    不,他當然懂,正是因為他懂,才會更加無力和徒勞。對于此刻的他來說,再多的話語也是無益,或許只有陪伴,才是最好的安慰。

    也不知過了多久,阮棠似乎消停了些,靜了一會兒,他才終于抬起頭來,抹了一把眼淚,轉頭一看,不禁怔住。

    “周歡?……你什么時候來的?”

    “我一直坐在你身邊,都快要一炷香了吧?!敝軞g嘿嘿一笑,動了動身子,摸摸屁股道,“一動不動地,坐得我屁股都麻了?!?/br>
    “那你怎么不早說?!?/br>
    “不想打擾你啊。換作是我,也會有想要一個人靜一靜的時候?!?/br>
    阮棠默然半晌,小聲道:“方才……你為什么不阻止我?”

    “為什么要阻止?”周歡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你心中有氣,若不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這口氣就會一直憋在心里。萬一把身子憋壞了怎么辦?我會心疼的。”

    “又在花言巧語?!比钐哪樢患t,扭過臉去低聲罵道,“信你才有鬼!”

    周歡笑道:“不信?好吧,我跟你坦白。其實我不是不愿,是不敢。就憑我這點三腳貓工夫,上去阻止你?那才叫不自量力,自尋死路?!?/br>
    “你這才是胡說八道呢?!比钐霓D過頭來,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昨日沖鋒陷陣的時候,可是一馬當先,即便面前槍林箭雨,你連眼也不眨一下,說你貪生怕死?騙鬼!”

    周歡立刻抓住了阮棠話語中的關鍵,眼睛一亮:“哦!你昨天果然又偷偷躲在哪個犄角旮旯里偷看我是不是?怎么,就這么不放心我,怕我真死在戰(zhàn)場上,不能活著回來?”

    周歡原本只是調侃,誰知阮棠一聽這話,眸色中掠過一抹痛楚,顯然是被戳到了痛點。周歡也立刻反應了過來,恨不得往自己臉上抽兩個大耳刮子,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

    “對不起?!彼B忙將阮棠摟入懷中,“我又說錯話了,看來我還是閉嘴算了?!?/br>
    阮棠沒有掙開他,靜靜地靠在周歡懷中,低聲道:“最近我總覺得,俞叔一直在看著我……”

    周歡低聲道:“俞叔要是看到你現(xiàn)在還好好活著,一定會很開心的?!?/br>
    阮棠繼續(xù)道:“小時候,我爹總是逼我讀什么四書五經,學什么琴棋書畫。只有俞叔,會教我習武舞劍,說亂世之中英雄好漢的故事給我聽。他說,有的人的劍是殺人的劍,有的人的劍是救人的劍。我問俞叔,那我的劍呢?俞叔笑而不答,反問我,棠兒呢,你希望你手中的是什么劍?我搖搖頭,說我不知道。俞叔就摸摸我的腦袋說,沒關系,這本來就是個難題,有的人甚至一輩子也想不明白。而我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可以慢慢想。”

    這是阮棠頭一次對周歡提起自己小時候的往事。周歡一邊靜靜地聽,一邊想象著年幼的阮棠是怎樣一派天真無邪的模樣。想著想著,一顆心也柔軟了下來,輕聲道:“那后來呢?你想明白了嗎?”

    阮棠頓了一頓,黯然地垂下眼簾道:“一直以來,我憧憬的都是那些豪氣云天的蓋世英雄。我以為我揮舞手中的劍是為了懲jian除惡,為了天下大義??墒乾F(xiàn)在,我才發(fā)覺我錯了。到頭來,我只是為了我自己……”

    “為了自己也沒錯?!敝軞g道,“棠兒,我們都只是普通人,沒有人生來就活得通透,也沒有人能保證自己從來不犯糊涂。有些事,現(xiàn)在悟不透想不通也沒關系,畢竟人生長著呢,可以慢慢來,大不了咱們一起想。”

    “一起想?”阮棠一怔。

    周歡沖著阮棠微微一笑:“對,一輩子想不出來也沒關系,我陪著你?!?/br>
    周歡的笑容很暖,眸子亮亮的,宛如灼熱的驕陽,不知為何,竟令阮棠有些無法直視了。

    孟小桃等候許久,見周歡與阮棠終于手牽著手緩緩歸來,不禁大喜。他沖上來緊緊抱住阮棠,道:“大當家!你終于回來了!小桃好想你?。 ?/br>
    阮棠抱著孟小桃,腦中閃過許許多多的記憶,鼻頭一酸,淚水又情不自禁地涌了上來。

    孟小桃與阮棠這對主仆久別重逢,你一言我一語的,一時間有說不完的話,周歡不想打擾他們,獨自一人悄悄離開。

    來到齊王帳前,一掀開帳簾,就看到齊王與沈驚月并肩坐在榻邊。沈驚月將上衣脫了,露出鮮血淋漓的傷口,而齊王正在為沈驚月上藥。

    兩人本來在低聲交談什么,一看到周歡來了。沈驚月便立刻住了嘴,扭過頭去。齊王連忙起身,將周歡迎進帳中,笑道:“周都監(jiān),你來得正好,本王忽然有要事,你來替靜山上藥吧。”

    周歡一愣,剛要說話,齊王就拍拍他的肩膀,擠眉弄眼地露出一個詭異笑意,轉身出了帳外。

    “等等???齊王殿下!?”

    周歡手中握著被齊王硬塞的金瘡藥,無奈只好走到榻邊,見沈驚月用赤裸的背脊背對著自己,肩膀上是一個觸目驚心的血窟窿,不禁心下駭然,心想阮棠這一劍可真是夠狠的。

    不過說來說去,還是一句話,自作孽,不可活。

    沈驚月咬著下唇,低聲道:“我自己能上藥,用不著你幫忙,你走吧?!?/br>
    周歡心想這家伙居然到現(xiàn)在還在嘴硬,于是不甘示弱地嗆回去道:“誰說我是來幫忙了?我只是來瞧瞧你是死是活。既然你這么生龍活虎,那我就放心了?!?/br>
    周歡說著,伸手過去想要拍拍沈驚月的肩膀,誰知沈驚月卻不領情地把身子一扭,周歡的手便尷尬地落了個空。

    周歡沒好氣地收回手,冷冷一笑:“也是,你沈驚月沈大人一向頂天立地,從不需要人可憐同情。那行,這藥你自己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給你背上的傷口上藥?!?/br>
    沈驚月臉上是屈辱難耐的表情,見周歡真的把藥扔在自己面前,臉色更是鐵青。

    他沒說話,一把抓過藥瓶,將藥粉倒在掌心,一只手伸長了繞到背后,卻怎么也難以夠到那傷口。就算好不容易夠到傷口,也一不小心將藥撒了出來,落得榻上地上到處都是。

    沈驚月難堪到了極點,但他始終一語不發(fā),繼續(xù)用那顫抖的手倒了些藥粉在掌心,再次伸手到背后去夠那血淋淋的傷口。

    從始至終,周歡都是冷冷地站在一邊,抱臂旁觀。

    當沈驚月第三次上藥失敗,還把藥瓶碰掉在了地上時,周歡終于看不下去了。他走上前去,撿起藥瓶一看,那藥粉居然全都灑了出來,藥瓶里已是空空如也。

    周歡嗤笑一聲,轉身出了帳營。

    剛走出帳營,就聽到身后噼里啪啦的一陣破碎聲響,似乎有什么東西被摔在地上。他知道一定是沈驚月在里面發(fā)瘋,于是也懶得理他,自顧自地回到自己帳中。

    周歡翻箱倒柜地找到幾瓶金瘡藥,再次折返齊王帳中。一進去,就見沈驚月伏在榻邊,一頭長發(fā)凌亂地散在背上,與那血rou模糊的傷口黏在一起,看上去著實有些觸目驚心。

    周歡走上前去,正要伸手攙扶,沈驚月像是受了驚似的渾身一顫,將他一把推開。

    “你還回來做什么???讓我自生自滅不好嗎???還是說,你想要看我笑話?那你現(xiàn)在應該滿足了吧???”

    周歡也是莫名火起:“你這人講不講道理?我好心給你拿藥,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老子欠你的還是怎的?”

    沈驚月干笑幾聲:“好心?你對我會有什么好心???”

    周歡咋了咋舌,心想從來沒見過沈驚月這么難伺候的人,但他又不能真的把他這個傷者丟下不管,于是惡狠狠地道:“你再啰里啰嗦陰陽怪氣的,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沈驚月眼眶一紅,瞪著他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說罷,周歡也不顧沈驚月傷勢,一把抓過沈驚月的手將他按倒在地上。沈驚月沒想到周歡會突然動粗,驚呼之余拼命掙扎起來,大叫道:“放開我!”

    周歡卻索性岔開雙腿跨坐在沈驚月身上。他一只手按住沈驚月的手反剪在背后,另一只手抓過一瓶金瘡藥,用齒關咬開瓶塞,把藥粉一股腦地全倒在沈驚月傷口。

    沈驚月痛得一聲慘叫,在周歡身下劇烈地掙扎,身子幾乎要抖成了篩糠。他氣得臉色煞白,咬牙切齒地道:“周歡!你這是公報私仇!”

    “這是你自找的!”

    周歡將那藥粉揉在沈驚月傷口上,奈何沈驚月一直在他身下掙扎個不停,周歡費了好大勁,才將藥上好。隨后又將沈驚月翻過身來,這一次,將另外一瓶金瘡藥也一股腦全倒在他胸前的傷口上,如法炮制地再來一回。

    沈驚月痛得四肢發(fā)麻,早已是動彈不得,額頭上滲出了細膩的汗珠,下唇幾乎要被咬破。

    “終于知道痛了?”周歡為了控制住沈驚月,也是使出了渾身蠻勁,氣喘吁吁地道,“老子看你還嘴硬不嘴硬!”

    即便如此,沈驚月仍是一聲不吭,只是豆大的淚珠在眼眶里滾來滾去。他一撇過臉,那淚水便終于忍不住,順著眼角滑落下來。

    周歡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抓過麻布,按在沈驚月傷口上,吭哧吭哧地將麻布纏繞在沈驚月身上。

    沈驚月此刻也終于老實了些,不再掙扎。周歡見他似乎放棄了抵抗,動作才終于溫柔了一些。

    為了替他包扎傷口,周歡不得不覆在沈驚月身上,彼此的臉湊得極近,幾乎是鼻尖抵著鼻尖。再加上沈驚月上半身赤裸,秀發(fā)凌亂,一副淚眼婆娑的樣子,好像周歡在對他行什么流氓非禮之事一樣。

    沈驚月胸口起伏不定,氣息似乎有些粗重,那張蒼白的臉上泛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紅。

    周歡好容易給沈驚月上完了藥,像是剛剛經歷過一場惡戰(zhàn),抬手一看,竟全都是血,沈驚月的血。

    “你們在干什么?”

    一個聲音從背后傳來,周歡回過頭去,見齊王站在門口,狐疑地盯著衣衫凌亂的兩人,還有滿地的狼藉。

    “我上完了。”周歡站起身來,用胳膊抹了抹額頭汗水。

    “上……完了?”齊王愕然地看了看周歡,又看了看沈驚月,“上什么?”

    “當然是上藥啊?!敝軞g一臉無辜地道。

    齊王看著這堪比兇案現(xiàn)場一樣的帳營,不禁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