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里的人呼吸漸漸急促，沈時才慢慢放開她。

    秦念被他親得滿臉通紅，又想到這是外面，自己還光著半拉屁股，羞得抬不起頭來，干脆埋在他懷里小聲嗡嗡：“主人不生氣了吧？”

    沈時笑，摸摸她后腦勺：“嗯。”

    窩在他懷里的腦袋繼續(xù)嗡嗡：“褲、褲子，穿、穿不上了……”

    沈時低聲笑起來，胸膛都在震顫，秦念臉上更燙了，恨不得把自己埋起來。

    他笑著給她穿上褲子：“這個辦法若是好用，以后在哪兒犯的錯就在哪兒打。”

    “不、不敢了……”

    沈時給她穿好褲子，又擦了擦臉，理好頭發(fā)，朝她伸出手：“抓緊我。”

    秦念抬頭看了他兩眼，才小心翼翼握住他的手，只是握上去的瞬間發(fā)現(xiàn)他掌心里也是熱燙的，又少不得臉紅起來。

    沈時笑笑，拉著她往外走：“你現(xiàn)在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了？”

    秦念被他看透心思，癟了癟嘴：“我物理學的不好?！?/br>
    沈時讓她逗笑，抓著她的手又握得緊了緊，見她一直不好意思抬頭，側過頭來小聲道：“小丫頭，你現(xiàn)在是這個游樂場里所有小孩的反面教材了?！?/br>
    秦念羞得恨不得把腦袋鉆進地底下，這里人這么多，剛才肯定不止一對母子聽見她挨打，沈時穿著風衣后背高挺又扎眼得很，現(xiàn)在肯定都在回頭看是誰被這個鐵面無私的男人在大庭廣眾之下給揍了。

    秦念欲哭無淚，低著腦袋弱弱地抱怨：“以后不要在外面打我！”

    沈時不說話，反倒笑著將她摟緊，傻丫頭。

    雖是冬天，碰上劇團演出，又是個周末，游樂園里人倒是不少，秦念被沈時拉著慢悠悠地往前走。

    沈時不知道該怎么陪女孩子玩，秦念又恰好是個不怎么會玩的，走了一會兒，也只是四處看看，看那些小孩子們玩得嘰嘰喳喳。

    “有想玩的嗎？我陪你?！鄙驎r低頭看她，有點不自然，他的確是不太擅長討好女孩子。

    秦念看著旋轉木馬上笑得沒心沒肺的小孩子也跟著笑了笑，搖搖頭：“我不玩，也不喜歡玩?！?/br>
    剛說完，看到旁邊有幾個秋千，她扯了扯他的手，指給他看：“不過我想玩那個?！?/br>
    沈時起先還當她不好意思花他的錢，剛要說什么，就被秦念拉了過去。

    兒童游樂區(qū)的秋千上纏著白粉色的花藤，照著動畫片里的樣子一比一仿制過來，倒真有那么點夢幻的意思。

    秦念試著坐上去，輕輕晃了兩下，抬頭深吸一口氣，曬了會兒太陽。

    她像是在享受陽光，沈時站在她旁邊，下意識地拿出手機，給她拍了張照片。他沒干過這種事情，竟然有些心虛，手機晃了一下，又因為曝光過度，畫面有點糊，卻有種朦朧的美感。

    “主人?！彼蝗晦D頭叫他。

    “您可以過來推我一下嗎？”

    秦念小心翼翼地問他，沈時趕忙收了手機走過去。

    推了她一會兒，兩個人也漸漸頑皮起來，越推越高。沈時見她一個秋千就能玩得這么開心，問她：“喜歡的話，那邊的我們都可以去玩，說好帶你出來放松的，你不要多想，養(yǎng)個不聽話的小孩，我還是可以的?！?/br>
    秦念一愣，又笑出來：“主人，你才不要多想，我對那些沒什么興趣，我喜歡看別人玩，但不愿意自己玩。”

    沈時抓住秋千的繩索：“就只喜歡秋千？”

    秦念扭頭看他：“嗯，只喜歡秋千?！?/br>
    她轉過身來看著前面旋轉木馬上的小孩子們：“小時候，班里的同學也經常會去游樂園玩，寫作文也會寫，很奇怪，我從來都沒有羨慕過?！?/br>
    她扭頭看他，俏皮一笑：“我喜歡看花壇里的小螞蟻搬家?！?/br>
    沈時笑笑：“那為什么這么喜歡秋千？”

    秦念輕輕嘆口氣：“不知道啊，大概是因為小時候沒有小伙伴跟我一起玩吧，我們住的地方遠，周圍一個我的同學都沒有，所以也沒有什么玩伴，那時候離我家不遠的地方有兩個秋千，我有時候會自己過去玩，可是我自己玩反倒顯得更孤獨了?！?/br>
    她身邊也不是一個人都沒有，只是那個人，一定不會陪她玩這種幼稚的游戲，所以她也從來沒有問過。

    游樂園這種地方，是幸福的小孩生活里的錦上添花。她羨慕的不是枝繁葉茂的花，是能承載住這些花的土壤。

    秦念停下來，看著遠處，一對夫婦帶著兩個孩子正在旋轉木馬的入口處掃碼付錢準備進場。

    她看了一會兒低聲叫他：“主人?！?/br>
    沈時低頭看著她：“我在。”

    她抬頭看著他笑得很溫暖：“謝謝你這段時間愿意管教我。”

    沈時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這樣說，蜷起食指在她臉上蹭了蹭：“這是我們都愿意做的事，你不需要謝我?！?/br>
    秦念看著他笑笑，沈時往前站了站，她恰好往后靠在了他身上，那對帶著一兒一女的夫婦進來，小男孩兒去買了兩個彩色的棉花糖回來。

    “主人，你知道嗎，我小時候偷過錢的?！?/br>
    沈時輕笑：“膽子這么大？”

    “嗯，其實很好笑，那個時候我才上一年級，有天上課，一個男同學的父親氣沖沖地闖進來，說他偷了家里的錢亂花，當場把他的小孩拎出去打了一頓，一邊打一邊訓，嚇得所有同學和老師都不敢出聲，后來是老師看小男孩哭得太厲害，才反應過來上去攔下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別人挨打，可是等老師和家長溝通好送走以后，那個男同學回來又正常上課了，下了課還是去和其他同學一起打鬧，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后來我還見過他爸爸來接他放學，把他扛到肩上，一家人都很開心?！?/br>
    沈時在身后捏捏她的耳朵：“小孩子做錯事情訓過以后就好了，傷心來得快去得也快?！?/br>
    秦念笑笑：“可是那個時候我還小，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只是覺得，那樣的一家人，幸福得讓人羨慕。我還想過，是不是因為那個爸爸打了孩子覺得愧疚所以才那樣補償他的?！?/br>
    “所以你也回家偷錢了？”

    “嗯。我從一年級開始吃住都在學校里，只有周末回家，那個周末我把抽屜里的兩百塊錢拿走了，回去上課的時候，我每天都在想，我的父親會不會也像那個同學的爸爸一樣來學校里打我一頓，再把我扛到肩上接我放學。”

    “后來呢？去了嗎？”

    秦念搖搖頭，笑了笑：“當然沒有啊，不僅沒有，那個周末回家，父親帶著我去買回來一堆吃的用的，又跟我說，抽屜里給我放了兩百的零錢，如果有需要買的東西他不在家的話，就讓我自己去拿錢出去買。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提過被我拿走的那兩百塊錢?！?/br>
    “向來很乖的孩子突然偷偷拿錢，家長肯定會擔心是自己平時給的關心不夠，又怕直接戳穿你傷你自尊，所以才選擇這這種溫和的方式，每個孩子不一樣，教育的方式也會不一樣的?！?/br>
    “大概吧。”

    “那，后來呢？”

    “后來，”秦念看著遠方，笑得很無奈，“后來我又把拿走的兩百塊錢放了回去?！?/br>
    “為什么沒有花掉？”

    “因為我也不知道我能買什么東西，我當初拿錢也不是為了買東西的，所以又偷偷放回去了?！?/br>
    “你父親知道？”

    “應該是知道的吧，但他也沒有再說什么，后來，抽屜里始終都有兩百的零花錢，我也從來都沒有再拿過?！?/br>
    沈時停頓一會兒，又試探著開口問她：“是在那個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對這種被管教的方式有向往的嗎？像那個男同學一樣？”

    “也許吧，我說不清楚，但后來也再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去試探，只是想起來偷錢那件事，心里總是怪怪的?！?/br>
    “過去那么多年了，你可以跟我說，也可以跟你的父親說，他不會怪你的，而且，有些事情還是說出來才能治愈你的。”

    秦念閉上眼靠在他身上，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開口：“他已經去世了，已經沒有能原諒我的人了?！?/br>
    她不知道該不該遺憾，她也不知道她的傷心是不是女兒對父親的，只是那年她披麻戴孝徹夜未眠卻沒掉過一滴眼淚。

    那個她一直叫著爸爸的人死了，好像她與這個世界最后的一點聯(lián)結突然崩斷了，她孤立地站在天地之間，卻與天地再無關系。

    沈時心里一滯，他對她的情況其實并沒有多了解，這還是頭一次聽她說這么多以前的事情。他本來以為她是個普通家庭的孩子，沒想過她才二十歲就經歷過親人的生死。

    他摸摸她的臉，沒有說話。

    秦念靠了一會兒，腦袋在他身上蹭了蹭：“您不用擔心，已經過去好多年了，再多的情緒也都淡了，我沒有那么難過?！?/br>
    沈時低低地“嗯”了一聲，在她身后托住她的下巴，拇指在她臉上慢慢摩挲。

    秦念感受到他的溫度和氣息，突然抓住他的手，小聲央求道：“主人，帶我回家吧?！?/br>
    有點乞求的聲音讓沈時心里一動，突然想起來他第一次見她，就有種不太一樣的感覺，大約就是此刻她身上這種與他相似的孤獨感。明明周圍很歡快，可是周圍的人越多越熱鬧，她心里就越孤獨。

    也許等到春暖花開，帶她去半山寺的后山，她才會真的好好放松。

    “好，我?guī)慊丶??！?/br>
    回我們的家。

    沈時干脆抱起她往外走，秦念便順勢靠在他懷里，貪婪地聞著他的氣息。

    這是唯一能讓她安下心來的味道，她像是上了癮，欲罷不能，緊緊抓住他的衣服。

    沈時了然她的狀態(tài)，她貪戀他的氣息，對他無法自拔，也無法控制自己的這種變化。Sub會在每一個孤獨的時刻都更加渴望被Dom占有，并放棄這種令自己痛苦的情緒和思想。

    他目光深沉，或許，應該再進一次調教室了。

    沈時把秦念抱回車里，開車回家。

    不遠處的一棟寫字樓里，金發(fā)女人一身深V紅色連衣裙，正透過望遠鏡往窗外看。

    隨后，她放下望遠鏡，拿過桌邊的紅酒對旁邊的人道：“看見了么？Simone?！?/br>
    旁邊一個長相奇怪身材粗壯的婦人也放下望遠鏡，一開口，聲音竟是粗沉的：“看見了，從今天開始，我會盯緊那個男人?！?/br>
    金發(fā)女郎輕啜一口紅酒：“No，我說的，是那個女人。”

    “我們的目標是森源計劃的負責人。”

    “我當然知道我們的目標，可是你以為，我們?yōu)槭裁催@么多年都沒能干掉沈時？”

    那婦人看著她沒說話，金發(fā)女人撩了一下頭發(fā)，笑容魅惑又透著股冷意：“沈時這種從不怕死的人，是沒有弱點的，即便殺了他，我們也不會得到任何我們想要的東西?！?/br>
    她撩了頭發(fā)倚在落地窗上：“沈時這種人，自己的生死向來是無所謂的，但旁人的性命卻可以成為威脅他的籌碼?！?/br>
    旁邊的人疑惑：“他不是有老師和搭檔嗎？”

    女人不屑地輕笑：“那些人都是受過專業(yè)訓練的，寧肯死也吐不出一個字，對沈時也構不成任何威脅。”

    “再說了，”她轉過身，又看著窗外沈時剛剛停車的空車位：“這里有句俗語，叫英雄難過美人關，這么多年他身邊都沒有女人，我還以為他出家了呢，現(xiàn)在看來，也不例外?！?/br>
    她叮囑道：“Simone，最近盯緊了剛剛那個女人，別讓沈時發(fā)現(xiàn)，等我的命令?！?/br>
    “不現(xiàn)在就動手？”

    女人輕笑：“不急，要等到籌碼足夠能撬動目標的時候再動手，我也順便看一出好戲?！?/br>
    她舉起酒杯，對著窗外：“沈先生，我們又要見面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