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書迷正在閱讀:佛亂、鳳朝陌璃-劇情骨科-鬼畜妖美王爺?shù)艿芄偏執(zhí)忠犬暗衞受、太子殿下的皇后小爹、溺愛、他姓陳[父子/骨科/np]、尊一人為師(訓誡)、東百往事、鏡像天堂、白狄合集、亮瑜合集
“眾位走過的路過的打尖的住店的客官,暫且坐下慢慢喝一壺茶,聽小老兒說一回書。且說這歌夜城原本不叫歌夜城,叫做洞仙城,因數(shù)十年前曾有仙鶴翩翩飛落城北高地,有好事者前去打探,見有仙人坐一巨石上誦經講道,掐指一算,說數(shù)十年后有一子降生城中,必能富甲一方名動天下,故名洞仙城。十六年前,天機四子之一的小財神在洞仙城中建立云夢山莊,將一座名不見經傳的洞仙城變成天下商賈口耳相傳的名城,自此歌舞升平夜夜笙管,便被人起了個綽號,叫做歌夜城?!?/br> 百里臨江吩咐小二要了一壺茶水,幾個饅頭,坐在茶館外間,慢悠悠地聽著說書先生講解歌夜城的奇人異事。與他同坐一桌的男女老幼,有的顯然是一家三口逛集市累了歇腳,有的顯然是趕集做買賣的生意人、一邊吃東西一邊照顧蓋著粗布的貨籃。那年輕夫婦一個不注意,帶著的小男孩往外跑了兩三步,在門檻上絆了一跤,跌得疼了,跑回母親身邊來放聲大哭。那做父親的年輕人脾氣火爆,指著兒子便破口大罵: “不成器的玩意,就知道哭哭哭——當年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你爺爺已經帶著我去云夢山莊做苦工——” 那男孩兒被父親一呵斥,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眼眶里的眼珠滾來滾去,卻再也不敢哭出來。一旁的生意人笑嘻嘻遞過來一個包子,勸慰道: “虎父無犬子嘛。孩子年紀小了些,再大點必然就懂事了。令公子玉雪聰明儀表堂堂,看樣子將來能被選入云夢山莊,做個侍童也說不準呢?!?/br> 百里臨江聽了,心下不以為然,暗想當個侍童伺候人算什么好話么?卻不想那對年輕夫婦聽了,頓時喜上眉梢: “大叔吉言,若這孩子真的有幸能被挑中進云夢山莊服侍,那可是我柴家三輩子燒來的高香了?!?/br> 鄰桌的客人聽了插嘴: “可不是,云夢山莊富甲天下,若能進去服侍兩年,就算是當一個小小的侍童,不但能學會讀書寫字將來能文善武,若能得到小財神他老人家青睞,只怕要出入四抬大轎,比做縣令的還風光呢!” 旁邊的人也順勢起哄: “那可不是又一個金丑奴——貴公子要有???!” 百里臨江慢悠悠地嚼著饅頭,心想,這金丑奴是什么人物?名字中既然帶了個“丑”字,想必是長得極丑的了。卻聽那姓柴的年輕男子道: “不敢不敢,各位抬舉了。金丑奴大人貌若天仙出塵脫俗,我們這種平凡人家能沾點福澤的邊就了不起了,怎么敢妄想能和金丑奴大人相提并論?” 百里臨江咬了一口淡而無味的饅頭,心中老大不屑,暗想若論貌若天仙,世間哪有人比得過溫別莊。他隨即又拍了自己一個嘴巴:怎么好端端又想起那老妖怪來了? 卻聽遠遠官道上一聲鑼鼓開道,號角齊鳴。街道兩側的小販挑起扁擔,在兩旁檐下躲的躲藏的藏,一些好事的行人從小販們身后踮著腳伸長脖子眺望。百里臨江正覺得奇怪,卻聽得茶館中說書先生的聲音陡然停頓,就連茶客們的竊竊私語都戛然而止。同桌那生意人清了清嗓子,低聲道: “金丑奴來了?!?/br> 百里臨江好奇極了,心想這金丑奴不知究竟生得如何“貌若天仙出塵脫俗”法兒。只見一隊人敲鼓奏樂走到茶館外,隊伍前后皆有穿著綾羅綢緞的美貌男女吹彈簫管琵琶。然而隊伍正中的四人大轎,四角卻遮得嚴嚴實實,竟然一絲縫隙都不透,連轎中坐的人影子都看不見半分。 百里臨江好生失望,好奇心卻愈加旺盛,忍不住避開眾人,在桌子下偷偷捏了個“請風訣”,指尖一彈——但見轎子兩側的窗簾被風微微吹動,掀開一個角,露出里面的灰色衣袖,袖子下的皮膚瑩白如玉。然而只匆匆一瞥,轎簾便又被迅速地合攏。百里臨江的好奇心被吊到了嗓子眼,還想再看,卻見人群中忽然撞出一對農夫農婦,沖撞開那些彈琴吹簫的少年男女,被隨轎的幾名紅衣壯漢攔住跪下: “小財神大人,求求您把兒子還給我們吧!我們夫妻倆就只有這一個兒子,若是您將他扣留在云夢山莊,我們夫妻倆下半輩子怎么辦哪?” 轎子驟然停住。街道兩側和茶館里的人紛紛低聲細語,顯然隊伍里的其他仆從也有些驚慌。百里臨江卻聽轎子里傳出一聲輕咳,一人開口說話,竟是他聽過的最溫柔好聽的聲音: “你們且起身來說話。云夢山莊富甲天下,小財神大人最通情達理不過,怎會無端由地扣住你夫婦二人的兒子不放?” 那老年夫婦聽到這聲音,臉上神色已自有幾分心虛。卻聽轎中那人又柔聲道: “我不是小財神,我是他的貼身侍童金丑奴。你們大可放心,若云夢山莊有任何不公道之處,我定然為你們做主?!?/br> 百里臨江在茶樓中端坐,聽得那人言談謙卑有禮、說話之聲猶如簫管吟唱嗚嗚咽咽,說不出的美妙韻味,心想,若這談吐嗓音安在那妖人身上,不知多教人心迷神醉——可惜了那妖人那張顛倒眾生的臉,每天只會對自己呼來喝去、嬉笑怒罵叫自己“蠢貨”,實在暴殄天物。 那老年夫婦跪在地上磕了個頭,其中的農夫開口道: “金丑奴大人,老身夫婦二人只得一個兒子,叫做吳玉書,六年前年滿十三,隨著他姨夫進城,正逢有云夢山莊每三年大選侍童,被莊中總管挑中入莊侍奉。當時老身夫婦遠在鄉(xiāng)下,來不及阻攔,等聽到消息已是一個月后,方才匆匆趕來歌夜城。莊中賈總管先是取出十兩黃金,說是讓玉書入府侍奉三年,三年后必將發(fā)還。只怪老身夫婦疼愛獨子,無論如何不肯和玉書分別三年,便不肯受這黃金,只要領玉書回家。賈總管拒絕再三,后來實在熬不住,方才向老身夫婦吐露真言——原來正逢宮中遣派特使到各地,選取良家子入宮中侍奉,玉書便被選中進了宮。老身夫婦二人雖然知道這是天大的榮耀,可是實在思念獨子不過,便變賣了田產上京尋子。無奈老伴身體病弱,路上又幾番遭遇波折,這一路便走了三四年。不想到進京之后,托人百般打聽,竟無一人知道玉書的下落。老身只怕宮中人多,玉書又膽小,多半換了姓名教人認不出也不一定,便又待了整整一年,趁著替宮中運煤的機會四處打探,查了六年前進宮的名冊,發(fā)現(xiàn)確無玉書此人。而當時他姨夫和賈總管都確定,玉書確實進過云夢山莊——若不在宮中,玉書必在云夢山莊無疑。老身夫婦千辛萬苦從京中返還,還請金丑奴大人憐老惜貧,讓玉書再與我夫婦再見一面?!?/br> 這農夫雖然大字不識,然而久經世事人情練達,說話竟然條理分明。旁人聽了議論紛紛,雖然云夢山莊富甲天下,但是父母人倫不可廢,沒有扣住人家子女不放回家的道理。卻見轎簾一掀,一人走出轎來,四周眾人驚訝得倒吸一口涼氣。 百里臨江瞪圓了眼睛,只見轎中走出那人皮膚潔白如雪,竟然比最名貴的蘭花還要皎潔纖細上幾分。那人盈盈淺笑,眉若遠山,雖然穿著一身仆從的灰色布衣,卻愈發(fā)顯得出塵脫俗。百里臨江心中贊嘆,暗想,老溫美則美矣,卻太過柔弱纖細,不開口便儼然是個女子,這金丑奴的美貌卻英氣得多,一眉一眼俱如同雕琢出來的一般,竟叫人挑不出一點毛病來,實在叫人嘖嘖稱嘆,難怪被人眾口稱贊。 那老年夫婦看見金丑奴,愈加惶恐,不住叩拜。金丑奴卻微微一笑,伸手命人扶起那對夫婦: “瞧,我這人忙多忘事,經你們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來,當年確實同我一道進入云夢山莊,是有個惹人愛憐的孩子叫做吳玉書。我也記得當時賈總管說過,是準備揀選玉書進宮伺候,這是他的榮耀,是我等福薄之人羨慕不來的。只是后來玉書生了病,錯過了入宮的時日,便一直留在云夢山莊伺候了。想必當時陰差陽錯,賈總管又沒將事情描述準確,讓你們二位老人家以為玉書進了京,所以白費了許多功夫。其實我們一直也想將山莊中一些長大成人的仆役發(fā)放回家,只是玉書這人戀舊得很,認定了云夢山莊,竟怎么也不肯回去了。我知道你們二老一定想念玉書得緊——這樣吧,你們若不信,我安排你們和玉書見一面,你們當面和玉書聊聊。若玉書愿意回家,云夢山莊不但不阻攔,反而有百金奉上,供玉書成家立業(yè),算是主仆一場的情分;可是若玉書堅持不肯回家,你們二老也不可強迫他,也不可再到處向人說我們云夢山莊強拐兒童作仆役。這樣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