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潤的江風吹得趙臨愈加清醒，從這場刺殺的倉促中，他幾乎可以認定刺客是臨時起意。暫不提自己閉關(guān)沖階是多難控的突發(fā)狀況，既已知道自己的罩門，又有那樣的藥在手，怎么可能那么輕易讓自己逃脫。

    只是想到可能的幕后主使，趙臨捏緊了船沿，眼神陰鷙。

    思緒飄轉(zhuǎn)，不覺想到了船艙中的墨亦。

    墨亦為人清冷、話不多，身手在墨侍里卻是一流，辦事也極為妥帖，后來便成了自己的貼身近侍。

    那么些年近侍，晨起之時卻看到他只著里衣，周身斑駁的樣子，真是驚得話都說不出來，匆匆轉(zhuǎn)開視線又看到床榻上的血跡，腦中一閃而過居然是“落紅”二字，趙臨的腦子亂成了一團漿糊。

    昨夜的自己知道功力已成，便也不在意是否破戒，而墨亦自是怕自己破戒影響修為，才忍辱俯就，哪想俯就之后自己內(nèi)息全無又昏死過去，也不知他是怎樣的愧疚。也好在因為這樣，他不放心自己一人，等著自己清醒之后才謝罪自戕。

    趙臨想到這無比慶幸。

    昨夜理智斷斷續(xù)續(xù)，一方面知道藥效一定要解，另一方面又不想接近陌生的女人，便在那半清醒半迷糊的狀態(tài)下對墨亦下了手，初時墨亦的隱忍皺眉，到后半夜的動情低|吟，趙臨都記得清清楚楚，正是這份清楚，讓趙臨愈覺得心口憋悶。

    逃避也不是個事兒，況且此地不宜久留，趙臨轉(zhuǎn)身，決定先壓下這份古怪，先一同回客?？纯础：雎犐砗笥许憚?，趙臨頓生警惕。

    “主上！屬下保護不力，請主上責罰?！边说囊宦暷滓压蛟诹说厣希砗蠊蛑鍌€墨侍，身上都帶著或輕或重的傷痕。

    看著眼前各有損傷的墨侍，趙臨道，“無事，昨夜究竟是何情形，細講來?！?/br>
    墨炎松了口氣，道:“昨夜客棧旁邊的酒樓被刺客放火，彼時因火勢強勁恐波及客棧，屬下等六人被支開二人去救火。余下四人依舊守在客房四角，后刺客用迷香使我四人無力突圍，皆被困住苦戰(zhàn)，待救火二人歸來相助，便處于上風，然刺客皆是死士，不敵便自盡，未留下活口，屬下搜身過后只在耳后發(fā)現(xiàn)這一小塊刺青?！?/br>
    說著墨炎遞上一小塊人皮，趙臨接過，上面刺著一只四角有尾小蟲首尾相接，圍著一朵四瓣小花，趙臨不甚明了便將人皮又遞回。

    墨炎放入懷中收好，“ 刺客盡亡后，屬下等趕去客房，見窗戶大開，猜度主上您與墨亦應(yīng)在江中花船之上。然因花船并其上房間數(shù)量眾多，屬下等搜尋至后半夜才發(fā)現(xiàn)此船?！?/br>
    “后半夜…”趙臨沉吟，現(xiàn)下已天明。

    “…是，屬下發(fā)現(xiàn)主上…已歇下，便命眾人原地休整，屬下自遠處守衛(wèi)?！绷季茫撞沤拥?。

    趙臨眼神閃爍了下，道，“傷勢不重的去查查這塊刺青的含義，傷重的去找一處僻靜不招眼的地方，暫做休整?！?/br>
    “是。”眾墨侍應(yīng)下。

    趙臨返回船艙，之前在門口閑話的兩個龜|公已沒了蹤影，周圍也有三三兩兩的嫖|客進出。

    趙臨裝著輕車熟路，開門進了之前的屋子，還未走進里間，便聽到了屋內(nèi)人有些凌亂的呼吸，待掀了門簾，看到墨亦坐在桌旁，手里緊握著一個茶盞，臉色慘白。

    趙臨心下一驚，莫不是昨夜受了什么重傷自己沒看到？趕緊疾步走去，還未開口詢問，墨亦已起身開口道，“主上，現(xiàn)下情況未明，還是快些離開吧。”

    趙臨沒動，垂眸看著墨亦，“哪里疼？”

    墨亦微愣了愣，低聲道“回主上，并無大礙，只是，只是肚子疼?！?/br>
    “…肚子疼？”趙臨有些怔愣，旋即又福至心靈，“那處，也疼么？”

    這下，墨亦慘白的臉飄上一抹緋紅，說不出話來。

    趙臨此時卻似乎是傻的，欺身近前，“疼得厲害？本座……”

    墨亦卻是聽不下去了，“主上！容屬下，容屬下方便一下……”

    趙臨一愣，趕忙擺手，讓墨亦退下，而后才明白，墨亦是怕自己回來看不見他才等在這里，現(xiàn)在怕是難受得緊了。肚子疼么？是因為昨夜的事？趙臨猜測著，卻又不甚明白。

    待墨亦回來，二人便趕往客棧。那一群刺客來得蹊蹺，悄沒聲息，恐怕也是客棧的住客，不知柜臺上有沒有記下什么訊息。

    兩人趕到客棧，里面自是兵荒馬亂，東西碎了滿地?？蜅＠习宀⑿《贿吺帐耙贿厙@著流年不利，世道艱辛，萬幸沒有出人命。趙臨對著滿屋狼藉，也不多說什么，留下一個足份的銀錠，詢問掌柜是否有幾十個男子一隊的人馬在近日投宿。掌柜說只有一隊，是從西北來的，便再無其他信息。

    二人出了客棧，趙臨匆匆往城中走去，墨亦便亦步亦趨地跟著。

    良久，趙臨突然停了下來，墨亦抬眼一看，是城中有名的醫(yī)館，心下一急，“主上受傷了？”

    趙臨擺擺手，想進去，又頓了頓，對墨亦道，“你在這里等本座?！蹦帱c頭稱是，不多時趙臨便從醫(yī)館出來，手里提著一大包的藥，轉(zhuǎn)身進了附近的一家客棧。

    墨亦跟著，還待說什么，便瞧見趙臨把其中的一包藥并一塊散銀丟給了小二，說：“把藥煮了，順便煮些易消化的東西上來?！毙《奸_眼笑地下去了，墨亦趕忙說：“主上，您且休息，屬下去看著藥?！?/br>
    趙臨沒攔住，只好吩咐小二吃罷飯再送熱水上來，又給了跑腿費讓他去買了一套黑色成衣，一套里衣。

    在后廚翻著藥材，墨亦嗅了嗅，安了心，似乎是張腸胃不適的方子。待文火熬上，墨亦便寸步不離地守著。

    好一會，墨亦才端著藥碗進來，放在了桌上，看著一桌未動的飯菜，對趙臨說，“主上，藥且燙口，主上吃過飯再吃吧，飯菜若是不合口，屬下這就去買新的。”

    “無事，先吃飯吧。”語畢，趙臨看了一眼站著不動的墨亦，又道“你也坐下吃吧，此時情況不明，一并用了，再好好打算一下?！?/br>
    墨亦有些莫名，卻并未違抗，點頭稱是，便坐下吃了。

    趙臨看著只知道夾眼前一盤菜的墨亦，有些無奈，夾了兩筷芙蓉滑雞給他，“吃慢點?！?/br>
    “謝，主上?！边@下不止莫名，更有些忐忑，墨亦只能低頭乖巧地慢慢吃了。

    飯畢，趙臨看著窗外，狀似無意地說道：“這藥你趁熱喝了吧?！?/br>
    “屬下？屬下腸胃并無不妥……”話未說完，墨亦頓住了，極快地抬頭看了趙臨一眼，驚疑不定。

    “本座，詢問了醫(yī)館的大夫，若男子…，事畢會腹痛不止，此藥可減緩疼痛，近期忌口，吃些易消化的熟食?！壁w臨面色未變，可滿屋的氣氛早已混亂。

    墨亦一氣喝掉了藥，矗在桌邊，傻呆著不知作何反應(yīng)。

    叩叩叩，店小二敲門進來收拾了桌子，又搬了浴桶提了熱水進來，最后放了一個包袱在柜子上。

    趙臨起身，“你先洗洗，小心傷口，包袱里有新的衣物。”便走了出去。

    待小二把浴桶搬了出去，趙臨又轉(zhuǎn)了進來。不看還在匆匆系衣結(jié)的墨亦，趙臨走到床邊，把從醫(yī)館拿來的藥包打開，里面除了包好的內(nèi)用藥包，還有零散著的幾個各色小瓷藥瓶，跟一卷白色棉布，趙臨取出了內(nèi)用藥包放在床旁的小幾上，“過來?！?/br>
    墨亦依言，“主上有何吩咐？”

    “脫衣服。”趙臨言簡意賅。

    墨亦猶豫了下，微微側(cè)轉(zhuǎn)了身子褪去了上衣。

    “坐下。”趙臨道，隨即左手扶著墨亦的肩，右手拿著棉布開始給墨亦清理傷口。

    墨亦感受到了趙臨的動作，僵了一下，開口道：“屬下可以自己來…”

    “別動，后背上的你怎么自己來？”趙臨感到有些憋屈，早晨心緒不寧也沒敢細看，還以為墨亦身上最重的傷是在肩上，現(xiàn)在脫了衣服才發(fā)現(xiàn)背上有一道足七寸的砍傷，不深卻也血rou模糊得令人心驚。

    趙臨笨拙地盡量輕地處理著傷口，墨亦一聲不吭，只是緊繃的肌rou跟握緊的拳頭顯示著他的忍耐。

    快速地清理跟包扎后，趙臨松了口氣，他并不曾干過這些，不小心手重了感覺到墨亦不可制的顫抖都覺得難受得厲害。

    可是在看到藥包里另兩個青色藥瓶之后，趙臨面無表情的臉上不可以抑制地抽了抽，這下怎么辦……

    “墨亦…”趙臨有些猶豫著開口。

    被包扎好有些恍惚的墨亦正起身穿著上衣，聞言立刻正了神色，“屬下在?！?/br>
    趙臨止住了墨亦打算系衣結(jié)的手，“到這里來。”

    墨亦聞言更靠近了趙臨，卻在猝不及防下被扯進了趙臨的懷抱，而后是褲腰被解開，褲子被扯下，在趙臨的手從褻褲的邊沿游離準備褪下它的時候，“主上…”

    句子里有著明顯的祈求和抗拒，伴著無法掩蓋的屈辱，此時的墨亦抿著唇，下巴枕在趙臨的肩上，整個人靠進趙臨的懷里，簇新的褻衣半敞著穿在身上，兩只手抓在趙臨的手臂上，似乎隨時都可以推開眼前人離開，卻無力的什么都做不了。

    趙臨愣了愣，才反應(yīng)過來墨亦的屈辱是為了什么，趕忙開口，“本座，本座只是想給你上藥，并沒有…原不知你傷了后背，本想把藥買回來讓你自己上，后來看你這樣又不知怎么說，我…”

    “主上上藥吧?！蹦喟涯樎襁M了趙臨的肩，臉上已臊成了一片。但還沒等墨亦從這種會錯意的尷尬中緩過勁來，臉上的燥熱便又更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