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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霍辛一睜開眼腦袋里立刻蹦出三個大字,丁琦珞。這家伙昨天喝得爛醉,居然起了個大早,房間里連人影都見不到。 霍辛試圖坐起身,但稍微動彈一下身體各處就疼得不行,尤其是腰以下的部分,像是有人攔腰將身體砍成兩段再重新粘合,怎么會這么痛,痛到他想罵娘。 霍辛閉上眼,果然世界上最舒服的地方就是床,他真想就這樣繼續(xù)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但是沒有人能容忍他當個好吃懶做的敗家子,如果今天的會議他再不參加,霍真真一定會給他好顏色看。 他掙扎著起了床,在客廳看到了丁琦珞。 丁琦珞以為他起碼要睡到中午,驚訝道:“你怎么起來了?” “早上要去公司一趟?!?/br> 丁琦珞走上前,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臉,“太辛苦了,你昨晚都沒睡好。” 霍辛拿開了他的手,心想這人還挺會惡人先告狀的,他沒睡好這事賴誰?又是誰發(fā)瘋,一聲不吭地cao了他半個晚上。 霍辛對此的反擊是輕蔑的一笑,“放心,你沒那么厲害?!?/br> “我做什么了?其實昨天晚上的事情我都記不得了?!?/br> 霍辛難以置信道:“你不記得了?” 丁琦珞點了點頭。 霍辛環(huán)顧了大廳一周,傭人們正在打掃衛(wèi)生,他伸手把人招徠,吩咐道:“我的房間今天不用叫人去打掃了?!?/br> 站在一旁的丁琦珞發(fā)問道:“為什么?房間不需要人整理嗎?” “要啊?!?/br> “誰?” “你?!?/br> “不要?!倍$蟮纱罅搜劬?,堅決道:“我才不要做這種事情。” “為什么不要?你不是記不得昨晚發(fā)生了什么嗎?上去收拾收拾說不定就想起來了。” 丁琦珞手臂環(huán)過他的腰,在腰眼上揉了揉,“疼不疼?” “想起來了?”要不是眼前這張臉姿色尚可,霍辛真是一點笑容都擠不出來,“都說了你沒那么厲害。” “哦?!倍$蟛灰詾槿?,湊到霍辛耳邊輕聲道:“我會繼續(xù)努力的,努力讓你懷上寶寶的?!?/br> 霍辛怪異地看了他一眼,無可奈何道:“先把我房間打掃干凈再說吧?!?/br> 霍辛剛在餐廳里坐了沒多久,丁琦珞就抱著狗跑來坐到他對面。 “來干嘛?” “陪你,一個人吃飯多寂寞???” “有嗎?” “當然,難道你不覺得嗎?” “不覺得。” 丁琦珞撇撇嘴,埋怨道:“我在你眼里居然一點存在感都沒有?!?/br> 霍辛無話可說了。他可以心平氣和地應付在董事會上沒完沒了提出質(zhì)疑的死老頭子,散會后還可以和顏悅色地夸獎秘書今天的妝容精致。但是面對眼前這位——他的合法伴侶,他的妻子,面對他的不安和抱怨,他時常只能沉默。 丁琦珞蹭著波波的腦袋,不知道在碎碎念什么,霍辛擦了擦嘴叫了他一聲。 “做什么?” “我還沒換衣服?!?/br> 霍辛這個人真差勁,丁琦珞想到。以前他主動獻殷勤的時候怎么對他愛搭不理,現(xiàn)在是做什么,把他當成丫鬟使喚不成? 霍辛推開椅子站了起來,見丁琦珞還是一動不動的,催促道:“走不走?” 波波伸出舌頭在舔丁琦珞的下巴,他被鬧得咯咯笑個沒停。 “把他放下來吧?!?/br> 丁琦珞撇過頭,不高興道:“干嘛打擾我和我兒子親熱,我這么疼我們波波,他想親親我怎么了?” 這話里有話的。 “你想我親你?。俊?/br> 丁琦珞沒作聲,低下頭繼續(xù)幫狗順毛?;粜脸吡诉^去,撲閃的睫毛和細微的吞口水聲都昭示著丁琦珞的緊張與期待,霍辛凝望著他呼吸也跟著安靜了下來。 他彎下腰逐漸靠近丁琦珞的側(cè)臉,他看見丁琦珞居于正中的眼球緩慢朝他看來,隨即眼角彎出一輪新月,笑得十分得意。丁琦珞伸手迅速捂住了他的嘴,嫌棄道:“你沒漱口,我才不要你親?!?/br> 霍辛直起腰,心咚咚地跳,仍是嘴硬道:“我也沒真要親你?!?/br> 他轉(zhuǎn)身要離開餐廳,丁琦珞連忙放下狗勾住了他的手臂一塊朝電梯走去。 “我剛才和你開玩笑呢,你沒有當真吧?” 霍辛面無表情地回答道:“沒有?!?/br> “說真的,我一點也不介意你就這樣親我?!闭f著把他把頭湊得更近了些。 “我介意,我可不想吃狗的口水?!?/br> 丁琦珞抹了抹自己的臉,眉毛緊皺,道:“你這話說得真惡心?!?/br> 他老實把臉洗干凈了,剛打開衣帽間的門霍辛正好將襯衫上的最后一粒扣子扣好,他走過去幫忙將翹起的衣領(lǐng)整理好,然后拉開抽屜,問道:“你要戴哪條領(lǐng)帶?” “你幫我選吧?!?/br> 丁琦珞選中一條墨綠色的領(lǐng)帶給他套上,兩人靠得很緊,霍辛像考察下屬一樣嚴厲地盯著他,他盯著領(lǐng)帶,氣氛微妙地流動著。 “看著我做什么?” “難道你沒有什么話想對我說嗎?” “說什么?難道要我說,老公工作加油,早去早回……還是其他的什么?” 霍辛向前邁進了一步,丁琦珞跟著往后退了一步,他的頭一下靠到了柜門上,囿于霍辛的壓力之下,他依舊有條不紊地幫丈夫系好了領(lǐng)帶。 “好了。”丁琦珞對上他強勢的眼神,問道:“一直看著我是想和我接吻嗎?” 丁琦珞的嘴唇在他的嘴唇上輕輕碰了一下,霍辛即刻就把頭偏開了,嚴肅地問道:“你真的不打算告訴我昨晚為什么喝酒嗎?” “我是成年人?!?/br> “我知道,但是我是你的丈夫,我要對你負責,我想我還是有必要知道原因。” “你要對我負責?”這句話讓丁琦珞感到很新奇,高興之余滿是不確定的忐忑,霍辛怎么能隨隨便便許諾他?他害怕許諾,因為許諾的極端走向往往都是背叛。 “你確定嗎?” “當然?!被粜恋氖肿匀坏匕丛谒募绨蛏?,“你知道嗎你喝醉的樣子真的很可怕,鬧了我一晚上?!?/br> 丁琦珞配合他笑了笑,解釋道:“送我回來的是畫廊的學生,我們見過幾次,我對他沒有任何意思,昨天只是突然想見面所以才……”他語氣一轉(zhuǎn),凝重道:“你介意我的過去嗎?” 霍辛有點糊涂了,“你過去怎么了?” “介意我以前酗酒嗎?”見霍辛沒表情,他又補充道:“都是我不懂事的時候做的,我早就戒了……” 說著說著他語氣悲戚了起來,手摸上了霍辛的側(cè)臉,真誠道:“我想留在你身邊,我想被你喜歡,我想和你有個孩子,有一個美好的家庭。我真的已經(jīng)變很多了,你不要因為這樣討厭我或者……” “我不會的?!?/br> 丁琦珞確實和他印象里的丁琦珞不一樣,簡直太不一樣了,以前的丁琦珞才不會用這么卑微的語氣講話,看著著實有些可憐。這樣可憐的神情出現(xiàn)在如此動人的樣貌上,像凍在風霜里的花,美麗,殘忍,卻讓人移不開眼。 他把丁琦珞擁進懷里,被人需要是一件多么富有成就感的事情啊?;粜僚牧伺乃谋常参康溃骸罢l年輕的時候沒沖動過呢,沒有關(guān)系的?!?/br> “那你以前做過什么?和人一夜情過嗎?” 霍辛猛然松開了手,溫馨的氣氛頃刻間消散了,“我該走了,否則開會要遲到了。” “等等。”丁琦珞叫住了他,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一管藥膏遞給霍辛。 “這是……”霍辛猶豫著要不要伸手接過來。 “拿著吧,要是腫了,你今天一整天都會不舒服的。” 霍辛糾結(jié)了幾秒,快速把膏藥塞進了西裝內(nèi)袋里,匆匆告別了,“我先走了?!?/br> 門關(guān)上了,丁琦珞長舒一口氣,感嘆道:“真累啊。” ————— 丁琦珞站在亂糟糟的房間內(nèi),準備打掃前他率先在心中祈禱,最好不要讓他發(fā)現(xiàn)會令他生氣的東西。 他剛鋪好新的床單,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丁汶。 “喂,爸,有什么事情嗎?” “你在家嗎?” “怎么了?” “今天下午五點會有人來接你?!?/br> 丁琦珞快速將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在腦海里過了一遍,仍舊猜不出丁汶突然要見他的目的。 “要做什么?” 丁汶沒有回答,冷漠地說道:“記得是五點,我先掛了?!?/br> 丁琦珞握著手機,深呼吸了一口氣。去就去,誰怕誰。 臨行前他特地向保姆交代等霍辛回來后一定要給他打一個電話,說不定一個電話他就可以借此脫身。 坐了大半個車程丁琦珞才意識到自己的目的地很有可能是機場,機場——不是有人會來,就是有人要走。 后者顯然不太可能,但如果是有人要來,他會是誰?誰值得丁汶親自出馬,還要帶上他? 實際上他并不擅長接人待物,因為他不是一個圓滑和嘴甜的人,做不來曲意逢迎這類事情,所以丁汶總嫌他蠢和不爭氣。他不是學不會,只是不想當一個偽君子,尤其像丁汶那樣。 丁汶在他身上花了很多的心思,不是因為愧疚,也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極端的自戀,丁琦珞不應該成為丁琦珞,丁琦珞應該成為下一個丁汶。但是丁汶一定沒想過一件事情,那就是世界上不應該有兩個太陽。 他和丁汶在機場碰面了,丁琦珞又問了一遍:“誰要來?” “過一會你就知道了。” 丁琦珞發(fā)出一聲輕蔑的嗤笑,搞得他真的會在意是誰一樣。 “他這次的行程很低調(diào),所以我才會叫上你。” 丁琦珞才不信丁汶會這么信任他,他自然也不會信這些鬼話,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等待的時間過于漫長,無聊得他快閉上了眼睛。 “人來了?!?/br> 丁琦珞朝前方看去,隨即愣住了,他摘下墨鏡,徹底確認了朝他走來的人是誰之后立刻轉(zhuǎn)過身要走,站在兩旁的保鏢將去路堵住了,合力把他推了回去。 他不想逃,逃是膽小鬼的行為,丁汶才覺得他會逃,因為丁汶想震懾他,控制他,威脅他。 丁琦珞退回了原地,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他咽了口口水,在腦海里幻想著如果時間靜止了,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上前一刀殺掉這個正在朝他走來的人。即便他看起來風度翩翩,即便他面帶和善的微笑,但不管他的外表多么具有迷惑性,這些都改變不了丁琦珞覺得這個人是何其該死。 史靈越先是向丁汶問好,繼而才把視線移到丁琦珞身上,“琦珞,好久不見。” 丁琦珞目光放空,沒有給他任何反應。 “你還像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br> 丁琦珞斜過眼,沉聲道:“但是你變了,變得令我感覺加倍惡……” “好了,先上車吧,到酒店后我們再慢慢聊。” 加倍惡心。 丁汶故意打斷了他的話,但是這有什么關(guān)系,他想說什么難道他們心里不明白? 他是不屑于要這種體面的,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不應該再開口說話,一種是死人,另一個種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