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哪能等到明天呢
書迷正在閱讀:【G/B】催眠進行時、【GB/女攻】在字母風俗店打零工的日子、性奴養(yǎng)成記(女攻,偽姐弟)、嬌軟美人嫁給陽萎老公、奇怪的短篇垃圾箱、婚之戀、清雋尚知微、避無可避、歡喜街、插翅難逃
華英看蘇遠芳光坐著,不說也不動,又不像在發(fā)呆,自己也就不敢出聲,也不敢離開。他這一天驚嚇傷心,又哭了很久,這時支持不住地垂下頭,閉了眼。 遠芳見華英這樣,可憐他也跟著擔驚受怕,再三保證自己沒事,哄他去睡。華英雖然不愿意,禁不住實在是困,腦袋一沾枕頭,立刻睡熟了。遠芳看著他帶著淚痕的小臉,心想,官家這樣大張旗鼓地懸尸示眾,現(xiàn)在城里大概一多半人都知道了吊著的是畏罪自殺的欽犯。長生到這里后一直跟著自己,無論上學還是習武,認識他的人著實不少。就算他劃破了臉,別人認不出來,劉母被帶走也有幾個時辰,客棧里的總有認得她的,按理早該查到自己頭上,但現(xiàn)在一直沒官兵過來抓人,當中必定有了其他變故。 遠芳安頓好華英,坐到半夜也不見有人過來,眼看燈油將要燒盡,站起來要去添油,眼前一花,好像看到長生正站在桌前,漲紅了臉,神情又是興奮又是倔強,朗朗在說,自己要跟父親一樣,做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再一看,跟前哪里有人。當初的那些話還在耳邊,卻已經(jīng)是天人永隔的讖語,他淚水滿眶,轉(zhuǎn)開臉不忍再想。 到天快亮時,外頭終于有了輕輕的腳步聲,跟著門上敲了三下。遠芳過去開門,外面站著個陌生人。那人看到他,叫了聲,“蘇先生”,又壓低聲音說,“思昭殿下有書信給你?!?/br> 遠芳側(cè)身讓他進來。那人進屋后取出封信。遠芳接過來,見信封上沒字。他拿在手里正反看了看,忽然問,“你認得我么?”他想自己從沒見過這人,為什么他看到自己倒像早就認識一樣。 那人一愣,然后說,“先生以前去過天璇府幾次,小人認識的。 遠芳又看了他一眼,抽出信紙,見上面是思昭的筆跡,寫著:劉母無虞,容后救之。他對著那八個字看了一會兒,又問,“殿下知道了?” 那人回答,“是,殿下知道了劉公子的死訊,可惜來不及相救。好在三殿下已經(jīng)醒了,事情總能搞個清楚。劉夫人現(xiàn)在押在獄里,殿下怕先生擔心,請先生千萬忍耐幾天,不要輕舉妄動,殿下一定會安排妥當,設(shè)法相救,” 遠芳輕聲說,“安排妥當,是了,他自然會安排妥當……”,跟著問那人,“既然三殿下醒了,長生是不是隱瞞身份,犯上作亂,一問就能知道。要是他當真清白無辜,為什么現(xiàn)在還把他母親關(guān)著?” 那人支吾著說,“這個……是宮里的旨意,小人實在不清楚?!边h芳聽他答不上來,也沒多問,在燈上點著了信紙。那人看到信封信紙都燒得干凈,才告辭走了。 遠芳心想,思昭這是怕自己設(shè)法相救劉母,生出事端,所以叫人送信過來。要是從前,他既然已經(jīng)囑咐了,自己當然會先等著天璇府的消息。就算到了現(xiàn)在,除了等他的消息,又能做些什么…… 華英聽到外面響動,揉著眼睛走出來,說,“先生,你是不是又沒睡?” 遠芳不回答,想了會兒,跟華英說了幾句。華英見他臉色凝重,也跟著緊張起來,把他囑咐的牢牢記著,眼看天已經(jīng)亮了,就換好衣服跑出去。遠芳草草洗漱了下,想著待會兒還有事要做,在桌上撐著頭打了個迷糊。他覺得自己是才剛閉上眼睛,華英卻已經(jīng)氣喘吁吁地回來了,把打聽到的事說了一遍。 遠芳再三確認,“都在開陽府?”華英點頭說,“都在。三殿下昨天回來的,一回來就把何先生也接來了,很多人都看到的。但何先生受傷還沒醒,三殿下急得很?!彼f完了,就看看遠芳,不明白他為什么要知道這些。 遠芳又想了很久,說,“把藥箱拿來?!比A英說了聲“是”,卻不動地方。 遠芳看看他。華英忍不住勸道,“先生,你是不是要去給何先生治傷?明天再去行不行?你先吃點東西,先睡一會兒好不好?” 遠芳知道他是擔心自己身體,但眼下的情勢卻耽擱不起,只笑了笑說,“這是去求人,哪能等到明天呢。” 華英呆呆看著他,只覺得這笑里全沒一點歡愉的意思。 思明回到開陽府后,雖然太醫(yī)要他靜養(yǎng),他卻沒一刻是安靜的,先把何川接了來,又把跟來的太醫(yī)全趕去照顧何川。這兩件事做完,還抽空叫來侍衛(wèi),把那天的詳細情況一問,知道何川是為救自己才受了重傷,那份感激加心焦就不用說了。 因為何川一直沒醒,他一會兒就要去看一次,問太醫(yī)呢,就光聽了些“失血過多”,“傷處潰爛”……思明又急又氣,偏生這事又一點插不了手,這上下正像只熱鍋上的螞蟻,忽然聽到有人求見,想也不想就說,“不見。誰啊?” 他先說不見,又問是誰,傳話的已經(jīng)要去趕人了,忙又站住回稟,“那人說他姓蘇,是個大夫,聽說這里有病人,所以過來的?!?/br> 思明說,“管他姓什么,他難道還比得上……等等,等等,快叫進來!”傳話的把人帶到廳里,思明一看就叫,“唉喲是你!我就想是不是你!真的是你?。】靵硐朕k法救人?。 ?/br> 遠芳說,“殿下請借一步說話?!?/br> 思明覺得自己是急驚風遇到慢郎中,見遠芳沒立刻去救人,就很不耐煩,但還是帶他進了內(nèi)廳,再一回頭卻驚叫起來,“你,你做什么?你快起來??!” 遠芳跪在地上,抬頭求道,“殿下,長生雖然不識好歹,你看在他年紀小,又已經(jīng)以死抵罪。求殿下開恩,不要再禍及他家人。” 思明這一驚非同小可,顫聲問,“你說什么?什么,什么以死抵罪??” 遠芳說,“長生跟著殿下去打獵,沖撞了殿下,又驚動圣駕。但他已經(jīng)自殺死了,他母親又被押在牢里,還望殿下可憐她孤苦,放她一條生路!”說著連連磕頭,腦袋撞在地上咚咚作響。 遠芳說的這些話里,長生跟著去打獵的事他是早就知道的,另外的一些,有的是華英打聽到的,有的卻是他推想出來。他昨天等了一夜,都沒官兵過來抓人,就猜長生可能是無辜身亡。但早上還在懸尸問罪,要是立刻說犯人是冤屈的,朝廷不免丟了顏面。長生不是齊人,劉母又剛到京城,只要沒人出來伸冤,過個幾天,這事就能無聲無息遮掩過去。思昭雖然說了會想辦法救人,但他既不相信,又想到劉母被關(guān)在牢里,那些人要她死就像捏死只螞蟻,所以寧可來求思明。昨晚那人說思明已經(jīng)醒了,以他的性子,要是知道了這事,決不會坐視不理,就怕他還被蒙在鼓里,一點都不知道。 思明對這事真的是一點都不知道。開陽府里的侍衛(wèi)下人都被耳提面命過了,不許提到長生的死訊,他自己又只顧著何川,就算想到長生,也總以為他自己回去了,這時聽遠芳一說,又驚又怒,又是不信,喝道:“你胡說!你哪里聽來的謠言?!” 遠芳直起身看著思明,說道,“昨天長生的尸首在集市吊了一天,罪名是隱瞞身份,犯上作亂。他母親前去認尸,也被一起抓走。在場的每一個都是看到的。殿下只要找人問問,就知道是不是謠傳。要是長生真的欺君罔上,罪及親友,我是他的老師,也該一起下獄。要是他罪不至此,還求殿下開恩,即刻放了他母親?!?/br> 思明聽遠芳這樣一說,心里陣陣發(fā)慌,卻還是不能相信,噔噔蹬跑到外面,呼喝著叫了個侍衛(wèi)過來。 那人進來了,看到蘇遠芳跪在地上,再一看思明臉色鐵青,嚇了一跳。思明拿遠芳的話問他,那人不敢回答。思明更加光火,又叫了一個進來,一直叫到第三個,那人才跪下說了實話,又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那時陛下是動了氣,但那小子……他是自己搶了劍自盡的。我們都是看到的。陛下怕殿下不好好養(yǎng)傷,叫我們不要告訴殿下。還請殿下恕罪?!彼@樣一說,其他兩個侍衛(wèi)也跟著跪下,都說,“請殿下恕罪。” 思明聽了那人的話,又見他們這樣,終于信了這事沒有虛假。他在原地呆站著,忽然怔怔地掉下淚來,喃喃說,“我問了父皇的,還有,還有思昭……他說父皇不會牽連無辜,不會為難他們的。我,我當真是問了的…………” 遠芳聽他提到思昭,胸口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深吸了口氣,說道,“人死不能復生。只盼殿下向圣上懇請,放了他的母親?!?/br> 思明被他一言提醒,再一看,周圍幾個人全跪著。他去拉蘇遠芳。遠芳直挺挺地跪著不肯起來,他拉了幾下拉不動,急得又要哭出來,說,“我,我對他不起。你起來,我去求父皇,我去求他放人……”他正要出去,忽然又停下了,說,“但,但何川現(xiàn)下還沒醒,他的傷,他的傷……” 遠芳說,“殿下去宮里求情。我這就給何川醫(yī)治。要是他傷重不治,我情愿以命相抵。” 思明頓足說,“他要是治不活了,就算你抵命有什么用!我,我……”忽然一咬牙,沖出門外叫道,“備馬!備馬!我要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