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貓咪等主人的一天
(末日即將來臨,地面將不適合居住,聯(lián)合國正在修建“天梯”,試圖在高空搭建新世界。有錢人能買paradise的居住資格,底層人民注定會被淘汰。) 易緣從前其實(shí)對“世界一片混沌”沒什么概念,或許就是黑吧,無窮無盡的黑,就跟自己閉上眼所看到的一樣。 直到兩個星期前,聯(lián)合國發(fā)布所謂“天梯計(jì)劃”后,他才明白什么是地下深淵。 人一旦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內(nèi)心被束縛的丑惡就會迫不及待的膨脹,占據(jù)整個靈魂。 你們看過電影里的社會底層人民居住地嗎,那種潮濕的,逼仄的,看一眼就好像身上黏黏糊糊,不自覺屏住呼吸的地方 易緣在這住了18年。 “2137年3月14日,天梯計(jì)劃正順利實(shí)施,paradise的搭建已有初步模型,人類的存活比例明顯提升…” 家里的古董電視壞到畫面只剩黑白色,新聞里的女主播顯得格外詭異。破舊的居民樓隔音效果幾乎為零,易緣經(jīng)常能聽見各種各樣的尖叫聲、哭喊聲、還有放浪的呻吟,大家好像都想在臨死前,讓自己享受一場世紀(jì)狂歡。 此刻他正坐在地上,蒼白纖細(xì)的手指捏住黑乎乎的一塊壓縮餅干,瘦的有些尖尖的下巴規(guī)律的運(yùn)動,機(jī)械地咀嚼著。 他的眼睛形狀,弧度完美的不像話,就像他從不缺客人的妓女母親,如果女人沒死,估計(jì)有不少人會驚嘆于基因的強(qiáng)大。只不過這雙完美眼睛,瞳孔卻是空洞的,仿佛一個任人cao控的精致娃娃。 忽然間,那雙瞳孔驟然放大,同時門外響起了隔壁大門關(guān)閉的聲音。 易緣猛地站起身來,顧不上麻木的雙腳踩在地上的刺痛感,飛快的撲倒門口,打開大門。 如他所想,隔壁的婁禧陽果然又要出門了。 房屋之外,大街小巷,積聚著各類色欲貪念,它為人性的丑惡提供了一片大熒幕。搶劫,斗毆,強(qiáng)jian…從前被明令禁止的罪惡不斷地上演,罵聲,哭聲,槍聲,從未斷絕。 這是婁禧陽從末日新聞宣布后第十二次出門。 易緣知道婁禧陽出門是為了找物資,因?yàn)閵潇柮看位貋?,都會輕敲幾下他家的門,等到易緣開門時,眼前就只剩下放在門口的幾包壓縮餅干。 婁禧陽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連帽衛(wèi)衣,帽沿幾乎把整張臉都遮住,他站在樓梯間的昏暗處,隱隱約約能看見那利刀雕刻般的下頜線 他習(xí)慣了易緣每天早上都會在門口堵他 小緣從小就這樣 “怎么了?” “陽哥,我,沒事…我就是想謝謝你給我的壓縮餅干…”易緣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消失在樓外的吵鬧聲中。 我只是好想看見你,每天都想,想的發(fā)瘋。 “我是你哥,談什么謝不謝的?!彪m然看的不是很清楚,易緣還是看見他笑了,薄唇張到一個好看的弧度,露出潔白的牙齒,像個太陽一樣,讓易緣從脖子燒到耳根。 陽哥的嘴看起來真好親 ”現(xiàn)在外面太亂了,你給我乖乖呆在家里,你哥我可答應(yīng)了老易要好好照顧你?!?/br> 婁禧陽走上前替他把碎發(fā)別在耳后,輕輕的捏了下他的耳垂 又把我當(dāng)小孩哄 易緣呆呆地盯著婁禧陽的嘴唇,他現(xiàn)在好想扯著婁禧陽的衣領(lǐng),在那看起來薄情的嘴唇上啃咬,把他的皮rou咬破,打上只屬于他的痕跡。 但他只能低著頭,小聲地回一聲“嗯”,然后一直看著婁禧陽一步步下樓,消失。 如果沒有婁禧陽,易緣會在政府宣布世界末日即將在10個月后來臨的那天,就跟一波自殺熱潮,從這棟破舊的居民樓頂一躍而下。 他沒什么好留戀的,也沒什么欲望要在臨死前滿足。 母親在他六歲去世,酒鬼父親拉扯他長大,他爹除了嘴賤和酗酒外倒也沒什么,只是經(jīng)常喝醉后迷蒙的盯著他的臉,也不知道在透著看誰。 往往在一頓寂靜后,他會嗤鼻一笑,罵道:“男娃長成這副賤模樣,以后可別出門了,丟老子臉?!?/br> 樓下的巷子總流竄著跟他爹一樣的二流子,小時候易緣出門,他爹都會跟在他身后,把眉頭皺的老緊,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 只不過在三年前,一輛豪車發(fā)生故障,脫離空中軌道直直沖下地面,老易因此喪命。車主隨手給了一筆數(shù)額不小的補(bǔ)償費(fèi)后就不了了之。 后來跟在他身后的,就變成了婁禧陽。 婁禧陽是他晦暗的生活里唯一的溫暖。 易緣慶幸著,如果不是老易救過婁禧陽,恐怕他也不會多看他一眼。 他的欲望很小,小到只要有婁禧陽,管他世界是什么樣,他都很滿足了。 婁禧陽是九年前被老易帶來的,聽說他以前是官二代,后來父親被查,直接判了刑給送進(jìn)監(jiān)獄,家里還欠了很大筆債 婁禧陽和這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他身上有光 令他癡迷,如同上癮了一般。 易緣站了很久才緩緩關(guān)上了門,一口塞下手里吃了半小時還沒吃完的壓縮餅干 他走到房間拿出手機(jī),開始一張張的翻看他偷拍婁禧陽的照片,見不到他的每一刻都讓易緣焦慮不安。 現(xiàn)在的手機(jī)普遍可以全息投影,每張照片都能完美的呈3D模式懸浮在空中進(jìn)行查看,但易緣的手機(jī)還是最古老的型號,透過屏幕,易緣魔怔似的用手指輕撫著婁禧陽的臉,笑了起來。 一覺醒來,房里就一片漆黑了。窗外的霓虹燈在地板上映出了紫色光影,幾秒鐘后又變成紅色,橙色…光影里的易緣模糊的如同鬼魅,把自己隱藏在黑暗里。 在婁禧陽第一次敲門聲還沒落下,門就猛地被打開了。 “陽哥,你回來啦。”易緣眼睛睜地圓圓的,雙眼放光,嘴角咧的老大,露出潔白的牙齒。 真像只貓,婁禧陽想到。 他從黑色挎包里拿出餅干,這次還有塊巧克力,他沉默著,攤開掌心舉在半空,時間好像靜止了一般,東西遲遲沒被拿走。 “小緣,你…” “陽哥,你臉上是怎么回事” 婁禧陽話還沒說完,一股力就把他拽進(jìn)了門內(nèi),隨即“砰”的一聲,門被甩上。 婁禧陽感受到微涼的手指在他臉上輕觸,很輕柔,也很舒服。 “你是不是又和別人打架了”易緣垂下眼睛,掩飾了眼里一閃而過的陰狠,“是為了搶吃的嗎?!?/br> 婁禧陽一頓,笑了笑,沒說話,只是抬起胳膊,安撫性地在他腦袋上拍了拍 他老是這樣 緋紅從易緣的耳根一直染到臉頰,他連忙低下頭,語氣頗為慌張的說道:“我…我去給你找藥水?!?/br> 臉又紅了,婁禧陽下意識地想著。 “陽哥,你要是再像這幾天受傷頻率這么高的話,這點(diǎn)藥馬上就得用完了”易緣小心翼翼地擦著他的傷口,嘴唇被自己咬的泛白。 “嗯,我以后注意點(diǎn)?!眾潇柕穆曇魪乃男厍焕锇l(fā)出,振的易緣的耳根又紅了一度。 注意什么啊,等到藥沒了疼死你算了。 “外面的人都是一群瘋子?!币拙壏薹薜?/br> “大家都要活下去?!卑察o了幾分鐘,婁禧陽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