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蕭程哲恢復(fù)意識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他直直地看向正前方，好半天才回憶起來昏倒前發(fā)生了什么。他側(cè)頭看了一眼，看見了白色的簾子，還以為自己進(jìn)了醫(yī)院。不過就在他撐著身體坐起來后，很快就有人從外拉開了那道簾子。

    這時蕭程哲才發(fā)現(xiàn)這是熟悉的校醫(yī)務(wù)室，他經(jīng)常在打架后來醫(yī)務(wù)室拿個碘酒棉或者創(chuàng)可貼什么的，但躺在床上還是頭一回。

    “你醒了？感覺怎么樣？頭疼惡心嗎？”

    蕭程哲抬頭只看到了保健室的老師，半晌遲疑地晃了晃腦袋，似是在確認(rèn)頭還痛不痛。

    “已經(jīng)注射了穩(wěn)定劑和抑制劑，理論上應(yīng)該已經(jīng)好了。”

    “不痛了，但總覺得有點熱?！笔挸陶芴置嗣约旱哪X袋。

    “初次分化精神力暴走的現(xiàn)象其實挺常見的，不要太擔(dān)心，發(fā)燒是正常狀況，休息兩天就好了?！?/br>
    校醫(yī)把早前就打印好的分化報告表格放在蕭程哲的床頭。蕭程哲瞥了一眼，沒有立刻拿起來收好。反正他對于結(jié)果已經(jīng)心知肚明，家里也沒有等著看這份表格的人在，這東西有沒有都一樣。

    “對了！其他人……”

    蕭程哲突然想起來什么，急促地詢問道。

    “別太擔(dān)心。你失控的時間很短，而且情緒中不含惡意，沒有給在場的同學(xué)造成任何嚴(yán)重傷害，他們之后可能會虛弱幾天，或是頭疼一陣子。在你昏迷期間他們都被接走了……按學(xué)校要求我們必須按照情況如實告知家長。”

    蕭程哲回憶起當(dāng)時的狀況，他突然分化后記憶模模糊糊的，但至少在夏旭到場后的那一小段他有印象。回過神來的時候面前已經(jīng)七零八落地倒了一片人，這件事蕭程哲記得很清楚。

    看他神色局促，校醫(yī)想到早些時候發(fā)生的事情，輕嘆了口氣。那些學(xué)生們經(jīng)過簡單的治療已經(jīng)沒什么事了，但家長們不信任自己這個校醫(yī)，堅持把孩子們帶去醫(yī)院復(fù)診。而蕭程哲的……監(jiān)護(hù)人，聽他班主任說是他的姑姑們，接到電話后雖然表現(xiàn)得頗為焦急，卻堅持說工作太忙了趕不過來，拜托老師們多照顧一下。

    “你放心吧，他們的家長不會找你麻煩的。后來有同行的其他學(xué)生證明了，你是被嚴(yán)興言語刺激后才精神力失控的，在這件事里其實你才是情況最危險的那個。”

    見蕭程哲還是一臉沉悶，校醫(yī)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他會治病，但可沒學(xué)過心理學(xué)。

    正當(dāng)他岔開話題，從辦公桌上拿來了一早就準(zhǔn)備好的口服抑制劑等藥品遞給蕭程哲時，保健室的門被輕敲了敲，然后“嘎吱”一聲被推開了。

    “……夏老師?！?/br>
    蕭程哲的眼神終于亮了起來。

    夏旭看到蕭程哲坐起來了，驚喜道：“你終于醒了。我本來想看著你到你醒的，但課不能取消，我那邊剛結(jié)束。”

    蕭程哲苦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老師，沒遵守諾言，今天還是逃課了?！?/br>
    夏旭聽到這話一瞬間心酸不已：“你看看這什么情況，怎么還在說這個！”

    他本來是想著看看蕭程哲的情況，如果他還沒醒就考慮打電話讓醫(yī)院來接他。不過蕭程哲現(xiàn)在除了有點發(fā)低燒，精神力已經(jīng)恢復(fù)得差不多了。校醫(yī)又留他觀察了五分鐘，夏旭就這么在旁邊站著。

    “夏老師，他班主任呢？”校醫(yī)湊到夏旭跟前小聲問道。

    “出了這事班里亂糟糟的，她去處理了。”夏旭苦笑道。

    十七歲分化成dom是比較晚的時機(jī)，而且還鬧出了這么一陣sao動，班里學(xué)生們壓根兒無心學(xué)習(xí)。夏旭管不住那群學(xué)生，剛才的那堂課上得無比艱難。最后還是班主任冷著臉挽起袖子去“暴力鎮(zhèn)壓”了。

    校醫(yī)點頭表示理解，又把聲音壓得更低了些對夏旭道：“今天蕭同學(xué)不能上課了，最好明后天也在家休息。我之后去跟他班主任說一聲，麻煩夏老師送送他吧……也沒個人來接他?！?/br>
    “嗯。我知道，”夏旭不假思索，“我本來就是這么打算的。他的書包我都拿下來了?！?/br>
    “夏老師，你們在說什么呢？”

    蕭程哲已經(jīng)從床上起來了，整理好了身上皺巴巴的衣服，拿上了藥準(zhǔn)備離開。他看到保健老師和夏旭在低聲交流什么，眉頭緊緊蹙起，蕭程哲很不喜歡這種只有自己被當(dāng)孩子看的氛圍。

    “啊，沒什么。你今天早點回家。老師送你?！?/br>
    夏旭忙帶著蕭程哲離開了保健室，將放在保健室入口的書包拿上，主動解釋這樣一來蕭程哲就不用盯著同學(xué)們好奇的目光回班級里了。

    走在沒有空調(diào)的教學(xué)樓一樓走廊上，夏旭和蕭程哲離得很近，一前一后地走著。夏旭不知道為什么蕭程哲不和自己并排走，以為他身體很很不舒服，不停回頭看他：“是不是我走太快了？你還走得動嗎？”

    “走不動的話老師你要抱我走嗎？”蕭程哲表情似笑非笑地隨口問了一句，但視線卻一直緊緊地黏在夏旭的臉上。

    夏旭只當(dāng)他在開玩笑，無奈地笑道：“你再小幾歲說不定可以?，F(xiàn)在老師實在抱不動。”

    蕭程哲再沒說話，沉默地繼續(xù)走著。夏旭放慢了些腳步，一直帶著他出了校門。夏天天長，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校外的天空依舊烈日當(dāng)頭。見夏旭招手要打車，蕭程哲連忙伸出手想要攔下他：“我坐公交車就好……”

    夏旭難得態(tài)度強(qiáng)硬，頭也沒回，轉(zhuǎn)眼間有輛出租車拐彎過來，一眼瞧見有人招手，還沒等蕭程哲說完那句話就停在了兩人面前。

    見夏旭先坐了進(jìn)去，蕭程哲微微一怔。

    “老師要送我回家里？”

    他以為夏旭說的“老師送你”只是送他出校門。

    “我剛才不就說了嗎？你這樣一個人回去在路上又暈倒了怎么辦？這里不好停車，快上來再說。”

    猶豫了一瞬，蕭程哲沒有再堅持要去坐公交，迅速地鉆進(jìn)了出租車后座。

    蕭程哲報了地址后司機(jī)發(fā)動了車子，夏旭意外地轉(zhuǎn)頭看向他，那是個很遠(yuǎn)的地址，跨了足有一個區(qū)。夏旭以前就知道蕭程哲每天坐公交車上下學(xué)，但不知道他要在路上花那么久。

    蕭程哲假裝沒看到，夏旭就坐在離他很近的地方，或許是因為出租車內(nèi)部空間過于密閉，蕭程哲總覺得他甚至能隱約聞到夏旭的氣味。當(dāng)然，他也不確定那是種什么味道，畢竟他發(fā)著低燒，說不定嗅覺也因此出現(xiàn)了偏差。

    蕭程哲放空地目視前方，手上不停地?fù)芘莻€裝著藥的紙袋子，發(fā)出撒啦撒啦的噪音。即便如此，車上的空氣依舊沉悶。

    半晌，似乎司機(jī)也受不了這種氛圍了，打開了車載廣播。伴隨著音樂的聲響，蕭程哲終于說了句話。

    “我住那么遠(yuǎn)，老師你跟我一起過去再回家，不會太晚嗎？沒關(guān)系嗎？”

    “你是說……”

    夏旭一愣，隨即臉上露出恍然與尷尬的表情。自從那個兩人獨處的下雨天后，蕭程哲再也沒有提過有關(guān)那天的事，不論是關(guān)于夏旭的sub身份，還是他那個叫做澤睿的男朋友。

    “嗯……沒關(guān)系的。他……他不是每天都在的。”夏旭含糊地回答。

    “這樣啊?！?/br>
    蕭程哲換了個姿勢，語氣淡淡地。夏旭以為這個話題就此略過了，他說得如此隱晦，正常人都應(yīng)該明白他不想談及此話題的意思，但一向在這方面很聰明地蕭程哲卻執(zhí)著地追問他：“為什么？他去哪了？”

    “工作之類的，嗯，有事要忙吧。成年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br>
    “是嗎？真的是這樣嗎？我不是成年人，所以我不懂。”

    蕭程哲把頭轉(zhuǎn)過去，望向眼神閃躲的夏旭。他在書上看到過，人在撒謊的時候視線會不受控制地四處亂飄。

    夏旭沒有必要騙他，不想說的話，只要一句“蕭同學(xué)，這和你沒有關(guān)系”或者保持沉默就好了。

    經(jīng)常失去聯(lián)絡(luò)，突然出現(xiàn)，卻又只會粗暴地對待你。夏老師，你真的認(rèn)為這樣的一個人愛你嗎？

    蕭程哲沒有把心里的質(zhì)問說出口。

    他不這么覺得，顯然夏旭的心底其實也不這么覺得。不然他怎么會在為對方找借口的時候露出說謊的表情呢？

    夏旭還在組織語言，可不論他怎么編織蒼白的話語都無法向蕭程哲證明自己和男朋友過得很好——因為那并非事實。他只會教書，于感情方面卻學(xué)得糟糕至極，無法向這個比自己年輕許多的學(xué)生解釋出只言片語。

    “夏老師?！?/br>
    突然，蕭程哲把一直垂放在身體側(cè)面的手向左邊挪動了十厘米，碰到了夏旭的手背。他在那瞬間本能地想要攥住夏旭的手腕，但卻被厚重的手表阻擋住了。

    看到夏旭轉(zhuǎn)過頭來，用很驚訝的目光看著自己和相觸的手，蕭程哲用很輕很輕，幾乎是氣音的音量說：“夏老師，原來我是dom啊?！?/br>
    蕭程哲不知該如何抒發(fā)胸口的悶痛，難道這也是精神力失控后遺癥的一種表現(xiàn)？

    “這樣不好嗎？”

    回過神來，夏旭似乎將蕭程哲伸手來碰自己的行為理解成了剛剛分化后的不安和緊張。他突然想起自己分化那天，回家后母親用惋惜的目光看著自己的模樣。

    于是夏旭抽出了自己的手，反過來搭放在蕭程哲手背上，用很溫柔的語氣安撫道：“老師替你高興。你是dom啊，這樣一來以后就沒人會來傷害你了?！?/br>
    出租車后座安靜了幾秒，夏旭看著蕭程哲慢慢地露出了一個和哭一樣難看的笑容，聽到他搖著頭喃喃道：“不是這樣的……老師?！?/br>
    這不該是由簡單的一個dom或者是sub身份所決定的。

    夏旭拍撫著他手背的動作沒有夾雜一絲雜念。蕭程哲只覺得說不出緣由地想哭又很惱火，夏老師甚至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么問題，他只是單純出于好意這么說的而已。

    低燒讓蕭程哲比平時嘴拙，組織不出該說的話語，所以最終他還是把種種情緒憋在了心里。

    蕭程哲把手抽了回去，夏旭正想問他的話是什么意思，出租車司機(jī)突然開口道：“前面就到了，停哪里？”

    搶在夏旭前面，蕭程哲答道：“小區(qū)門口停一下放我下去。”

    “老師，我先回去了。這邊不好打車，你就這樣回去吧。車費(fèi)……”

    “別cao心這個。你確定自己沒事？”夏旭反復(fù)確認(rèn)道。

    “都到門口了，我家就在那棟，兩步就到?！笔挸陶軟_著車窗外點了點頭示意，緊接著車剛停穩(wěn)就飛速下了車，沖著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的夏旭揮揮手，好似沒事兒人似的跑進(jìn)小區(qū)門內(nèi)，一溜煙就沒了影。

    離開了夏旭的視線，蕭程哲這才慢慢放緩了腳步。

    他們的老小區(qū)樓里沒有電梯，平時蕭程哲不覺得有什么，只有今天他覺得上樓的路如此的漫長。一路爬到六樓回到自己的臥室，蕭程哲這才覺得那股發(fā)燒的難受勁兒又上來了。

    “撲通”一聲砸進(jìn)并不算太柔軟的床，他的大腦告訴自己應(yīng)該先把臟衣服和鞋子脫掉，但身體實在動彈不了了。

    蕭程哲在半睡半醒間想到，他很少生病，平時頂多流個鼻涕打打噴嚏，上次難受成這樣還是被姑姑從醫(yī)院接回老家的那次。

    進(jìn)醫(yī)院時是三個人，出去的時候就剩他了。

    回老家后沒多久他就燒得天昏地暗，后來就不容易生病了，他親戚們總說那一次是蕭程哲把后來十幾年的病都生完了。

    總之，他平時健康到幾乎忘記了生病是這么難受的滋味。

    保健老師好像說了，其余被波及的人也會有發(fā)燒頭疼的癥狀。等回學(xué)校了，得去和那些同學(xué)說聲抱歉——嚴(yán)興除外，那混賬玩意兒活該。

    想著些有的沒的，蕭程哲終于徹底陷入了夢鄉(xiāng)。

    他先是看到自己背靠著墻坐著，面前是因為精神力影響相繼匍匐在地的sub同學(xué)們。

    蕭程哲以一種奇妙的視角看著自己和他們。他呆滯了一會兒，想起來什么似的，走到墻邊上推了推自己的肩膀。就在他碰到自己的那一刻，突然間蕭程哲視角一轉(zhuǎn)，仿佛靈魂鉆進(jìn)了身體里。

    “我不是故意的。”

    蕭程哲喃喃地自言自語，抬起頭來，卻發(fā)現(xiàn)眼前并沒有什么同學(xué)。

    他看了看兩側(cè)，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在坐著了，不知道什么時候起站了起來。

    在他面前的，是跪著的夏旭。

    “……夏老師?！?/br>
    蕭程哲好像看到過這幅場景，但絕非這樣的角度。

    他低下頭望去。夏旭順著他的手指，被捏著下巴抬起頭來。隔著薄薄的一層校褲，夏旭的臉緊緊貼著蕭程哲的大腿，因為仰頭露出了清晰可見的喉結(jié)。

    “張嘴?！?/br>
    蕭程哲聽到夢里的自己用異常冷靜的聲音對夏旭命令道。

    夏旭按要求張開了嘴，舌頭在口腔里微微發(fā)顫，蕭程哲原本捏著他下巴的手指緩緩?fù)匣?，用力地蹭過他柔軟的嘴唇，將大拇指和食指伸入他的嘴中去捏那舌尖。

    夏旭配合地保持著這樣的姿勢，過了一會兒，只聽到蕭程哲又簡潔地說：“舔?！?/br>
    平時站在講臺上授課的嘴巴此時正賣力地包裹吸吮著自己的手指，蕭程哲攪動了幾下，夏旭的舌頭被他兩根指頭夾著，牽引著從硬腭掃到牙齦，又回到底部。分泌出的唾液來不及咽下，從他的嘴角邊溢出來，蕭程哲輕輕一勾手指就擠出了粘稠的水聲。

    “嗯……啊……”

    夏旭說不出話來，只能從喉嚨里發(fā)出輕微的呻吟聲。

    不同于那天在學(xué)校里看到的模樣，身前的夏旭面色潮紅，仰頭看向蕭程哲的臉上是近乎迷醉的情色表情。

    蕭程哲抽出手指，夏旭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動作，呼吸粗重地等著他的下一步動作。

    被眼前的景象勾得胸腔火熱。蕭程哲蹲下來，想要親手幫夏旭脫下衣服。

    但是隨著扣子一顆顆被解開，映入蕭程哲眼簾的是夏旭身上的一塊塊淤青和勒痕。

    蕭程哲一怔，伸向夏旭的手頓時停住了。再抬頭時，夏旭的眼睛里突然充滿了恐懼，就那樣無言地看著他的雙眼，身體不住地發(fā)抖。

    不是的，夏老師，我不是那種……

    “我不想傷害你的……”

    在夜色中，蕭程哲猛地坐起身，劇烈地喘息著，不知何時身上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遲疑地看了一圈四周，看到熟悉的臥室，傍晚回家后躺下就睡的那段記憶逐漸復(fù)蘇?？戳搜凼謾C(jī)，已經(jīng)是半夜一點了。

    蕭程哲的心跳還很快，他動了動因為糟糕的睡姿而變得僵硬的身體。不動還好，一動他就意識到了什么。

    不是吧……

    蕭程哲不用伸手去摸也知道，他夢遺了。

    盡管精神上感到疲憊不堪，但這具十七歲的身體十分誠實，好像抓著他的領(lǐng)子在耳邊說著“你就是想要對夏旭做這些事不是嗎”，在夢里毫不留情地揭了自己的老底——留在褲子里的這些痕跡就是證據(jù)。

    如果要夢到有關(guān)夏老師的春夢，他希望是更“普通”的夢。無關(guān)dom和sub的身份，無關(guān)“命令”。單純的只是作為他蕭程哲和夏旭兩個人，這就足夠了。

    但即使現(xiàn)在只去回想某一個小小的片段，蕭程哲的身體依舊立即有了和夢中相同的反應(yīng)，誠實得不得了。

    蕭程哲深吸一口氣，把頭深深地埋進(jìn)掌心里。

    所以dom真的都會這樣嗎？

    在床上又呆坐了一會兒，蕭程哲只覺得褲襠里變得比剛才更加冰冷黏膩。他咬咬牙，從抽屜里隨便抽出兩件換洗衣物，煩躁地把自己塞到了灑著涼水的淋浴噴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