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丹陽侯府。 一名身著紫色華服,頭戴銀發(fā)冠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大廳里喝著才呈上的熱茶。 他吹了一口氣,聞聲抬眸,隔著氤氳水汽瞧見了闊步而來的宋硯。他恍若未見,低眸喝茶。 宋硯向肅淮行禮:“平京城宋硯,參見丹陽侯?!?/br> 肅淮將茶擱回托盤里,又朝下人揚了揚手示意他退下。 肅淮眼神威嚴,他開門見山:“平京侯派你來此作甚?” 既然肅淮一口咬定是宋桓書派他來此,就說明不管宋硯怎么解釋肅淮也不會信,于是他干脆坦白:“我來此捉拿殺人兇手?!?/br> “荒謬,丹陽城怎么可能會有殺人兇手?” 宋硯緩緩開口,激起肅淮一身冷汗:“因為他不是人?!?/br> 肅淮冷笑一聲:“宋桓書這個老東西,就想抓我把柄,誰知道他為了這件事會編造什么樣的謊言?” 宋硯:“......” “侯爺,宋家早已不是十五年前與您和咸安侯平起平坐的宋家了,何必擔心?”這時,從屏風后面走出來一個素衣男子。 肅淮駁回:“正因如此,我才要有所防范這老東西東山再起?!?/br> 宋硯的目光落在那素衣男子身上,這男子長相異??∶?,宋硯一時間還有些分辨不出男女。不過聽二人的對話,宋硯不難判斷此人一定在府里地位不低。 男子用拿著折扇的手朝宋硯身后的士兵揚了揚:“把人先帶下去。” ︿ 宋硯盤腿坐在地牢里閉目養(yǎng)神,只有白涇站在他身側(cè)為他望風。 白涇嘆了一口氣:“現(xiàn)在該怎么辦?如果丹陽侯用您來要挾侯爺......” “他不會,”宋硯睜開眼,補充道:“雖然他一直視我爹為隱患,但是他能從我爹那要挾到什么?” “那會放了我們?” 宋硯:“并不,他可以把我們呈給國主,反污蔑我爹?!?/br> “小郎君有時間揣摩人心,倒不如尋思著如何出去?!比菰偛恢螘r出現(xiàn)在了墻角。 宋硯背對著他,輕言:“你來做什么?” 容詡抱劍輕笑:“來救你的?!?/br> 宋硯睜開眼微微側(cè)首:“自愿的?” “不然你以為我有圖于你?你的錢?權?還是圖你年齡?。俊比菰偵锨皟A身湊近宋硯,悠然的開口:“其實叫一聲干爹給我聽聽也行?!?/br> 這時,深秋的風從窗口吹了進來。 宋硯:你怕不是在說春天的故事。 宋硯只感覺身側(cè)的少年又湊近了些,少年鼻尖微涼,在他的脖子上輕輕觸碰著。宋硯猛地抬拳,容詡輕易截住,他輕言:“別動?!?/br> 宋硯哪是聽話的主兒,他厲聲:“白涇?!?/br> 白涇剛上前幾步,就被容詡袖子里飛出的羽毛定在原地,動彈不得,容詡回身語氣有些嚴肅:“我一直很好奇,你怎會有我的氣味?!?/br> 宋硯:“......?” “你是什么品種的?” 宋硯黑臉:“我是人?!?/br> “哦,我明白了,你和我是同類?!?/br> 宋硯忍無可忍:“你有病吧?” 容詡眼神微凜,察覺有人來了于是急忙隱去,隨著容詡消失,白涇身上的羽毛也消失了。 宋硯垂著眸,只見一雙素色繡竹的鞋子走到牢外,青色長袍伴隨著穿袍人的停步也停止了擺動。宋硯緩緩抬眸,引入眼簾的是一張異??∶赖哪?。 晏珣側(cè)面對身旁的小卒使了個眼神,小卒拿著鑰匙將大牢的門給打開了。 晏珣清朗的聲音在這潮濕的地牢里響起:“請吧,硯少主。” 宋硯和白涇跟著他走了出去,大概走了幾刻鐘,宋硯發(fā)現(xiàn)這不是去見丹陽侯的必經(jīng)之路,而是去府外的路。 他問:“你為什么要幫我?” 晏珣背手,用折扇敲了敲掌心:“十五年前平京侯在南境戰(zhàn)役時救了我一命,這是我欠他的?!彼值?“侯爺已經(jīng)放你一條生路了,出去之后別再回來了?!?/br> “等等,”宋硯伸手握住晏珣纖細的手腕,晏珣微愣側(cè)身瞧著他等著下文,他倒也沒覺得有不妥之處于是問道:“你可知丹陽城誰家公子腰上配有貔貅玉佩?” 不遠處,容詡捉了一條魚,在看見宋硯與某男子拉拉扯扯后他將魚從嘴里吐回了池塘。 “你說的是陽少主?” 宋硯詫異:“竟然是他?!?/br> 之后,晏珣也沒再多說什么,便將二人送出了府,三匹馬在門口等候許久了。 晏珣朝宋硯頷首:“告辭。”語畢他轉(zhuǎn)身離開了。 容詡突然出現(xiàn)在宋硯身后,說話的口氣跟吃了溜溜梅一樣:“平京侯沒教過你不要和陌生人拉拉扯扯嗎?” 宋硯:“沒有?!?/br> 容詡眉眼透著笑意:“無妨,干爹今天教你了,下次要記牢了?!?/br> 宋硯:“......” 三人走在大街上,街道兩旁的小商販高聲著,這時幾個男人在街上吼了一聲:“走,咱們上元雀大街喝粥去。” 那些商販個個拋下手里的生意,喜笑顏開:“走!去沾一沾祥瑞之氣?!?/br> 正當一行三人納悶時,幾個小孩光著腳撞開了容詡。容詡扯住一名小孩的領子拎到眼前,眼神不大友善:“你這小東西,跑這么急,干什么去?” 小孩張牙舞爪的想要掙脫,容詡死攥著不放。 “行了,欺負一個孩子算什么事?” 容詡瞪著他,可奈何自己眼神狠不過他,于是松了手,為了安慰自己順手準備撈行李里的果子,結(jié)果被宋硯一巴掌拍回去:“你吃了,我和白涇吃什么?” 容詡不服氣,決定搶回主權:“我是你爹!” “干的?!?/br> 容詡:“......” 宋硯回身緩和了一下語氣,然后向那小孩問道:“你們要去哪里?” 小孩:“公子新來的吧,咱們陽少主正在元雀大街粥濟百姓呢,你現(xiàn)在去或許還能沾一沾咱們陽少主的祥瑞之氣?!?/br> 另一個小孩在前方呼喚:“二狗子,磨蹭什么呢?快點!” 被喚二狗子的小孩急忙與宋硯告別,然后奔向同伴。 宋硯:“我們也去瞧瞧?!?/br> 三人抵達元雀大街時,人山人海,宋硯只能在人群外看著臺子上布施的肅邵陽。他今日一身素衣,面色蒼白,舀粥的手也有些不穩(wěn)。 白涇上前幾步與宋硯并肩而立:“早聽聞這個丹陽城少主心系百姓,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宋硯半瞇著眼睛,瞧著臺下一平民用手準備去握肅邵陽的手,卻被他有些驚慌的收回。 “容詡,你來看看肅邵陽有何不妥?” 宋硯一回頭,人呢?? ︿ 容詡現(xiàn)身在一處庭院里,他是尋著高遷身上的味兒來的。他喚出了追魂符,卻發(fā)現(xiàn)符紙在四周打轉(zhuǎn)沒有任何頭緒的樣子。 真是奇怪。 空中落下一片竹葉,葉姬的聲音響起:“高遷沿路吸食了許多精魂,他現(xiàn)在可以使用瘴氣來迷惑追魂符了?!?/br> “知道了?!?/br> 葉姬提醒:“有人來了。” 容詡在白日里隱去。這時,不遠處的長廊下,一名中年男人與一名年輕男子齊肩而行,二人的對話容詡聽的真切。 中年男人:“自從上官卿那只老狐貍掌握朝中兵權后,公子煦逐漸失勢,加之平京城那位郡主死的蹊蹺,國主現(xiàn)在徹底放任朝政不管了,整日尋歡作樂?!?/br> 年輕男子:“我聽線人說,國主本想命咸安侯為丞相替他處理國事,但在圣旨送出前一刻改成了,”他微微壓低聲音:“平京侯?!?/br> “沒想到坐享漁翁之利的竟然是宋桓書這個老東西?!?/br> “宋家與上官家是有聯(lián)姻在的,直接命上官卿為丞相二者并無不同,國主不是多此一舉?” 中年男人冷笑:“你說,一個刺殺前朝國主之人怎么會讓年事已高的國主心安?宋桓書忠心國主,誰人不知?所以,國主還沒老糊涂哈哈哈?!?/br> 年輕男子陪笑,二人在容詡的注視下越走越遠。 容詡抵著下巴感慨:“一個個都是老謀深算啊,人心真險惡?!?/br> 這時葉姬道:“容詡,我需要你幫個忙?!?/br> “喲,你也有今天啊,”容詡語氣悠悠:“說吧,什么事?” “借一下你的血石?!?/br> 容詡表情一僵,他伸手摸了摸腰間,血石不見了,下一秒他被打回了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