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困獸
他與續(xù)公子在山麓涼亭中歇腳,忽有雅興,便扶琴焚香作樂。 湖畔停著幾艘畫舫,隨波搖蕩,天邊白云悠悠,山野間綴滿皓白山茶,黃心綠蕊,馨香怡人。 泠泠琴音自亭中傾瀉而出,和光闔眼靜聽,思緒隨樂聲飛升漫游。 曲畢,和光欣然睜眼,贊嘆道: “散音松沉曠遠,泛音清冷入仙,按音細微悠長,星遙這張琴果真非凡品?!?/br> “我云游四海,得到過不少名琴雅瑟,音色絕妙,不減昔日綠綺號鐘,可唯有這張‘妄執(zhí)’,我最是喜愛,時時帶在身旁,阿燕可知為何?” “或許是重要之人所贈?!?/br> “非也。行嘉禮那一年,我翻越萬重山嶺才尋得一根百年杉木,爾后的數(shù)百天,我都親自制胚刻槽,白日打磨調(diào)試,夜間便擁琴而眠,直至它的每一音,每一弦,都稱心合意??纱蚰侵笤俾犉渌贂r,我都會不自覺與它相較,這個太渾,那個又太脆,即便音再美,落在耳中卻猶感空虛?!龍?zhí)’本良琴,但更重要的是,它由我親自斫制而成,而我亦因此被它所困?!?/br> 和光未曾體會過這般復(fù)雜的情感,只道續(xù)公子當真癡迷。 續(xù)星遙嘴邊勾起一抹笑,手再度扶上琴弦,卻撥出一個錯音。 只聞“錚”的一聲,琴弦猝然繃斷。 剎那間,狂風大作,走石飛砂,頃刻便黑云覆地,黯淡的日隱去了,紅月似一碗血,凝在半空。 天上降下血雨,將滿山的潔白玉茗染得殷紅,如高潔皓白之人化上新妝濃顏,含嬌含態(tài),豐艷而又詭秘異常。 和光愕然,轉(zhuǎn)身去尋續(xù)公子,卻見他眉間俱是冷意,儼然已變作另一個人。 段王爺向和光抬起被斷弦繃裂的食指,指尖一粒血珠晶瑩,化作一只猩紅小蟲,顫悠悠飛至和光跟前,猛一下扎進他的下腹! 和光頓感烈火焚身,發(fā)出一聲慘呼,跪倒在地,眼前是天旋地轉(zhuǎn),渾噩不清。抬眼間,遠處黑壓壓的丘巒以排山之勢撲面襲來,好似成群的豺狼將他圍獵,撕扯他的大腿,吞蝕他的骨rou,將腿間啃噬得皮開rou綻,血涌如注。 他無力與殘猛惡獸纏斗,拖起破敗身軀,掙扎著匍匐至王爺腳下,捉住他的衣角哀哀涕哭。 段王爺面上不見一絲憐憫,猶如高高在上的無情神像。鐵扇挑起他的下頜,淬著陰毒的話語從口中吐出,那聲音透著血與狠戾煞氣,似厲鬼在地獄尖嚎。 “和光君,喜歡孤為你造的金籠嗎?” “!?。 ?/br> 和光從夢中驚醒,入眼是五色彩繡的床幔。 原本靜謐的屋內(nèi),響起他一人大口喘氣的聲音,他遲鈍地眨著眼,直到昨夜的畫面在腦中涌現(xiàn)。 原來,現(xiàn)實與那噩夢也無異。鈍疼隨著記憶的回歸如影而至,他忍不住痛吟出聲,十指緊緊掐進被冷汗浸濕的被褥。 苦捱了一陣,直到身體適應(yīng)這痛楚,他掀開眼前的床幔往外看了一眼,透過窗欞,兩個身影在屋外對話。 “他怎樣了。”王爺?shù)穆曇簟?/br> “回王爺,和光公子身子無大礙,修養(yǎng)個十日就能復(fù)原。”烏齒的聲音尖聲尖氣,像是掐著脖子在說話。 “螢惑的狀態(tài)如何?” “十分順利,雌xue被開苞后,那蠱蟲就徹底在公子體內(nèi)扎了根,此刻已與他的心脈連在一起。” 和光聽見“螢惑”兩個字就是一愣。 他們到底在說什么? “蠱蟲已認王爺為主,只需以血作引,就能將它喚醒,這蟲子醒了便餓,需食陽精,到了那時,體內(nèi)的毒火會將和光公子變作一只失去理智的yin獸,不用什么媚藥,就會主動張著大腿求王爺賞他jingye吃?!?/br> 和光遍體生寒,他知道那是真的。 “即便不醒來,那蠱蟲也有諸多好處。” “哦?” “螢惑為了方便吃飽,會將寄主身體變得異常敏感,情動時連汗都帶著催情的香氣,那花xue嗜疼,越是粗暴對待越是yin蕩饑渴?!?/br> “哈哈,如此甚好!這樣千古難求的名器,配和光君真是再適合不過了?!?/br> 何止是敏感,即便只是聽見王爺?shù)穆曇簦材芨惺艿焦砷g的濕潤。和光隱在床幔后的臉霎時變得鐵青,他驚嚇太過,奮力掙扎著想要爬起,他的動作太大,把床頭的香幾撞得一震,一尊琉璃熏爐摔在地上,應(yīng)聲碎裂。 王爺聽見動靜,揮手讓烏齒離開,他走進屋子掀開床幔,果然看見了和光驚恐的臉。 “怎么出了這么多的汗?”王爺替他拭掉額頭的汗,用掌心撫了撫披在他身后的長發(fā),聲音帶著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寵溺。 和光寒毛倒豎,咬牙瞪著他:“你對我做了什么?” 王爺笑道:“你不是都聽見了?” 和光只當之前的所作所為已經(jīng)足夠卑劣下作,卻沒曾想王爺比他想象的還要殘毒萬分。 “為什么?你…你就這樣恨我!” “恨你?”王爺露出受傷的神情道:“這是愛呀。你不知道你昨晚的模樣有多美,為了把你打造成今天這樣,孤可謂費盡心機,孤為你付出良多,你卻不懂孤的一片真心?!?/br> 這怎么會是愛? “你還不如一刀殺了我!!” 王爺笑了,他伸出手把和光摟進懷里,雙唇貼在他的耳邊,輕輕道:“怎么舍得?和光君這般動人,生來就該躺在孤身下呻吟。今日是,明日也是,即便你只剩一把枯骨,一抹灰燼,孤也會把你攥在手心,你永遠也別妄想擺脫!” 說完一把將他推回床上,又厲聲道:“你也別想著尋死,魏觀海把你賣給孤,再玩夠之前,你若是死了,逃了,孤就讓青霄派上下百號人來替你贖罪!” 和光倒抽一口涼氣,一股冷意貫穿了全身,被衾也寒得徹骨,他僵在床上動也不敢動,連呼吸都是輕的。 “聽聞魏少主到處尋你…”王爺站起身道:“你還是趁現(xiàn)在好好修養(yǎng)吧,若之后叫孤玩得不盡興,孤可不介意看看師兄弟相會的感人場面?!?/br> 和光空洞地凝望著被重新闔上的門扉,過了半晌,發(fā)出一聲悲喜不明的慘笑。 他笑自己有眼無珠,一顆癡心錯付,笑自己愚不可及,讓親友因他涉險,笑自己甚至在剛才,心里竟還存著一絲幻想,幻想段王爺只是與那人有著相似的面容,這一切不過是一個陰謀,一場噩夢。 可他終究還是怕了。 千瘡百孔的心,早在不斷磋磨中崩裂破碎,再也不堪虧負。為了少疼一點,他只能強迫自己忘掉續(xù)星遙,忘掉曾經(jīng)的希冀,忘掉青霄的無憂歲月,忘掉昨日……可明天,又剩什么呢? 一副yin亂畸形的殘軀罷了。 恐怕余生都要被囚在這籠子里,每日衣不蔽體等著王爺來狎弄jianyin。這畫面光是想一想,就叫他脊骨發(fā)寒。 不!不! 他本是何等清貴自矜之人,之前被迫承歡,還可以閉上雙眼只當受刑,若是讓他奴顏婢膝,主動求歡,還不如趁早死個干凈! 和光深吸一口氣,艱難地挪動身軀,腿間疼得厲害,稍一牽動就如同撕裂一般,他掙扎著跌下床。 借著幽暗的燭火,他看清了地上反著亮光的東西——一塊琉璃碎片,是剛才被打碎的香爐。他像是受到了什么蠱惑一般,用指尖去夠。 他把碎片緊緊捏在手心,恨不得用它割下自己這身骯臟下賤的皮,碎片鋒利的邊緣割破了他的手掌,血珠順著指尖滴落,帶著尖銳的痛,他卻渾然不覺,好似rou體的知覺早已泯滅。 和光麻木地將碎片抵在手腕上,眼中的倦意越來越濃,只要用力劃下去,被圈禁,被肆意凌辱的日子就會就會到頭,這樣想著,那道凄艷刺目的血痕好似對他充滿了誘惑。和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嗅到一絲死亡甘甜的氣息,他勾起一抹解脫的笑,準備迎接他期待的結(jié)局。 …… “聽聞魏少主到處尋你…” 王爺?shù)穆曇粼诤凸饽X中乍現(xiàn),把他從魔怔中拉回,他的手突然顫得厲害,幾乎握不住碎片。 聽瀾……洗心…… 一時間,心緒如麻。 段王爺早就算準他無法為求解脫,把至親之人推下火海,猶如殘喘在煉獄針山血池之人,仰望著上空一線蛛絲,明知隨之攀索便能脫離苦海,卻因負著枷鎖無法自救。 當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何其可悲!可恨!可笑!和光只覺身心俱疲,渾身沒有一絲氣力,他抬手掩面,自肺腑發(fā)出一陣嗚咽,那聲音穿過空洞震顫著的胸腔,最終從干澀的喉嚨瀉出,化作一聲凄惋悲慟的哀啼。 十日后,王爺如期而來,將和光帶回鎖春閣。 段王爺對和光新長出來的花xue愛不釋手,這一次,他親自參與調(diào)馴。不同于大總管的拘謹,王爺下手更加肆無忌憚,他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要的不是一個沒有心的器物擺設(shè),也不是會朝他搖尾作態(tài)的乖順奴隸,他更喜歡看到一個會哭會笑,會屈辱,會露出反骨,會在一次次被他打碎后又頑強復(fù)原的趣味玩物。 但凡能折磨和光的事,王爺永遠樂此不疲。他最愛看那雙高傲不屈的黑眸染上難以自抑的欲色,看眼底的一汪清泉是如何被屈辱的情火焚盡,最后只余一抹死灰。 和光無法理解王爺?shù)娜の?,他不愿屈從,可偏偏兩口xue又格外嬌嫩,被捏了幾把,就軟了身子,他痛恨極了這樣的自己,卻不得不長時間地沉溺于情欲無法自拔,越來越敏感。在無休止的折辱中,和光的底線被一次次拉得更低,他什么都忍得下來,可唯獨不能適應(yīng)以口侍人。 所以當王爺將性器塞進他嘴里時,盡管知曉會付出怎樣的代價,和光還是咬了下去。被情毒麻痹的下頜并沒有什么勁,可那處畢竟敏感,王爺?shù)秃鹨宦晫⒑凸庵刂厮υ诘厣稀?/br> “嘶…和光君上邊的嘴遠不如下面的伶俐呀?!蓖鯛斆嫔蠋е儆械膽C色。 和光喉結(jié)聳動,卻是一言不發(fā)。 “看來是孤做得還不夠?!?/br> 說完王爺一把抱起委頓在地的和光,大步走出鎖春閣,他氣勢洶洶,一路走到永樂宮邊上的一處空場,不遠處五名站崗的火麟衛(wèi)見王爺忽然親臨,連忙跪下行禮。 “你們五個隨孤南征北戰(zhàn),立下無數(shù)汗馬之勞,這可人的寵物就賞給你們兩個時辰,你們輪流上他?!?/br> 王爺說完接著雙臂一松,和光從他懷中滾落,衣冠不整的跌在地上。 他看著和光眼中難以置信的神色,心像被箍緊,卻又帶著無比快意。 “孤寶貝他得很,可別玩壞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