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安剛下去拿著快遞，卻碰見了蘇莯青。

    他看起來和平時不太一樣，臉上沒什么情緒，眸底灰灰暗暗的，唇色還有些慘白。

    蘇莯青看見了佟安，走了過來。

    “你這是怎么了？”佟安問。

    蘇莯青頓了下，問：“他的腿還疼嗎？”

    佟安搖搖頭，“這兩天沒下雨，嘯哥的腿不會疼?！?/br>
    蘇莯青把手上的袋子遞給她，是一個漂亮的青綠紙袋，“這里面都是一些藥油，你拿給他吧?！?/br>
    佟安問：“要不我把嘯哥喊下來？”

    “不用了，”蘇莯青搖頭，“他下來是不會收的，你幫我給他吧?！?/br>
    “你這臉色不太好。”佟安遲疑地說。

    蘇莯青正要說點什么室他的臉色變得難看，眼神甚至逐漸渙散，右手緊緊地捂住胸口。

    佟安被嚇住了，“你……”

    蘇莯青幾乎看不清東西，伸出手想抓點什么，抓到了佟安的衣服。

    這個時候，柴嘯下來了。他本來是不放心的，他剛一下來時，就聽見佟安喊他。

    “嘯哥?！辟“舱f：“他有點不對勁?！?/br>
    柴嘯看見他面目蒼白得幾乎沒有血色，他沒有說其他話，招了招手，喊了一輛出租車。

    蘇莯青還緊緊地拽住他的手，聲音還喘著氣，“我、我很難受?！?/br>
    ，柴嘯看了他一眼，說了聲，“司機，可以開快一點嗎？”

    柴嘯把他帶到素中醫(yī)院，他看見一個很年輕的男醫(yī)生跑了過來，發(fā)現(xiàn)是蘇莯青后，他的眼神發(fā)生了一點變化，轉(zhuǎn)頭對旁邊的護士低聲交代了幾句話，接著便把蘇莯青送到了病房。

    蘇莯青不想放開柴嘯的手，硬生生被醫(yī)生拉開，他眼瞼輕腫，眼也不眨地看著他時，讓他想起了眼睛圓溜溜的天竺鼠。

    “你別走?！?/br>
    他沒有說話，只看著蘇莯青進了病房。他站在走廊，慢慢地靠在墻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看了下時間，大概過了一個半小時，醫(yī)生終于出來了。

    醫(yī)生走出來之后，打探性地朝他上下看了一遍，柴嘯甚至覺得他眼里帶了些謔意。

    醫(yī)生微微一笑，說：“進來吧?！?/br>
    柴嘯頓了下，進到了病房。

    柴嘯進來后，看見蘇莯青的臉色好了許多，跟剛才簡直是天差地別。

    柴嘯看見他沒什么事，他靜了十來秒，便問：“我可以走了嗎？”

    “你能不能、先別走了？”蘇莯青問的時候，聲音倒是有些可憐。

    醫(yī)生站在床尾，淡淡地說：“他現(xiàn)在的身子還比較虛，暫時也不能下床，你等會還得去華菜館給他買份素飯過來吧?！?/br>
    蘇莯青睜著眼地看著柴嘯，生怕他會拒絕。

    柴嘯沒有回應(yīng)。

    醫(yī)生看了他們幾眼，便對柴嘯說：“你出來吧?！?/br>
    因為從小家庭的緣故，柴嘯一直對醫(yī)生都有敬佩之心，所以他沒多大猶豫，便隨著他進了辦公室。

    袁西蔚把口罩摘下，從茶幾泡了壺茶，轉(zhuǎn)頭問：“喝嗎？”

    柴嘯搖搖頭，“不用了?！?/br>
    袁西蔚長得白凈，甚至有些奶相，若把白袍一換，就像極一個學(xué)生。但這不是柴嘯看他的關(guān)鍵點，他只是覺得他長得有些臉熟。

    柴嘯其實不清楚他為什么要帶他過來，他頓了下，問：“他沒什么事吧？”

    “你是希望他有事還是沒事？”袁西蔚笑問。

    柴嘯接不了他這句話，應(yīng)該是他沒想過醫(yī)生會問這樣的問題。

    “他沒事，”袁西蔚扯著唇地道；“他只是因為低血糖才會面無血色。”

    柴嘯想起了蘇莯青那蒼白得要命的臉色，猶豫地問，“只是低血糖？”

    “他是因為吃錯藥才導(dǎo)致的低血糖?！痹魑嫡f：“他把降血糖的藥和其他藥混著吃了，雖然說這藥對身體的殺傷力不大，但會容易引發(fā)低血糖，甚至可能會暈眩?！?/br>
    柴嘯沒有說話，他突然想起了他被囚禁的那段時間，他在柜子里看見的那瓶藍(lán)色的藥。

    他問：“他需要吃藥？”

    “當(dāng)然。”袁西蔚聳著肩，不過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低頭思慮了下，便說：“其實作為醫(yī)生，不太方便透露病人的信息，不過作為他的發(fā)小，倒是可以和你說說，”他沉吟了下，語氣變得認(rèn)真，“他有黑暗恐懼癥，還帶來輕微的焦慮神經(jīng)官能癥，所以他需要吃心理藥，只不過，”他的聲音變得意味深長，“他挺怕吃藥的，我也已經(jīng)很久沒看過他吃藥了?！?/br>
    他把手臂倚在儲物柜，另一只手拿起茶杯，“你要說他是個混蛋，我肯定得承認(rèn)，他橫了這么多年，我還沒見過他還有其他怕的?！?/br>
    柴嘯沉默了下，問：“我不是很明白你為什么要和我說這些。”

    袁西蔚聳聳肩，便說：“他有時候做事是很過分，這點我承認(rèn)，只不過他找到你之后，確實改變不少，但他有焦慮癥，他的病沒法治，只能靠壓制，他有時會因為外面的因素壓制不了就會造成壞的后果，只不過他這次確實是后悔了?！?/br>
    柴嘯沒有說話。

    袁西蔚像觀察什么似的看他，“不過說實話，我還真沒搞明白他喜歡你哪里？”

    在他的眼里看來，柴嘯就跟他家里那位年輕的管家沒區(qū)別，也沒什么值得讓人喜歡的點。

    柴嘯只沉默了會兒，突然問：“我是不是見過你？”

    袁西蔚剛準(zhǔn)備喝茶，這聽完他就嗆到了，訕笑地道：“我倆哪能見過面，沒見過?！?/br>
    柴嘯抿著嘴，對著他說完“謝謝，”就轉(zhuǎn)身離開。

    袁西蔚在他的后面說：“別忘了給他買飯。”

    ——

    柴嘯回來了，他清楚地看蘇莯青的眼睛一亮，“你沒走？”

    他搬了張凳子坐在床旁，“不是說要給你買飯嗎？”

    蘇莯青顯得有些緊張兮兮的，他問：“他剛剛抓你過去，是不是說我壞話了？”

    柴嘯頓了下，搖頭。

    “真沒？”蘇莯青懷疑地問，“那他找你做什么？”

    柴嘯回他：“他說你吃錯藥?！?/br>
    “只是這樣？”蘇莯青不信。

    “嗯?！辈駠[回了一聲。

    蘇莯青還是有些懷疑，嘀咕地道：“我等會得問問他?！?/br>
    柴嘯沉默了下，便問：“你吃了什么藥？”

    “我……”蘇莯青皺著眉，話剛出來又被卡在了喉嚨。

    “你不想回答也沒事?！?/br>
    蘇莯青低頭，有些忐忑不安，“我、我吃錯我爸的藥，我不是故意的，”他抿著嘴，解釋說：“我昨晚下飛機就回家了，然后我就去墓地看看我媽，坐得久了，等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我就產(chǎn)生了一種很可怕的情緒，太可怕了，”他的聲音漸小而平靜，可手背慢慢起了青筋，“我只能吃藥抑制它?！?/br>
    柴嘯頓了下，他似乎還想問什么，但還是把話咽了回去。他轉(zhuǎn)頭看了看時間，“那你現(xiàn)在困嗎？”

    蘇莯青遲疑了下，便點頭。

    “你睡會吧?！?/br>
    “那你等會是不是會走？”蘇莯青問。

    “我回去給你買飯?！辈駠[說。

    蘇莯青慢慢地躺下來，他昨晚幾乎沒睡，現(xiàn)在開始困了。他慢慢地閉著眼睛，便睡了過去。

    柴嘯靜靜地看著他的睡顏，心里掠過了復(fù)雜的滋味。

    他雖然不是什么聰明人，但其實也不傻。

    他明知道自己吃錯這些藥會造成怎么樣的后果，卻跑到他這邊來，他懷著什么樣的心思，他如果沒有會錯意，大概能猜得出來。

    他看了下時間，小心翼翼地抽回自己的手，走出去給他買了份素飯，輕輕地放在床柜。

    柴嘯沒有再坐下，他看著他的睡顏。蘇莯青側(cè)著身子睡覺，只露出半張臉，他的睫毛長如扇，下頜角的線條漂亮柔和，這長相立體好看又沒有任何的殺傷力，可這性格卻惡劣到離譜。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轉(zhuǎn)頭看著放在床邊柜的飯盒。他低著頭，從褲袋里翻出一塊手表，他靜靜地看著，用手抹干凈表面的灰塵，輕輕地把它放在飯盒的旁邊，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