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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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家鋪子依山傍水,山也青水也秀,是個風(fēng)水極好的地方。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雖說齊家鋪子的百姓祖輩沒出過幾個能人俊杰,可民風(fēng)淳樸的很,不論男女老少,都個頂個的講究,仁義。 住在村頭的,是齊獵戶的女兒,齊九。說起來,齊九也不是齊獵戶的女兒,是齊獵戶四十歲那年上山打獵時,在虎xue中撿到。那天,齊獵戶本打算躲在虎xue旁邊的山石后等待機(jī)會取一張完整的、過冬用的虎皮,不料伏在旁邊一上午也沒有等到一只虎。齊獵戶耐不住性子,屏氣悄悄地走到xue口時,卻看到了一個身上赤條條,如粉雕玉琢般的嬰孩。驚訝之余,齊獵戶輕手輕腳地走上前抱起孩子,轉(zhuǎn)身就跑。因為那天是臘月初九,所以將她帶回家后,沒識過多少字的齊獵戶為她取名為齊九。 關(guān)于齊九為什么會在虎xue里被撿到,齊獵戶思考了大半輩子,一直不得其解。寒冬臘月里,如果齊九是被老虎叼走的,那他也不至于身上赤條條的,一點傷痕都沒有;如果是棄嬰,那也不會有人費(fèi)這么大的勁,冒著危險跑到山中,丟在虎xue里。齊獵戶有很多天馬行空的想法,可惜還沒來得及證實,那些想法就被他帶到了墳?zāi)估铩?/br> 這一帶沒有女獵戶,連獵戶都不多,齊家鋪子的獵戶只齊九一個。齊九從父親那里習(xí)得了一身好技藝,不當(dāng)獵戶也算浪費(fèi)。齊九今年十九歲,身材頎長,顯得很高。她看上去很瘦,但衣服掛在她身上也不至于空蕩蕩的,因為她身體很結(jié)實——這是常年的打獵和勞作鍛煉出來的。齊九身上是健康的小麥色,五官端正,面容很白凈,眉眼彎彎的。笑起來眼睛都沒了,露出整整齊齊的一口白牙,很招人喜歡。村里的老人經(jīng)常說“有力長發(fā),無力長甲”,齊九的頭發(fā)長的很快,她也懶得定時修剪,只是長到一定長度之后一齊剪了,平時也只是隨意地綁起來,更顯得格外英氣俊秀。這一帶的看中齊九能力本事的年輕坤澤不少,可托人上門提親的只有寥寥幾個,都是因為齊九是獵戶的緣故??升R九也不在乎。讓她不當(dāng)獵戶是不可能的。 齊九有一個秘密,只和沈寡婦說過——沈寡婦是齊獵戶一直未娶進(jìn)門的相好,也是個潑辣剛烈,行事爽利的嬸子。也就是去年的秋天,秋風(fēng)乍起那會子,不知怎的,齊九突然開始長高。原本她也不算太矮,猛躥了一陣后,明顯比村里一般的乾元都微微高出一些。長高倒也不算稀奇,過了一陣子后,齊九忽然從原來的精瘦變得一日比一日健壯。誰見了九誰都訝異:“小九,這還沒到春天咧,你咋抽條啦?”齊九只能無奈地笑笑“是呢,再躥一躥嘛?!?/br> 其實最最令齊九難以啟齒的是,她有一日起床,兩腿間竟長出了那根東西。 齊九那天嚇壞了,以為自己在做夢,在床上躺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不是。在屋子里悶了兩天才出門,打算去告訴沈寡婦,向她求助。 沈寡婦對齊家父女兩人極好,只是齊獵戶出于對前妻的懷念不愿意娶她進(jìn)門,不然她早就當(dāng)定了齊九的娘。 沈寡婦見齊九一臉別扭的模樣,笑的老半天直不起腰。而后又憐愛地摸了摸齊九的臉,告訴她她這是分化成了乾元,不必?fù)?dān)心,又說齊九怎樣怎樣可憐,也沒個人教她這些事情。 “說正經(jīng)的,你用過這個沒?好使不?爽不爽?” “我剛長出來,還沒來得及用,這個…咋用?…” “不著急,以后你就知道了?!鄙蚬褘D又是一陣莫名其妙的笑。齊九聽沈寡婦胡諏了半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只是一直想知道這個東西的用處。 日子就這樣相安無事地過著,齊九也習(xí)慣了那根東西的存在。只是有時候早上醒來會發(fā)現(xiàn)下身有一頂小帳篷。一般出現(xiàn)小帳篷之前,齊九夢里都會模模糊糊地出現(xiàn)一個女人。這不是齊九第一次做夢夢到那個女人,在她分化成乾元之前,那個女人也多次造訪過她的夢。夢里總是不真切的,所以每次 齊九從夢中醒來都會惆悵上半天。 齊九知道那個女人是誰。是從隔壁村嫁到黃家來的郁庭芳。 齊九第一次看見郁庭芳是在她和黃胖的婚禮上。那個時候她還是個十三歲的、什么都不懂的頑童。那天,郁庭芳一直都蓋著紅蓋頭,因而齊九并未看清她的臉。只是覺得她削肩細(xì)腰,身姿格外的動人。齊九迷了一般一直跟在她后面。拜堂時,郁庭芳微微欠身,齊九低下身子想一睹真容,結(jié)果只看到了她柔和的下頜線條,微微上揚(yáng)的嘴角以及紅唇。只這一眼,齊九登時迷怔了。 世間真的有這般動人的女子嗎?她想起了家里堂屋掛著的那副上有四大美女的年畫,覺得上面的四個人加起來,也未必有郁庭芳一個人好看。 當(dāng)天晚上,齊九就做了一個有郁庭芳的夢。她夢見落日熔金,她騎著馬,懷里摟著郁庭芳,兩人一起在山里信馬由韁。她低頭看著羞答答的郁庭芳,夢里看不真切人的臉,也只是看見她微微上揚(yáng)的嘴角以及紅唇。過了好幾天,郁庭芳從齊九門前走過,她才看清郁庭芳的臉。郁庭芳的嘴角總是微微上揚(yáng)的,眼睛水汪汪的,修眉俊眼,顧盼神飛。她的氣質(zhì)很拔俗,雖然在小山村里,齊九總覺得她身上有一種仙氣,她的眉眼間有說不盡的溫柔婉約。 一天早上,齊九一睜眼,迷迷瞪瞪地碰了一下自己的胯下,果然堅硬如鐵,熾熱萬分——她又夢見郁庭芳了。 嘆了一口氣,掀開被子下了床。簡單洗漱過后,她站在家門口活動筋骨,看到了從西邊來的、走路東倒西歪的黃胖。 “昨晚又在哪喝了幾斤?”黃胖經(jīng)過齊九家門口時,她半開玩笑半譏諷地問。 “去…沒大沒小…” “少喝點,別讓嫂子太cao勞。一個柔柔弱弱的女人,又要給你cao持家務(wù)又要給你下地勞作,可真倒了八輩子霉了。”仍然是譏諷,可言語中多了幾分對郁庭芳的心疼。 黃胖不理她,繼續(xù)歪歪扭扭地過去了。忽然,他轉(zhuǎn)臉回來,問道:“小九,你門路多,你告訴哥,牙婆去哪找?” 齊九聞言一愣,不懂黃胖的用意。 “嘁…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我說了你也不懂,就這剛剛還教訓(xùn)我呢…” “等下!你找牙婆要買什么?”齊九想起了什么,急切地問。 “買?你高看你黃哥我了,我還有錢?哈…” “那你是要賣誰?” 黃胖頓住了,緩緩轉(zhuǎn)過身。明明是才不到三十的人,因為吃喝嫖賭,他的體態(tài)已經(jīng)遲緩地像是五十歲的人了。“你說…你說我賣誰?我家里除了那姓郁的還有什么?難不成我賣我自己?哈…走,別多管閑事。”黃胖那因酗酒而青腫的臉上突然浮上一抹笑,笑到滿臉橫rou都堆在一起。 “混帳東西!”齊九臉登時氣紅了,一拳揮下去,將腳步虛浮的黃胖捶倒在地,兩人扭打在一起。黃胖慢慢的沒了力氣,便由著她去打,也不言語,只是緊緊抱住自己的頭蜷縮在一起。齊九見他像爛泥一樣,心生嫌惡,便站了起來。 齊九盯著黃胖出神。她依稀記得在她小的時候,她父親還向她夸過黃胖的手藝、黃胖的能干。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起,他忽然沾染上了賭博的惡習(xí),吃喝嫖賭幾乎都占了——除了嫖,黃胖似乎是天然地不愛近女色,一心只裝著玩樂。再后來就是懶得再靠手藝吃飯,整日嘴上說著出去攬工,實則出去混日子,坐吃家底,原本精精神神的人也變成了一灘走到哪都被人嫌棄的爛rou。 “那要是我買呢?”齊九撣了撣身上的衣服,聲音比數(shù)九隆冬里的冰凌還要寒冷刺骨。黃胖一愣,好像被凍清醒了一般,問:“你買她作什么?” “你管我作什么呢?我爹臨走前交代我要找個媳婦照顧我,怎么,不行?” “那…也可至少也得這個數(shù)?!秉S胖想了想,伸出了五根手指。 “拿上這五十兩,別讓我再看見你?!饼R九轉(zhuǎn)身回了屋拿了些錢,扔給了黃胖。 黃胖又驚又喜——他本來只指望五兩,卻沒成想齊九會錯意,加了十倍。 “你放心,黃哥我這點信義還是有的,今天晚上天黑前我就把她給你用轎子送過來?!秉S胖接過錢,連滾帶爬地起身,歡天喜地地回家去了。 齊九站在原地出神,呆了許久。 “呆什么呢,還不回屋去?”隔壁的沈寡婦見齊九穿的單薄,大聲提醒她。 齊九想起了什么,跑去沈寡婦家,和她一五一十地說了這件事。 “你這孩子!總是毛毛躁躁的,怎么也不和我說一聲?!”沈寡婦氣極,在齊九頭上敲了好幾個爆栗。 “我那不是…做好事心切嗎,黃胖他什么事都干得出來,萬一真的賣了…” “不過有媳婦兒也好,有地兒瀉火了?!闭f完,沈寡婦自己也笑了。 齊九不解其意,感到一陣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