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子錯母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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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易碎品? 秦宜不知道臉上面具的來歷和用處,只感覺顏色和字都有些怪異。他推了推男人的胸膛,想從男人的懷里掙出來:“你誰啊?撒開?!?/br> 秦宜輕得像只風箏,掙扎的動作更像在依著男人的懷抱亂蹭。 惡鬼面具沒說話,只是覆在秦宜腰窩的手愉悅地敲了敲。他摟著秦宜,自黑袍的寬袖里伸出手,蒼白的指尖輕輕碰了碰秦宜臉側(cè)和面具交接的肌膚。 與膚色不同,男人指腹溫度guntang,秦宜被燙得臉麻耳酥,沒忍住縮了脖子。 指腹慢慢升至耳垂,男人修剪平整的指甲在他耳隙的紅繩上輕輕刮了一下——啪嗒。 紅繩斷了半根,原本擰結(jié)在一起的千百根細絲盡數(shù)炸開。 身后的孟婆抽了口氣:“不行!” 男人手指的動作頓了頓。 指甲繼續(xù)一滑——千百根鮮紅的細絲只剩下幾乎rou眼不可見的幾絲連接著,吹彈可斷。 “不行??!” 孟婆擲出一枚燈籠,重重砸至男人手背。 嗞——一道青煙燎起,手背上立即被燙出一圈深可見骨的深紅色傷口。 秦宜被嚇了一跳。 干嘛呢這是在? 他膽戰(zhàn)心驚地抓住男人的黑袍,問:“安加?是你嗎?你怎么不說話?” “是他?!泵掀爬渎曁娲穑骸安幌胨谰蛣e在他懷里撒嬌了,還有你——”他走到安加身側(cè),壓低聲音警告:“上班時間玩忽職守,如果我有選票我絕不投你。” 安加依舊沉默,他紋絲不動,幾乎是固執(zhí)地摟住秦宜。 秦宜抬起頭,面目猙獰的面具壓得很低,輪廓詭譎的惡鬼眼洞有風穿過,像一道輕飄飄的視線落在他臉上,沉墜得厲害。 耳朵發(fā)熱,秦宜抬起手想去摘安加的面具——“執(zhí)迷不悟!”安加手背再次被紅燈籠燙出一個血窟窿。 秦宜看得手抖。 孟婆急步上前,用被風吹得鼓動的寬大紅袍擋住安加的手,壓低聲音道:“擅自離位,周圍起碼有十個莊懷和江子問的耳目,還有他們的支持者在看?!?/br> “你抱他的時間已經(jīng)超過了十秒,再多五秒就會有人覺得異常來查——三?!?/br> “二?!?/br> “一。” 最后一刻,安加松開了手。 離開時他的手指在秦宜下顎輕輕一滑,留下一陣癢意,與來時一樣突然,化作一團黑霧,飛快地遠去了。 無形的沉重與綿針扎體感回歸,秦宜打了個寒顫。 他心里有巨大的迷茫:“這是在干什么?什么什么莊懷和江子問的耳目和支持者?” “嘖。”孟婆難得露出點厭煩的情緒。 他從懷里掏出一張金色的無面面具遞給秦宜:“把面具換成這個?!?/br> 哐當,孟婆話音剛落,秦宜面具上的耳繩徹底斷裂,鮮紅的面具自他臉上摔落至地面,化作一陣紅末,散了。 不知是不是孟婆之前的話帶來的心理暗示,秦宜感到周圍若有若無的視線正在觀察他。 他渾身發(fā)冷地抬頭去看,卻發(fā)現(xiàn)眾人神態(tài)自若,投來的眼神是對孟婆的敬仰和恐懼,不避不讓,大方利落得很。 秦宜低頭去看孟婆遞來的新面具。 同樣規(guī)格樣式的面具,顏色是過于耀眼的金色,弧形表面閃著鮮綠水藍的反光,色澤比之前鮮紅卻材料平實無光的面具要綺麗得多。 他接過面具,有點不敢戴:“這個面具是干什么用的?我為什么要戴?安加剛剛怎么不說話?是不會說話了還是不能說話,我……” “噓?!?/br> 孟婆引出一個燈籠擋住他的嘴:“先去趟奈何橋?!?/br> 秦宜斷斷續(xù)續(xù)了解了現(xiàn)狀。 因為三生石落進奈河,現(xiàn)世和冥界糾纏難分,無辜者掉進河水不得脫身,永世不應超生的惡鬼爬出河水興風作亂。 三界大亂,江子問與他的伴侶李長庚難辭其咎,天庭和各殿閻王一律決定重審一殿閻王的位置。 現(xiàn)在一殿閻王位置有三位競爭者,一是原主江子問,瘦死駱駝比馬大。二是與江子問能力特征完全相同,但無情且果決,沒有瑕疵的完美替代品,安加。三是橫空殺出的一個鎮(zhèn)水巾幗英雄,功績卓越的莊懷。 三方明爭暗斗,此時正處于焦灼的白熱階段,最終結(jié)果將由冥意和天意兩方定奪。 當然這場爭奪與秦宜這么個風一吹就要倒的小鬼談不上太大關系,他胸無大志,現(xiàn)在只是給自己修出個實體好去投胎。 至于怎么修? 出了善靈城,枯萎的黑色森林間魆風血雨,一條羊腸小徑通向霧蒙蒙的深遠處,隱約可見一座龐然大物的黑影坐落在深霧盡頭。 秦宜摩挲著臉上的面具:“我為什么要裝守傀???就把我當個正常的鬼在城里放著不可以嗎?” 孟婆不緊不慢地領著路:“你現(xiàn)在算黑戶,魂鈴斷過聯(lián)系,鬼籍把你記作已死,功德停滯,沒有投胎分配,甚至沒有實體,先吸收寫陽氣再談正常鬼吧?!?/br> 秦宜:“可是這個守傀……裝起來有點困難啊。” 守傀,全稱守護傀儡,是由鬼差鬼將們用逝者軀殼做出來的活死人。 作用是能探測到來自奈河水的鬼炁,根據(jù)制造者的實力,探測范圍短則十米,長則千百米。 這個鬼術是由一殿閻王備選之一,安加發(fā)明出來的,在抓捕逃出的奈河惡鬼與保護善靈上發(fā)揮了大用。 如今冥界五城里等待輪回投胎的鬼們幾乎各個鬼手一個,可謂功績卓然。 可鬼差數(shù)量較普羅大眾顯得稀少,所以守傀數(shù)量有限,就算按需分配也有許多可憐鬼分不到。 沒有守傀守衛(wèi),善靈在等待投胎期間則不得不活在被奈河水鬼撕開魂魄奪舍身體,最后落得魂飛魄散下場的恐懼中。時間久了易生怨,平白多生惡炁。 秦宜身體狀況不好,想進尋常家人里吸收陽氣,貿(mào)然安排進去,以前三界不亂時還好,現(xiàn)在人人自危,大部分人肯定是不愿意接受。 往壞了想,多說多打聽多錯,閑言兩語間也會帶來一些不可預測的蝴蝶效應。 畢竟,雖然幾乎無人知曉,但秦宜……確實是一殿閻王候選人的伴侶。 此時此刻,做這種鬼臣的伴侶,一點紕漏便可能帶來滅頂之災。 但若扮做守傀,他本來就有驅(qū)惡鬼的魂鈴,一能掩飾身份保平安,二能吸陽保平安,三能保護善靈平安。 一舉三得,再適合不過。 秦宜摳了摳臉上的面具。 剛戴還好,戴久了面具就顯得沉,還不透氣,不舒服。 “別摳。”孟婆的紅燈籠在他眼前一晃:“守傀不會有這種動作,實在難受就找個角落窩著偷偷摳。” 秦宜嘆了口氣,悻悻收手。 奈何橋到了。 奈何橋是座雙子橋。橋邊無欄,橋面腥濕氣彌漫,灰石鋪就的橋面陳舊古樸,寬闊地延進霧里。 兩條子橋中間隔著不寬不窄一步距離,自中間橋隙往下看,是血色的洶涌河水。 稍有不慎,便可能跌進奈河,萬劫不復。 右邊子橋人頭密麻簇擁。提著引魂燈和白幡的鬼差引導著投胎者排隊。橋上行鬼喝過孟婆湯,變得面目麻木,無知無覺,行走間靜得針落可聞。 秦宜走的是左邊的橋。橋上同樣人群簇擁,但人聲鼎沸,很是熱鬧。 緣故是橋兩邊匝匝排布著兩條長長的,見不到邊際的守傀隊伍。 鬼兵鬼將們領著自己制作的守傀往隊伍里一塞,便匆匆忙忙地離去了。 秦易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番,守傀們面具顏色五花八門,面上的字也五花八門。顏色因為每個鬼差都挑了代表自己的顏色,用于計入功績,也易于給民眾辨認挑選。 寫的字大部分是守傀自己的名字,或是鬼差自己的名字,還有些就蓋了個私章或幾筆鬼畫符。 那些小兵小卒的守傀警示作用弱,上來放許久也沒人挑。一些戴著惡鬼面具,人高馬大,窮兇極惡的鬼差看起來實力強悍,守傀一上來就被搶了個干凈。 孟婆上橋時引起了sao動。 他守傀面具是純紅色。 亟需靠譜守傀保護的鬼們蜂擁圍上,期期艾艾地看了眼孟婆身后的守傀,卻失望地發(fā)現(xiàn)是一張名不見經(jīng)傳的其它顏色。 眾鬼期待地再等了一會兒,最終從孟婆冷漠的骷髏臉上讀出來今天并無他的守傀要上橋,便悻悻散開了。 橋上真的擠,秦宜又輕得很,他偷偷拽著孟婆的袖子也差點被撞飛了好幾次,后面干脆丟了面子,直接蜷趴在孟婆背上。 孟婆領著他走了一會兒,挑了個人少的縫隙把秦宜塞了進去。 秦宜一進到守傀隊伍,就發(fā)現(xiàn)空隙瞬間變大。 無論位置有多擠,鬼群們也和守傀隊伍維持著一米距離。連去拉挑選好的守傀時都小心翼翼,生怕僭越。 進隊時,秦宜狀似無意地撞了一下身邊的守傀。 這守傀身材高大,維持著生前的穿著打扮,面上帶著七彩面具,看起來穩(wěn)穩(wěn)當當站在地上,被他一撞,卻晃得十分厲害。 顯然,守傀大部分都是圖有人形的空殼。 秦宜看了眼身后。 奈何橋沒有欄桿,橋周只有幾盞紅燈和團團黑影在濃郁的霧中晃蕩。 守傀們站在橋邊,這樣的體重,只要隨手一推——“?。。?!” 他心思未落,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凄厲的叫聲。 撲通。 緊接著,秦宜眼睜睜看到橋邊由守傀組成的長線里斷了一點。一名守傀踉蹌著墜落進奈河水。 一落到水面,守傀周身形成一個無形狹窄的屏障,像一顆氣泡般砸在鮮紅的河水,緩慢地融化進河水,很快沒了影。 是個小孩蹦蹦跳跳間撞到了橋邊的守傀。叫的是他mama。 母親把小孩扯進懷里,目次欲裂,近乎于崩潰地看著空空如也的空隙。 秦宜看得心有戚戚,猶豫著要不要偷偷往前面走一步。 但他剛剛轉(zhuǎn)頭的動作已經(jīng)夠出格了,好在有些守傀也有被動靜吸引的偵查特性,有幾個聽到尖叫聲同樣轉(zhuǎn)了頭,他這一下才不顯得太突兀。 要是再往前走…… “咳咳!各位小心擁擠,不要亂動?!辈煊X到他的意圖,孟婆不輕不重地提醒了一聲。 秦宜蠢蠢欲動的腳尖停住了。 “——不要?。。?!” 小孩那邊的叫聲愈發(fā)凄厲。 秦宜被喊得一個哆嗦。他理解小孩這么一撞,這家人的守傀配額沒了生活就沒了保障,肯定十分危險。但這叫得,怎么像現(xiàn)在就要沒命了似的。 這么想著,面前突然刮過三道急風。 那風大得他被刮的身形一顫,往后蹭了半步——手腕卻被若有若無一拽,整個人生生往前進了一大步。 秦宜連忙站穩(wěn),抬頭看去,兩黑一白,總共三道長袍沖向那對母子,形成一堵逼仄的墻將兩人圍了起來。 兩個身形幾乎一模樣的男人披著黑袍,戴著同樣的惡鬼面具,秦易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最右邊披著白袍的是個女人。 女人身高腿長身材窈窕,沒戴面具,半邊臉上滿是紅斑和隆起的疙瘩,看起來可怖非常。但鼻梁形狀高挺,無傷是半張臉看起來英氣逼人。 擁擠的人群以五人為中心形成一個真空的圓圈。 怎么了這是? 秦宜看著三人的模樣,感覺像是在興師問罪。 但是……至于這么大陣仗嗎? “不要啊大人!不小心的!”母親抱著兒子在橋面跪下來,連連求饒:“真的是不小心的!他還是個小孩,很小就癱瘓在床,現(xiàn)在突然能跑步了所以才這樣,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大人!” “他只是個小孩!他不懂這些,你行行好饒過我們,行行好饒過我們吧!”母親幾乎是在嚎啕大哭。 秦宜聽得心驚。 只是個掉了個守傀,怎么哭成這樣? “子錯母償!” 人群遠遠傳來一句模糊的叫聲。 這聲宛如石子落水,很快引起一圈附和聲。 “子錯母償!”“子錯母償!”“子錯母償!”“子錯母償!”“子錯母償!”…… 償什么……? 秦宜聽得直皺眉。 “無論長幼,摧毀守傀者一律當做橋鬼的同伙?!?/br> 疤臉女人聲音清凌果決。 秦宜在心里琢磨這句話:橋鬼的同伙? 不等他細想,疤臉女人話音一落,站在正中的黑袍便沉默地向母女伸出了手。 黑袍手上青筋畢現(xiàn),手背有兩個疊加在一起,不規(guī)則的血窟窿。 于是秦宜認出來,中間這個是安加。 “安大人!安大人!安大人!” 母親哭得話也難說完整,只能連連高呼幾聲安加的名字,痛哭流涕地想去抱安加的腿。 安加卻首先蹲下來,看著十足溫和,體恤,且不忍地給了這個母親一個擁抱。 擁抱持續(xù)了大概十秒。 就在秦宜以為這大概是一個和解的預兆時,母親的哭聲停止了。 安加站起來,隨意地撣了撣黑袍。 那對母子不見了,只剩下無數(shù)的深灰色粉末從衣料滑至青石板,填滿溝壑紋理。 這是……死了?? 秦宜睜大眼睛。 好在很快,在灰暗的霧氣里,這些粉塵聚聚散散,重新聚集成一高一矮兩個母子模樣的人形——面上赫然是兩面青面獠牙的惡鬼面具。 “我的?。。?!” 母子被拉得一個踉蹌。 “我先來的?。。。?!” 無數(shù)雙手蜂擁而至,爭奪著她們的擁有權。 不消半刻,兩人便各自分離,淹沒進了鬼群。 子債母償。因為兒子把守傀推進了河水,作為補償,這對母子也被做成了守傀。 秦宜目光定在安加露在黑袍外的手。 露出鮮紅肌理的傷口上蒙上了一層黑灰,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愧疚,或許只是被風吹過一般,安加手掌幅度極小地顫了一下,很快就攏回袖子。 剛剛被搭過的手腕還泛著點余熱,秦宜手指無意識蜷了蜷。 “好可憐啊……”旁邊一名婦人感慨道:“那小孩也真是的……唉,太可憐了,法不容情啊。” “可憐個屁!”婦人的丈夫毫不憐惜:“管不好孩子就把人扔家里啊,居然來敢碰守傀?!?/br> “要不是安大人做出了守傀,我們不知道要被那個橋鬼害死多少個鬼!這害死的可是咱們的魂魄!是死線,死線絕對不能碰!寧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你可別在這婦人之仁。” 橋鬼到底是誰? 秦宜在心里猜測。 也許也是奈河里爬出來,過于窮兇極惡的鬼? 丈夫說得頭頭是道,就在他即將被這個害死鬼橋鬼的存在說服時,就聽見面前的孟婆冷笑了一聲,好像在嘲笑丈夫的愚蠢。 在心里默念了數(shù)遍“我是木頭人我是木頭人我是木頭人”,秦宜才忍下了問孟婆笑什么的沖動。 前方安加撣掉衣擺上的塵末,慢吞吞,一步幾乎要拉長十步地朝孟婆走過來。 他一言不發(fā)地和孟婆面對面站著,距離很近,身上的布料好像完全無意地拂蹭著秦宜手臂。 秦宜忍著癢意,不懂安加支棱在這是要干什么。 “保護守傀就是保護大家的安全。” 孟婆替安加發(fā)了話。 “請各位請有序領取自己的守傀,謹慎保護好自己的守傀,一旦發(fā)現(xiàn)有人故意傷害和損毀守傀,格殺勿論。” 話音一落,安加便急步離開。 秦宜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有點恍惚。 他真不自戀,這個念頭只是很突兀地蹦出來的——這番話,或說,守傀有沒有可能……也許……是安加為了保護他做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