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田壯跟著沈懷書一起去學(xué)堂，大門一開，看到門口站著的何子均，他下意識的就退了一步，躲在沈懷書身后藏住了一半身體。

    沈懷書什么都沒想清楚，現(xiàn)在見何子均心情很復(fù)雜，他跟他寒暄幾句，一聲不吭的徑自往前走。

    田壯越走越慢，已經(jīng)跟何子均的隨從一排，看著前面并排走著的兩人，煩躁的踢路邊的石子。

    沈懷書跟何子均一路無話，到了學(xué)堂門口，何子均才支支吾吾的開口。

    “懷書，我那些話只是對你說出我的心意，并沒有妄想你能給我什么回應(yīng)，我只是……希望哪怕就跟以前一樣，你別輕易的就推開我?！鄙驊褧犞娐暎c(diǎn)頭，看著落在后面的田壯，出聲叫他。

    兩人擦肩而過，何子均看了田壯一眼，笑著對沈懷書說。

    “那懷書今天我就先走了，有空再來看你?！?/br>
    “……嗯?！?/br>
    尹望病好了，又開始纏著田壯，沈懷書被何子均的事情占了心思，從尹望嘴里才知道田壯的不正常。細(xì)想這些日子，白天何子均時不時的冒出來，他們話都說不上幾句，到了晚上，他難得安靜下來有點(diǎn)自己的時間，想理一理當(dāng)前對何子均的感覺，自然也忽略了他。

    晚上翻個身又凍醒了，沈懷書摸一摸旁邊涼下來的床鋪，突然很想他。以前田壯會半夜起來給他添柴，就算火不旺，他的懷抱也很暖，但最近，他不在，自己連個囫圇覺都睡不了。

    沈懷書終于得了空卻在書房跟他的小屋都沒找到人，最后聽下人說他在后廚劈柴，他一邊覺得蹊蹺，一邊尋過去。

    寒冬臘月，這個時間下人都在后廚鍋爐前燒火取暖，不遠(yuǎn)處，田壯卻獨(dú)自一人凍的手都紅了，還在幫著劈柴。

    他剛想往前，幾個下人又開始議論他。

    “我說，你這病都好了，怎么還讓田壯幫著你干活，也不怕他告你的狀?！?/br>
    “我才沒逼他干，他自己說要干的?！?/br>
    “這是少爺看不上他了又？怕被趕走？”

    “這誰知道呢，反正他干一天，我歇一天?！睅兹苏f完哈哈的笑，沈懷書平復(fù)了下心情，轉(zhuǎn)頭就去找了管家。

    他從不管下人的事，第一次提起就說了重話，誰要是再偷懶耍滑議論人就拿東西滾出去，管家低眉順眼聽著，前腳沈懷書走，后腳就要招下人進(jìn)來吩咐下去。

    沈懷書去而復(fù)返，后廚只剩田壯一人，他干累了正搓著手哈氣，見他過來說話竟像他剛來時那樣拘謹(jǐn)。

    “少爺，您怎么過來了？天冷，您快回房?！?/br>
    “我不是說，不讓你幫其他人干活嗎？”沈懷書沒理他，盯著他一看就是生氣了。

    “不是幫人，我自己愿意干的？”

    “你愿意干的？我讓你當(dāng)我書童，就是怕你累著。你好好的書房不呆，大冬天的手都凍裂了還要干這樣的活？”沈懷書上前去把田壯手里的斧子扔了，拉著他就要走。

    “走，不許再干了。”

    “少爺，柴還沒劈完呢？”

    “你要是想以后都見不到我，你就繼續(xù)劈你的柴吧?！鄙驊褧鴼獠淮蛞惶巵?，甩了袖子走遠(yuǎn)了。

    他回屋坐在床榻上，不一會田壯果然跟著過來了。

    他熟門熟路的進(jìn)門又跪下了，沈懷書氣得胸膛起伏。

    “你起來，我不是說過以后不許跪！”

    田壯慢吞吞站起來，還是低頭不看沈懷書。

    “你最近是怎么了，話也少了，晚上睡到半夜又回去，小望也說你不開心。你……不想伺候我了嗎？還是更想做之前的工作，真不覺得累嗎？”沈懷書真是拿他這溫吞的性格沒辦法，最后還是自己先開口。

    “累，我也很累。但是少爺，我不敢閑下來，閑下來就只會亂想。想為什么自何公子來后你對我跟以前不一樣了，為什么我們會……變得生疏。我好像是太自以為是了，沈老爺跟夫人明明跟我說好了，我只是一個伺候少爺?shù)南氯?，我卻真的把自己當(dāng)成了少爺?shù)哪衅?，以為我們會一輩子都在一起……”田壯聲音越來越哽咽，低著頭，眼淚掉下來砸在地毯上。

    “少爺你應(yīng)該從來沒這么想過吧，一輩子跟我這樣的人在一起。對不起少爺，那天我偷聽你們的談話，想來你會主動親吻的人必定跟我不一樣。是我錯了……我不該不領(lǐng)少爺?shù)那?，還去做劈柴的苦差事，也不該有不切實(shí)際的想法……”他停頓了一下，抬起臉，眼睛濕漉漉的對著沈懷書笑。

    “我以后不會了，少爺，您別生氣了?！?/br>
    “要是沒什么其他事，我就先退下了?！?/br>
    沈懷書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看著田壯關(guān)上門走遠(yuǎn)了，他才反映過來，開始心慌的想起田壯的話。

    他以為他們各取所需，田壯需要錢，他需要一個應(yīng)付家人的男妻，兩人一拍即合，相處愉快。沒想到田壯真的喜歡上了他，日復(fù)一日，已經(jīng)有了這么深的感情，而自己對他，現(xiàn)在想來也很依賴，可是要說到以后，他確實(shí)之前從來沒想過。

    他捏了捏眉心，最后田壯說的那句‘不會了’是什么意思？

    不會什么，不會再做苦力活，還是不會再對他有那樣的感情。

    沈懷書很累很困，就那么合衣躺在床上，卻又失眠了一整晚，只不過這次是因?yàn)樘飰选?/br>
    之后的幾日，兩人像往常一樣見面對話，可是因?yàn)槟谴翁飰训钠市慕徽?，沈懷書總覺得田壯在不著痕跡的刻意疏遠(yuǎn)他，他受不了原來會對他談心事對他笑的田壯這樣沉默不語，卻也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