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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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趙在組會上痛心疾首,怒斥群臣。 岳寧是首當(dāng)其沖的一個,老趙指著鼻子罵他,“中央巡視組三月份剛到咱們市,你知道嗎?你爺爺我一世清譽,就是你這個小兔崽子給敗壞的,幸好老子從來不干違法亂紀的事,不怕他查?!?/br> “你真長能耐了啊,岳寧,這就是你的辦法?商繁這么教你的?還學(xué)會勾結(jié)別人躲監(jiān)控了,牛逼壞了唄!老子早就知道這些二代沒一個好東西,教出你這樣的蠢貨。給老子滾,檢討寫完之前別讓我再見到你?!?/br> 岳寧挨一頓訓(xùn),麻溜地收拾東西滾蛋了。 邊滾還在邊思索林望的事兒。巡視組來得正是時候,他起碼得找個機會先跟這位副校長見一面,可他應(yīng)該上哪兒去找呢。 想不出來。 岳寧一手插兜,漫無目的地搭住吊環(huán),坐兩站公交,去商場里逛逛。工作日的上午冷清,適合獨自整理頭緒。他摁了一圈電梯,直上百貨大樓的最高層。 在飾品店的外墻,岳寧一眼相中了那個懸掛的粉白色兔耳,耳尖上印著兩朵小小的櫻花。他信手捏了捏,長耳朵有知覺般豎了起來,怪可愛的。 要是沈銀臺戴上,肯定很好看,他想著,沒怎么猶豫,徑直摘下標簽去柜臺結(jié)賬。 在等小票打印出來的半分鐘里,一個陌生號碼撥了進來。 不期然地,再一次聽到商繁的消息,是在這個荒誕得宛如電信詐騙的語句里。 與想象中截然相反,岳寧并不感到驚詫,他只是不明白,為什么商繁還是執(zhí)意要選擇他。他身上究竟有什么可以圖謀的,就因為他是個好人嗎? 手機對面青嫩的女聲道:“喂,你好,岳寧先生嗎?我們是那個,市第三人民醫(yī)院的。商繁馬上要進行清宮手術(shù)了,需要一位家屬到場簽字,你可以現(xiàn)在過來嗎?我們的位置在……” 岳寧粗暴地切斷了電話。 他盯著動漫鎖屏看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把電話撥回去。 無法接通,提示正在通話中。 岳寧關(guān)掉通話,點開導(dǎo)航。 涌進擁擠的車流,抵達目的地。 他到的時候,商繁還沒醒,麻醉的藥力未過,昏睡在病床上,眉睫漆黑,更襯得唇色蒼白,令人心驚,像個不能歸去的游魂。 岳寧攢起眉頭,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露在被子外破皮的手腕。他小心地撥開商繁的衣襟,往里看了看,白皙的皮膚上遍布著不均勻的青紫瘢痕。這個人瘦了很多,肌rou的紋理幾乎要消退了,骨頭伶仃地突起。 醫(yī)生瞥了岳寧一眼,提醒道:“不要碰,他右手剛打完石膏?!?/br> 岳寧一愣,“他骨折了?” 懷著孩子還玩這么大,這不是活該找死么? 岳寧冷笑了一下,甚至有種沖動,把人從床上拽起來問問清楚,是不是腦子有病。就算想死,也沒必要賴著別人不放吧! “舊傷了,和上次在同一個地方,”醫(yī)生低頭沙沙地寫病歷,“你們家屬平時多注意點兒,再來一次他這條胳膊真別想要了?!?/br> 岳寧沒應(yīng)聲。 醫(yī)生奇怪地看他,“你不是他孩子的父親嗎?” 岳寧漠然道:“不是。” “那你是他的……?” “學(xué)生。” 醫(yī)生聽懵了,遲疑片刻,還是例行交待道:“他之前在拘留所待的時間太長,身上的傷一直沒有得到及時的處理。尤其是這一次的死胎,導(dǎo)致zigong內(nèi)膜過度受損,以后應(yīng)該很難再有孩子了?!?/br> 岳寧怔了怔。 “什么?” 他不解地問:“拘留所?他犯了什么事?” “你也不知道?你不是他學(xué)生嗎?”醫(yī)生顯得比岳寧還要錯愕,“具體的情況我們也不清楚,只能說人從那邊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這樣了?!?/br> “聽說他被銬了五天,而且……” 醫(yī)生沒有說下去。 醫(yī)者仁心。 眼前的一切無法作偽,即便真是罪犯,在罪行宣判之前,也不該受到如此的對待。 醫(yī)生嘆了口氣,合上文件夾,把簽字筆蓋好,掛進胸前的口袋里,“當(dāng)我沒說吧,我們不是法醫(yī),不負責(zé)驗傷這塊兒——你好好照顧他就行,記得到窗koujiao一下費?!?/br> 醫(yī)生拍拍他的肩,走時輕輕帶上了門。 房間內(nèi),岳寧忍無可忍地站了起來。 他像個傻子,像個冤大頭。 哪有人成天被迫收拾爛攤子,他什么都不知道,商繁什么都不說,憑什么能心安理得要死不活地躺在這里? 岳寧只是個正常人、普通人,是窮則獨善其身的那個窮,他自己都還是個學(xué)生,有自己的生活要過,別人的苦衷跟他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可他竟然覺得痛苦。 他覺得商繁一定非常痛苦。 日光斜照進病房,落在這個人毫無生氣的臉上。他生得好看,連這種時候都好看,眉骨高挺,有飽滿的額頭。 岳寧失神地碰了碰他冰涼的臉頰,指腹撫過起皮的嘴唇。 商繁在睡夢中蹙眉,似乎感到不適,左手按住岳寧的手,虛弱而冰冷地吐出兩個字,“滾開。” 他要醒了。 全麻之后的人,渾身都是軟的。岳寧被他柔柔擒住手腕,像撞破了一樁欲說還休的心事,惱怒地打掉他的手,冷冷道:“睜眼看看我是誰?!?/br> 墨黑的睫毛顫了顫,商繁困難地睜開眼,像是承受不住亮光似的,反復(fù)了好幾次才聚焦。 岳寧抱著手臂,說不出是耐心還是冷漠地看著他。 “岳寧?”商繁喃喃地說,“你……怎么來了?” “不是你讓我來的么?”岳寧哂笑,無情地打碎他的妄想,“你讓我來,家屬簽字?!?/br> 他重重地咬著“家屬”兩個字,仿佛在諷刺商繁的自作多情。 商繁的眼神驀然清明,整個人因失血而慘白,憔悴地笑起來,“這樣啊……麻煩你了,回去忙吧。” 他以為這是召喚獸呢? 岳寧沒接他的話茬,“你為什么會進拘留所?” 商繁霍然看向他。 “為什么回春山,為什么瞞著我,這身傷怎么來的,你接近我的目的又是什么,總不可能你真這么人盡可夫,喜歡被自己學(xué)生搞吧,嗯?” 一連串問題劈頭蓋臉地砸下來,商繁按住太陽xue,感覺那種癥狀又回來了。他扛過了五天的折磨,卻輸在岳寧手里。每一個字的發(fā)音他都聽得很清楚,但他聽不懂岳寧的意思。 “岳寧……”他想制止他繼續(xù)說下去。 “我只給你一次機會,想好了再說。告訴我實話,或者我現(xiàn)在就走。” 岳寧沒再使用敬稱,“事無不可對人言,商繁,像你這樣虛假的人,怎么敢觍著臉要求別人的真心,你摸著良心問問,你配嗎,你算個什么東西?” 商繁眨了眨眼,眨去一層水霧。他聽不太懂岳寧說的話,但能從語氣里辨認出明顯的厭惡和嘲弄。 沒有辦法解讀句意的恐懼感,使得話語中的惡意被放大了千萬倍。 他不能自控地陷入漩渦,窮盡每一種可能,猜測岳寧是怎么發(fā)泄著對他的恨意,他身上的每一點,他們相處過的每時每刻,如何不堪忍受,令人作嘔。 總有一些噩夢要成真,是哪一句成真了? “賣慘不會一直管用,”岳寧沒等到回答,同樣心灰意懶,“我要走了?!?/br> 這句話商繁聽懂了。 模糊中生出癔癥,似乎他還沒離開拘留所那間不見天日的小屋,警棍挾著電流重重地擊打在背上。他試圖從手銬中掙脫,剮蹭得手腕血rou模糊。 他想,他出不去了,沒有人會握著他的手穿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