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龍總覺得最近身體有些疲憊，自從他吃了那家鋪?zhàn)永锏乃幘透侨绱恕?/br>
    醒來時昏沉虛弱，而且身上總有些星點(diǎn)的紅痕。先前他特地去了藥鋪一趟，藥師見了也覺得奇怪，打包票說這反應(yīng)可不像給秦玉龍開的藥方子會產(chǎn)生的癥狀，還給他另外開了帖精益補(bǔ)血的方子。

    但秦玉龍吃了幾天還是不見效，甚至睡眠越來越不好，醒不過來不說，還容易鬼壓床。

    這日，秦玉龍正盤算著要請一個鎮(zhèn)子上遠(yuǎn)近聞名的神醫(yī)來府里看看。這神醫(yī)聽說是十年前就去遠(yuǎn)游了，最近外頭有些地方打仗，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便回到了故鄉(xiāng)。

    幽靜的茶室內(nèi)，秦玉龍正端坐在正席上飲茶，一旁的秦衍跪坐，乖乖替秦玉龍燒水斟茶。

    秦玉龍身披一條灰鼠毛的披肩，下蓋著藏藍(lán)緞的褂子，白玉的扣子系到脖子底下，襯得他皮膚愈加蒼白。

    他臉色不太健康，眼下微微泛青，發(fā)絲也未打理，凌亂蓬松，在眼睫上打下陰影。

    那狹長的眼睛若有似無地瞟向一旁的秦衍身上，后者一身墨衣，身量似乎又長了。

    秦衍這幾日像是改了腸子，一反常態(tài)地停止了分房的鬧騰勁兒，整日都乖乖的，除了上課就是在房里看書寫字，陪他喝茶。

    “阿爹，添茶?！鼻匮軠愡^來，給秦玉龍將盡的杯子里倒茶。

    那白皙的手背骨節(jié)分明，露在鑲狼毛的袖口外，無意間蹭到了秦玉龍的手指。

    這觸感無比熟悉，讓秦玉龍愣了好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

    他低眉摩挲杯口，道：“衍兒，你晚上睡得早嗎？”

    秦衍乖乖點(diǎn)頭，又皺著眉搖搖頭：“學(xué)不會，睡不著?！?/br>
    秦玉龍心下了然，他請的私塾先生是留過洋的大學(xué)生，雖然先前叮囑過了要照顧秦衍的情況，但有些遺漏也正常。

    “你讓管事阿姨和先生說一說，學(xué)些簡單的便可?！鼻赜颀埛畔虏璞?。

    秦衍又是乖順地點(diǎn)頭。

    秦玉龍皺皺眉頭，覺得秦衍有些說不上來的異常，似乎總想把右手背到身后去。他伸手拿過秦衍的右手，卻遭到了秦衍劇烈的掙扎。

    “讓我看看?！鼻赜颀埖闪饲匮芤谎?。

    秦衍這才順從地伸出手。秦玉龍抹開他的袖子，兩道長長的劃痕從那白皙有力的大臂延伸上去，像是被指甲劃傷的。

    “這是怎么回事？”秦玉龍皺起眉頭，語氣里有些慍怒。

    他追問了幾遍，都沒有得到回答，反而是秦衍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耳尖都紅了。

    秦玉龍不是不經(jīng)世事的人，心里一動，道：“小姑娘撓的？”

    秦衍搖搖頭，又點(diǎn)點(diǎn)頭。

    手臂上這么明顯的指甲痕，還讓秦衍害羞，那必然是不尋常的痕跡了。秦玉龍壓下心中莫名的焦躁，呷了一口茶，道：“你還不懂事，少在家院里搞什么不干不凈的?！?/br>
    這下秦衍不吱聲了，只是低著頭抬著眼看著秦玉龍，過了好一會才嘟囔道：“阿爹干凈?！?/br>
    秦玉龍差點(diǎn)嗆死，趕緊拍了秦衍的腦袋一巴掌，拍得秦衍直接低下腦袋去，隨即怒道：“瞎說八道什么呢！”

    這孩子竟然還記得上次那事情，真是造孽。秦玉龍想。

    加上最近幾日，秦衍總盯著他看，那眼神里帶著些未知的東西，極具壓迫感，讓秦玉龍后背發(fā)毛。

    他有些慌亂地四處瞟看，眼見桌子旁的掛鐘快到時辰了，便攆秦衍道：“你快去讀書吧，阿爹的大夫要來了?！?/br>
    秦衍一開始還不樂意，磨磨蹭蹭了一陣子才亦步亦趨地出了茶室。

    神醫(yī)姓曲名傅，是鎮(zhèn)上開酒莊的曲家獨(dú)子，早年為了學(xué)醫(yī)，和家里鬧得不愉快，一度要斷絕關(guān)系，直到在外頭闖出些名堂來才認(rèn)祖歸宗。

    曲家盡是些高壯漢子，難得出了曲傅一個瘦削些的。他高鼻深目，發(fā)色淺淡，尤其是那雙眼睛泛著灰藍(lán)色，帶著些許他母親那邊外族人的模樣。

    曲傅時年二十五，比秦玉龍小了許多，對他早些年那些腌臟事情也只是略有耳聞。

    這一把脈，便皺著眉頭向秦玉龍道：“四爺，您這里方便說話嗎？”

    秦玉龍點(diǎn)點(diǎn)頭，茶室根本沒有人，自然是方便的。

    “你說?！彼行?dān)憂道。

    曲傅湊到秦玉龍耳邊，低聲道：“四爺，家賊難防?！?/br>
    這話讓秦玉龍有些愣怔，不知作何反應(yīng)的同時，窗外卻有細(xì)微的腳步聲響起。

    “誰？”他推開窗向外探去，卻見上次給秦衍送棉被的那麻花辮姑娘抱著衣桶站在外頭，衣服灑了一地正在撿。

    她聽見秦玉龍的聲音，慌亂地道歉：“四爺，我不是故意的，我這就去重新洗過?！?/br>
    秦玉龍看了她一眼，沒有責(zé)罵，揮揮手讓她去了。

    關(guān)上窗，那曲神醫(yī)好整以暇地翹著腿坐在凳子上，嘴角噙著一絲笑意，上下打量著秦玉龍。

    夕陽下，緋紅的日光從后往前打在秦玉龍輕薄的長衫上，那透著成熟男性魅力的身形暴露無遺。

    “四爺該查查內(nèi)院的人了?！鼻岛攘丝跊霾?，壓壓火。

    “或許也可以到我們曲家的別院來養(yǎng)養(yǎng)身子?！彼难凵窭飫e有深意。

    秦玉龍有些煩躁，隨手拿過桌上的涼壺便倒水，一飲而盡。

    飲完之后，他才回味出這水的味道有些不對勁，連忙讓門外的小工換來管膳食的人，問道：“這壺水何時放上來的？”

    那老頭子滿頭是汗，拿著袖子擦來擦去，小心翼翼道：“是……是大少爺走了之后，讓人端來孝敬您的，說是，說是什么補(bǔ)品。”

    秦玉龍大怒，一拍桌子道：“那傻子知道什么，你也敢讓人上來，還不快去查查大少爺在哪里搞來的東西?！?/br>
    攆走下人后，他們二人對坐，茶室內(nèi)仍空無一人，秦玉龍覺得喝了那壺水之后，心里如同著了火一般，越來越焦慮。

    曲傅臉色也不太好，他剛剛喝了那水，作為一個醫(yī)者，身體發(fā)生了什么變化自然心里清楚。

    這水，可能是加了催情的東西。

    片刻之后，那老頭子才呼哧呼哧地跑來，著急道：“四爺，四爺，不好了，大少爺是去鎮(zhèn)口那牛棚買的產(chǎn)崽的春水……”

    秦玉龍眼前一黑，后背和額頭已然大汗淋漓，趕緊揮手讓那老頭子下去了，并且叮囑他對誰都不能說這件事。

    他轉(zhuǎn)眼看向一旁喘息聲微重的曲傅，皺眉艱難道：“有什么辦法嗎？”

    曲傅的語氣很冷靜：“可以沖涼水試試。”但他的脖子已經(jīng)冒出了青筋，看著秦玉龍的眼神也越來越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