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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妖人輕輕哼了一聲,表示不屑: “問這個做什么?” 然而仿佛為了滿足百里臨江的好奇心,那人慢條斯理地陳述了起來: “姓名:聶不凡,江湖稱號:殘陽右使、拈花劍手,年齡:未知。文武雙絕,又兼琴畫,為人風流瀟灑放誕不羈,曾寫詩自比云‘且向白云深處醉,我為洞庭第一仙’。曾在千波亭遭遇南海派、千歲宮伏擊,聶身邊僅攜一書童,喚書童用絲帕將亭邊海棠花一一覆上。書童不解其意,聶云,午后有江南美人路過此地,恐亭邊海棠沾染血腥氣。午后,江南美人至,聶與其盡歡而散?!?/br> 百里臨江聽得一頭霧水: “老溫,你在背什么東西?” 那人不緊不慢道: “你不是想了解聶不凡的消息?” “是啊,可是你背書做什么?” “這就是殘陽道關(guān)于聶不凡的正式記載。不過,據(jù)本座上次查看這人資料,已經(jīng)過去了六十年,其他地方本座已經(jīng)記得不太清晰?!?/br> “殘陽道對每個教眾都會編寫資料?” “怎么可能?殘陽道全盛時,雖然不似天火派有十萬教眾,與昆侖南海幽堡四分天下,卻也有數(shù)萬子弟,哪有余力一一編寫?聶不凡是當世第一流的高手,故而編纂在冊。” “你是說,殘陽道有關(guān)于天下所有武學(xué)高手的資料?你們要這么多資料做什么?” “蠢材——知己知彼自然百戰(zhàn)百勝,普天之下皆視殘陽道為魔教邪派,殘陽道自然要把各門各派的特長和弱點一一列出,方能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br> 百里臨江目瞪口呆,心想活成這份上,殫精竭慮心力交瘁有什么意思?然而這個念頭剛一轉(zhuǎn)動,乳珠上的黃金環(huán)便仿佛被人輕輕拉扯,那人在耳旁輕輕嘆: “若你入了我殘陽道,本座罰你的第一件事就是待在丹書閣七天七夜,把閣中卷宗通讀一遍不可。天下習(xí)武修道之士垂涎若渴的秘笈寶典,竟然在你這小子眼里,如同廢紙閑書一般不屑一顧,真是不可思議?!?/br> 百里臨江想要抗辯,卻也知那人所說的并非虛言。只是秘笈寶典又怎樣?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武學(xué)典籍,這些習(xí)武修道之士如此熱衷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小道消息,才真正教人不可思議。不過百里臨江心中想歸想,嘴上不敢多說,轉(zhuǎn)過話題道: “照你這么說,聶不凡當年也是一等一的風流男子——他怎么會變成如今又老又跛的樣子?” 那人卻并不答話。百里臨江等了一會兒,又輕輕問: “老溫,你睡著啦?” “不是。本座忽然想起來,六十年前,本座拜入殘陽道時,聶不凡穿著一身霜綠的長衫,英姿勃發(fā)器宇不凡,的確是一等一的美男子。那時本座心里想,要是有朝一日,能擁有聶不凡這樣的功力,就好了?!?/br> 百里臨江一愣,不知溫別莊為何突然懷念往事。卻聽那人輕輕嘆氣: “卻原來就算有了登峰造極的武功,人的一輩子也不過如此?!?/br> 百里臨江耳邊聲音漸漸淡去,直至幾不可聞。他低聲喚了幾遍“老溫”,卻再無應(yīng)答,便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李大娘,李家村是不是天下最大的地方? 傻孩子,李家村才多大點兒?全天下九州四海,有的是比李家村大得多的地方。 李大娘,咱們村西邊的那座高山,叫做什么山??? 孩子,那座山叫做昆侖山。昆侖山上,都是修煉得道的仙人。 那北邊呢?北邊的那片荒野呢? 噓——孩子,李大娘告訴你,北邊那片地方,要是李大叔去砍柴,你可以跟著去??墒悄阋粋€人,可千萬別往那片荒野里走,那里住著狼。 百里臨江迷迷糊糊,覺得自己站在一片空蕩蕩的荒原之上,不禁心中奇怪,自己怎么來到這個地方。他低頭看看,自己手里握著一枚黃金羅盤,羅盤的指針正不住抖動著,仿佛指引自己一直前行。百里臨江忽然想起,李大娘向來叮囑自己,不許獨自踏上荒原半步。 可是,似乎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正在召喚。 你來啦?我的好孩子。 百里臨江懵懵懂懂地往前走著,聽著那個幽怨的女聲在耳邊若隱若現(xiàn)。 他來到了一個山洞前。 不對,百里臨江心想。他抬頭看著天空,天際一片火焰般燃燒著的夕陽。遠處村莊里傳來人聲犬吠,他心想,我該回轉(zhuǎn)去,李大娘應(yīng)該已經(jīng)做好了晚飯。 孩子。娘等了你這么多年,終于將你等來了。 那個聲音在耳邊響著,百里臨江卻始終無法轉(zhuǎn)身離去。那個黑黢黢的山洞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又或是什么人,在等待著。 于是他大步邁了進去。 山洞之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百里臨江跌跌撞撞的,一步一步往里走著。 直到他猛然停下腳步。仿佛面前攔著什么東西。 于是他擦亮火絨,躬身去看。 那是一個人。亦或是一具枯骨。漆黑的長發(fā)遮蔽了面容,百里臨江忍不住伸手輕輕撩開枯骨上的長發(fā),想看清尸體的面部。 百里臨江終于看清,那是他自己的臉。 百里臨江深吸一口氣,從令人窒息的噩夢中醒來,滾落到硬邦邦的地面上。那種恐懼和煩悶的感覺充斥胸臆,百里臨江大口地呼吸著,被細細金鏈系著的黃金羅盤卻從領(lǐng)口跌了出來。 百里臨江捏著羅盤,近距離地仔細觀看。他以前曾獨自坐在田埂上,無數(shù)次打量過這個從小就隨身攜帶的小玩意兒,可是方才的夢境太過詭異和真切,讓他忍不住重新審視。 純金打造的表盤面上,金色的細細指針一動不動,仿佛沒有半點靈力。 百里臨江想起,溫別莊曾數(shù)次詢問自己,知不知道黃金羅盤和三思道人的關(guān)系。百里臨江心想,昆侖山的道人自己的確見過不少,卻始終沒有見過什么三思道人——再說了,就算有,大名鼎鼎的三思道人又怎會將舉世無雙的陰陽符交到自己手里?他又想想自己的師父逍遙子,更是搖搖頭——師父那般瘋瘋癲癲,又怎會和三思道人扯上半點關(guān)系? 此刻百里臨江習(xí)了半卷,功力早已今非昔比。他想起含光佛塔的幻境中,三思道人催動陰陽符與聽霜劍抗衡的情景,不由得心生向往,于是盤腿跌坐凝神屏氣,將全部的意念灌注于黃金羅盤之中。 然而任憑真氣在手心和全身游走了十數(shù)次,那羅盤表面一點動靜也沒有,百里臨江急得直撓后腦勺。他忽然靈機一動,學(xué)著那幻境之中三思道人的模樣,一手托著黃金羅盤一掌立于胸前,念念有詞: 自然虛無,體稱混沌 初見陰陽,太虛無光 太初有形,太始無質(zhì) 動極復(fù)靜,太極始生 三生萬物,變化無窮 陰陽之氣,雷霆陣陣 大道根宗,允執(zhí)厥中 妙有自然,金光萬重 卻見羅盤表面,纖細的金色指針微微一抖,表面的符文竟似騰起一層若有若無的幻影。百里臨江心中大喜,心神一亂,真氣便散開,那指針便又恢復(fù)如初不再動彈。任憑百里臨江又將那口訣頌?zāi)顢?shù)次,羅盤指針仍然紋絲不動。 百里臨江心中好生失望,心想,看來這口訣多半是假的了——也難怪,自己看到的本是含光佛塔之中的幻境,又怎么一定是真的三思道人的生前影像? 想到這里,百里臨江將黃金羅盤收回胸前,拍拍屁股站起身,便又接著朝前行去。不多時,他來到一片巨大的湖泊前,只見浩浩蕩蕩的湖面上,升騰起一層薄薄的霧氣,竟似渺渺茫茫無邊無際一般。卻聽得不遠處有人在唱著什么歌謠,歌詞竟是: 跖飛杭兮越海,從安期兮蓬萊 緣天梯兮北上,登太一兮玉臺 只見半人高的蘆葦從中,搖出一葉扁舟,舟上立了一個穿著蓑衣的漁翁,正一邊搖槳一邊唱歌。那漁翁見百里臨江招手,便載他上了扁舟,朝湖泊的另一邊劃去。百里臨江見那漁翁仍在一邊唱歌,歌詞十分艱深晦澀,不由得問: “老先生,請問你唱的這是什么曲子?” 那漁翁回答: “這是?!?/br> 百里臨江不甚讀書,便不識得,又問: “是什么?” “小伙子,看你生得這般高高大大,竟不讀書識字的咧?這是老祖宗屈原不受楚懷王信任,流放于云夢澤畔失意時寫的詩詞,我們這些鄉(xiāng)下人雖然不識字,卻也懂得敬重屈大夫的忠孝節(jié)義,所以拿他的詞句編成歌子傳唱?!?/br> “云夢澤?” “小伙子,看你這樣子,大概是外地人吧?我們現(xiàn)在所在的這個大湖,就是云夢澤?!?/br> “云夢澤有多大?” “老漢我生在云夢澤,長在云夢澤,只知道湖外有山,山外有江,江外還有湖,湖與湖相連,這一郡十數(shù)萬鄉(xiāng)民全靠云夢澤的水米養(yǎng)活——你說云夢澤有多大?” 百里臨江舉目四望,這才意識到面前的湖水浩浩湯湯,竟如海面一般遼闊。他見扁舟正在迅速朝一塊陸地靠攏,陸地上一座城池高聳入云氣象萬千,不由得問: “老先生,那是什么地方?” 漁翁指著官道上不斷朝城門涌入的車馬和行人: “小伙子,你怎么連歌夜城都不知道?” “歌夜城?那里有什么?” “那里什么都有——有金錢、有美人、有名花—— “因為,那里有云夢山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