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郝奭送回學校后，周杳順道買了點花回來，之前中野志純來看他們時，帶了些花種，一樓陽光房里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出了大大小小的花，周皋和滕鶴在家時會去照料，而周杳除了看店就是和比自己小的大學生們混在一起，通常只有晚上才會回家。

    原本想的是留給滕鶴足夠的時間空間，加速修復和周皋的關系，但計劃成功了，周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說不清楚究竟是缺了什么，周杳看著副駕駛上的一大捧桔梗花，深深嘆了口氣，趴在方向盤上發(fā)呆。

    置什么氣呢，一個是親生哥哥，一個是親如手足的弟弟，兩情相悅是最好的結局。

    [鶴鳴]：回來買點酒

    收到滕鶴的信息，周杳能想象到滕鶴的表情，大概是饜足的、愉快的，可能正趴在周皋懷里玩手機，兩人之間的氛圍不允許有第三人出現(xiàn)。

    [周杳]：好

    他是從四年前才開始喝酒的。

    周皋的身體原因不能沾煙酒，他也跟著沒碰過，只是周皋離開了極樂后，他才開始喝酒，最嚴重的一次都快控制不住身體反應了，滕鶴嚇得要命，嚴令禁止他私自買酒喝，倒有點哥哥周皋的影子。

    三人中年齡最小的明明是滕鶴，被照顧的人卻是自己。

    過了一會，周杳仍停留在花店附近沒離開，滕鶴的信息又來了。

    [鶴鳴]：沒提前和你說是因為怕你不相信，本來我想等晚上再告訴你，沒想到周皋在吃飯時就挑明了。

    好奇怪，這明明不是該道歉的事情啊。

    [周杳]：嗯

    真要命，下午被滕鶴踹過的右腿又開始痙攣了，周杳壓著腿，努力調(diào)整呼吸，心跳逐漸規(guī)律，打算接著回復剛剛沒來得及說完的話，可對面沒有給他機會。

    [鶴鳴]：早點回家，我們等你。

    是“我們”等你，無論是周皋、還是滕鶴，始終把他當成家人，就算自己蠢笨單純，輕易相信了周宗，害得周皋和滕鶴一別四年；就算自己完全幫不上兩人的忙，害得周皋備受“通jian”的折磨、害得滕鶴費盡心機百般討好……

    就算沒有自己……

    [周杳]：裝什么裝，我還沒答應把我哥嫁給你

    花好像買錯了，不該買桔?；?，周杳開車回去時重新訂了一束向日葵。

    ＊

    回家時周皋正在客廳聽日語廣播，周杳有點詫異，問道：“哥，你還在學日語嗎？”

    周皋頷首，放下耳機，接過他手里的花和紅酒，解釋道：“之前的雇主是日本人，還好志純姐教過我們一點，不然我真不懂他們在說什么，這次回來之后除了幫你看店就沒別的事了，打發(fā)打發(fā)時間。”

    周杳想起來，其實周皋成績差并不是腦子不好使，而是時常發(fā)作的病影響了他，不然憑借周皋的能力，一定能比現(xiàn)在過得更好。

    “怎么突然想買花？”

    “慶祝我有嫂子了嘛?！敝荑眯πΓ首鬏p松的樣子讓周皋不由得皺眉。

    “凜凜臨時和朋友出去了，家里只有我在?！敝芨抟荒槆烂C，看著和自己頗為相似的臉，恍惚了半天的心安定了一些。

    “杳杳，哥永遠是你哥?！痹俣嗟脑?，周皋也說不出了，而周杳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眼眶瞬間紅了，擔心、內(nèi)疚、迷茫的情緒一齊涌出，化為簡簡單單的一個擁抱。

    努力壓抑顫抖的聲音，周杳終于說出了遲到四年的話：“對不起，哥?！?/br>
    對不起“插足”了你和滕鶴的感情，對不起讓你們錯過了四年，對不起背叛了你的信任，還有……還有太多不能說出口的對不起。

    周皋總有種讓人安心的能力，沉穩(wěn)的心跳聲傳來，兄弟倆從二十多年前就是這樣相依為命過來的：“杳杳想做什么就去做，哥也在積極配合治療，禹醫(yī)生說如果沒有意外，我的病應該不會再復發(fā)了?！?/br>
    他知道周杳在擔心什么，所以他只能讓自己健康起來，盡可能地陪伴周杳、陪伴滕鶴，讓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家人、所愛之人放心。

    即使不清楚周杳為何一直在重復著“對不起”，周皋也很堅定地相信，過去的事已經(jīng)過去了，他們得活在當下。

    血緣的紐帶永遠將他們捆綁在一起，死亡也不能將他們分開。

    “哥，過陣子我想把周宗的墓遷回老家?！?/br>
    其實這是周杳一直在計劃的事，考慮到周宗之前在極樂做的那些腌臜事，哪天滕家追究起來，指不定不同意周皋和滕鶴在一起，得趕緊把能斷的聯(lián)系都斷了。

    周宗死了都在給兄弟倆使絆子，希望下輩子能做個好人。

    “好，先把眼淚擦擦，像什么樣子，等會讓凜凜看見又得笑你?！?/br>
    “他才不會笑我，”周杳一把搶過紙巾，胡亂擦掉眼淚，故意道，“別人都說好玩不過嫂子，哥，你可得看緊他了啊?！?/br>
    周皋笑著敲他頭：“敢開哥玩笑了？”

    “那可不，我看那趙檀就挺惦記他的?！敝荑没謴偷搅似綍r的樣子，突然意識到——

    “哥，滕鶴和哪個朋友出去了？”

    “……好像是趙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