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輩的愛情
在幼崽們漸漸長大后,蒼澤就把原先窺探小世界的子母鏡改成了可以隨意進出的幻境,那種全身都沉浸其中的感覺,確實比只對著子母鏡來看要更有感覺。 是以當小龍們被法陣吞沒后,就發(fā)覺自己正身處海中,身后就是一只海中兇獸正對著自己窮追不舍。小龍們滿心困惑,就見一條形似神也似自己父神之前rou身的金龍從身邊游走,頗有些逃命架勢地沖向淺海,企圖甩開身后的兇獸。小龍們立刻跟上,邊游邊想著:這兇獸雖然丑陋又無腦,但rou質鮮美,自己和兄弟平時沒啥出去捉來打牙祭,縱然父神之前實力不足,但為何要跑呢? 心中的疑惑沒能存在多久,就聽見一聲劍鳴,雪白的劍光直射入水,劈開淡藍的海水,將緊追不舍的兇獸從水中挑了起來,劍鋒順著兇獸下顎一路劃下,直接將兇獸開膛破肚,淋漓的紅色鮮血灑了小龍們和敖景一頭一臉,唯有那逆光執(zhí)劍的銀發(fā)青年是如此炫目,奪人心神。 青年的眼角眉梢滿是成熟穩(wěn)重,全然不是后世的冰冷,一雙血色的眸子望向停下逃命的龍子,不含一絲一毫的貪婪覬覦,就仿佛在此刻的不是世間唯一的龍神遺子,而是個尋常的水族。 這一剎,敖景心跳如擂鼓,一見鐘情不過如此。 …… 九公子看著自己對外放出的官方解釋,不由感嘆,照影戰(zhàn)斗的身姿真是讓人看了就春心大動,還多虧了這個子母鏡延伸出來的幻境可以隨意捏造,不然還真有點難辦。 至于對外解釋中,自己接下來是如何以仇報恩,強迫救命恩人雌伏生子,得償所愿后又棄如敝履,最終導致悲劇的,九公子就不愿給兒子們看了。 他停了幻境,準備聆聽兒子們對自己和照影商議出來的兩人初遇做一番總結,就聽小兒子說。 “父王,您這是見色起意吧……”二太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龍族見色起意很正常,但對象是滿心善念的“救命恩人”就太……過分了……縱是他們被九公子遠離傳統(tǒng)龍族教養(yǎng),也知道在那個時候龍族見色起意會導致什么難以言說的結果。 而且,他真的不信父王能被那只兇獸追殺,多半是父王用來釣心善的美人,結果釣到了清冷凜冽、剛剛飛升不諳大世界世事的劍修。 兩條小龍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伯父當年沒有殺了我們,還那么細心撫育,真的是寬宏大量,心懷大愛” 九公子雖說是想讓小龍們見見照影往日的風姿,但看見兒子們如此又龍族名聲的自知之明,心緒復雜,明明與他們無關卻要遭受長輩的連累,甚至自己曾經(jīng)也是導致龍族聲名狼藉的一員。 九公子第一次對著兒子們生出一種愧疚。 這種感情還沒保持多久,就被鳳桐命蒼澤發(fā)出的傳訊打斷,他粗略地掃了一眼,大意便是,等啾啾從天庭回來后,便會來找自己,去幽冥世界問平心娘娘,為什么蒼澤反復轉世都是同一個名姓,如此醒目的疑點為什么從來不告知,是不是和天道有約定要隱瞞黎炎的轉世。 “他居然還在糾結那些陳年舊事,”九公子嘖了一聲,將傳訊捏碎。 小龍們正是滿心對照影的歉疚,聽父神這么說自是一臉的不高興。 九公子只好對兒子們解釋,他長舒口氣?!安皇钦f過去的事就既往不咎了,而是對于現(xiàn)在的鳳神應該有更重要的是要他去煩心才對?!?/br> “為什么尋常的物種鮮少修成正果?就是因為他們往往無法承受悠久壽命帶來的負擔,而你們的伯父,他的本體就是一只常見的、只能活上區(qū)區(qū)十多年的尋常獸類而已?!本殴影l(fā)誓他真的對蒼澤的種族沒有任何偏見,畢竟照影和他同出一母,但局限就在這里。 “也沒你們想的那么嚴重,活得太久了哪怕是神裔也會有些與眾不同,”九公子安慰地拍了拍不知想到了何處去的兒子們的肩膀,“所以,才需要給自己找點樂子,凰神就是用鳳族找樂子,鳳神的樂趣就是和你們伯父夫夫恩愛,你們長大以后也要找到自己的樂趣,才能盡情的享受漫長壽命帶來的快樂?!?/br> 哄走了兩個兒子,九公子看著地上熄滅的陣法痕跡,心思百轉,最終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與蒼澤初見時,蒼澤已經(jīng)有至少三千多年的壽數(shù)了,但小世界各種拼死搏殺勾心斗角讓他無暇顧及。直到飛升之后才初露端倪……那時蒼澤剛剛接受了黎炎的傳承記憶,在不久前才體驗過被罡風攪碎的痛苦后,居然還能毫無芥蒂的將六合石握在手中,去試探鳳桐的狀態(tài),那時九公子就覺有些不妙了。 果然,后來蒼澤竟是寧死也不和鳳桐重新締結契約,硬是讓自己陽壽耗盡而死。要知道,只要他還沒有咽氣,不論身體已經(jīng)衰敗到何等程度,只要他透露出哪怕一絲求生的欲望,鳳桐都會毫不猶豫地和他分享自己的壽命,可蒼澤到臨終之時也沒有絲毫悔改。是該說他硬氣,還是該說,蒼澤求死心切? 這樣一個一心去死的妖仙,失去了一切力量,被鳳桐做成了rou身不腐的行尸,不眠不休,不飲不食,無法體會任何活著的樂趣,存在了這么多年,蒼澤真的還正常嗎? 這種事怎么能和鳳桐說?九公子如何能在鳳桐欣喜愛侶可以長久陪伴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去不知好歹地說:“蒼澤可能已經(jīng)不正常了?!迸虏皇钦宜?。而幼崽們,看兒子們方才那副悚然的模樣就知道,他們只顧著高興伯父可以繼續(xù)存在于陽世間,從未去深思過其中異樣。而凰梧更是眼里只有鳳桐,“只要哥哥高興就好了”,蒼澤如何從來就不在她的考慮范圍。 此情此景,倒是讓九公子想起了過去的黎炎,那時他的境地和如今的轉世是何等相似。 在這里裝什么好人呢?不也是和旁的一樣認為蒼澤只要做好安撫鳳桐就好了么?他真的如何,你也從未在意過啊。九公子自嘲地搖了搖頭,左右這件事他也不會告訴鳳桐,便放到一邊,他可不會去做掃人興致的無趣之人。 鳳族這邊,不管季景澄如何想將此事定義為封叡自然死亡,從其他人族修士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他們心中的懷疑和警惕還有隱隱的仇恨,蒼澤剛想說“可以找來擅長制造rou身傀儡的修士,檢查封叡尸身”,就覺得此話一出只會讓人族認為是鳳族手段周全,定是找不出破綻的。 心中暗嘆一聲,不管如何人死在這里,就是鳳族的過錯,除非…… “本座知你們都在想什么,但本座是絕不會,也決不允許鳳族中人對封叡下殺手的,”之前是情況特殊不好再用本座自稱,免得火上澆油。如今鳳桐都已經(jīng)給出了解釋,當然就要怎么舒服怎么來。只是他接下來的話卻讓蒼澤始料不及?!胺鈪迸c秦芳菲乃是本座與道侶入世時誕育的子女,親緣只此一世,本座雖現(xiàn)在與他們毫無干系,但也沒有理由對他們下殺手,想將秦芳菲送至你處也是想讓你代本座照拂?!?/br> 此話一出,莫說是人族,就是啁啁都愣在了原地。他是如何也想不到,那個只有幾面之緣就死去的人類修士居然是他雙親當年入世時所出,和他還有些兄弟緣分。 “小世界時間流速和大世界不同,他的修為淺薄,不像是能活那般久的,怕是旁的存在將他帶到大世界時動了手腳,使他跨過了無數(shù)歲月,是以此刻看似暴斃,實則是早該到來的,被外力強行推遲的死期?!兵P桐看著封叡的尸身,抿了抿唇,心中知道秦芳菲怕是也已經(jīng)如此了,不免有些悲戚,卻還記得安慰季景澄?!按耸屡c你的氣運無關,是沖著本座來的,不必自責。” 說罷,鳳桐走到蒼澤身旁,牽起他的手,正要離去,身影卻頓了頓,轉身對季景澄和他身后的人類修士說:“本座清楚你們在想什么,可本座還沒有下作到要用這種手段破壞你們與本座meimei定下的約定?!闭f罷,兩人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鳳啁啁還未從父親放出的驚嚇中回過神來,他真的很想將這件事和弟弟分享一下,告訴他原來他們還有其他兄弟姐妹,奈何此刻啾啾還在天上和陸壓對著那扇莫名出現(xiàn)的黑色石門鉆研,讓他抓不到人,很是遺憾。 “桐桐,”蒼澤回到洞府后,忍不住反握住鳳桐的手:“人類想來多疑,不比為此掛懷?!?/br> “……”鳳桐深深看了蒼澤一眼,“我只擔心你。” “人族因九公子想要快速將一族氣運集中于一人身上的cao縱,對于能夠生育的雌性極為蔑視,孩子們以為他們是你誕育的也就罷了,我怕人族會因此看輕你?!兵P桐輕嘆了口氣,任由蒼澤拉著他坐到神位上,輕輕拍了拍膝蓋示意蒼澤坐上。 蒼澤順勢坐下,任由鳳桐從后將其樓在懷中,“以我對人族的了解,這種輕視保持不了多久的。不必擔心,他們不敢對我如何。” “還有火精……自你我回到族里以后,就沒有讓你和火精有過多的接觸,我也擔心它們會將你視作外人?!?/br> “外人?”蒼澤仔細咀嚼了下這個詞匯,“作為群鳥中唯一一只走獸,確實是外族。” 鳳桐哼了一聲,輕輕在蒼澤后頸用牙硌了一下?!梆B(yǎng)著你就是為了薅毛來絮窩的?!?/br> “可惜,我現(xiàn)在的毛發(fā)是掉一根便少一根,再也長不出來了?!?/br> “那就只能勉勉強強讓你住進我的巢里了,”鳳桐這才有了些笑模樣,心頭的沉重減輕些許,從后親了親蒼澤的耳根。 蒼澤見鳳桐心情有所恢復,這才問道:“我有一件事想問桐桐。桐青的雌蕊可有名姓?我從未聽你和啁啾告訴過我?!?/br> “碧梧,桐青的雌蕊、桐青的女身名叫碧梧,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就叫她桐青一樣可以,甚至以碧梧稱呼桐青也可,沒有什么區(qū)分作用,只看叫的是否順口?!兵P桐沒覺得這有什么,雄蕊作為他父親贈予他的伴生靈植,怎么看還是桐青和他更為親近,蒼澤作為他的伴侶自是和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