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5 彩蛋免敲(好狂野的初吻)
11. 白發(fā)青年的眼睛就像是無底的深淵,在秦峯落下的陰影中和他頭頂?shù)奶炜找话闫岷?,沒有一絲對死亡的恐懼。白狼的低吼在近在咫尺,秦峯只覺得背后被冷汗浸濕——方才在看到那般廝殺時沒有,在看到學生的尸體時沒有,直到這一刻,他才第一次體會到這種即將被成碎片,連死都沒有個全尸的恐懼。 他喉結輕輕一滾,“咕咚”一聲,就聽那白狼發(fā)出一聲低吼,猛地向他撲過來。青年一用力,翻身將他壓在身下。秦峯只覺得腦后一涼,白狼落在不遠處,疑惑地盯著青年發(fā)出“嗚嗚”的叫聲。 只差一點,如果不是青年突然將他壓在地上,他這一刻就已經像被夾子碾碎的核桃,碎得滿地紅白。秦峯大口喘著氣,驚魂未定地盯著青年看,不敢移開眼神片刻。 “冷靜了嗎?”青年問他。 秦峯喘著粗氣點頭,青年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確認他不會再突然發(fā)瘋,才從他身上爬起來,招呼白狼過來。他靠在白狼懷里,柔軟的皮毛將他單薄的身體包裹在里頭,顯得整個人嬌軟可人。秦峯卻是沒有心情欣賞美人,緊張地問:“到底……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說了,他們都被殺了?!鼻嗄曷柭柤?,從腰包里掏出一塊奶糕,和白狼你一口我一口分著吃起來。 秦峯看著那沾滿了狼口水的白乎乎的奶糕,不由得皺眉:“我知道,我是說他們怎么會被殺!” “嗯?”青年挑眉,“我讓你去看那蒙古包里的東西,你沒看?” 秦峯這才想起來青年上次離開前似乎的確是說了這種話,但他在蒙古包里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可疑的東西。于是搖頭:“沒有找到你說的東西?!?/br> 青年打量著他的神色,見他不似說謊,才說:“或許是我離開太久了,他們已經把東西換了個地方放吧。” “到底是什么東西?”秦峯忍不住提高音量。白狼立刻毛發(fā)豎起,對他威嚇著發(fā)出呼嚕聲。 “查嘎?!鼻嗄晷÷暟矒嶂桌牵皇謸崦掳蜕系钠っ?,“是儀式用的東西?!?/br> “儀式,什么儀式?”秦峯立刻追問。 “祭祀白狼,以保佑豐收的儀式。”青年話不多,一出口就是驚人。他舔了舔嘴唇:“那女人殺了你的人,他們的靈魂會被困在那蒙古包里,我說的東西便起到了屏障的作用,以此防止他們死后去報復。然后再把他們的尸體帶到方才那出,進行儀式……” “等等!等等,你說儀式、靈魂?”秦峯思緒亂如麻,不是沒聽懂,宗教與儀式總是脫不離關系,可這種摻和著人命的儀式居然會發(fā)生在他身邊,犧牲品還是他的學生——這種荒唐事,讓他怎么去信?可是就算他不信,面前的六具尸體怎么說,還有那幾個逃竄離開的女人又要怎么解釋? 他頓感一陣胸悶,呼吸急促而又艱難,捂著胸口整個人向前傾倒,蜷成一團。他滿臉漲紅,一股濁氣凝在喉嚨口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痛苦得咳嗽起來。 青年看了卻不緊不慢,從口袋里掏出一顆黑漆漆的藥丸往他嘴里塞。冰涼的手指壓在舌頭上,還纏繞著濃郁的奶香。秦峯又是咳嗽,又是不愿咽下這不知來龍去脈的神秘藥丸,自然是怎么塞都塞不進去。 “嘖?!鼻嗄暌娝慌浜希缓孟劝咽殖槌鰜?。他把藥丸塞進自己嘴里咀嚼了幾下,掰著秦峯的下巴就吻住他的嘴唇。秦峯睜大了眼睛,只覺得有什么濕滑的東西擠進嘴里,羞憤地咬下去,又迫于被捏住兩頰使不上勁兒,只能“嗚嗚”地掙扎。 青年騰出一只手捏著他的脖子,一股帶著淡淡甜味的草藥味兒入侵嘴里。等臉上酸痛褪去,青年放開了他,甜味才慢慢散去,回出藥草苦澀的味道。秦峯先是愣了兩秒,看著青年瑰麗的面容下意識將嘴里的東西咽了下去,緊接著回過神紅了臉:“你、你做什么!?” 青年被他吼得耳朵疼,嫌棄地往后挪了點:“你被他們下了藥,剛給你吃的是解藥?!?/br> 12. “解藥?”秦峯不可置信地摸著自己的嘴巴,一副被剛經歷猥褻似的狼狽。他舔了舔口腔內壁,嘗到一片藥草,這才想起方才那個“吻”里似乎的確慘雜著一股藥味。他“呸”了兩聲,皺眉反問:“你就不能直接讓我吃藥?” “哦,那我讓你吃藥,你愿意嗎?”青年不以為意,慢悠悠地拿出一塊奶糕塞進嘴里。 秦峯一噎,撇了撇嘴。青年見他這副表情,聳了聳肩:“那不就得了?!?/br> “他們給我吃了什么藥?”秦峯看著青年沾著奶糕的唇瓣,突然覺得喉嚨有點干渴,尷尬地扯開話題。 “應該是你們第一天來的時候就下了藥,這種藥吃了一段時間后不服解藥,就會呼吸困難死亡。之后他們每天早上下藥,晚上則會給你們付下適量的解藥。這樣你們即使是為了解藥,也沒法離開部落?!鼻嗄暝诘厣戏伊艘粫海鲆黄忼X形的葉子,“這個,你放在嘴里嚼嚼看。” 秦峯半信半疑地把葉片吃進嘴里,一咬,隨著類似香菜的氣味,碰到葉片的地方像是觸電似的發(fā)麻。他趕緊吐出來,拍了拍舌頭:“這是什么?!” “把這種葉子磨成泥,拌進飯里。吃起來不會有什么反應,但是卻會從身體內作用,麻痹你的氣管?!鼻嗄杲忉屩€有模有樣的將葉片揉了揉,流出透明的汁水,“聞起來還挺香的?!?/br> “有毒你還給我吃?”秦峯舌頭還在發(fā)麻,口齒不清地抱怨。他羨慕地看著青年手里的奶糕,咽了口口水:“那個,能給我來點么?” 青年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湊了過來。眼見青年的臉靠了過來,秦峯以為他又要吻自己,急忙閉上眼睛。可是預料之中的吻并沒有落下來,青年莫名其妙地問:“手伸出來?!?/br> “啊?!鼻貚o睜開眼睛,攤開手,一片乳白色的奶糕就落在手心里。他反應過來,臉頰guntang,低下頭當鴕鳥。 等面上消溫得差不多了,他才清了清嗓子:“那怎么辦,我總不能在這兒等死。你還有解藥么,我?guī)Щ厝ソo學生們吃,然后把他們一起帶走?!?/br> “不行。”青年搖頭,“他們有武器,你打得過嗎?” 秦峯皺眉:“可……” “他們都敢下藥殺人了,還會不敢動刀子么?!鼻嗄暾f,“而且這里是草原,你要逃到哪里去?你們的車在他們的看守下,要怎么離開?放下這條心吧?!?/br> “那你讓我怎么辦?”秦峯氣急敗壞地低吼,“我的學生們死了,你讓我怎么辦?!” 青年被他吼得捂住耳朵:“所以我之前不就說了,聽我的。我雖然說了你們這情況,乖乖等死算是不錯的選擇了……”他看到秦峯明顯沉下去的表情,抿了抿嘴唇,“但……也不是沒有辦法。” 13. 秦峯回到博爾泰赤那時,依然在思考青年告訴他的那個方法。要說不可行,也未必如此;但要真讓他去施行,卻又算得上是異想天開。當一旁的男人給他遞了杯奶茶時,他依舊神游天外,直到男人在他眼前揮了揮手,才回過神來接過熱茶:“謝謝。” “沒事,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其格其問他。平日秦峯也經常在飯后出去散步,卻總是在日落后不久就回來,牧民們才沒有阻攔他。今天他卻在快凌晨了才一瘸一拐地回來,在牧民們發(fā)現(xiàn)他后,便“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嗯,本來有點冷,喝點熱茶就好了。”秦峯看著其格其喝下自己杯中的奶茶,才裝模作樣地抿了口奶茶,用舌頭頂了頂口腔內壁,“我在外頭看星星,忽然就感到一陣胸悶,眼前一黑就倒在地上。應該是摔倒時歪著腳了,醒來時疼得要命,好不容易爬了回來?!?/br> 其格其狐疑地打量著他的神色:“你醒來后沒有別的感覺了?” “是啊,怎么了?”秦峯面上不顯,心里卻是慌得很。照理來說,他如果沒吃解藥,應當昨晚就死在外頭了,可他卻悠悠哉哉地回來,很難不讓牧民們感到懷疑。他咽了口口水,皺起眉頭反問:“我身體應該沒事吧,現(xiàn)在想想暈倒也不是小事了……能送我去醫(yī)院看看嗎?” 其格其果然被他問住,急忙擺手:“不用,應該就是水土不服的反應,一會兒我叫部落里的大夫給你看看,煎把草藥喝了就行。” “……好吧?!鼻貚o裝作快被說服的模樣,“我的學生們呢,他們還好吧?” “關于這個,我們今早發(fā)現(xiàn)五個學生和那個向導失蹤了?!逼涓衿鋲旱吐曇?,表情嚴肅。 秦峯藏在被子下的拳頭握緊,面上卻滿是擔憂焦慮:“什么?失蹤?” “對,今早起來時就發(fā)現(xiàn)他們不見了,蒙古包前衣物散亂,卻沒有掙扎的痕跡?!逼涓衿湔f,“我們一早就出去找他們了,沒找到人,卻在不遠處發(fā)現(xiàn)了些許血跡……現(xiàn)在我們已經派人去城里報警了,只不過這些日子草原上氣候不佳,不知何時能回來?!?/br> 秦峯咬牙:“那、那還有其他線索嗎?” “我知道你擔心,我們的人正在全力搜索他們的行蹤,現(xiàn)在要你們做的就是好好呆在部落里不要成為下一個犧牲品……”其格其深沉道。 “‘犧牲品’?”秦峯敏銳地抓住其格其話里的關鍵詞,“什么意思,難道是有人想要害我們?” 其格其幾不可見地勾了勾嘴角,緊接著又恢復了一副憂愁的模樣,糾結道:“我不知道這該不該告訴你……” “你快說!我的學生們行蹤不明,我有權利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秦峯立刻打斷他。 其格其瞥了他一眼,終于像是下了決心一般緩緩開口:“是這樣,你曾說你見過這附近有一個帶著白色巨獸的銀發(fā)青年,他身著紅色衣袍,行動性情宛如野獸,而非人類?!币娗貚o聽得認真,他便接著揭曉話里的謎題,“沒錯,盯上我們的就是那野獸?!皇侨耍恰異耗А暮⒆?。” “什么?”秦峯猛地皺眉。 14. 早在博爾泰赤那成為一個強大的部落前,天災與獸害長年迫使牧民們過著三餐不繼的生活。在眾多危機之中,對于草原牧民而言最令人頭疼的無疑是狼害。相比起野生的山羊和鼠類,被人馴化的綿羊顯然更好抓捕,也更為美味,是狼群首選的獵物。面對兇惡的狼群,牧民通常只能束手無策,眼睜睜地看著羊群飽受侵擾。 為了避免狼群夜里的侵擾,博爾泰赤那的長老們將狼供奉為神靈,以新鮮的牛羊rou為貢品,請求狼神的寬恕和保佑。狼群吃飽喝足后狼害并未消失,卻也顯著地減少了。但這種方法并非解決策,不過是一種妥協(xié)罷了。牧民們依舊吃不飽穿不暖,年年人口都在減少。 在這種危急關頭,是岱欽帶著她麾下的女人們驅趕走狼群。她們通過祭祀殺死狼神,沒有了狼害后,博爾泰赤那迅速成長成了如今這樣,而岱欽和女人們也獲得了尊重和地位。岱欽接納逃亡到部落的女人,將她們視作一同驅趕狼群的家人,男人則是可以丟棄的勞動力。這也就是為何在博爾泰赤那,女人們總有著更高的地位。 秦峯聽其格其說到這里,不由得感到疑惑:“你們不會覺得不公平嗎?” “能吃飽喝足,只需要復出勞力就行,何樂而不為呢?而且降靈殺死狼神的方法只有女人知道,我們要是造反,她們終止儀式,部落就有得回到以前那樣去了。”其格其豪邁地咧了咧嘴角,“因為你是外邊來的才覺得奇怪,我們都覺得這樣就好?!?/br> 秦峯回想起這幾日所見之景,男人們似乎的確對此毫無不滿,于是點點頭追問:“那這和我失蹤的學生們,還有那個……‘惡魔’的孩子有什么關聯(lián)?” 只見其格其神色一凌,神叨叨地壓低了聲音:“它是狼養(yǎng)大的孩子?!?/br> “什么?!”秦峯大吃一驚,差點將自己的疑惑脫口而出,又硬生生憋回去,“狼怎么會……” “你先別急,聽我說。它是岱欽殺死狼神時,從狼窩里帶回來的嬰兒。當時我們覺得他一頭白發(fā)屬實怪異,卻只以為有什么先天的疾病被遺棄,這才被狼群叼了回去??墒菦]過多久,羊圈的門被破壞,羊群四處逃竄,我們發(fā)動所有人一起去把羊抓回來后,那孩子已經不見了。隔著幾十米,我們看到了一頭巨大的白狼,皮毛像月光一樣皎潔。我們立刻就明白過來,一定是它破壞了羊圈,可正常的狼怎么會放著美餐不管?那一定是一只披著狼皮的惡魔,那惡魔將它輕輕咬在嘴里,卻沒有要吃掉它的意思。它盯著我們,仿佛在說:這是我的孩子?!逼涓衿湔f,“然后它就帶著那孩子離開了?!?/br> 見秦峯半信半疑的樣子,其格其笑道:“你要是不信也行,但是你的學生們之所以會失蹤,多半和那惡魔脫不了關系。明天一早我們就會組織部落里最強大的男人們一同去尋找惡魔的蹤跡,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和我一道去?!闭f罷,便打算起身出門。 “等等!”秦峯突然叫住他,“我見過那它們,也看到它們往哪兒去了!” 15. 老實說,秦峯對這個計劃能不能成功,至今是抱有懷疑的。且不說博爾泰赤那的牧民們會不會聽信他的話,去追蹤那青年的痕跡,光是說那青年能以一敵多地戰(zhàn)勝這么多手持武器的壯士,他就覺得不可能。但是擺在面前的選擇只剩這一個,他也只好說服自己上這條賊船,大不了失敗了就說是自己記錯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不過他顯然是低估了青年的戰(zhàn)斗力,十幾個一道出來的青年,現(xiàn)在只剩下圍繞在他周圍的五個。半個小時前,他們氣勢洶洶地帶著武器往秦峯說的地方跑,當走到了看不到蒙古包的距離時,突然一個白色的身影飛馳而過,又迅速消失在草地里。下一刻,秦峯就發(fā)出一聲怪叫——原本走在他前面的那個男人的腦袋已經被敲爛了半個,一張臉皮隨風飄舞了幾秒,這人還“嗯?”了聲,才倒在地上動彈不得。白花花血淋淋的液體噴灑得秦峯渾身都是,他嚇得跌倒在地上,緊接著另一個紅色身影從他面前一閃而過,又是一個男人被劃斷了腳,跪到在地上鬼吼鬼叫。 秦峯知道,這是青年帶著狼來了??伤f萬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副場景——更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在這混亂之中被青年和狼一不小心殺了! 一紅一白兩頭野獸飛快地來回竄動,沒過多久雄心壯志的男人們就被殺成了縮頭烏龜。他們圍成一個圓陣,將秦峯圍守在中央,其中一個手持長槍的男人指著他怒吼:“你他媽是不是騙我們?!” “我沒騙你們啊!所以才能碰到那家伙不是嗎?!”秦峯被他用長槍指著都快哭了,不是裝得,是真的嚇出了一身冷汗,“你吼我有啥用??!” 另一個男人贊同道:“是啊,你現(xiàn)在這樣也沒用,我們先想個辦法回博爾泰赤那,將事態(tài)匯報給岱欽大人!再整裝出征!” 一旦起了打退堂鼓的勢頭,便沒人再拿得動刀槍棍棒,男人們紛紛像是柔弱膽小的羔羊,攻擊的士氣蕩然無存,只顧著保護自己身上的要害。秦峯見機會大好,趁機從兩個男人間穿過,躲進一側的草叢里。 他屁股還沒坐穩(wěn),就聽幾聲凄厲的慘叫,然后是什么重物落在地上的聲音?!皣}、噠、噠”,像是腳步聲。秦峯大氣不敢喘,看著面前的草簾被撩開,只見那白發(fā)青年抹了把臉上的血,一臉鄙夷地俯視著他:“你怎么這么膽???” “正常人都沒見過這種場面!”秦峯不服氣地反駁了句,“他們都……?” “嗯。”青年不以為意地抓住秦峯的衣擺,掀開露出大片蜜色的肌膚。秦峯一慌:“你、你干什么?!” 然而青年并沒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用他的衣服擦了擦自己身上的血。秦峯回過神來,無奈道:“你就不能去洗洗……” “那還得去湖邊?!鼻嗄晖w的方向一望,突然大叫一聲,“查嘎!” 大白狼俯身嗅尸體的動作立刻一頓,夾著尾巴“呼嚕呼嚕”抗議。青年嘆了口氣,走過去給大白狼梳毛:“不能吃這種東西,不然你也要變成‘穢物’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