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淚為死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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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發(fā)生了什么?”柳逢辰趴在方白簡的身上低聲問,“你娘和你兄長的見面聽著倒是令人十分感動,為何后來你娘說她殺了人?!?/br> 夜更深,天更涼,他將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拉了拉,連著方白簡一起蓋著。肌膚相親,互相取暖,云雨之后相偎相依,倒也十分美好。 方白簡一手環(huán)抱柳逢辰,摸索著柳逢辰的頭發(fā),這個貼在他胸膛上的人,定是能聽到他此刻的心跳是多么沉重的。 “我兄長吃完那碗面后,去找那售賣特殊樣式衣裙的西域小販的下人便來找他了。我兄長只能離開,并同我娘承諾,改日會再來看她,若是可以,也想見見我這個弟弟?!?/br> ”你兄長聽上去是個很好的人?!?/br> “他的確是個很好的人,我娘還在方家做事的時候就十分照顧我娘。他還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不到五歲就能熟背四書五經(jīng),與我娘重逢時,已考上了舉人,若不是還要幫著做家里的生意,早該是進士了?!?/br> “你們方家可真是厲害得很,個個都是聰明人,你兄長,你meimei,還有你,不像我這般愚笨,只能庸庸碌碌一生?!?/br> 方白簡另一只手輕輕擰住柳逢辰的嘴:“先生胡說,你要是真的愚笨,我也不至于……” “不至于什么?” 方白簡搖搖頭:“不說,怪丟人的?!?/br> 柳逢辰笑笑:“好罷,那繼續(xù)說你娘和你兄長重逢的事。” “我兄長離開食攤后,我娘也收拾了他用的碗筷,坐下來休息的時候發(fā)現(xiàn),”方白簡的語氣陡然變得凝重起來,“她放在胸口的那一包藥,漏了?!?/br> “漏了?怎么漏的?什么時候漏的?” “那包藥是粉末,用紙包著,折了幾折,卻不嚴實,不知什么松散了,從里面漏了出來,我娘打開那藥包看的時候,已經(jīng)漏得只剩兩三成了。她又想起我兄長吃面的時候說的,那面帶著奇藝的香味,不知加了什么香料,當即就慌了?!?/br> “她認為那些藥灑進了那碗面里?” “嗯,她將從我兄長出現(xiàn)在食攤到離開食攤這一段時間里走過的所有路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走,幾乎將食攤掀翻,還問了那食攤老板許多次食攤上用的香料都有什么,卻還是不知道那些藥是什么時候漏的,漏到了哪里?!?/br> “你娘的衣服上或者地上也沒有么?” “我娘的衣服上有一點點,但是量非常非常少,而且那藥吃進去才會生效,吸進去對身體無礙,所以我娘沒事,至于地上,那食攤的地又濕又臟,黑乎乎的一片,根本看不出藥在哪里?!?/br> “我娘在食攤上一無所獲,又哭又鬧,惹煩了食攤老板,老板打了她幾巴掌,將她趕走了。我娘離開食攤后,本想去找我兄長,看看他的情況,可她根本不知道我兄長去了何處,最后只能回家?!?/br> “然后便是你看到的,她在家中哭著說她殺了人的模樣?!?/br> 方白簡點頭:“那天我安慰了她很久,告訴她那藥不一定是漏進了兄長的面里,興許只是撒到了地上,她停了哭,那一夜也就如往常那般過去了,唯一的不同,只是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原來我是有爹的,而且我爹有錢有名有地位,只是我爹是個畜生,強迫了我娘,讓她有了身孕,卻又將她趕出了家門,不顧我們母子死活。” 柳逢辰聽得心疼,吻了吻方白簡的側(cè)臉:“苦了你了?!?/br> “真正苦的是我娘。當時我還以為,我娘是真的不再牽掛著藥漏了的事了,只是沒想到,過了兩天,她到底還是放心不下,便從蘇陽出發(fā)去了臨安,她走走停停了三天才到臨安,去到方家宅外的時候,方家宅外已經(jīng)掛起了白燈籠?!?/br> 柳逢辰眉心一跳:“你兄長那時已經(jīng)死了?” “嗯,我娘同街坊鄰居打聽,那些人告訴他,我兄長從蘇陽城回來之后就突發(fā)惡疾,家里緊急招來了臨安所有良醫(yī)都查不出是什么原因,救了兩天,第三日天亮的時候,我兄長便撒手人寰了?!?/br> “真的是因為你娘的那些藥么?會不會是因為別的什么?” 方白簡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娘從街坊鄰居處知道的,只是我兄長出事后,跟著他去蘇陽城的下人都被細細盤問,我兄長在蘇陽城的日子都吃了什么,接觸了什么,還派了很多人去查??墒且驗槲倚珠L在蘇陽城時形跡十分復雜,吃的東西也是花樣繁多,所以最終仍是沒有查清楚到底是什么導致了我兄長的死?!?/br> “然而你娘卻將罪責攬在了自己身上?!?/br> 方白簡嘆氣:“我娘回到蘇陽后,精神便一日差過一日,終日念叨著’我殺了人,我殺了人’,或者’少爺我對不住你,對不住你’,無論我如何開導她,她總是聽不進去。她變成了那個樣子,再沒辦法出去做事掙錢了,所以我便養(yǎng)起了家,在食攤上洗碗擦桌,給人跑腿,東市的人都壞,見我年紀小,都欺負我,找茬克扣我的工錢,有時候還動手打我。但是為了讓我娘和我都吃飽飯,給我娘抓藥,沒有辦法,我只能繼續(xù)做?!?/br> “那時,你才八歲?” “嗯,應該還不到我現(xiàn)在肚子這么高?!狈桨缀喿テ鹆瓿降囊恢皇郑屗蚰X袋上的一個地方,“先生是不是摸到了這里有些微凹下去?這是有一次我給食攤上給人用棍子砸的,吃飯的客人嫌我動作慢,還污蔑我偷他的錢,而我也被搜出同他所說錢數(shù)一樣多的錢。我告訴他那是我自己掙的,他不信,就罵我,最后拿了棍子打我。后來就變成這樣了。還有我右手的拇指,被老板掰斷過,后來胡亂長好了,就是握東西還是感覺奇怪。” “可心疼死我了?!绷瓿胶喼辈蝗绦穆犗氯ィp輕碰了碰方白簡腦袋上凹下去的地方,那個小窩就像一個碗,盛了不知多少艱苦,“若我那時認識你,便領你回家去好好養(yǎng)著,不叫人欺負你一點半分?!?/br> 他吻方白簡的眉眼,鼻梁,臉頰,嘴唇,難過地想著方白簡是經(jīng)過了多少錘煉雕刻才會長成這般堅毅沉穩(wěn)的模樣。初見時方白簡死氣沉沉,柳逢辰還以為只是方家常年壓迫導致的,現(xiàn)在想來,興許在方白簡還只有八歲的時候,那死氣沉沉的氣質(zhì)便已開始織造了。 方白簡笑笑:“你領我回去養(yǎng)了,我娘怎么辦?” “你娘我也一起帶回去照顧,她聽著也是個極好的女子,相處起來應當是不難的?!?/br> “我娘的確是個很好的女子,哪怕后來精神一日差過一日,好的時候,也還是會做做針線活,種種花,她最喜歡的便是菊花。若一直那樣其實也不差,我終究會長大成人,掙更多的錢,讓我娘和我過得更好。只是兩年后,也就是我十歲那年,方家找上了門,說要接我回去?!?/br> 后來發(fā)生的事,柳逢辰也早就知道了,他并沒有問太多方家如何找到他們,以及方老爺方夫人如何同意接他回來的細節(jié),唯一問的,只是:“那你娘是如何同意這一件事的?” “如何同意的?”方白簡眸色暗淡的雙眼里忽然噙滿了淚,“她自殺了?!?/br> “什么?!”柳逢辰震驚道,“你娘為何要這樣做?” “因為我不愿意回去,一個誰都不認識的家,有什么好回去的?” 方白簡聲音顫抖,眼里的淚就著月光,將柳逢辰此刻望著他的神情映得清清楚楚:驚訝,心疼,難受,關切。 柳逢辰想要觸碰他的臉,可是根本不敢下手,他第一次看到方白簡落淚,脆弱無助得讓他心碎。 “我娘說,如果不是因為她,我兄長就不會死,所以方家找上門來讓我回去,都是該的。她哭著求我,讓我看在她生養(yǎng)了我的份上,回方家,這樣既能幫她贖罪,又能讓我過上很好的生活,再也不用在東市那樣的地方里茍且偷生,受盡屈辱?!?/br> “我不愿意,我娘便一直哭,跪下來給我磕頭求我,我害怕又難過,更承受不了我娘給我磕頭,只能答應了。就在我要同方家的人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娘為了讓我徹底沒有退路,興許也是為了解脫,她上吊自殺了?!?/br> “我永遠都忘不了一覺醒來時看到了什么,我娘死了,脖子被吊得很長,尸體都硬了。我去碰她,發(fā)現(xiàn)她比冬天河面上的冰還冷。她腳下的地上還留著一張紙條,她用自己的血在紙條上寫:娘這一生,皆是苦痛,唯一所愛,只有小寶。娘這一去,只求小寶認祖歸宗,從此不在受苦。也求小寶看在娘的生養(yǎng)之恩上,幫娘贖罪。娘是罪人,但求吾兒,應娘一回,此生便也無憾了?!?/br> 眼淚從方白簡眼角往下滾,柳逢辰慌張地給他擦,可怎么也擦不盡。 “少爺別說了,別說了…….” 可方白簡卻仍在繼續(xù):“我娘以為,我跟著回了方家,我就能過上好日子,可她不知道,我卻是過得越來越苦。她一走了之,剩我一人在這世間掙扎,方家從來不曾真正接納我,只要我父親在外面又生了兒子,再給那生了兒子的女人一個名分,我這個野種便會被趕走,如同當年他們將我娘趕走一樣。先生,你知道,為什么我的名字叫白簡么?” 柳逢辰恨不得捂住方白簡的嘴。方白簡的痛,他懂,那曾經(jīng)傷痕遍布的一雙胳膊和方家上上下下的眼神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訴他,方白簡在方家過的是什么日子,又有著怎樣不安迷茫的未來??煞桨缀喴f,他也不忍心阻止,因為他也懂得,淤積于心的苦痛,是需要宣泄的出口的。 “為什么?” 方白簡扯了扯嘴角,笑得悲哀又難看:“因為我是方家白白撿回來的兒子,在方家的存在,就是個可有可無的擺件,只是’白撿’和’擺件’對外都不好聽也不好看,便最終定了’白簡’。方白撿,方擺件,在方家,我的存在就是這樣的令人厭棄……” 柳逢辰再也聽不下去了,低頭用吻堵住了方白簡的嘴,親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認真。沒有挑逗,沒有戲弄,只有真誠和安慰。這個吻帶著淚水的酸澀,實在不令人喜歡,可柳逢辰仍舊吻著,用唇齒的交纏安撫身下那陷入回憶之痛的少年。 分開之時,柳逢辰緊緊抱住了方白簡,他能聽到方白簡的心跳很急很快,交織著痛苦與歡喜。 他說:“少爺,你不是白撿的,也不是個擺件,你的存在于我而言,是很美很好的一件事,我,疼惜少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