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鏡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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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琛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身旁是空空如也的臥榻,找遍整個宅院也遍尋不見顧簡的身影。 失魂落魄地回到府上,卻見府中仆從來去匆匆,攔下一人詢問,才知昨夜有賊人潛入府中盜走了一份機(jī)要文件,里面密密麻麻記載著大司馬燕澤平多年以來結(jié)黨營私,貪贓納賄的證據(jù),這份文書耗盡了林琛之父——當(dāng)朝宰相林文斌五年心血,只等不久之后時機(jī)成熟便可當(dāng)朝彈劾,如此便可將自己最大的政敵,以及以其為首的官員集團(tuán)一網(wǎng)打盡。 而如今文件失竊,多年心機(jī)血汗皆化為烏有。 為了防止文件被他人所盜,林府特意重金聘請能工巧匠打造了一款鎖具,能打開這鎖具的并不是尋常鑰匙,而是一枚林琛親手所刻的印章,這枚印章林琛一直貼身攜帶,其中奧義也從未告訴他人,除了顧簡——這位長他六歲,初見便奪去他心神的醉仙樓前頭牌,令他不惜一擲千金也要為其贖身,人送雅號“顧一仙”的顧馭繁顧公子。 得知了事情真相的林文斌怒不可赦,將林琛綁在院子里當(dāng)著全府人的面親自打了五十棍,直打得林小郎嘔血不止,林老夫人拼命哀求才住手。 三日后,依舊虛弱的少年躺在榻上,聽著他幾日前派出的探子來報,說據(jù)守城侍衛(wèi)說,顧簡已于文件失竊當(dāng)日,帶著盤纏和通關(guān)文牒坐馬車出了城。 少年面無表情地聽完了匯報,揮手讓探子退下。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顧馭繁,好、你好個……” 安靜的臥室里突然響起一陣令人發(fā)寒的笑聲,鮮血從少年握緊的拳間滲出。 從那之后又過了八年。某日,黃林縣突然來了一位朝中大人物,據(jù)縣衙官吏說似乎是當(dāng)今最年輕的刑部尚書,林琛林玉桓。此人頗得今上青眼,其父乃是不久前剛剛告老還鄉(xiāng)的前宰相,眾人都稱贊虎父無犬子,甚至有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之勢。 黃林縣地處偏僻,物產(chǎn)也不豐盛,多是被貶謫的官員流落此地,在縣衙中謀一閑職就此終老。今日突然來了一位當(dāng)今圣上身邊的紅人,百姓們都紛紛前去圍觀。然而這位林大人卻屏退了眾人,只帶了身邊兩個屬下和幾個官兵,徑直前往縣中西北角一座私塾。 “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清雅的男聲從漆皮剝落的破舊窗欞縫隙中傳來,卻被破門而入的不速之客打斷。 男人披散著一頭如墨青絲,一雙眼眼尾上挑,帶了絲勾人的意味,眼神卻透亮澄澈,若是來一陣風(fēng),竟然就該羽化成仙了。 “好久不見,玉桓?!彼帜弥頃?,抬頭看著眼前面容冷酷的青年,目色沉靜似水:“你長高了。” 青年身姿挺拔,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jì),然而多年官場歷練早已鑄就深沉城府:“孫仲、趙季,”他對著身旁兩位下屬命令道,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聲音中此刻竟帶了無法壓制的恨意,“把這個人帶走,押解回京,帶入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