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書十心魔
顧瑤到底是來陪盛陽的,這會兒盛陽回府,她便一同跟人回去了。 宋時清剛提出要送她們,就用余光瞥了眼顧丹。眸光流轉(zhuǎn),他笑著對顧瑤說:“抱歉,要今夜才能見你了?!?/br> 顧瑤也笑,語氣調(diào)皮:“說得好像我會等你一樣呢!我要早睡早起——” 宋時清含笑的睡鳳眼聞言便微微睜大,又聽人話鋒一轉(zhuǎn),這才神色如常,方才撫過絲綢的雙手起勢作揖,朝她欠身作揖,輕聲道:“那,微臣拜送殿下?!?/br> 他又向盛陽行禮:“恭送殿下?!?/br> 不待人說免禮,他便已泰然自若地起身,笑容淺淡而溫和。 轎攆候在閣苑之間,八人抬起粉云珍珠罩轎,兩名身著藕粉裙白翠披帛侍女一左一右地走在轎前,后有仆從用數(shù)個漆紅的箱子裝上方才購置的妝品。 盛陽的轎子里香粉的氣息撓人心肺,顧瑤撩開簾子,用團(tuán)扇試圖通風(fēng),結(jié)果沒扇兩下就趴在窗頭,眼底倒映著繁華的街景。 盛陽好奇地湊過去,分明沒瞧見些什么,又見長樂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不由得玩笑道:“是不是覺得宮外的世界才妙呢?我先前以為你應(yīng)該也是個小鳥依人的閨閣女子,沒想到也跟我一樣離經(jīng)叛道呢。” 這就是在說顧瑤看上張景瀟的事情了。 顧瑤鼓了鼓腮幫子:“我們本就是君。既然是君,為何非要獨(dú)守一人?” 盛陽垂下眼簾,翹起小拇指,將目光停留在工筆描繪的桃花染指上,聲音忽然有些吊起:“因為我們是女子啊。” “真奇怪?!鳖櫖幷f,“男子不入仕便不得納妾,連親王也不過可以納妾十人,若是尋常人家若非無嗣納妾得繳一人十吊錢才能購得官府的妾書?!?/br> 她將臉靠在了雙臂上,埋著臉說:“本該就是尊卑貴賤。”顧瑤一字一句道,半側(cè)過臉,露出眼尾,斜睨著盛陽,“以你公主之尊,哪怕是納十個侍君娶一個皇夫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旁人怎么置喙得了?” 盛陽當(dāng)即一拍掌:“善!” “今日才知吾家小妹最是懂我!”她喜得一把抱住了顧瑤,“快來我府中,今日非要同你談?wù)勶L(fēng)月不可!” 一位白衣女子站在了盛陽公主府的府門前,神情安順,眼睫垂恭。她取出一枚令牌,交于守衛(wèi),道:“太醫(yī)院今日由我任職,照例來為殿下探脈?!?/br> 守衛(wèi)接過令牌,仔細(xì)查看,確認(rèn)無誤后,謹(jǐn)慎道:“殿下今日外出,不如大人先入府中等候?” “等候什么呀?” 公主府的轎子緩緩落下,盛陽笑盈盈地從窗口瞄了眼正門口,隨后在婢女的攙扶下下了轎子。 簡單地了解經(jīng)過后,她抬了抬下頷示意侍衛(wèi)放行,牽著顧瑤的手來到側(cè)臥:“診脈很快的,你先等等我哦?!?/br> 白衣女子聞言上前替她診脈,又吩咐藥童將近期盛陽服用的藥取來。 她身上淡淡的藥香在胭脂的馥郁中宛如一汪清潭,純白的眼睫和發(fā)絲顯得她似冰雪化人。 果然是秦卿。 盛陽有點(diǎn)在意秦卿怪異的發(fā)色,但到底還是不及和顧瑤分享經(jīng)驗的急切。她激動得連握著顧瑤手的力道都重了許多:“我、我一定要跟你說,有一種男子做起來那滋味真是——真是妙不可言!什么小館呀探花郎呀都比他不得!” 顧瑤一下子就起興趣了,也顧不得一邊假裝不認(rèn)識秦卿一邊偷看她:“你說!” 盛陽戰(zhàn)術(shù)性地壓低聲音,但實際上音量一點(diǎn)也沒變輕:“你跟你暗衛(wèi)上過床嗎?” 顧瑤:“……”我cao。 秦卿:“……”被口水嗆到了。 秦卿不動神色地扭過頭,近二十年未曾來過京城,她早已將前世多數(shù)人的面孔忘了個一干二凈。這會兒定睛一看,只覺得熟悉。 應(yīng)當(dāng)是某位公主…… 秦卿自知上輩子性格有些孤僻,年歲也不大,直到被顧瑤囚禁在聞室時也不過十四歲,自然跟那些早已出府的公主們沒有什么來往。 不過,這些年人在江湖,倒也聽說過盛陽公主的名頭。她母親當(dāng)年一舞驚鴻換了個第一美人的名頭,女兒卻是個浪蕩不羈的…… 思及那位上輩子籍籍無名這輩子“美名遠(yuǎn)揚(yáng)”的金氏,她從唇角勾抹出幾分嘲諷之意:只怕已成了那位血債吞金的刀下亡魂了。可笑。 至于暗衛(wèi)——? 秦卿倒是沒有想過這些,心中卻已經(jīng)不可抑制地起了幾分對性事的厭惡。 她立刻地朝顧瑤看去,懷揣著一種模糊的情緒,想看看變成了女人的顧瑤對此會是什么反應(yīng)。 顧瑤傻了。 顧瑤還真沒想過。 她第一時間就想起了暮荷和聽潮。 暮荷那酷姐的寡氣讓她很有貼貼的欲望,但是最多也就是讓暮荷給她扎個頭發(fā)這樣子的貼貼,至于聽潮…… 她倒了茶,抿了一口,壓驚。 顧瑤虛心求教:“不知jiejie有何高見?” 盛陽捂住臉:“天哪我真是太激動了,那天看完了那本寫暗衛(wèi)的文章把我激動死了,就是我自己的是個小jiejie,難以實踐?!?/br> 顧瑤抓住重點(diǎn):“什么文章?” 盛陽咳嗽幾聲,拉開抽屜,里面幾沓整齊疊好的紙張,粗略掃過便是什么。 顧瑤瞳孔地震,隨手接過來一張高質(zhì)量閨秀必讀相關(guān),瀏覽過后果然是些“必讀”文章,羅列了所有小館樓和特殊服務(wù)的場所,以及鑄天樓的定制流程外加劉管事的聯(lián)系方式,總之該有的全有,不該有的也都有。 甚至下面還有些奇怪的對話記錄。 提問:【今天跟家里的嫡子做了……我是他的庶母,心里很不安,怎么辦?】 【我來早了,下面的姐妹們怎么看?】 【要不想辦法套牢?如果嫡子地位穩(wěn)固又念舊情那你絕對不虧。】 【瞞好!保護(hù)好自己!】 提問:【我是庶女,主母生的嫡子很煩,經(jīng)常性sao擾我們……他最近好像還看上了父親認(rèn)養(yǎng)的養(yǎng)女,怎么辦?】 【我可能知道是哪家了,那個人真的好惡心,至于那個養(yǎng)女——不要吧,我超佩服她的?!?/br> 【呃呃呃,要不要提醒一下那個養(yǎng)女?】 盛陽也湊過來掃了一眼,頓時發(fā)出了嫌惡的吁聲:“連血親都想cao,瘋了吧?” 只剎那間,秦卿的臉色煞白,所有的血色盡數(shù)消散,本就白皙的面龐神色慘敗。她伸手接過藥童遞來的藥材來掩蓋身上的顫抖。 那段被封塵的過往如潮水般席卷而來,令她徹體冰寒。 那是永安王造反的那段世間。她——或者說他,少不更事,只知道自己的兩位兄長兵戎相見,急得宛如熱鍋上的螞蟻。 隨后,他被攛掇得找上了隴川李氏、陳郡謝氏、清河崔氏。他們卻說權(quán)力如蛇吞噬理智,若他當(dāng)了那無上至尊,才有可能阻止同室cao戈。 他同意了,允諾事成之后,準(zhǔn)許民間鑄鐵造鹽,廢除限奴令、國田制。他在天都登基,三月后永安王就挾兵北上,顧丹的存部顧青根本一個人也調(diào)動不了—— 顧瑤笑著替他摘下龍紋的帝冕,指腹溫柔地劃過他的臉頰,如同以往那般和煦:“你知道你輸在哪里嗎?” 顧青被囚禁在了聞室。 并被沒有特別限制住自由,除了不能出西宮外他的行動甚至不受限制,想要什么都有人送過來。 顧瑤不時會來看他,有一次聽太醫(yī)說了些什么,便露出笑容:“確實到年齡了,那就給他送幾個宮女過來?!?/br> 那幾位姿色姣好的宮女赤身裸體地站在軟絲絨毯上,顧青羞憤地面頰通紅,咬牙切齒地讓她們出去。 顧瑤一手托腮:“是我打擾你們了嗎?” 顧青氣得渾身顫抖:“滾出去!” 顧瑤了然,慢悠悠地走到一位宮女身邊,掐著人的下頷,若欣賞器物般端詳著她的面容:“可惜。” 他松開手,接過太監(jiān)遞來的手帕仔細(xì)地揩拭手指,漫不經(jīng)心道:“那就拖下去斬了吧?!?/br> 顧青:“你有病嗎?!” 宮女跪下來哀求,被捂上嘴拖走,指尖死死地扣住地面,留下幾道血痕。 顧瑤注意到了那垂死掙扎的痕跡,神情又變得憐憫:“可憐?!?/br> 他制止住了侍衛(wèi),命宮女爬到自己面前來。 隨后,他像摸狗一般獎賞似的撓了撓宮女的下頷,笑道:“既然這樣,我也可以來教教你這男女性事嘛?!?/br> 顧瑤當(dāng)著顧青的面幸了那名宮女。 顧青的臉色很難看,他縮在了自己的床榻上,用被褥裹住自己,背對那惡心的一幕。 再后來,顧瑤就把聞室當(dāng)成了后宮,瞧上誰便當(dāng)?shù)貙櫺艺l,更是葷素不忌。在一次cao弄玩一個侍衛(wèi)后,他沐浴更衣,穿戴整齊地坐在了顧青面前:“你看起來不驚訝?!?/br> “噢——”他笑,“差點(diǎn)忘了,之前我跟王錚上床的時候,你應(yīng)該在外面聽到了吧?” 時光流轉(zhuǎn),顧青在監(jiān)禁中不知今夕何夕,卻也能看見滿天的煙火,于是才知新年將至。 顧瑤沖了進(jìn)來。 顧青從來沒有在顧瑤面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那眼中時常的笑意被徹底碾碎,眸黑如漆,眉眼冷厲,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一股逼人的戾氣。 顧瑤一把掐住了顧青的脖子,將人甩到了雪地上。顧青劇烈地咳嗽,還來不及斥罵,就感受到下身一陣撕裂般的痛楚。 他呆滯了,什么話也說不出,大腦一片空白,只感覺到rou刃在他身體里穿梭,最后有什么東西釋放在了他的體內(nèi)。 顧青喉結(jié)滾動,嘔吐的欲望壓過了理智,不可抑制地對著顧瑤干嘔。 顧瑤平靜地看著他。 顧青在那一刻,恍惚從他身上見到了顧丹。 “母后死了?!?/br> 顧瑤說。 滿天的煙火在深夜中綻放,承載著平民百姓對來年豐收喜悅的期待,姹紫嫣紅的色調(diào)下,驚擾得雪塵不情不愿地散開。 似乎在年節(jié)里,連雪花都是暖的。 顧青不敢置信地抬起眼,下身淋漓的鮮血染紅了積雪,然而身下的頓痛和冰寒都無法使他脫離這種虛幻感。 “她從社稷塔上跳了下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