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遲到的重逢和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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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車廂里,一個人正靠坐著,盯著街邊孤零零的路牌發(fā)著呆。從黑夜到清晨,他就一直這么坐著。 此時天已經(jīng)很亮了,太陽的光芒愈加奪目,射進車里的光線帶著溫暖的味道。他將手伸進口袋,將那張照片拿了出來。 這是一張一個人的半身照。上面的男人留著清爽的短發(fā),有著光潔的額頭,英俊硬朗又不失柔和的輪廓,內(nèi)雙的眼褶勾勒出略狹長的線條。 男人穿著干凈的白襯衣,對著鏡頭的表情平靜淡然,但又能看得出那一抹自信的笑意。 他用指尖輕輕撫著這張臉。這張即使從未見過,但也能在看見的第一秒認出是誰的臉。 這張相片,是他昨晚從虞彥霖那里拿到的。他幾乎一夜未眠,每當他閉上眼,眼前就浮現(xiàn)出男人說話時的表情。 “小赫,你在看誰?” “你為什么喜歡我?” …… 當那雙眼睛認真地看著他,有些蒼白的唇吐出幾乎快奪走他呼吸的字句時,他卻不得不壓抑下足以使他崩潰的慌亂,裝作一切如常。 他想,也許是上天在懲罰他吧。 說也可笑,他今天才見到男人原本真正的模樣。而這真正的模樣果然沒有出乎他的意料,男人無疑繼承了他父親的氣質(zhì),隔著照片都能震住他人的氣場。 他看了一眼時間,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到點了,便下了車來到那扇門前按下了門鈴。 “您好,我和邱醫(yī)生預約了早上九點?!?/br> 對方給他開了門,他坐電梯來到了這個全國知名的整容醫(yī)院內(nèi),由人帶著來到會客室。 醫(yī)生不一會就趕到了,對他客氣地道:“辛苦沈總大老遠跑來了,我們這里地方比較偏,真是不好意思。” “沒有的事。” 在對方坐下后,他直接道:“今天我來的目的,就跟我之前電話里說的那樣,我希望您能給我比較明確的回復?!?/br> “……這樣吧,”對方將眼鏡摘了下來,雙手交握放在桌子上,“因為這個事情比較復雜,我希望能向您做一些徹底的說明。您先慢慢考慮,這種事還是急不得?!?/br> “行?!?/br> 醫(yī)生將手中的一份文件遞給了他,道:“這是當時周先生手術(shù)的分析報告。這是我做過的比較重大的手術(shù)之一,術(shù)后周先生也有和我密切反饋過,他的狀況一直比較良好,也是讓我很欣慰的地方?!?/br> 他邊聽邊翻手中的報告,從滿目復雜陌生的醫(yī)學的術(shù)語中勉強獲取了一些信息。 可以看出,這次手術(shù)的籌備時間充分,周寫楓對醫(yī)生也非常信任。但其實不論醫(yī)生手術(shù)有多高明,做這樣傷筋動骨的事還是需要很大的勇氣。 “這些我也看不懂,”他將文件合上,看向?qū)Ψ?,“您就跟我直說,這次的手術(shù)能做還是不能?” 對方深吸了一口氣,道:“說實話,我對自己技術(shù)的信心僅限于比較熟悉的領域。將術(shù)后的人再往原來的容貌恢復,在我以往的經(jīng)驗里從未有過。在手術(shù)風險還不明確的情況下,我認為您需要和周先生本人溝通,他應該慎重考慮?!?/br> 他拿著桌上的那支筆把玩著,隨后提起筆在紙上寫下一串數(shù)字,將紙推到了男人面前。 在男人的視線落在紙上之后,他滿意地看到了他熟悉的那種表情。 “我分三次支付。術(shù)前三成,術(shù)后五成,在觀察期結(jié)束后支付尾款。聽起來有些復雜,但我想,第一筆就能保證您的余生不愁了吧,”他笑著看向?qū)Ψ降难劬?,“只要您做,并且做好,這些都是您的。” 男人似乎還沉浸在震驚之中,微微吞咽了一下:“作為醫(yī)生,我必須知道周先生本人的意愿?!?/br> “他的意愿不重要,聽我的就可以?!?/br> 對方眼神變了變,皺眉道:“這我們不能……” 在這時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他拿出手機按下了接聽。 “小赫,好久不見了?!?/br> 久違的聲音讓他心猛地沉了沉,道:“芮姨。” “仔細想想,我們真的已經(jīng)好久不聯(lián)系了?!?/br> “我想我們應該不需要再聯(lián)系?!?/br> “你太不尊重長輩了,”那邊笑了笑,“這樣吧,我知道你不喜歡拐彎抹角,我想說你該來我這里了?!?/br> 他皺眉,問:“你和周燁又玩什么花樣?” “和他無關,是我的想法,”那邊的語氣有一絲疲憊,“過來吧,難道你不想見小羽嗎?” “……什么?” 到達那棟氣勢恢宏而充滿寒氣的大樓時,天已經(jīng)烏云密布,周邊充滿了蕭索的氣息,像是狂風暴雨來臨前的先兆。 他捏了捏掌心,走進了大門。鄭一芮的人已經(jīng)在等他,他們將他帶到了一扇門前,打開了那扇厚重的鐵門。 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女人筆直的背影。與上一次見面比起來,他能看得出她瘦了很多。 此時對方轉(zhuǎn)過了身,對他微微笑著道:“小赫,你來了?!?/br> 他沉默著走到她面前,隨后便注意到了她身后的那個被白布遮著的長方物體。瞬間,心像是被雷電猛地擊中,傳來了劇烈的疼痛。 他只覺得,那個方位離他如此遙遠,遠到他不敢靠近,不敢接受。 “他在那里嗎?” 鄭一芮看著他點了頭,臉上的情緒平淡:“去看看吧?!?/br> 他看了她一眼,隨后幾步緩慢走到了那副棺木前。在旁邊的人掀開白布的那一瞬,他屏住了呼吸。 呈現(xiàn)在眼前的,是一個透明玻璃筑成的巨型棺材。而曾經(jīng)令他魂牽夢縈的人,就這么閉著眼躺在這里面。 青年身著高檔的材質(zhì)做成的體面服裝,雙手交握在身前,五官松弛著,表情平靜安詳,好像只是睡著了一樣。 “周燁把他藏得很隱蔽,我花了很大功夫。現(xiàn)在已經(jīng)由我來保管,你放心?!迸藢λ?。 他看著那張安睡著的臉,低聲說:“讓我和他單獨待一會?!?/br> 鄭一芮也沒再多說什么,帶著身邊的幾個人走了。在門合上之后,他蹲了下來,平視著棺木里的人。 那是一張不管怎樣的角度都很好看,美得沒有攻擊性的臉。也不知是不是他過于自信,他總覺得,若是那個人也站在他的面前,他會一眼分辨出誰是真正的周畑羽。但是,他不知道這是為什么。 是因為周畑羽過于無可替代嗎?還是因為那個人太獨一無二? 此時面對著這張臉時,竟有一種不明的心虛讓他幾乎快喘不過氣。 “小羽,”他艱難地開口,“我來晚了,對不起?!?/br> “本來我很怕,怕我不能面對你。但現(xiàn)在可以這樣看著你,我覺得好開心?!?/br> “這一年發(fā)生了很多事,快得我都要記不得,我到底做了什么,”他苦笑了一下,“現(xiàn)在回想以前對你做的事,覺得挺可笑的。我明知道你心里沒有我,但還是死皮賴臉追著你。” “但是我不后悔。也許這樣很自私,但我真的很想那段在你身邊的時間……能讓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也就沒有遺憾了?!?/br> 他伸出手,輕撫著那塊玻璃里透出的面容,好像這樣就能真切地感受那仿佛還存在的溫度:“你知道嗎?我多希望你還在?!?/br> 漸漸地,情緒好像找到了一個爆發(fā)口,他突然覺得痛到了極點。在意識到臉上的熱燙時,他已經(jīng)再也壓抑不住。 “小羽,你告訴我……” 腿霎時失了力氣,他跪了下去,“我到底該怎么辦?你告訴我……好不好?” 在空曠的房間里,哭聲顯得如此突兀。他無所顧忌地放肆著自己的情緒,似乎在這里,他才能真正釋放出那無邊的茫然。 他始終明白,心中那些瘋狂的執(zhí)念是為何。 在沒有光亮的童年里,這個叫周畑羽的人是他曾經(jīng)唯一的明燈。他曾經(jīng)以為,他再也找不到這樣一雙讓他心動的眼,令他心醉,令他傷痛,讓他豁出所有都在所不惜。 而如今,一切都不一樣了。他無法清晰地辨別自己的心到底歸屬何處,但他明白,他不想再呆在那個只有周畑羽的世界里。 那個只有深淵的世界里。 “我這次來,其實是想告訴你,我……” 他看著他,啞聲道:“我該放下你了?!?/br> 這時,身后的門開了。外面的人走了進來,幾步走到了他的身邊。隨后,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撫慰似地輕拍了拍。 他站了起來,面對著女人:“這次叫我來,應該還有別的事吧?!?/br> 對方搖頭,道:“我知道小羽對你的重要性。所以昨天找到他后,今天就叫你過來了,沒別的意思?!?/br> “芮姨,你還是不夠坦誠,”他笑了笑,“不過,還是謝謝你?!?/br> 對方微微皺眉,深吸了口氣:“你還是要對我這么見外嗎?” 他沒再看她,徑直走到門前的時候,聽見身后有些嘶啞的聲音:“小楓他還好嗎?” 他心沉了沉,轉(zhuǎn)過身道:“什么?” “我說小楓,”女人安靜地直視他,“你有把他照顧好嗎?” 四目靜靜相對著,他皺緊了眉:“你怎么知道的。” “你以為還有我不知道的事嗎?”對方的表情有些自嘲,“雖然神通廣大也不是那么痛快,但我們周家的人,我還是會負責到底,不管他在哪里?!?/br> “負責?”他嘲諷地笑了,“您就不用cao這份心了?!?/br> “……小赫,你難道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嗎?”女人靠近他幾步,語氣尖銳,“他恢復記憶是遲早的事,你現(xiàn)在待在他身邊,只會讓你處于完全被動的地位。” 他冷聲道:“他是否恢復無關緊要。” 鄭一芮皺著眉,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你真是昏了頭了。小楓雖然不是我生的,但是我了解他。你知道他恢復之后,會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嗎?” 他握緊拳,沉默著。 “他會把我們從他身上奪走的,一分不差地拿回來。你傷害他多少,他就還回多少。他就是這樣的人,”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嘴角帶著一抹殘酷的笑,“你以為小羽是怎么死的?如果你認為你對他的所作所為還不足以讓他恨你,以為自己那所謂的愛能改變他的決定,那你就太天真了。不如把他交給我,你還可以有解脫的機會?!?/br> 平緩的話像是一把利刃,一寸寸地推進心里。 他勾起了嘴角,道:“我再強調(diào)一次,這是我和寫楓的事。我不會讓任何人介入我們之間,特別是你鄭一芮。” “你如果敢碰他,我會讓你后悔,”他沉聲,“你要是不信,大可試試?!?/br> 在打開門的那一瞬,身后響起了森冷的聲音。 “沈有赫!你不聽我的話,最后吃虧的只能是你自己……” …… 天已經(jīng)下起了雨,淅淅瀝瀝地,像是要洗刷去這個城市的所有污穢一般。 在開門走進房間的時候,男人正坐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雨景,背影透著一點落寞。 他將外套脫下掛在衣架上,幾步走到男人身邊,輕握住他的肩頭:“感冒好些了嗎?” 男人還是靜靜地坐著,點了點頭,像是有心事。 他想了想,道:“怎么了,心情不好?” “沒。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以前就不擅長獨處?!?/br> “什么?” 見他有些疑惑,周寫楓有些無所謂地笑了笑:“都是些胡思亂想,不要緊。” 沈有赫看了他一會,撫了撫他有些蒼白的臉,問:“要看會新聞嗎?” 他點頭,走到桌前拿起遙控器,將頻道調(diào)到他最經(jīng)??吹哪且粋€。每當兩個人想不到其他事做的時候,沈有赫就會陪他一起看新聞。大概是因為離外面的世界太遠,他總想通過電視去接觸那些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訊息。 他靠在青年寬闊的肩膀上,一開始還看著屏幕,慢慢地就有些發(fā)起困來。在他快要睡著的時候,聽見了青年的聲音。 “寫楓?!?/br> “……嗯?” “你愿不愿意和我走?” 他慢慢睜開眼,坐起身看向身邊的人,有些不解:“走去哪里?” 沈有赫垂下眼,握住了他的手背:“去C國,就我們兩個人。正好畫展也快開始了,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們這次過去就不回來了?!?/br> 他想了想,問:“怎么那么突然?” “我已經(jīng)考慮很久了。我想帶你開始新的生活,”青年看著他,“你慢慢考慮。我只是覺得,你如果又不想恢復了的話,那我們大可一起把那些都丟掉,從頭再來?!?/br> “……” 在他重新看向電視屏幕時,里面的主持人正在播報商界要聞,聲音渾厚有力,在此時安靜的房間內(nèi)顯得更加清晰。 過了一會,他搖頭道:“我說過,我不想逃避?!?/br> 沈有赫看了他一會,喉結(jié)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好。你不想走,我們就不走?!?/br> 周寫楓笑了,傾過身吻了吻他的唇:“我是個懶人,不想去適應國外的生活。反正在哪都有你陪著,何必這么麻煩?!?/br> 此時雨已經(jīng)停了,太陽光透過了云層,又穿進了窗戶,讓青年的臉上多了一絲柔和和脆弱。兩道視線交匯著,不明的情緒在不停地涌動。 過了片刻,青年看著他道:“寫楓,你想不想變回以前的樣子?” “……以前的樣子?”他失笑,“我連我以前長什么樣都不知道?!?/br> “說不定,你會覺得以前的長相更順眼,我這里有照片……” 見對方就要抬手去翻自己的口袋,不知為何,他心里突然生了一股異樣的抵觸感。 他很快握住了他的手,說:“不用給我看?!?/br> 沈有赫微微皺眉,問:“怎么了?” “一個腦子還不清不楚的人,干嘛去cao心這些?現(xiàn)在這張臉我很滿意,不用費這工夫?!?/br> 他伸手抱住了他,道:“不用為我想那么多,順其自然就好。等我全部想起來了,我們再考慮這些小事情?!?/br> 在長久的沉默中,青年也回抱住了他。 他感覺到他的下巴搭在了他的肩上,聲音有些模糊:“嗯,聽你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