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還作不作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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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芳撐著地慢慢站起來。他看到思明要備馬進宮,知道劉母可以得救,心里的石頭先放下一半,跟著就問侍衛(wèi)何川在哪里。那三個侍衛(wèi)看向他的目光充滿敵意,沒一人回答。遠芳知道這些人恨自己把長生的事捅給思明,以后宮里怪罪下來,誰都脫不了責任。這時見他們不說,也不再問,心想開陽府再大,一間間房找下去,總是能找到人的,就自己扶著墻往外走。 他剛走出門,就看到院子里有人慌慌張張跑過去。幾個太醫(yī)聽說思明要進宮,全過來攔著。思明已經(jīng)上了馬,拉著馬頭不住躲閃,叫道,“是我自己要進宮的!不關你們的事!”又向遠芳遙遙一指,“讓他去治何川!”說完更不多話,打馬沖了出去。那幾個太醫(yī)急得團團轉,聚在一起商量了幾句,留下一個,另外三個也跟著往宮里趕。 留下那個怏怏走回來,在遠芳跟前停下,看了他半天,忽然說,“是你?”那人先前也跟去看過怎么用病馬治疫癥,這時記起來了。 遠芳說,“三殿下叫我去治何川,還請大人帶路。” 那人一想思明是說過這話,就把遠芳帶到何川房里。那是開陽府最好的廂房,寬敞明亮,四面通風。門口站著幾個下人,都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遠芳一進去后就看到何川裸著上身趴在床上,傷口用布包著,看起來血是止住了,就問,“他一直沒醒?”那太醫(yī)搖搖頭。 遠芳上前搭了下何川的脈搏,又用剪子把包著的布剪開,輕輕揭起,一看就皺了眉。何川背后有三道極深的抓傷,最長的將近尺許,傷口四周高高腫起,雖然敷著藥,還是有膿水滲出來。他伸手在發(fā)腫的地方按了一圈,又去仔細查看傷口。 他來之前就聽說何川是被野獸抓傷,現(xiàn)在見了這情形,知道是傷口沒能及時處理,導致肌rou潰爛,高熱昏迷。要是不立刻去除腐rou,排清膿血,時間一長筋膜受損,何川就算不死,身體也會有極大損傷。這種事只要學過一兩年醫(yī)術的人就看得出來,太醫(yī)院的醫(yī)師怎么會不知道。他想到這個,就朝旁邊那人看了一眼。 那醫(yī)師的聲望品階比蘇遠芳高了不知多少,被他一看,卻不由自主地分辨,“何狀元送進來時就是這樣了。要是動刀失血,恐怕病人受不起,現(xiàn)在用的都是上好傷藥,眼下性命是無礙的?!?/br> 他說的倒是真的,就是沒提何川送來就是這樣,是因為無論回來路上,還是進京以后,太醫(yī)們都圍在思明身邊,把這新晉狀元的傷勢給耽擱了。用了傷藥性命無礙也是真的,但那些人等得起,可以求穩(wěn),遠芳卻等不起,心想要是照這么著治,何川就算活了也是個廢人。 他看了下帶來的丸藥散劑,就叫下人去準備熱水,燒酒,細布,又給他們一個紙包,里面是木鱉子,紫荊皮,白芷,半夏這些鎮(zhèn)痛麻醉的藥,讓用滾水沖成一碗。那醫(yī)師站在旁邊,向幾個仆役點點頭,示意他們照辦。 沒多久藥湯準備好了。遠芳叫那些人拆了床邊的布帷紗幔,把何川連人帶床搬到屋子當中。他先把放涼的藥湯給何川灌下去一半,再把對方手腳牢牢綁在床頭床尾,跟著用金針刺進大椎、肺俞、風門幾處松弛筋rou的xue位,最后才把細窄如葉的小刀在燒酒里洗了,屏息凝神,沿著何川赤裸的背肌劃下去。 去腐除肌是普通江湖郎中也會的粗淺功夫,但何川身上的傷口深,創(chuàng)面又大,遠芳要把膿腔腐rou清除得絲毫不剩,又不能損傷他脈絡筋骨,這時心神全集中在傷處,下手又穩(wěn)又準。旁邊的人都轉開頭,不敢拿眼看,只聽到刀鋒刮著骨頭,吱吱作響。那些下人進進出出,端進來的是清水,端出去的是血水,來回跑了有幾十趟。 遠芳花了有一個時辰,才把那些壞死的肌rou全部除盡,跟著用羊腸線縫合傷口,敷上止血生肌的膏藥,再用細布包扎妥當。 另一個醫(yī)生在旁邊看著,先是想,既然三殿下叫你治,治好治死都是你的事,與我無關。跟著又有點不是滋味,心想要是他真治好了何川,自己和同僚倒像是被比了下去一樣。然后看到遠芳的各種用藥技法,又起了點佩服的心思,覺得這人還有點本事。他看到遠芳雖然全神貫注在何川身上,但自己也是面色灰敗,眼下青黑,就悄悄退出去,叫來個仆人吩咐了幾句。 遠芳給何川包好傷口,自己洗干凈手,再去探對方脈息,覺出脈象雖然細弱,但還算平穩(wěn),這才放了心。他剛才動刀時一直彎腰低頭,這時一直起身,就覺得眼前發(fā)黑,退了兩步,摸索著坐到椅子上,想要去拿筆,但手指顫抖,連筆也握不住了。 他撐著桌子,休息了好一會兒,才提筆寫下方子,也不給開陽府省錢,用的都是最好的藥材,吩咐仆役定時煎好,給何川服用。有人就拿了藥方下去,沒一會兒又回來了,手里端著個碗,說這是剛才太醫(yī)叫預備的補氣藥湯,給蘇大夫的。 遠芳心里感激,休息了一陣,喝完湯藥后又坐了一會,覺得好了些,還是不放心何川,過去解開綁著他手腳的布帶,伸手去探對方的鼻息。他手剛伸到何川鼻子下面,就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說,“你摸了這半天還沒摸夠嗎,老子我還健在?!?/br> 遠芳彎腰去看他,說,“你醒了?” 他雖然給何川清理了創(chuàng)口,也沒神乎其技到能讓對方立刻傷愈醒轉。何川其實是被剛才的刮骨剜rou給活活疼醒的。他又不肯示弱叫痛,忍到半途,疼得暈了過去,這會兒又醒了,覺得背上雖然還是劇痛,但已經(jīng)好得太多,人就頓時不老實了,說,“你這治法就是死人也扛不住,我算見識了,原來庸醫(yī)動刀比殺豬的還辣手,你……” 何川把頭轉來轉去,要對著人說話,一個“你”字出口,下面的話就沒了,就看到蘇遠芳臉色憔悴,兩鬢灰白,看起來像是蒼老了十幾歲一般。他閉上眼又再睜開,原來自己并沒看錯,對方的額角發(fā)際,當真已經(jīng)生出許多白發(fā)。 遠芳不知道他見了什么,又不明白他為什么話說一半忽然停了,就問,“怎么了?是不是疼得利害?” 何川知道一定是出了極大的變故,呆了呆說,“沒什么,我剛才眼花了?!?/br> 遠芳說,“你失血太多,眼花頭昏都不是大事。只要靜養(yǎng)兩個月,再按時吃藥,就會好起來,身子也不至于大損?!?/br> 何川勉強擠出個笑容,“那我要是好不了,或者身子大損,可就著落在你身上了?!?/br> 他是想開個玩笑,見遠芳不笑,不免有些尷尬,而且人家剛救了自己,也不能繼續(xù)抬杠,只好重新找話題,說,“是不是思明求你來救我的?那小子真多事,搞得我還欠你個人情。” 遠芳不說話了,看著何川的眼神如凝水成冰,過了會兒,才低聲說,“是我求的顧思明,為的也不是救你。我只想知道,先前你說的那件事,眼下還作不作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