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鄭潛
有些事關(guān)于我自己的事我能說出口,可有些和別人有關(guān)的事格外難以啟齒,那些事屬于不被外人所了解的秘密,而我希望的是他們永遠(yuǎn)都不要被人所知。 “不用,”煙癮又犯了,口袋里掏不出煙,想了想是放在了車上,我說,“不吸。” 我煙癮很大,大到和鄭明一樣。 鄭明也愛吸煙,尤其是比較窮的時候更愛吸煙,我第一次接觸煙還很小,大概算來才十二歲,當(dāng)年小學(xué)都沒畢業(yè),鄭潛在床上教我吸煙。 他吞云吐霧,我被嗆得咳嗽,很狼藉地咳著一聲又一聲。鄭明像大人看小孩,一陣恍惚中以為他是個很慈祥的大人,少了譏笑和偏執(zhí)他看起來和外面的家長也沒有什么不同,甚至可以以假亂真當(dāng)個好家長。 他教我吸進去,吸到肺里然后從鼻子出來。他丟了一堆煙給我,說我自己可以去學(xué),那天的他看起來心情似乎格外好,我思來想去都沒想到是什么日子,是哪種力量使鄭明在一瞬間變得我不再熟悉。 我問:“爸爸,我可以不學(xué)嗎?!?/br> 鄭明咧嘴笑了,抬起了手。我以為他要打我,下意識縮起身子躲起來,肩膀被人用力拉扯,我閉上眼睛迎接暴雨襲來,三四月的長沙正值春雨,雨說下就下,不給人準(zhǔn)備。 可春雨好長,長到一個月都是陰雨綿綿,衣服不干、空氣濕冷,活著在這樣的天氣里,每天都是在壓抑自己。 放晴。晴天。 是這個季節(jié)里渴望看到的兩個詞匯。 鄭明頓了頓,板著臉說:“怎么?怕我打你???” 我不敢點頭也不想搖頭,垂下頭不言一詞。 鄭明突然開始大笑出聲,說:“不學(xué)就不學(xué),你哭喪著個臉干嘛?!?/br> 鄭明有很多面,外面的人總罵他瘋子,而他也喜歡和自己的狐朋狗友混著日子,對我沒做那些事的話并不算差。他出錢讓我讀書,給我生活費,而我做的僅僅是和他zuoai。零幾年的幾百塊書費,真的很多,多到打斷我脫離這個家上職高的心。 身無分文的我是鄭明所圈養(yǎng)的寵物,他在家是被他斗斗,玩玩,他走了我像塊抹布,去哪都不對,沒有真正屬于我的地方。 鄭明說我會是他永遠(yuǎn)的愛人,會永遠(yuǎn)屬于他。 我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惡心、羞恥、同情,是他給予的所有禮物,我無趣的人生從生下來的那刻開始便被人規(guī)劃好軌道。 一想到鄭明我的思緒開始拉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我生命大部分時光都與鄭明有糾纏,就算是他離開也止不住的藕斷絲連。 挺惡心的。 “鄭潛?!?/br> 牧邊山叫了我一聲,我終于舍得從自己的思緒里完全走出來,給他一點眼神。 “怎么?!?/br> “你是不是……” 他像是鼓起勇氣說了前半段,有欲言又止止住后半段,我等了半天以為他接下來會把話說話,結(jié)果眼神亂瞟,不肯停留在我身上,話也不打算完。 我問:“我是什么?別只說一半調(diào)人胃口?!?/br> 他說:“你是不是……有毒癮?!?/br> “?” 他說:“你吸煙的頻率太頻繁,我看過毒癮患者,他們就是……” 我打斷牧邊山的話,冷冷地說:“牧邊山,別以為你是警察就能隨便推測。是、鄭明是吸毒了,我是他兒子,我們之間也的確有齷齪關(guān)系,但我告訴你——” 越說,我越覺得算了吧。 算了吧。 解釋個屁,我該直接踢他一腳,把牧邊山踹到地上,在碾著他的手叫他滾,而不是柔柔弱弱解釋我沒有。 我平靜地說:“滾出我家?!?/br> 算了。 這次是真的,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