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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嫁(竊脂篇)】(4)

    【花嫁】竊脂篇·04

    作者:后會X無期

    29/9/13

    字?jǐn)?shù):30000

    我緩緩轉(zhuǎn)過頭看著沐婉荷,甚至不知該擺出怎樣的表情。但可以看得出她在

    打完我一巴掌之后就已經(jīng)流露出了一絲悔意,但那股冰冷依舊頑固的凍結(jié)在臉頰

    之上。

    「是她么,一定是她引誘你的對不對?」沐婉荷說著,舉起黃睿文的手機(jī)亮

    到我的眼前,我頓時明白了一切。

    這手機(jī)我明明丟在了書架最上面一層,都用書碼的嚴(yán)嚴(yán)實實,沒想到居然還

    是被翻出來了。

    沐婉荷把我只是淡然的望著她,卻毫不作聲的行為似乎當(dāng)成了一種挑釁。心

    里的火氣逐漸旺盛轉(zhuǎn)而融化了原本生冷的面容。

    她憤恨的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著。

    「我已經(jīng)問過你們周老師了,黃睿文根本就沒得病,為什么他見了你會害怕

    到逃走,為什么你反復(fù)叮囑我要遠(yuǎn)離他。還有那天,你身上的香水味。白風(fēng)遠(yuǎn)!

    你怎么可以這么對我!」

    沐婉荷的強(qiáng)硬在支撐完這句話后終于達(dá)到了峰值后的崩塌,豆大的淚滴從眼

    眶落下。

    她失力般的原地坐下,再不想看我一眼,只是嘴里卻在不停的念叨著,「你

    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是她,一定是她,她真的把你毀了!她把我的兒子毀了?!?/br>
    我站在原地,看著悲痛欲絕的沐婉荷,心里卻憑空生出一種我從未有過的情

    緒,我猜想那應(yīng)該是委屈,我居然因為沐婉荷的誤會而覺得委屈。

    這種情感與我而言同樣陌生,被父親拋棄時,我沒覺得委屈過。在全校面前

    丟盡顏面時,我也沒有覺得委屈。

    可現(xiàn)在我卻宛如吞了一個整的檸檬,從胃一直酸到心頭。也許我從沒覺得委

    屈大概是因為我最討厭吃酸吧。

    為了沐婉荷,我逼著自己變的和成年人一樣勾心斗角,威脅羅素菲面不改色,

    暴力威逼黃睿文更是心思縝密。我感覺自己已經(jīng)變得不像是個正常的學(xué)生了。

    可我從沒后悔過,我愿意付出一切把所有的風(fēng)浪都幫她擋在外面。

    但她的誤解打碎我堅持的一切,我可以承受外患,但卻無法承受源自于沐婉

    荷的內(nèi)憂。這種不被理解的委屈讓我的心智瞬間變回了孩子,變回了哪個需要被

    保護(hù)被理解的年紀(jì)。

    這種心酸漸漸就演化成了心累,以至于在面對如此天大的誤解,我卻沒有絲

    毫的心情去解釋。

    我是相信沐婉荷的,無條件的相信??晌揖谷惶煺娴囊詾?,她也應(yīng)該如此相

    信我。

    沐婉荷捂著臉,坐在沙發(fā)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這一刻她的世界崩塌了,而

    我卻沒有心力幫她重塑,甚至于我似乎根本沒辦法去重塑。

    我中了自己設(shè)下的套,無法自解。

    于是我悄悄的轉(zhuǎn)了身什么都沒拿,緩緩向門口走去。她的哭聲由大到小,直

    到我輕關(guān)上門,抽泣的聲音才徹底消失。

    夜色已然垂下,每個人都在經(jīng)歷著自己的生活。

    大排檔的攤子已經(jīng)支上了。趕著夏季的尾巴,燒烤架上擺上一排食物,濃密

    的白煙把周圍喝著啤酒吹牛的人們烘托的如同在瑤池赴宴。

    我不知道他們在高興什么。

    公交車站臺上,一個中年男人穿的西裝革履,揣著公文包坐在等車的長凳上,

    嘴里叼著根煙,每抽一口都會看向遙遠(yuǎn)的夜空,眼神中極盡悲涼。

    我不知道他在感慨什么。

    街邊一對情侶互相拉扯,女孩鼓著腮幫子自顧自往前,不理睬身后一直追著

    討好的男孩。男孩追了很遠(yuǎn),終于忍受不住,將自己手里拿著的花狠狠扔在地上,

    轉(zhuǎn)身離去。女孩回過頭看著男孩的背影,最后慢慢蹲下,埋頭痛哭起來。

    我不知道她在悲傷什么。

    我不懂你,亦如你不懂我。

    就這樣漫步目的的在城市的縫隙里周轉(zhuǎn)著,我似乎根本找不到去的地方。這

    時我才發(fā)現(xiàn),沒有了沐婉荷,我的生活根本就沒有方向。

    「帥哥,散打健身了解一下啊?!挂粋€穿著大號熊玩偶服的女生攔住了我的

    去路。

    我游神般接過她遞來的宣傳單,但也只是做了個看的動作。我現(xiàn)在根本接受

    不了來自外界的任何信息。

    「帥哥,有興趣進(jìn)來了解下啊,我們不僅有健身,還有名師教授。散打,跆

    拳道都有課程,進(jìn)來看看吧?!?/br>
    或許我是少有幾個停下腳步的人,女生顯得很興奮,拉著我就往里鉆。

    「不,我其實……」我剛想止住她的動作,可她的下一句卻著實引起了我的

    興趣。

    「對了,現(xiàn)在里面在打練習(xí)賽,你可以來參觀下,很激烈很刺激哦!」

    我也不知道她這句話里中的哪個字眼觸動了我的內(nèi)心,于是我就這么被她拉

    到了最里面的一個空曠的大房間。

    房間正中央擺放著一個非常正規(guī)的拳擊擂臺。兩個壯實的男人正在里面你來

    我往的交著手。四下圍了不少人,不斷的喝彩叫好。

    「您先在這里看一下,待會我們會有接待來和你聊下詳細(xì)的內(nèi)容?!古?/br>
    同完成使命一般把我丟在人群之外,隨后又趕緊跑出去拉客了。

    擂臺上其中一個中年人,雖然年紀(jì)看上去不小,但明顯實戰(zhàn)經(jīng)驗相當(dāng)豐富。

    幾次交鋒下來就把對方的短板摸得透透的。很快,對面的年輕人就堅持不住了。

    一擊重拳之后,年輕人應(yīng)聲倒地。費(fèi)力的舉起手揮了揮示意自己不行了。

    中年人笑著走回臺角,大口的往嘴里灌著水,隨后又沖著臺下喊道,「來,

    下一個。」

    原本還激情洋溢的觀眾紛紛縮了回去,中年人笑著用手點(diǎn)了幾個熟人,可他

    們都紛紛搖手。

    他一臉無奈,一副還未盡興的樣子。

    「我能上么?」我慢慢擠過人群,站在臺下面無表情的問道。

    這時,負(fù)責(zé)我的接待已經(jīng)趕了過來。

    「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們這里都是會員制的,所……」

    「沒事,你讓他上來玩玩。」中年人悠閑的架著繩索打斷了那個接待的話。

    「石先生,可這不符合規(guī)定啊?!菇哟@得有些為難。

    「有事我擔(dān)著,上來吧,小伙子?!?/br>
    他朝我伸出手,我也沒多謙讓,借著他的力,就上了臺。

    「我叫石磊,多指教?!怪心耆艘活^簡潔的寸頭,雖然表情還算溫和,但卻

    難掩那一股肅殺之氣。光著的上半身露出的是精悍的肌rou。和健身房里的那些樣

    子貨完全不同,一看就知道是經(jīng)過血rou淬煉過的。

    「白風(fēng)遠(yuǎn)」。我穿上護(hù)具,簡單的報上了名字,然后便開始活動身體。

    石磊似乎是對我有了點(diǎn)興趣,不住的打量我。

    「不錯,小伙子看著底盤挺穩(wěn),練過吧?!?/br>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刮乙膊恢雷约簽槭裁凑f話這么沖,反正本來也是

    為了發(fā)泄,大不了打完我就跑。

    石磊敷衍的笑了一下,然后便收起了原本就有些不協(xié)調(diào)的溫和,很是認(rèn)真的

    端起了雙拳。

    我并沒有擺出詠春的起手式,而是和他一樣端著雙拳。我們試探著接近彼此,

    都沒急著出招。

    先發(fā)制人的自然是心情不太好的我,一擊勾拳過去,被他輕松閃過。側(cè)身之

    后,斗大的拳頭對著我的腹部就過來了。

    身體的本能反應(yīng)讓我化拳為掌,換了左扱肘把他的拳頭擋的出去,接著側(cè)身

    一記鞭腿正甩在他大腿上。

    于此同時,他的右肘也撞在了我胸口。

    我們兩人同時后退了兩步。他揉了揉腿,我則強(qiáng)忍著胸口的疼痛,故意沒做

    反應(yīng)。

    「你小子腿勁可以啊。這手上什么套路,標(biāo)指?」石磊晃著大腿似乎對我興

    趣更大了,我根本懶得理他。

    「你身體也挺抗揍的,正好,那我就不留力了?!拐f完,我內(nèi)扣拇指,右掌

    前,左掌后,錯開雙腳,擺出標(biāo)準(zhǔn)的起手式。

    「有意思?!故谒坪跽麄€人都開始興奮了起來,輕快的移動著步子,轉(zhuǎn)圈

    找尋著破綻。

    五分鐘之后,我倆分別靠著兩側(cè)的繩索,大口喘著氣。我剛剛應(yīng)該算是用盡

    了全力,因為我完全是奔著發(fā)泄去的。

    可石磊似乎已經(jīng)看出我心情的異樣,但我能感覺到他留了手,不然我應(yīng)該不

    會是他的對手。

    畢竟他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怎么看都比我要豐富許多。

    「不打了,咱倆算個平手?!顾χ鴮ξ艺f道。

    我看著他輕嘆口氣點(diǎn)了點(diǎn)頭,畢竟得益于他的配合,我已經(jīng)把那股子怨氣發(fā)

    泄完畢。人家此時給你臺階下,你再不接著就有點(diǎn)太不懂事了。

    下臺到了休息室,石磊扔給我一罐運(yùn)動飲料,我也不客氣,揭開就灌了一大

    口。

    「看你年紀(jì)不大啊,大晚上還在外面晃悠,而且剛剛在臺上對我是有多大仇,

    感覺要打死我似的?!故诳缱谖疑磉?,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我的表情。

    我尷尬的笑了一聲,隨后移開目光,這家伙的眼神太過銳利,總感覺能看穿

    人心一樣。

    「就是知道打不死你,所以沒怎么留手,拿你當(dāng)了回出氣筒,抱歉?!?/br>
    「看你的樣子,應(yīng)該是挺穩(wěn)重一小伙,多大的事逼成這樣。和女朋友吵架了,

    還是和家里人吵架了?」石磊繼續(xù)打探著,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您也三四十了吧,怎么這么八卦?!?/br>
    「嘿,你這小子,得,我今天還就八卦了。今晚你給我說說你的故事,我請

    你吃宵夜,如果你有需要我還提供住宿怎么樣。」我抬頭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他

    表現(xiàn)的有點(diǎn)過分殷勤。不得不引起我的懷疑。

    石磊很輕松的就發(fā)現(xiàn)了我眼神里的不信任。他笑著拿過外套,從里面掏出個

    小本扔到我面前。

    我打開一看,居然是警官證,市公安局刑偵隊隊長。難怪那么能打,我心里

    不由的冒出陣?yán)浜?,這今天要是把他打急了,這家伙不得給我廢咯。

    「怎么樣,這回放心了吧,不過今晚我不是警察,就是個聽眾。你有故事,

    我有酒,咱們打發(fā)下時間而已?!?/br>
    我想了想,今晚好像的確沒什么地方待,而且剛剛劇烈的體力消耗下,原本

    就水米未進(jìn)的我,胃里自然是全程抗議中。

    「行吧,你先把我喂飽了再說別的?!?/br>
    石磊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

    出門以后,他回頭指了指這間俱樂部,「這的老板是我兄弟,剛剛我打過招

    呼了,以后沒事你可以過來玩玩,報我的名字就行,和你打比和別人打有意思?!?/br>
    「你別是憋著揍我一頓報仇吧?!刮液傻目粗?。

    「年紀(jì)不大,怎么那么多陰謀論?!?/br>
    石磊也是不挑食,拉著我奔著大排檔就亂七八糟的搓了一頓。酒足飯飽之后,

    我也不矯情,跟著他來到一幢公寓。

    進(jìn)門后,他指了指沙發(fā),「這我家,你先坐會兒,我去拿點(diǎn)喝的?!?/br>
    我抬眼掃了一拳,這石磊單身狗無疑啊,家里亂的跟被打劫過一樣。臟衣服

    到處都是,墻角還堆著數(shù)不清的易拉罐。各種文件書本丟的滿地。

    我理了半天才把沙發(fā)清出來,姑且算是有了個坐的地方。

    「諾,我就剩點(diǎn)果汁了,應(yīng)該還沒過期,你湊合著吧。」石磊丟下一罐放到

    我面前,隨后坐到了一旁的單人沙發(fā)上,腳翹上茶幾,一臉愜意。

    「一個人住,平時又忙,亂了點(diǎn),別介意啊?!拐f完他從口袋里掏出煙來,

    順手丟了根給我。然后自顧自的點(diǎn)上,又遞過打火機(jī)。

    「別,我才高三,你可別給我教壞了?!刮野褵熑恿嘶厝?,打開果汁喝了一

    口。

    「哎怪我了,你這人看著雖然不大,但表情眼神特像成年人,我也是一時馬

    虎了。」他拿起煙又小心翼翼的塞進(jìn)煙盒里。

    「行吧,你有啥說啥,我明天休息,今晚有的是時間。而且你放心,不管你

    說什么,我都能接的住?!顾[眼抽著煙,淡淡的看著我。

    我猶豫了片刻,開不了口。

    「你就當(dāng)我是個陌生人,明早一拍兩散,怕什么的。就算你告訴我你殺了人,

    行了兇,我保準(zhǔn)也不追究你怎么樣?!?/br>
    「你真的是警察么?!刮野櫭计沉怂谎?。

    「至少今晚我不是,再說警察怎么了,警察也是人也要休息,總不能聽你講

    個故事我就去加班吧。何況我看人還是挺準(zhǔn)的,你干不出那些事?!?/br>
    石磊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不過倒是也讓我的心情輕松了不少,聊天的氣氛

    也活躍了幾分。

    我在腦子里捋了捋,從和沐婉荷久別重逢開始,一股腦的倒了出去。至于那

    些還未理清的例如沐婉荷的過去。我便措辭帶了過去,盡可能的把邏輯連貫起來。

    我越說心里越舒服,身體也越放松。以至于最后我根本沒去管石磊聽沒聽進(jìn)

    去,完全就是在自己說給自己聽。

    沒想到這一下我居然整整說了將近一個小時,這才發(fā)現(xiàn),我和沐婉荷之間居

    然已經(jīng)有了這么多的故事。

    說完后我也喝干了果汁,把易拉罐置于手中捏扁對折。

    「所以說,你是被你媽誤會所以才跑出來的?!?/br>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繼續(xù)對付我手里的易拉罐殘骸。

    石磊不知道已經(jīng)在抽第幾根煙了,但眼神卻一如既往的銳利。

    「如果我沒猜錯,你是不是什么都沒解釋,直接就跑了?!?/br>
    「你怎么知道?」我叉手斜靠在沙發(fā)上,一條腿也很隨意的架在了茶幾上。

    「這不難猜,你這性格吧,要強(qiáng)還有點(diǎn)自傲。不過最重要的就是,你這邏輯

    思維能力挺強(qiáng),看事情夠透徹。這點(diǎn)比不少成年人都強(qiáng)。照目前的情況看,人證

    你是一個沒有,而物證又基本全指向你自己,再加上你之前的叮囑和那個小色鬼

    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很完美的犯罪邏輯鏈。這要是犯在我手上,那小色鬼到

    時候再反咬你一口,基本你就涼了,哈哈!」說完后,石磊毫無顧忌的居然笑了

    起來。

    「不是,這有什么好笑的。」

    「我就是感慨,你怎么就能設(shè)這么完美一個套把自己脖子勒的死死的?!刮?/br>
    聽完賭氣般的扭過頭,這家伙根本完全沒一點(diǎn)警察的樣子,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

    被選上的。

    「不過這里面肯定有破綻能洗清你,但我沒見過人,也沒看過東西,所以不

    太好提什么意見。況且,我估計你的心結(jié)也不在這上面?!?/br>
    「你又知道了?!刮艺Z氣不善的沖了石磊喊一句。

    「你么,畢竟還是個孩子。費(fèi)盡心思為自己mama做了這么多,結(jié)果她不分青

    紅皂白就給了你一巴掌,寒心了吧?!?/br>
    我輕輕嘆著氣,雙手不住上下搓揉自己的頭發(fā),算是默認(rèn)了。

    「聽了你的故事,我也給你說的我小時候的事,怎么樣。」

    「你說唄,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刮覜]看他,敷衍的回了一句。

    「你別看我現(xiàn)在這樣,小時候我可是出了名的好孩子,學(xué)習(xí)拔尖,聽話又懂

    事。這么說吧,一般別的家長嘴里那別人家的孩子,就是我?!故跀[正了姿勢,

    一本正經(jīng)的說著。

    我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一百個不相信。

    他笑了笑抽了口煙,繼續(xù)說著,「我爸是個退伍特種兵,我媽是高中老師,

    我家那家規(guī)嚴(yán)厲的都有點(diǎn)不近人情。就拿吃飯來說,我爸肯定得先動筷子,吃飯

    的時候,一手得捧著碗,夾菜得從上到下,絕不能海底撈。喝湯不能出聲。吃完

    的時候,碗里和桌上不能有半粒米?,F(xiàn)在想想那日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過下來

    的?!?/br>
    石磊說著話,眼神便越拉越遠(yuǎn),似乎完全陷入了回憶。

    「記得那是初二,班里突擊搞檢查,搜身搜書包,那年代比較早,也沒什么

    人權(quán)意識。我被搜完沒事,結(jié)果我后面一個小混混為了躲過搜查,趁我不注意,

    丟了包煙在我的校服外套里。我當(dāng)時壓根不知道,帶著那包煙就回了家。結(jié)果進(jìn)

    門一脫衣服就掉出來。我爸撿起來看了一眼,居然還是拆過的。」

    石磊說完停頓了一下,我忍不住的追問。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爸一腳差點(diǎn)給我肋骨踹折了。我當(dāng)時可比你現(xiàn)在委屈多了,

    因為我壓根不知道那煙是哪來的。想解釋也只能抱著一句不知道。后來長大以后

    同學(xué)聚會,那小子喝開心了拉著我就把這陳年舊事倒了出來,當(dāng)時給我氣的,直

    接灌了他一斤白的,差點(diǎn)給他弄醫(yī)院去。」

    我知道他是在潛移默化的勸我,我這人雖然有點(diǎn)小驕傲,但很多時候我還是

    比較聽人勸的。

    「所以你意思是,我媽抽了我一耳光還算輕的?」

    「有這意思,但不全對。我問你,你說父母打孩子是為了啥?!故谄缒?/br>
    半根煙,放下翹起的腿,突然就認(rèn)真起來。讓我還有點(diǎn)不習(xí)慣。

    「還能為啥,批評教育唄?!?/br>
    他搖了搖頭,「揍完你以后和你講道理的時候,那是批評教育。但揍你不是?!?/br>
    我懶得跟他賣關(guān)子,性急的問道,「那你說是因為什么?!?/br>
    「我告訴你,父母揍你就一個原因,出氣?!故诰瓦@么一本正經(jīng)的說出了

    答案,聽的我是大跌眼鏡。

    「你犯錯誤了,尤其是犯的錯誤和你原本的行為截然相反的時候,父母的怒

    氣和負(fù)面情緒那是相當(dāng)大的。那他們總得發(fā)泄吧,既然你是罪魁禍?zhǔn)祝怀槟愠?/br>
    誰。所以父母揍你的時候,他們只關(guān)心自己有沒有出氣,壓根就沒想過什么教育

    不教育的事?!?/br>
    「所以你是說,我媽抽我就是為了發(fā)泄,為了她自己爽,你這都什么歪理啊。」

    石磊又不知道從那摸出了袋零食丟到我面前,笑呵呵的回應(yīng)我。

    「話糙理不糙,你想她但凡要是能冷靜下來想想,會急著揍你么。揍你就是

    因為情緒失控了,需要宣泄。我估計你跑出來以后她應(yīng)該就后悔了?!?/br>
    石磊說著話,拆開一包花生米,就著礦泉水一個個往嘴里送。

    「還有一點(diǎn),你剛剛和我說那小色鬼的事時,你看我表情有變化么?!?/br>
    我回憶了一下,他好像一直都坐在那,全程都沒露出什么驚訝或者憤慨的表

    情。

    我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因為這種事我見得多了,全家桶,大雜燴,帶兒子嫖娼,逼女兒賣yin,還

    有比這更匪夷所思,更難以接受的事我都遇到過。所以那小兔崽子辦的事對我來

    說根本不算什么。」

    「全家桶?大……雜燴。」我的理解能力一貫很強(qiáng),雖然這兩個詞明面上普

    普通通,但潛臺詞有多骯臟簡直令人發(fā)指。

    「小子,這世界沒你想象中那么好,不過,也沒你想象中那么壞?」石磊壞

    笑了一聲,毫不在意自己給一個正在讀高中的男生制作了多大的惡意。

    我沒在敢多咂摸他剛剛說的那番話,趕緊又把話題拉了回去。

    「所以這和我說的有什么關(guān)系?!刮抑浪挍]說完,但他又一個接一個的

    往嘴里扔花生米。

    「我雖然不在意,但這事要是一個普通女人遇到了,那就完全超出理解范圍

    之外。就好比我現(xiàn)在跟你說著話,突然就慢慢變成了個女人,哪怕我變的這個女

    人再漂亮,你也會跑信不信。因為在你的認(rèn)知下理解不了這樣的事。我估計你媽

    看到照片的時候,跟感覺世界末日來了沒啥區(qū)別,尤其是你對她又那么重要。所

    以,她抽你一巴掌真的算輕的。要是我得給你綁起來,灌辣椒水才解氣?!?/br>
    石磊咬著牙說完,又換成了玩世不恭的德行,接著折騰那點(diǎn)兒花生米。似乎

    根本不在乎我聽沒聽進(jìn)去。

    我承認(rèn)他說的很有道理,畢竟我也是花了挺大功夫才相信這世上還會有這樣

    的事情。但想著目前被我搞的一團(tuán)亂的真相,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

    「可我還是沒辦法解釋清楚這事。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去面對她?!?/br>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給自己點(diǎn)信心。而且今天你一句話不說就溜出來的

    做法其實挺不錯的,可以讓你們彼此冷靜冷靜。信任這東西既堅強(qiáng)又脆弱,愛之

    深恨之切。想想之前你是怎么對你mama的,那時候你相信她了么,還不是偷聽了

    墻根之后才相信的。但你媽現(xiàn)在又沒在屋外偷聽咱倆的墻根,憑什么就一定得相

    信你。說到底,你這就是報應(yīng)。」

    石磊越說還越來勁,眼神里的輕蔑讓我有火都撒不出來。

    「你就非得說這么直接么,報應(yīng)都出來了。你是來開導(dǎo)我的還是給我添堵的?!?/br>
    「我這是就事論事,不過你也別多想,我估計沒啥大事,你們這母子關(guān)系聽

    上去就挺奇妙的,出什么事我都不驚訝。但有一點(diǎn)啊,你拿人家手機(jī)給別人拍裸

    照威脅別人那可是有違法之嫌的,我……唉,算了,算了,說好今晚不是警察的。

    總之你悠著點(diǎn),手機(jī)到時候還是還給人家,別再弄巧成拙就好?!?/br>
    石磊短暫的法律意識上線,隨后又自己給壓回去了。一瞬間我還真以為他要

    化身警察就地正法我呢。

    「你就不怕我說的是謊話?」

    石磊原本已經(jīng)站起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聽到我的話后,壞笑著看我,

    「今晚不過就是你說了個故事,我聽了個故事,接著我又根據(jù)你的故事闡述了下

    自己的觀點(diǎn),真話假話跟我有半毛錢關(guān)系。不過今晚你打算怎么安排,我估計你

    媽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在滿世界找你?!?/br>
    我用手抵住額頭,重重的嘆了口氣。思索了片刻后,我跟石磊說道。

    「手機(jī)給我打個電話,今晚就在你這沙發(fā)上將就一下了?,F(xiàn)在就算見了面,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石磊切了一聲,轉(zhuǎn)頭丟過手機(jī)和一件大衣。

    「人不大,心思到是重的很?!?/br>
    我沒搭理他的數(shù)落,快速撥通了沈浪的電話。

    「誰啊?!?/br>
    「你哥我,我今天沒在家住,等會兒我掛了電話,你就給我媽打一個過去。

    告訴她別擔(dān)心我,明天一早我就回去了?!?/br>
    「怎么個意思,你去哪了?」

    我知道按沈浪那股子究根詰底的精神,要是不說清楚,他肯定死纏爛打到底,

    關(guān)鍵是還很難騙的了他。

    于是我只得把事情經(jīng)過簡要的和他說了一遍。

    當(dāng)聽到黃睿文干的那檔子事時,沈浪的反應(yīng)與我那天也基本差不多??磥硪?/br>
    只有他黃睿文是不正常的。

    「行了,就這么檔子事,你一會兒幫我打個電話就行,晚上也別聯(lián)系我,煩

    著呢?!拐f完我直接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躺在亂糟糟的客廳里,滿鼻子的煙草和果汁零食的混雜味道??晌倚睦飬s在

    不斷回憶著沐婉荷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再加上石磊的那一番看上去胡言亂語但又挺有道

    理的勸慰,心里總算是平靜了不少。雖然還是覺得有些委屈。但可能一切真如石

    磊所說,這都是我之前誤解沐婉荷的報應(yīng)吧。

    可我該如何解釋清楚這件事呢,難道要去找黃睿文對質(zhì)?萬一他真的抓住機(jī)

    會反咬我怎么辦。

    就這樣一直熬到五點(diǎn)多,我才終于忍不住困意的來襲不甘心的睡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有人推我。

    我艱難的睜開因為缺少睡眠而酸脹的雙眼,一時間還沒反應(yīng)過來自己在哪。

    「你那朋友給你打電話了,你接吧?!?/br>
    我迷茫的拿過手機(jī),瞄了一眼墻上的掛鐘,居然都已經(jīng)十點(diǎn)多了。

    「喂……」

    「喂你妹,老白你還沒回家?」沈浪在電話那頭大聲咆哮著,炸的我耳朵都

    疼。

    「哦,一會兒就回去了。」

    「你快點(diǎn)啊,沐阿姨昨晚一夜沒睡,眼睛都腫了。你還在哪浪著呢。」聽到

    沐婉荷的情況后,我原本那些小委屈的心思頓時就被心疼所取代。

    「你怎么知道的。」

    「昨晚打電話的時候,我已經(jīng)和你媽聊過黃睿文的事了,今天一早我就去了

    你家,也看過手機(jī)了?!股蚶苏Z氣有些生冷,我也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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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媽居然把手機(jī)都給你看了?她怎么說,還是懷疑那些事是我做的?」我

    有點(diǎn)忐忑的問道,我相信沈浪肯定是站在我這邊的。但就是不知道他能勸說幾分。

    「懷疑啥,我真的服了,那手機(jī)里那么大的破綻,你們倆居然誰都沒看出來。

    你們還真是當(dāng)局者迷,竟然還為這事鬧的離家出走?你腦子被門夾了吧?!?/br>
    「老沈,老沈,你慢點(diǎn)說,什么破綻。」聽沈浪的口氣,好像誤會都被他解

    決了?我趕緊坐直身體,仔細(xì)聽著沈浪的每句話。

    「你也好意思問,那張照片什么時候拍的知道么?」沈浪沒好氣的問道。

    「什么時候?!?/br>
    「兩年半前,那會兒你丫還在小鎮(zhèn)窩著等中考呢,上哪拍照去。就點(diǎn)出照片

    看眼屬性詳情的事,怎么到你們那這么費(fèi)勁呢。」沈浪越說越來氣,好像我侮辱

    了自己的智商一樣。

    「那小子,兩年前才多大啊,他就敢這么干?!刮艺娌桓蚁嘈?,那家伙柔柔

    弱弱的居然在兩年前就已經(jīng)是個人渣了。

    「我查過了,為了進(jìn)火箭班他留過級。不過這都不是重點(diǎn)好不好,總之我已

    經(jīng)和阿姨都解釋清楚了。你也別耍小孩子脾氣,趕快麻溜的回來?!?/br>
    我支吾著答應(yīng)了下來,沈浪這家伙關(guān)鍵時刻還真是靠得住啊。隨隨便便就把

    問題解決了。雖然被他劈頭蓋臉損了一頓,但我心里卻有種受虐般的喜悅。

    我一個鯉魚打挺跳下沙發(fā),正對著刷牙的石磊。他看了一眼,繼續(xù)刷著牙,

    「怎么著,活過來了。」

    「是啊,活過來了,我得先走了,謝謝你昨晚江湖救急?!刮乙差櫜坏檬帐?/br>
    自己,轉(zhuǎn)身就往屋外走。

    「等等,咱互相留個電話,以后再有不順心的,盡管來找我較量較量。不過

    先說好,以后我可就不留情了?!?/br>
    我一邊和他換著號碼,一邊抱怨道,「我就知道你是想憋著報仇。」

    匆匆和石磊打完招呼后,我便立刻往家趕去。雖然只是一晚沒見沐婉荷,但

    我此時真的很想她,尤其是知道她為此孤寂的哭泣了一夜之久。

    我甚至可以想象到她抱著膝蓋歪坐在沙發(fā)上,雙目無神,任憑淚水滴落也顧

    不得擦拭。

    昨晚我的離去一定讓她覺得被這個世界拋棄了吧。

    突然間我又想到了她昨晚反復(fù)說的話,她毀了我,這個她難道是羅素菲?

    她那天在沐婉荷耳邊說的話,難道就是要?dú)Я宋遥?/br>
    思緒越發(fā)混亂之際,我已經(jīng)站在了家門口。

    昨晚在擂臺廝殺后留下的汗?jié)n與合意而眠的皺褶把襯衣完全變成了一塊抹布。

    我甚至可以聞到自己身上的異味。

    站在門口,我使勁揉了揉自己略帶疲憊的臉龐,傷心也傷心過了,任性也任

    性過了。無論如何里面的女人依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還是要守護(hù)好她。

    推開門的時候,沐婉荷居然就站在玄關(guān)里。我還沒來得及調(diào)整好表情,就不

    得不直面她同樣憔悴的面容。

    看來沈浪已經(jīng)告訴過她我要回來了。

    「媽,我回來了?!蛊讨g,我快速調(diào)整好情緒,盡可能平淡的打著招呼。

    沐婉荷的眼瞼泛著紅,還微微有些腫,峨眉簇起幾分,眼神里盡是悔意???/br>
    輕輕開合的鼻翼下,嘴角卻拉的很低,看上去又顯得特別委屈。

    雖然我臉上沒有露出什么表情,但我心里卻不由的笑了,因為此時的沐婉荷

    這極其復(fù)雜的表情卻顯得有些可愛。

    她在看到我的瞬間,就本能的往前移動了兩步,但似乎是忌憚我是否還

    在生氣,所以僵硬的停在了原地。

    兩手一仍其舊的糾纏于身前。

    沐婉荷似乎總和自己那雙纖纖軟玉過不去。如蔥白般的玉指仇敵般的掐著彼

    此,看的我一陣心疼。

    「風(fēng)遠(yuǎn)……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你別生mama的氣好么?!股硢〉纳ひ襞?/br>
    上卑微的語氣,可能這也是沐婉荷對我的專屬吧。這世界上也許再沒其他男人能

    聽到她這樣的語氣。

    因為身上實在是臟,沐婉荷又有點(diǎn)潔癖,想給她的一個擁抱的念頭也就斷了。

    我盯著她的手指,皺緊了眉頭上前,伸手把她的柔荑握在手里。

    「別掐了,壞習(xí)慣?!刮逸p聲抱怨了一句,然后拉著她坐到沙發(fā)上。

    「我沒有生你氣,昨晚是我自己的情緒沒有控制好,讓你擔(dān)心了吧?!闺m然

    已經(jīng)落座,但我卻沒有松開她的手,她似乎也有任何掙扎的意思。

    沐婉荷的手掌柔軟而細(xì)膩,指尖如筍尖卻略帶微涼,感覺稍一用力就會捏壞

    一般。

    「我真的沒想到世上會有這樣的事情,真的。mama真的不是故意的,可這些

    事你為什么都不告訴我。羅……素菲也好,黃睿文也好,你為什么都要瞞著我。」

    沐婉荷低語著,手卻配合著我的揉捏用拇指的指肚剮蹭著我的手背。

    「因為我原以為自己可以保護(hù)好你,你曾經(jīng)受過的罪太多,就算是編出一個

    童話,我也希望你不要再像之前那樣活的那么累??赡芪疫€是年輕了點(diǎn),有很多

    事還考慮的不夠周全?!?/br>
    我沒有故作成熟,可說這些話時,目光不自覺的就拉遠(yuǎn)了。這么久以來我似

    乎從來沒有用過如此深沉的語氣,但卻是有感而發(fā)。

    沐婉荷反握住我的手,修剪精致的指甲擠壓著我的手背。她似乎也用了我從

    沒聽過的語氣,心疼,感動或是糾結(jié)。

    「你才十七歲,為什么要把自己逼成這樣呢。明明是我該保護(hù)你的。你把這

    么多污穢和負(fù)能量背在身上還要忙著學(xué)習(xí),你不累么。mama可以保護(hù)好自己,你

    這樣mama會心疼的。我求你像個孩子那樣生活下去好么。」

    「說實話,昨晚是覺得有些累,但也僅僅是昨晚。你不用擔(dān)心我,我還可以

    做得,更好,你兒子……很強(qiáng)!」我移回目光發(fā)自內(nèi)心的給了她一個自信的

    微笑。

    沐婉荷瞬間就淚崩了,完全不在乎我?guī)е岢舻纳眢w,用盡全力撲進(jìn)我懷里。

    不同于以往的無言垂淚亦或是低聲啜泣。此刻的她完全是用盡全身力量放開了嗓

    子的哭喊,于此同時她也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我的身上。

    這種聲嘶力竭的哭喊并非一般的傷心難過,而似乎是一種源自靈魂的發(fā)泄。

    我并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只能隱約感覺到這才是她這些年來最徹底,最痛

    快的一次宣泄。

    而懷抱著她的我則次有了種完全被依靠的感覺,這樣的感覺讓我的內(nèi)心

    變得更加強(qiáng)大,渾身也迸發(fā)出了的力量。我本能的將背挺的筆直,手臂的力

    量也逐漸收緊。

    沐婉荷一直哭到連環(huán)住我的力氣都沒有才漸漸的收了聲,可就在她快要松開

    手臂的那一刻。

    她突然朝著我的肩膀狠狠咬了下去。這一口很突然,也夠重。驚詫之余,我

    眉頭擰起快速回了神,雙手短暫的收了一下之后卻將她摟的更緊,沒有躲閃,也

    沒有說一句話。

    「以后不許跑出去……丟下我一個人?!广逋窈蓮?qiáng)撐著湊到我耳邊低聲呢喃

    了一句后,便漸漸脫力般的睡著了。算起來從發(fā)現(xiàn)手機(jī)開始,她的精神也算繃了

    一天,剛剛又哭成那樣,差不多也到了極限。

    雖然她已經(jīng)聽不見了,但我還是輕輕回了一句。

    「再也不會了,沐婉荷?!?/br>
    我輕手輕腳的她沐婉荷抱了起來,來到市里以后,她似乎重了一點(diǎn),但于我

    而言還是很輕松。

    她在我的懷里睡得極其踏實,紅腫的眼眶掛著淚痕,嘴角卻藏著淺笑。

    妥善的將她放在床上后,我站在床邊久久沒有離開,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總

    也看不夠她,一直到疲憊的信號不斷撞擊著大腦皮層,我才意識到自己也需要休

    息。

    想著她今天從進(jìn)門開始那生動可愛的表情,到聲嘶力竭的哭喊,以及最后毫

    不留情的一口。

    我居然忍不住的笑了出來,完全出于潛意識的輕聲喊了一句。

    「傻女人!」幫她再次掖好被子后,我轉(zhuǎn)身離開了主臥,踏出門的那一刻身

    體卻突然站住了。

    我剛剛說了什么,我居然說沐婉荷是傻女人。難道我其實一直都把她當(dāng)做了

    一個女人。

    mama,女人。

    我完全模糊了其中的界限,恍惚之間,天地似乎突然變的無比空闊,但卻又

    是濃霧彌漫。從我的腳下延伸出了兩條完全看不見終點(diǎn)的道路。

    我在這幻象中躊躇不前,不知何往。

    匆匆洗干凈自己上床躺下,明明身體很疲憊,可腦中卻混亂不堪。天一腳地

    一腳的胡思亂想了好久,才逐漸出現(xiàn)了困意。就在我快要失去的意識的那一刻,

    身后的被子突然被掀開了。

    灌入的涼風(fēng)讓我猛然睜眼,還沒來得及回頭。一條纖纖玉臂就從我腰間穿過,

    摟住了我的胸口。隨后一個冰涼卻柔軟的身體便緊緊貼住了我的后背。

    「婉和姐?」她摟的很緊,我側(cè)睡的身體根本動不了,只好扭回頭看去,可

    入眼的只有一個腦袋,除了黝黑光亮的發(fā)絲,什么也看不見。

    沐婉荷用額頭貼住了我的背心,疲倦的說著,「我想抱著你睡。」

    我以為她又做什么噩夢了,可又轉(zhuǎn)不過身。

    「你又做噩夢了?」

    「沒,我就想這樣,踏實?!?/br>
    「是怕我又跑了?!?/br>
    沐婉荷晃悠著額頭在我背心蹭了蹭,慵懶的吐出四個字,「好困,快睡?!?/br>
    我轉(zhuǎn)回頭收回手放在她的手背上。一個指頭一個指頭的從她手背的指縫里伸

    了進(jìn)去,最后輕輕握住了她綿軟的手掌。

    的確,很踏實……

    等我再次蘇醒過來的時候,外面的天都已經(jīng)黑了,身旁的床鋪也已經(jīng)涼了。

    看來沐婉荷已經(jīng)起了有一段時間。

    出了臥室,正巧對上從廚房里端菜出來的沐婉荷。雖然眼睛還有點(diǎn)腫,但整

    個人的精神狀態(tài)已經(jīng)好了很多。

    「起來的挺巧,我剛做完,洗把臉來吃飯吧?!?/br>
    我嗯了一聲,去廁所把自己簡單收拾了一下。

    吃飯時,我忍不住問了一句,「沈浪都和你說什么了?!?/br>
    沐婉荷聽完我的話,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她組織了下語言,有些內(nèi)疚的

    跟我說道。

    「該說的都說了,他也是個聰明的孩子,一下就看到了重點(diǎn)。是我自己太沖

    動了,什么時候拍的照都沒檢查。讓你受委屈了,兒子?!?/br>
    隨后她又忍不住放下了筷子,雙肘墊在桌上。

    「只是我真的沒想到這世界上會有這樣的事,難道她們不知道這是亂……」

    沐婉荷咬著嘴唇說了一半,最后還是沒有完整的吐出那兩個字,但是眼神卻越發(fā)

    憤恨起來。

    「這個兒子簡直就是畜生!」

    我無奈的聳了聳肩膀,「所以現(xiàn)在想想,我一點(diǎn)也不怪你會誤會我,畢竟當(dāng)

    時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反應(yīng)比你還激烈?!?/br>
    「只是感覺他的mama挺可憐的,失貞給自己的兒子,還不如死了算了?!广?/br>
    婉荷搖著頭再次拿起筷子,卻似乎沒了什么吃飯的心情。

    我夾了筷子菜放在她碗里,輕聲寬慰到。

    「終歸是別人家里的事情,我原本也沒打算管的,怪只怪他色膽包天,敢打

    主意到你身上?!?/br>
    「可你這樣做也不好吧,威脅別人總歸是犯法的。」我停下正在咀嚼的食物,

    皺眉快速思考了一陣。

    「其實我根本談不上威脅,因為我既沒有敲詐也沒有勒索。散布個人隱私也

    談不上,更沒干擾他的生活,說起來,應(yīng)該是我的生活被干擾才是。他那樣的人,

    必須得有人能制約他。放心吧,我有分寸?!顾伎纪戤呏螅以俅未罂诘某云?/br>
    飯來。

    我的自信再次感染了沐婉荷,她眉宇間的沉重再次漸漸被笑容所取代。

    「我真的挺感謝你養(yǎng)父母和你師傅的,把你教育的這么完美。我簡直就是在

    撿現(xiàn)成的?!?/br>
    「別胡說了,好也是你的遺傳基因好,而且你曾經(jīng)種種的過往給我上了印象

    很深的一課。有完美的mama,才會有完美的兒子?!?/br>
    沐婉荷臉色泛紅,拿起筷子輕挑起我夾的菜送進(jìn)檀口。隨后小聲的念叨著。

    「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煩人?!?/br>
    新班主任來校的那天,校長居然親自迎接,之后在全校的升旗儀式上足足介

    紹了五分鐘。

    這個沈老師本人比照片上倒是順眼了幾分,但頭發(fā)似乎少了點(diǎn)??磥硖丶壗?/br>
    師也不是那么好干的。

    上課鈴打響之后,沈越林站在教室門口卻一直沒進(jìn)來。很快原本安靜的教室

    就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大家都不知道這新班主任在搞什么鬼,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教室外面。

    陡然間沈越林亮著渾厚的嗓音一聲高喝,「君行定何許,舍棹越林丘?!闺S

    著最后一字說完,他已經(jīng)站在了講臺上,隨后沈越林微微俯下身鞠了一躬,搞得

    我們都有些受寵若驚。

    隨后他面色含笑,雙手撐于講臺上,「鄙人沈越林,諸位治何經(jīng)?」

    全班同學(xué)皆是面面相覷,大氣不敢出一聲。不同于普通班級,火箭班的上課

    氣氛很難調(diào)動的熱烈,因為每個同學(xué)基本都是奔著學(xué)習(xí)去的,上課都很認(rèn)真。老

    師自然也就不需要再多花心思在教育模式上。因為無論哪種教育形式其目的也都

    是為了學(xué)生能用心去接受知識。

    所以到了這種需要出頭的時候,大家伙的目光一定會慢慢的鎖向楚玥和我。

    而楚玥今天去省里參加比賽去了,所以……

    沈越林倒是極有耐心,一直笑吟吟的看著我們。隨著周圍的視線集中度越來

    越高,我只得無奈的站了起來。

    「習(xí)入世治世之經(jīng)?!?/br>
    似乎是早就知道我會站起來一般,沈越林只是轉(zhuǎn)頭面向了我,但表情卻絲毫

    未變。

    「一向用功?久聞潛修?!?/br>
    「一向荒疏,虛度歲月?!?/br>
    「即日高薦?」

    「惶恐萬分。」

    一番對答結(jié)束,沈越林鼓了兩下掌。

    「火箭班里果然藏龍臥虎啊。坐吧,白同學(xué)?!股蛟搅譀_我壓了壓手,轉(zhuǎn)身

    在黑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看來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很仔細(xì)的了解過班上的同學(xué)。

    「大家好,我是沈越林,在這不到一年的時間里,我將會是諸位的陪同者,

    支援者和見證者。你們?nèi)松钊A麗的起點(diǎn)將會在這間教室中綻放。上課的時候,

    你們可以叫我沈老師,下課以后可以叫我夢川先生,或者是小哥哥……」

    話音剛落,尤其是女生都忍不住的捂嘴笑了出來。沈越林倒是完全不以為意,

    自顧自的介紹著,可說著說著半節(jié)課就過去了。

    等我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他不知道什么時候早已經(jīng)把話題引到了古文的實詞虛

    詞上。而大家都沉浸其中,似乎都沒發(fā)現(xiàn)其實課程早已經(jīng)開始。

    這特級教師果然是厲害。

    下課鈴響的前幾秒,沈越林恰好收了尾,憑空點(diǎn)了幾個同學(xué)。

    「楚玥,哦對,楚玥同學(xué)不在,白風(fēng)遠(yuǎn),張旭敏,孫賀,程露露,還有周子

    琪。麻煩你們幾位同學(xué)中午來一趟我的辦公室。」

    說完,空著手意氣風(fēng)發(fā)的離開了教室。

    夢川先生,上課還真是和做夢一樣,空手來,空手去。

    我還在想著新班主任的事,突然沈浪大手一揮狠狠砸在我的背上。臉湊到我

    面前,雙眼瞇成了一條縫。

    「老白,你感覺這個沈越林怎么樣?」

    「挺好啊,有文化,有素質(zhì),上課水平也是超一流的高。」經(jīng)過這么長時間

    的相處和了解,我很敏銳的預(yù)感到沈浪要爆什么大料了。

    結(jié)果他聽我說完后居然長長的嘆了口氣,「果然連你老白也扛不住,得虧我

    查到點(diǎn)東西,不然估計還不知道要出啥事,咱倆可得小心了?!?/br>
    說完,沈浪站起身,指了指外面,搞的神秘兮兮的。

    我跟著他一直來到走廊的頂頭,沈浪背靠著墻看了看四處無人,這才小聲對

    我說,「老白,你聽說過PUA么?」

    這就涉及到我的知識盲點(diǎn)了,我很坦然的搖了搖頭,完全不知道PUA是個啥。

    「PUA就是搭訕?biāo)囆g(shù)家,利用心理學(xué)的實際應(yīng)用和特別的對話技巧,以針對

    式的高情商表達(dá)來接近,吸引,建立聯(lián)系并最終攻破目標(biāo)異性的一切心理防線。

    據(jù)我了解這位風(fēng)度翩翩的夢川先生就是位專業(yè)的PUA,而且還是不良PUA.」

    我快速咀嚼著沈浪話里的信息,并催促他繼續(xù)往下說。

    「所謂不良PUA,就是完全以目標(biāo)異性的rou體以及金錢為最終目標(biāo)。交往中

    所有的一切對于他們而言都只是一場捕食的游戲。由于他的工作特性,沈越林的

    捕食目標(biāo)人群就是學(xué)生家長,尤其是單身母親?!?/br>
    沈浪表情極其嚴(yán)肅的走到我面前,然后拍著我的肩膀。

    「你應(yīng)該明白我的意思,你媽還有我媽很可能會成為他的目標(biāo),尤其是沐阿

    姨!」

    我捏緊了拳頭,剛剛所有的好感在瞬間崩塌,我低頭看向教研組的辦公室,

    冷冷的問道,「他成功過么?」

    沈浪冷笑著搖了搖頭。

    「豈止是成功,就我所知的戰(zhàn)績簡直可以說是輝煌,而且關(guān)鍵在于,他不會

    使用任何脅迫或者陰謀,完全是憑借交往和對話的技巧讓對方一點(diǎn)一點(diǎn)自動陷入。

    因為他不騙錢只騙色,所以即使他抽身而去,還有不少女人覺得他是個好男人,

    有不得已的苦衷?!?/br>
    所以按沈浪的說法,之前那些針對沐婉荷的男人都喜歡來硬的,但這個沈越

    林如果找上沐婉荷多半就是來軟的。

    一個年近四十單獨(dú)撫養(yǎng)孩子的單身女人,在他的心里估計很容易得手吧。

    「我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就已經(jīng)提醒過我媽了,你也盡快和你mama說明白。

    對付PUA,有心理防范和沒有心理防范區(qū)別不是一般的大?!?/br>
    「謝了,兄弟,還有之前黃睿文的事?!刮铱粗蚶税l(fā)自肺腑的感謝了一句。

    結(jié)果沈浪皺著眉切了一聲,「真矯情,咱倆人這關(guān)系還有啥可謝的。不過話

    說回來,今年高一新生有個女孩長的特別可愛,我前兩天正巧在校門口遇到了,

    還要來了微信……」

    「那個,不早了,回教室吧?!?/br>
    「唉……老白你別走啊,你就不想看看照片,特別可愛真的,老白……」

    中午在班主任辦公室里,我們五個人圍著沈越林站成了一圈,自從知道他的

    真實為人以后,心態(tài)上自然就完全變了。

    和我預(yù)料中的一樣,這是場出國動員小會議,六選二。目的地是英國倫敦大

    學(xué),畢業(yè)后還有機(jī)會去劍橋繼續(xù)升造。

    按理說這樣的機(jī)會簡直是可遇不可求,只是其他幾個人明顯干勁不足。似乎

    每個人都覺得這唯二的名額一定是我和楚玥的,當(dāng)然前提是我們能通過那一連串

    的考試。

    散會后,我原本想直接和沈越林說出自己打算放棄的意思。但沈越林最后一

    句話說的很明白,要我們各自回去和家長討論一下,需要家長的配合。

    我又覺得如果沐婉荷都不知道這件事,我就擅做決定,她會不會覺得我不重

    視她。

    晚上回去之后,我猶豫了很久,終于在快睡覺的時候把這件事說了出來。

    沐婉荷表現(xiàn)的很驚喜,但很快又有些低沉。

    她低頭沉思了許久,最后淡然的笑著和我說,「倫敦大學(xué),劍橋大學(xué),這機(jī)

    會真的太難得了。去吧,風(fēng)遠(yuǎn)。你應(yīng)該如同你名字那樣,像風(fēng)一般飄向遠(yuǎn)方。」

    我看著她認(rèn)真的表情,心里卻有點(diǎn)不舒服。

    「可我不想出國,我只想待在國內(nèi)?!?/br>
    「為什么啊,這可都是世界上的著名大學(xué),好多人擠破頭都找不到進(jìn)去的機(jī)

    會。不管是什么原因你都不應(yīng)該放棄?!?/br>
    其實沐婉荷說的沒錯,但問題卻并沒有這么簡單,首先我能很明確的感覺到

    她希望我出國絕對不僅僅是因為這兩所著名大學(xué)。

    其次出國后的漫長時光我將與她分離,她一個人會在這所城市里面臨什么,

    我根本無法想象。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雖然我只有十七歲,但命運(yùn)卻依舊給了我一個巨大的取

    舍難題。

    而我的潛意識也早已經(jīng)決定了,沐婉荷是無法取代的,我不能離開她,至少

    現(xiàn)在不能。

    「我覺得國內(nèi)的很多大學(xué)已經(jīng)夠好了,而且國內(nèi)很多地方我也沒去過,突然

    就出國那么長時間,太著急了。何況國外多亂啊,不禁槍,還有恐怖組織添亂,

    新聞里不是經(jīng)常播出這些事,肯定沒國內(nèi)安全?!?/br>
    沒辦法了,為了打消沐婉荷的念頭,我只有夸大其詞的抹黑。

    沐婉荷皺著眉白了我一眼,「哪有多亂,人家那么多留學(xué)生不都待的好好的?!?/br>
    「這不就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么?!?/br>
    沐婉荷聽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