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人心鬼蜮
安致恒決定去越江,傅星琳想和蕭潔潔一起去找莫云歌玩幾天,玩完約在越江等,楓木不想跟去女孩堆里,也不想打擾旁人,就說去采藥,到時候越江見。 剛剛分別不到半天,江胭聽聞安致恒要去越江,她有很多話想去問,而且一心覺得薛翹珣死了自己就會有機(jī)會,安致恒跳進(jìn)龍爭地獄之前揚(yáng)言說就算死了也會回來,現(xiàn)在他不正回來了嗎? 離嵩山那次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好幾個月,江胭手臂的傷口早已愈合,但傷了筋骨,早已大不如前也拿不動劍,既然都傷成這樣了,怎么還不真正醒來呢?她帶著自己的四五個師姐妹一道來,安致恒在馬車上拉著一把不知道哪來的二胡,江胭不知道薛翹珣也在馬車?yán)铩?/br> 安致恒放下二胡,問道:“你不出去看看?”薛翹珣沒有說話,只是搖搖頭。江胭以為里面是楓木,心中沒有起疑。 “那就我出手,你不能動手!”安致恒得意偷笑一下,起了殺心,他早就想殺江胭,之前薛翹珣總是勸著,江胭和方缺還帶人去龍爭城湊熱鬧,薛翹珣可不會再幫勸了,“殺了,我嫌臟手?!?/br> 他仿佛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他的手下突然從四周蜂擁而出,足足有三四十人,就在這看似無人的郊外也躲著這么多人,安致恒半開著車簾,親眼看著自己手下和江胭師姐妹廝殺,仿佛在看小娘子唱曲一般平常。 看著瑾山教眾出現(xiàn),江胭才算是真正醒悟了,原來血洗百草谷是他,救人是他,全是演的——“你……是……凌九……” 既然江胭馬上就要死了,他糾正道:“是教主,瑾山教主?!?/br> 呵。 薛翹珣側(cè)身看看她,從車簾露出了半張臉,看著江胭死心不息的眼睛瞪著他們,只剩半顆腦袋,整個后腦勺都被削沒了,死之前最后一眼還是盯著安致恒……死到臨頭還是蠢,怎么就不明白,安致恒只是煩她,一開始就不可能喜歡她,偏要死纏爛打,讓他起了殺心,沉迷一個根本不喜歡自己的人,是多蠢呀…… 他是壞人嗎?一直都是。 安致恒一直都是壞人,薛翹珣之前還會有些原則,這次回來之后,自己也徹底成為壞人了,若說他是好人,他也算是。 黑白分明的界線,變得模糊,薛翹珣甚至連自己都分不清,他以為自己能將小阿九帶回人間,殊不知自己早已沉淪地獄。 殺完之后,手下清理干凈,把尸體帶去幾十里外的城外燒掉,造成一個死在別處的假象,從此江湖上司花神教,上一輩的師叔師伯不成氣候,這一輩只剩十幾個未成年的入室?guī)熋茫€有師姐的弟子們,和外室弟子。 外室弟子年紀(jì)雖然大些,但僅僅只有些拳腳功夫,沒有修習(xí)內(nèi)功,成不了氣候。 瞬間,成了孤寡少女,從前的仇家得知江胭死了,一一找上門,靠著祖?zhèn)鞯臋C(jī)關(guān)還能抵擋一陣,送信去武林盟求助,許久沒有回應(yīng),武林盟還在商量怎么敷衍好看。 消息傳得厲害,安致恒不緊不慢坐著馬車慢悠悠晃去越江,溫曜早就在白鶴道長身邊聽聞江胭的死,死在南邊,而安致恒從北邊過來,自然和他扯不上關(guān)系。 而江胭的師傅,重傷后閉關(guān)的前任教主,在此時不得不出關(guān),方缺更是發(fā)了瘋一般,謀劃好一路名正言順想讓安致恒身敗名裂,他又怎么有辦法玩得過安致恒呢?安致恒搖著那把黑色的竹扇,捧了一盒金子要捐給武林盟,嘴上說著是匡扶正道資金,實際上算是直接送給武林盟。 論錢,怕是整個武林盟之中,出手沒有誰會比安致恒更闊綽。 陸固斐半推半就收下了,而且還說龍爭城的事是手下的人主意,實在不是他意思,大寫著四個字:欲蓋彌彰。 百草谷百廢待興,方缺哪有閑錢捐出來,連祖?zhèn)鞯谋枪P都當(dāng)了,除非連這個谷主都不做了,騙一把,然后卷錢跑路。 將心中一萬句指責(zé)和黑鍋都全收回去,他知道安致恒救百草谷的事水分極大,而且就他對江胭的態(tài)度,絕不可能為了納蘭素心就憑一身三腳貓的功夫就敢和瑾山教抗衡,但方缺苦無證據(jù),他一直在懷疑安致恒。 自然陸固斐不敢再提龍鳳大押的事,能用錢堵住的嘴巴,安致恒不想自己動手,他還想查武林盟的幕后老板呢,暫時還得用用陸固斐,安致恒以為自己運(yùn)籌帷幄,卻不知道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這幾日他們又住在蝴蝶夫人的客棧,但現(xiàn)在越江城中沒有上次熱鬧,為了安靜直接包了一層下來,蝴蝶夫人只見一個帶著斗笠身穿一身暗紫色短打的男人,看不清臉,知道獨(dú)活死在龍爭城,以為是傳說的那位低調(diào)的未央蝶尊。 住了十來天,每日安致恒都出去交游應(yīng)酬,覺得麻煩,直接在傅星琳的宅子隔壁買了一間宅子,蝴蝶夫人才見到那人是——獨(dú)活。 薛翹珣之前住在蝴蝶夫人的客棧里許久,雖然只見過半張臉,但絕不會認(rèn)錯,活了這么多年,在江湖上要怎么生存,蝴蝶夫人肯定知道,既然能在武林盟的面前雙雙死而復(fù)生,這一對絕非善茬,為了保命只好留著心眼閉口不說。 江湖上怎么活命,蝴蝶夫人太清楚了,虎斗峽三年前被屠,龍爭城卻安然無恙,當(dāng)年有魔頭也和九爺一樣跳過龍爭地獄,都能活下來,究竟龍爭城有什么貓膩,她又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得起? 那這間宅子取什么名字? 似乎這是他們第一次買一樣需要取名的東西,薛翹珣想了一個,安居。 安致恒覺得怪怪的,反而開玩笑說不如改叫金屋,金屋藏嬌,剛說出口就被追著揍了。 反正隨便住著,好過在客??赐饷孳囁R龍,位置還算安靜,取義深居簡出,取名深居。 這一次的歸來,安致恒不像以前一樣隨身帶著鞭子,似乎沒有武器,平常他不是特別喜歡用鞭子,只是覺得順手,就連平常使用的帶逆刃的鋼鞭也是覺得順手容易發(fā)力,按他現(xiàn)在的內(nèi)功隨便拿什么都能當(dāng)武器,干脆拿了天霜劍在身邊。 似乎是夏天午后悶熱弄昏了腦袋,安致恒提著天霜劍到處走,就差直說自己是天霜劍主了,這晦氣的東西,不是瑾山教主用,還能有誰敢用? 越江城里討論了三天,第四天更大的事在此炸開了鍋——傅星琳提著方缺祖?zhèn)鞯谋枪P招搖過市走了一圈。 方缺之前悄悄典當(dāng)了,剛過了一天期限的日子,過期便是死當(dāng)?shù)臇|西,再也贖不回去,傅星琳便拿著到處玩了。 冰骨筆是百草谷至寶,猶如初代谷主的護(hù)身符,傅星琳在江湖上只是一個有點(diǎn)錢,功夫不怎么樣,之前總跟在莫云歌身邊的小姑娘,從前拜過獨(dú)孤蔑為師大概一年就鬧掰了。 在江湖上認(rèn)識幽月小姐的人比認(rèn)識傅星琳更多,越江城里一片嘩然,怎么這好東西被傅星琳光明正大拿著到處玩了? 方缺的面子自然不知道往哪擱,祖?zhèn)鲗毼锉磺那牡洚?dāng),沒人知道就算了,現(xiàn)在幾乎整個江湖都知道,陸固斐琢磨一下,這件事也算是江湖事,他根本不知道傅星琳是承容郡主,以為一個普通姑娘,便自作主張,想平了這事,派幾個自己人去勸她把冰骨筆讓回去,不要欺負(fù)百草谷了。 她一邊在最多人的酒樓里吃飯,一邊看著武林盟的人恭敬地勸她別欺負(fù)百草谷,傅星琳自然多的是道理,又沒人拿刀架著方缺的脖子逼他當(dāng),而且是他過期不贖,她在蕭潔潔家里向來愛拿什么就拿什么,又沒偷沒搶,平白無故把冰骨筆讓回去,這是空手套白狼的意思嗎? 冰骨筆是冰種白玉打造而成的,一尺六寸長,比尋常毛筆要大點(diǎn),她囂張地一邊晃著一邊道:“別把姑娘我逼急了,看什么時候心情好就琢成珠子,做成手鏈戴戴?!?/br> 之前和納蘭素心那么多仇怨,怎么就沒人這么來勸? 安致恒一聽說她這么過分,便來看熱鬧,還沒走到門口,就看到武林盟的弟子在外面候著,他緩緩走進(jìn)去,正巧看到這一幕,對陸固斐派來的人微微頷首打個招呼,道:“讓阿九試試,”安致恒清清喉嚨,轉(zhuǎn)頭看看傅星琳,“胡鬧,別人家的寶物,怎么被你當(dāng)玩具晃著玩?” “這東西,我隨手挑塊原玉,要做多少都有,我偏要看方缺掉面子,方缺對獨(dú)活下毒的事九哥大人大量,可不能說我不追究呀。”論起搞事,一個唱紅面,一個唱白面,這對表兄妹真是配合天衣無縫。 弄死方缺太簡單了,讓他身敗名裂才能痛快。 安致恒才明白她想玩,立刻配合起來,語重心長道:“是獨(dú)活不追究,你不要胡鬧,”馬上又對武林盟的人道,“抱歉,阿九……”他語氣突然哽咽一下,“關(guān)于獨(dú)活,阿九不想多說了?!?/br> 傅星琳更是囂張地站起來對酒樓里圍觀的武林人士道:“是方谷主帶著朝廷去龍爭城抓人,結(jié)果朝廷的大人拂袖而去徒留方谷主,結(jié)果方谷主為求脫身向獨(dú)活公子下毒,我為朋友落他點(diǎn)面子,不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