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山上雪
夜露深重,窗外的松柏被夜風吹動,發(fā)出沙沙的聲響。蒼白俊逸的青年側躺在床上注視著倒映在窗紗上的婆娑樹影,一雙桃花眼宛如深潭不見底。身后傳來少年的鼾聲,即使在睡夢中也死死箍著自己的腰不放手。青年輕嘆一口氣,用不會弄醒對方的力度將少年的手臂挪開,面無表情地下床穿衣,輕推開門走了出去。 少年喝了他下在茶水里的藥,不到明日午時是不會醒來的。青年穿過庭院,推開偏門,一輛馬車早已等候在此。青年坐進車里,輕輕一跺轎底,車夫便一鞭子抽下去,馬車隨后緩緩行駛了起來。 馬車駛過東街的醉仙樓,此時已是深夜,樓內卻依然燈火通明,雕梁畫棟間隱約傳來舞曲歌樂,其間夾雜著不易察覺的輕浮笑語——作為京城內排名第一的銷金窟,醉仙樓中培養(yǎng)的伶人歌妓色藝雙絕,五湖四海達官貴人趨之若鶩。若有歡場常客窺見馬車內青年的容顏,定會認出此人便是幾年前樓中炙手可熱的顧馭繁顧公子。 顧馭繁,單名一個簡字,一手古琴冠絕京華,因其高挑清瘦,穿上寬大的衣衫迎風而立頗有羽化登仙之姿,人送雅號“顧一仙”,據(jù)傳其最名最盛之時當朝太子亦是其入幕之賓,后因年歲漸長,人氣逐漸寥落,然而某日之后,樓內突然查無此人,有知情人說顧公子遇上了貴客,甘擲千金為其贖身,從此別過風月,攜古琴一道歸去。 馬車一路顛簸,停在一處宅院偏門前,一黑衣小廝早已等候在此處。顧簡穿門而過,跟著那小廝走至一間屋內,一名藍衫青年正背對著他們在書案前揮毫作畫,聽到腳步聲回頭,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笑意。 “可算來了,李某已恭候顧公子多時,” 青年長相俊美,然而聲音中卻隱約透著輕浮,“東西帶來了嗎?” “帶來了。” 顧簡應道,燭光映著他面無表情的臉,一頭青絲披散著,將俊雅五官襯托得有些嫵媚。帶小廝退出房間后,這才從衣襟間摸出一物,攤開手掌,掌心赫然是一枚小巧的鑲金印章,印章底部刻著一個單字:琛。 藍衫青年雙眸燃起興奮的光,拍了拍手道:“沒想到你還真的拿到了,不愧是曾經(jīng)炙手可熱的頭牌,把林琛那心比天高的臭小子迷得神魂顛倒的,佩服佩服?!薄∏嗄暌贿呎f,一邊瞇著眼上下審視著面前的男人,目光帶著yin欲舔舐過男子勁瘦的腰肢,“話說顧公子,” 話語之間已然充斥著nongnong的輕薄之意,“都過去這么多年了,我李某人依然懷念著和你的那一夜,你當時在床上可是...” “東西給你帶來了,” 對面的男人冷冷打斷了他的話,眉目間充斥著毫不掩飾的厭惡之情,“什么時候可以銷掉我的奴籍?” ”答應你的自然會做到,明天白天我就去戶部”, 被男子的態(tài)度嗆到,藍衫青年有些悻悻,隨后又冷哼一聲,“林琛那小子花那么大價錢把你從醉仙樓贖出來,卻不給你脫離奴籍,還你自由身,為了方便金屋藏嬌隨時玩弄是吧?搞了半天,你顧馭繁在他心中也不過是一個高級些的玩物罷了。什么顧一仙顧公子,本質還不是個千人騎萬人睡的婊子?!?/br> 輕侮的話語并沒有讓顧簡的神情有絲毫改變?!澳穷櫮尘挽o待李公子佳音了。” 男子不帶情緒的說,隨后便轉身離去,留給藍衫青年一個漠然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