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原來剛才大夫診出的是他的身孕
莊主夫人幾步?jīng)_到靳月秀面前,伸手扯著他的手臂,將他連拉帶拽拖到一旁,又轉(zhuǎn)頭對著管家大喊:“去喊大夫來!” 管家先看向仍坐在飯桌前的靳楠殺,見莊主略一點頭,然后才轉(zhuǎn)身出去。 靳月秀驚魂未定,怔怔地低著頭,凝視著被莊主夫人的衣袖掀動而潑灑一地的菜肴。 大夫很快就被管家?guī)Я诉M來,在莊主夫人的指示之下,對靳月秀望聞問切了一番。靳月秀悄悄打量著夫人的神色,只見她面上越來越凝重,一雙英眉緊擰,不知壓抑著多少惱怒。靳月秀又看向靳楠殺,卻見他沉默不語,眼光不理飯桌,專心品著茶。 那大夫把完了脈,視線在靳月秀的小腹上逗留片刻,然后抬頭看向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之中,似是包含了復(fù)雜的憐憫之情。靳月秀的心一下子近乎停跳,渾身血液冰封一般凝結(jié),腦中嗡嗡直響。 他眼睜睜看著大夫湊到了莊主夫人的耳邊,小聲地嘀咕了幾句,夫人的面色立刻變得煞白。大夫說完結(jié)果便忙不迭地溜了出去,生怕被接下來的事情牽連。莊主夫人大步上前,二話不說,抬手便賞了靳月秀一個清脆耳光。 “賤人!竟干出此等不要臉面之事來!” 她這一巴掌可夾雜了幾分內(nèi)勁,一下子就扇得靳月秀嘴角滲出血來。靳月秀還未反應(yīng)過來究竟何事,莊主夫人的怒罵聲便如行雷一般在他耳邊炸開:“是誰?jian夫是誰?看我不將他和你腹中孽種千刀萬剮!” 靳月秀這才醒悟過來,原來剛才大夫診出的是他的身孕,竟然連他自己都尚未察覺。他顧不上被摑得紅腫的面頰,只伸手向自己腹間虛掩著,掌心底下是已略見柔軟的微隆。他驚慌失措的目光亦躍過飯廳,看向了好整以暇的靳楠殺。 該不該道出實情?他與靳楠殺之間的茍且,夫人當真一點也不知道嗎?若是她知道了,會如何對待自己?莊主會看在腹中胎兒的份上,出手相救嗎?靳月秀心中極亂。 莊主夫人順他視線看去,見靳楠殺嘴角含笑,面上毫無意外,心下立即明了。她的臉色由白變青,又由青漲紅,牙關(guān)緊咬得咯吱作響,抬起指向靳楠殺的手臂猛烈抖著,整個人氣得渾身發(fā)顫,“你,是你!你們這對,你們這對——寡廉鮮恥的賤貨!” 她乍然拔下髻中一根金簪,尖利的簪頭朝著靳月秀的面上就要刺去。靳月秀下意識地想要抽出腰中佩劍抵擋,手伸向自己腰間才猛然憶起,他的武器早就被收繳,如今已是手無縛雞之力。 靳月秀只來得及抬手掩面抵擋,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廢了這一條胳膊,或許能保下一條命。電光火石之間,他聽見一聲沉悶金屬撞擊聲,在他耳畔砰然一震,隨后又是一聲悶響。 待他回過神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毫發(fā)未損。不遠處的莊主夫人捂著自己的手腕,滿面痛苦。靳月秀看向響聲傳來之處,只見有兩樣物件齊齊嵌在石墻之中,是一枚純鐵暗器卡住了金簪,顯然是前者借外力將后者打飛,一同甩入墻中。 靳月秀再度看向靳楠殺,正瞥見他收手動作,衣襟絲毫未亂。 “你……?”莊主夫人比他更為驚愕,怒目圓瞪,“你竟然為了這小蹄子——” “怎么?他肚子里的,是檀斬莊少莊主的遺腹子,唯一可繼承家業(yè)的靳家血脈?!苯獨⒚嫔先允菕熘湫?,視線繞過了莊主夫人,直直盯著靳月秀,“若是他們母子二人有何閃失,你這個祖母也擔(dān)待不起?!?/br> “他這才三個月的身孕,如何會是我兒的遺腹子?連親生兒子的名聲也利用,靳楠殺,還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來的?”莊主夫人復(fù)又看向靳月秀,雙目死死盯在他小腹上,似要噴出火來。一柄短劍從她袖中滑落到手中,她當即旋身揮舞武器,劍鋒朝著靳月秀襲來。 靳月秀自知毫無還手之力,只能慌不擇路地閃躲逃命。莊主夫人招招對著他致命之處來襲,毫不留手地想要置他于死地,劍尖幾次擦著他的身體而過。靳月秀只來得及連連倒退,衣袖被劍氣劃開一道口子,踉踉蹌蹌地向后栽倒。 忽然,一道寬大綢緞裹住了他的腰身,扯著他向后旋轉(zhuǎn)而去。靳月秀眼前發(fā)花,下一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倒在靳楠殺的懷中,坐在了輪椅之上的大腿上。 靳楠殺親昵地將他摟住,與他貼面廝磨,手還搭上他的小腹,“阿秀的腹中胎兒,是我靳家的長子嫡孫,怎么?你竟然不為此感到欣慰?” 莊主夫人倒抽一口氣,將手中劍柄握得更緊,“你是幾時完全恢復(fù)功力的?”她不等靳楠殺回答,已飛身躍起,舞劍攻向輪椅上的兩人。 靳楠殺收起笑意,飛快地對懷中的靳月秀扔下一句“可穩(wěn)住了”,隨后一把將他拋向遠處,自己再雙手一拍輪椅扶手,全身登時騰空而起。數(shù)十鋒利鐵片呼嘯著,被他暴漲內(nèi)力推著,齊刷刷狙向莊主夫人。 靳月秀穩(wěn)穩(wěn)地在角落處站定,那一掌倒是并未傷到他分毫。他只聽見一陣叮咚作響,莊主夫人使劍撥開如雨暗器,而靳楠殺又一手撐著輪椅,另一手不斷擲出各色紛雜兵器,兩人頃刻間已過了百招。 飯桌立刻被掀翻,杯盤狼藉與破損暗器四散在地。刀光劍影之間,靳月秀悄悄沿著墻根向外走,想要趁亂逃離。沒走兩步,忽然又有一把匕首擦著他的鼻尖,從他眼前而過,正正卡在離他的面顏只有須臾之距的墻上。他渾身一軟,幾乎跪倒在地。 靳月秀回頭看去,正見到靳楠殺從輪椅中抽出鐵鏈,雙手猛地一甩,鐵鏈末端正中莊主夫人心口。此一擊中不知融了靳楠殺幾成功力,只見莊主夫人立刻被甩飛數(shù)尺,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此時,房門被猛然踹開,暗衛(wèi)室管事領(lǐng)著幾個護衛(wèi)沖了進來。靳月秀聽得幾聲噼啪,除管事以外,另外三個一身黑衣的護衛(wèi)尚未站穩(wěn)便倒地而亡,胸口上都插著匕首,與墻上的那把一模一樣。 管事怔在原地,正伸向腰間的手緩緩又垂落下去。若莊主要對他出手,恐怕此時二人已在交戰(zhàn)當中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趴伏在地的莊主夫人,又將目光移向立于一側(cè)的靳月秀,最終低下頭,默默退了出去。 此時飯廳中酣戰(zhàn)暫歇,一地散亂,血腥味徐徐蔓延開來。 靳楠殺坐在輪椅之上,將雙手收回到身前交握著,漠然看著莊主夫人:“本來,你若是愿意安分守己,我還尚且能看在往日情面上,饒你一命。可惜你死不悔改,做莊主夫人還不夠,還想做莊主?” “檀斬莊有今時今日之面貌,全賴我一人支撐!”莊主夫人咳著血沫,依然死死盯著靳楠殺。 靳楠殺回以冷笑,正要抬手再朝她投出最后一把匕首,驀地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轉(zhuǎn)向仍呆站一旁的靳月秀。他的嘴角忽又勾起些許弧度,將那匕首拋到了離靳月秀不遠處的地面上,然后笑著對他道:“阿秀,給你一個機會報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