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斃
蒼澤說完之后,鳳桐先是一怔,反應了好半天,一股怒氣從心底涌起,沖得他頭腦發(fā)脹,想一把將蒼澤推開,卻還是收著勁把他推到床上,這才猛地站了起來,在室內(nèi)來回走了好幾圈,才壓著火氣問:“這等大事你怎么不早些告訴我!” “最近才發(fā)覺的,之前縱是回憶起輪回種種都不曾想起最初的時刻,”蒼澤看鳳桐像一只被徹底激怒了的全身羽毛膨起的猛禽,真是極少見他如此的憤怒,快速回想了下,“大概就是陸壓來之前不久,我才開始想起的?!?/br> 聽到蒼澤說出了確切的時間,鳳桐感覺好受了些,旋即忍不住在心中自嘲,如今只是瞞得你時間短了些就可以接受了嗎?“我就奇怪,為什么照影會在離去之前將蒼山云澤小秘境贈與你,還與你約定以此物為憑證,可以求合道之后的他辦一件事?!?/br> “如此異常一定會在生死簿上有所體現(xiàn),怎么旁的生靈都是死去之后不知生往何方,就你是千萬年如一的生在蒼山云澤呢?”鳳桐真的很想給自己算一卦,看看今天是不是諸事不順,怎么誰都來惹他的霉頭,先是meimei后是蒼澤接著是長子,現(xiàn)在又是后土娘娘和天道沆瀣一氣,在蒼澤轉(zhuǎn)世上蒙騙他,除了和陸壓出去的啾啾,他所有的至親都一直選擇在今天給他找不痛快。 “我求過她那么多次,想從中尋找到一點有關(guān)你的蛛絲馬跡,可如此大的破綻,她卻緘口不言,分毫都不透露給我。九公子簡直異想天開,居然還要把她也拉進來,只怕到時候她反手背刺一刀,又可以保全族人當她的平心娘娘去了?!兵P桐停下腳步,手搭在椅背上頗為煩躁地扣著上面的花紋。他舍不得對蒼澤發(fā)脾氣,只能全發(fā)泄在這件事上了。 “人族派來接洽的使者還有沒有選出,這幾日我抽空和九公子去趟幽冥世界,去探探平心娘娘的口風。”蒼澤剛說完就收到了來自鳳桐的眼刀,當即改口?!盎蛘叩揉编被貋恚屗途殴尤ヒ部梢??!?/br> “你傳訊他,讓他陪著陸壓看完了就回來,別在那里多待,家里還有事讓他去做?!兵P桐深吸口氣,看了眼蒼澤,只覺無比的疲憊。“還有你……雖然曾經(jīng)你和人族有過接觸,但此事最好也還是讓啾啾陪著你。我實在是,信不過啁啁?!?/br> 蒼澤一怔,他一直以為鳳桐對圓滿家庭的渴望無比強烈,怎么也想不到能說出這種話來。 “啁啁,畢竟長大了,也是凰梧的伴侶了,我擔心他這次要求我點化火精不成,會故意在你與人族接觸的過程中設絆子,雖然我不想這么猜測……”鳳桐說著,只聽“啪”的一聲脆響,他直接把那手下那塊雕著花紋的椅背掰了下來,眼神陰沉地看著從自己指縫見流下的木屑,“但我覺得,啁啁會用你來威脅我,甚至他做起這件事來會比起從前我遇到的那些無恥之徒更加的有恃無恐?!?/br> “對于鳳啁啁來說,我與你是他的慈父,從小到大一直疼愛他,呵護他,這讓他比任何火精都要勇于挑戰(zhàn)我的權(quán)威,尤其他現(xiàn)在還是凰梧的道侶,我又不能打殺了他,”鳳桐輕笑著,“你看,這就是我為什么不愿意讓啾啾這么快長大了,可愛的雛鳥一旦長大,就會變得面目可憎,心思也比之前花了?!?/br> 蒼澤看著鳳桐遷怒于長子,卻忽然明白了他為何會如此了。 是誰讓鳳桐火冒三丈了呢?先是凰梧提了火精,然后是自己說了那番話,接著又是啁啁哪壺不開提哪壺,可對于鳳桐來說,倘若沒有凰梧、啁啁一前一后的拱火,只憑自己一句話是不至于氣成這副模樣的,所以過錯絕不在自己。而凰梧本來就是個經(jīng)常和他產(chǎn)生分歧的meimei,兄妹倆不歡而散很正常,meimei過分偏愛火精很正常,所以meimei提出讓他點化雄性火精的要求也正常。 所以,錯不在愛侶,不在meimei,只能在啁啁。 “這不是遷怒,”鳳桐一看蒼澤不吭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桐桐,你的擔心不無道理,但你當年和你父親也是有過沖突的,這不能說明什么?!鄙n澤能夠理解鳳桐的擔憂,伴隨著下一代長大,他們這些長輩總會感覺到權(quán)力被分薄的。 鳳桐猶豫了下,最終還是和當初一樣選擇了退讓?!暗鹊绞虑榻Y(jié)束,我們可以去另一個地方長住,這對我和啁啁都好?!?/br> “嗯……”蒼澤摸了摸下巴,“我們這次可以耐心的挑一個好地方,一個安全靜謐又有趣的地方?!?/br> 暢想未來總是美好的,鳳桐很快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開始和蒼澤認真選擇起獨屬于他們的歸隱之地。是的,唯他們而已,桐青就留給啾啾吧。 就在鳳桐的心情終于快要恢復到往日的水平時,桐青臉色慌亂地出現(xiàn),帶來了一個極為糟糕的消息。 封叡死了,死在了自己的房間里。 啁啁已經(jīng)趕到了,但是檢查了一番發(fā)現(xiàn)封叡身上沒有外傷,用盡任何手段都無法看出是怎么死的,就仿佛是他的壽命到了,自然死亡。因為死的是在蹊蹺,但又不至于驚動族長凰梧來看,所以,只能讓桐青來搬爹爹來做救兵。 “我與你同去,”鳳桐皺著眉,能在鳳族內(nèi)避開他和凰梧的感應對封叡下殺手,修為絕對不低,他怎么放心蒼澤一人前去。 鳳族給人族來使準備的是極具特色的樹屋,如今封叡一個人死在了暫居的樹屋內(nèi),又沒有其他人闖入的痕跡,那就頗為耐人尋味了,此刻其他人族來客都站在封叡所居的樹屋外,正向啁啁討要一個說法。 啁啁原本是想著,死的不過是從小世界飛升上來的普通修士,又不是天運之子,把神位在身的兩位長輩驚動實在是太給人族臉面了,這才只讓桐青請了蒼澤過來。 可父親既然來了,那他也不會多說什么,乖乖站到一旁盡量縮小存在,省得讓父親在沖自己發(fā)火。 “冕下,”季景澄向鳳桐行了一禮,“還請冕下還我?guī)熜忠粋€公道。” “且放心,帶我用回溯之法一觀便知,”鳳桐點了點頭,松開了和蒼澤交握的手,進入了屋內(nèi),也沒關(guān)門就打算這樣讓其他人瞧著。 樹屋內(nèi)陳設簡單,一張書桌一把椅子,還有一張修煉用的刻了聚靈陣的床。封叡面朝下,上半身搭在床上,就像是絆了一跤摔在了床邊,只是尸身已經(jīng)僵硬,皮膚灰暗,已然是沒了生機。 鳳桐匆匆掃了一眼,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其他法力波動的殘留,心中暗道:總不能真是他壽數(shù)到了吧? 所謂的回溯之法,當然不是像天道那樣簡單粗暴卻又強悍的時間回溯,而是基于六神通中的漏盡通之上的延伸。漏盡通可以賦予神裔們與天地同壽的能力,而對于擁有神位的神只來說則更進一步,可以隨意回溯任意一地的過去。 看起來雖然雞肋,但……自鳳桐懷疑父親沒有把神位完全傳承給自己后,他就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或許還沒有父親真正實力的十分之一。 漏盡通的真正模樣,在所有上古神只盡數(shù)隕落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人可知。 鳳桐閉上眼,沉下心來,金紅色的神力輝光從他身上蔓延開來,將這棟樹屋籠罩其中,一道金紅色的人影從封叡的尸身上浮現(xiàn),站起身來,身形僵了一下,又靈活地坐回了桌前拉開的椅子上。 鳳桐睜開眼,打了個響指,那坐在椅子上的人影動了起來。 “封叡”結(jié)束了桌前的沉思,站起身來準備再床上打坐修煉,還沒走幾步就身體一僵,直直倒了下去。 從始至終,沒有第二人,沒有任何一個可疑的事物出現(xiàn)。 季景澄臉色難看極了,他方才懷疑過是不是自己的氣運讓封叡身死,但轉(zhuǎn)念一想,這封叡死的確實古怪。 畢竟按照常理,應該是他引薦封叡見到了鳳神,讓封叡得到了鳳神的青睞,卻因?qū)嵙Σ蛔銓е路鈪睙o法完全享用鳳神所贈之物,最終導致了悲劇發(fā)生。而不應該是這般,突然暴斃而亡。 “真是我這師弟壽數(shù)到了?”季景澄不由喃喃自語。 蒼澤嘆了口氣,“畢竟是小世界飛升上來的,之前蹉跎太久,不如大世界的修士們壽數(shù)綿長?!?/br> 原本其他想要借此占點便宜的人族修士都一臉難堪,他們能說什么?說鳳神弄虛作假嗎?就算是真的作假,他們能如何?現(xiàn)在鳳神給了答復,在沒有任何證據(jù)可以證明封叡是死于鳳族之手的情況下,他就是自然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