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惡魔發(fā)出指令[]
王新風說,剛剛有人來邀請他們晚上去營地中央的空地,因為是節(jié)假日,所以組織了類似大聯歡的活動,免費供應食物和酒水。 劉鹿歇了一陣已經恢復元氣,楊靜宜也挺想湊湊熱鬧的,而男生們覺得——白吃白喝,不蹭是傻子。 一去到那邊,王新風就興奮起來了:“居然有樂器哎!”他轉了兩圈,“我們需要的都有!怎么樣,臨時停車,手癢嗎?” 顧隨覺得可行。江起宇改編的那首流行歌他們已經練了A段,用這種不太正式的場合練練膽子尤其合適。他們上臺的時候,鄺文杰先是錄了一小段視頻,又開始拍照,走位的時候差點撞到阮述而,嚇得他相機都快掉到地上。 阮述而幫他托了一把,淡淡地說:“哦,我就是想學習一下你怎么拍樂隊的?!?/br> 那也不用像水鬼一樣突然冒出來的!鄺文杰定了定神。 阮述而盯著他的手,讓他老不自在。 “那個……”鄺文杰沒話找話,“你是喜歡拍照才開始拍照呢,還是因為顧隨才開始拍照?” 理所當然沒有回應。拜托,他是覺得顧隨喜歡話少的人,但也不需要是個悶葫蘆吧! “……需要那么正式的理由嗎?”半晌才飄來一句。 “???” “想拍照需要理由嗎?上大學需要理由嗎?……做人需要理由嗎?”對方說得很慢,但一連串的問句著實把鄺文杰繞暈了。 “……啊???” 水鬼幽幽飄走了。 派對就是圖個熱鬧,一曲完畢,圍觀群眾都興奮地鼓掌尖叫。宋子舟喝多了點,平日沉穩(wěn)的他也難得情緒外放,對走上前來的劉鹿笑嘻嘻:“如何?” 劉鹿一低頭,發(fā)梢落在吉他柄上,她伸手在還按著琴弦的宋子舟的手指上輕輕一點:“還行,就是弦按得有點松?!?/br> “……” 這個人也很喜歡“扳回一城”哪。 宋子舟還在發(fā)呆,劉鹿已經對鄺文杰一甩頭一招手:“我們也上去玩玩唄?!?/br> 顧隨和江起宇留在原位,劉鹿拎起貝斯,鄺文杰接過楊靜宜的話筒,唱了一首披頭士的。 攝影社三人組當然是早有默契,江起宇的鼓棒也馬上跟上了,王新風、宋子舟和楊靜宜才發(fā)現,自己的小打小鬧跟這些人的差距有多大。 連王新風都蔫了,發(fā)誓之后要好好練習。 宋子舟舉著一罐啤酒,默默退到正在實踐錄像技術的阮述而旁邊。 鏡頭在看著臺上的歡樂、和諧和青春,阮述而在看著宋子舟眼里的欣賞、驚訝和心動。 *** 慢慢走回營地,幾乎所有人都喝多了,連楊靜宜都歡脫得暈乎乎轉圈,看得江起宇眼睛都直了。只剩下體育生劉鹿滴酒未沾,她看著愛玩,但心里有數得很。 跟大伙兒一起的時候,阮述而一般都會留個心眼,不喝多。好不容易把八爪魚一樣粘在他身上的王新風塞進睡袋,他趕緊爬回自己的睡袋里,免得王新風又發(fā)瘋。躺在右邊的江起宇喝醉睡著開始打鼾,阮述而半夜被吵醒苦不堪言,猛然坐起身來想把他踹成側躺,這人壯得跟小山似的愣是踹不動,正無奈放棄準備跟顧隨討個耳塞時,一摸左手邊的睡袋空了。 雖然南方天熱得快,但半夜山里風大,阮述而也沒拿件外套就直接沖出帳篷,轉了幾圈忽然發(fā)現河邊有火光明滅。 他有些猶疑地慢慢走近。 直到顧隨轉過頭來發(fā)現他。 “你……”阮述而終于還是在他旁邊坐下,看著顧隨把燃了一半的煙在巖石上摁滅。他感到一種莫名的難過,這樣的情緒透過他的聲音傳達了出來,“你什么時候開始抽煙的?” 顧隨一時沒有說話,只是把煙頭裝進紙盒里塞回口袋。 月牙躲在云層后時隱時現,草叢里蟋蟀的叫聲很響亮,夏天要來臨了。不知不覺,他們又度過了大半個學期,因為快樂,所以時光飛逝,在“樂”之前,永遠都有“快”這個限定詞。 “是在警局門口對不對?!比钍龆拖骂^,伸長手劃過河面,看自己把月光攪碎?!澳翘炻勔娔闵砩嫌袩熚叮€以為是詹姆斯的二手煙。” “……我也不常抽。”顧隨難得不知道說什么好。 即使明明知道顧隨即便在樂隊練習的時候也會抽空學習,每次對待王小令的月度測試都認真嚴肅,把“上課只是輔助”做成手機壁紙,給自己制定的自主學習計劃自律到驚人,阮述而還是覺得他做什么都手到擒來,任何意外都處理得妥帖完善,而低估了他的壓力。顧隨想要夠到的月亮,不是把手伸進河水里這么簡單的。 “顧隨?!?/br> “嗯?!?/br> “你不是想去美國嗎,應該不用參加高考吧,為什么要這么認真學習。” 顧隨沒想到話題這么跳躍,但還是直接回答:“我想要去的是一個很特殊的課程,他們在中國區(qū)的篩選很嚴格,省內只有四所高中跟他們有合作。他們對國內成績是有要求的,難度不亞于上首都頂尖的大學。” “哦……”阮述而的表情沒什么變化,“那個考試是什么時候?” “明年四月份吧?!鳖欕S看著阮述而把手收回來,指尖滴落河水。 那是要上幾個月的高三……阮述而在心里默默數了數。 “那你在美國上完大學后呢,有什么計劃嗎?讀研嗎?”阮述而像個喋喋不休的記者。 顧隨搖搖頭:“我喜歡實際應用,讀研會等有了一定工作經驗之后再考慮?!?/br> “那直接工作嗎?” “我想在美國實習和工作一兩年,再回國做自己的工作室?!?/br> “哦,像詹姆斯那樣?!?/br> 顧隨笑:“別看詹姆斯的工作室規(guī)模還比較小,他對出品的把控很強,現在找上門來的客戶越來越厲害了?!?/br> “嗯,那你也會在S市發(fā)展嗎?” “S市和A市都可以吧?!鳖欕S還真沿著提問拓展了下思路,“S市對新興行業(yè)和民營企業(yè)比較友好,但A市畢竟是省會,況且我家也在A市……等等,我這牛皮吹太大,到時候打臉怎么辦?!彼尤弧?/br> 不會的。阮述而在心里回答。雖然聽起來很腦殘粉,但他覺得顧隨無所不能。顧隨也會煩惱,顧隨也會壓力大,但顧隨一定能做成自己想做的事,這與其說是一種盲目崇拜,不如說是執(zhí)著的愿望。 阮述而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別過視線,說:“我是不是給你的人生規(guī)劃造成阻礙了?”是他太自私了,一邊說讓人不要有負擔一邊無恥地靠近,但其實自己的人生都沒整明白,平白給人添煩惱。 “……你啊,”顧隨很是無奈,伸手掐了掐他的臉,觸感柔軟,“禁止胡思亂想?!?/br> 阮述而怔怔地看著他,大概是因為喝了點酒,蒼白的面容有了絲血色,古井般的眼眸漆黑濡濕,人還有點遲鈍。 顧隨又捏了捏他的臉,指尖下移,沒有遠離,轉而輕撫他的唇角。 又從角落開始慢慢沿著唇線描繪,仿佛這是一幅需要細致描繪的古畫,山巒起伏,自有風情。 薄薄的下唇被摩挲幾遍,也開始泛起紅來,阮述而一時又走神了。等反應過來,想說話又礙于唇上的指尖,想移開臉又立即被輕聲喝止。 “別動?!鳖欕S漫不經心地,然后說,“張嘴?!?/br> 阮述而瞬間手足無措起來。 顧隨很有耐心地按兵不動。阮述而猶豫半天,終于還是輕啟雙唇。顧隨笑了笑,將大拇指放進他的齒間。 在顧隨鼓勵的目光下,又等了許久,阮述而才顫巍巍地,卷起舌尖,輕而又輕地舔了一下那根手指。 這一個簡單的動作似乎耗費了全部心神。見阮述而已經到羞恥的極限,顧隨不再勉強他,一邊輕輕按著他的臉一邊好整以暇地靠近,直到彼此呼吸都能直接感受到的距離,顧隨舔了一下他的嘴唇。 停頓了一會兒,又舔了一下。這次深了點,舔到了他的牙齒。 阮述而看起來要暈倒了。他后悔自己喝得不夠多,神智還清醒,但又慶幸自己沒喝多,能清晰記住此刻的感覺。 惡魔發(fā)出指令:“伸舌頭?!?/br> 阮述而想求饒,又想滿足惡魔的戲弄。 天人交戰(zhàn)之際,身后忽然傳來一聲疑惑:“你們……” 兩人回頭,見草叢后面,宋子舟摸著褲腰帶,眼里還帶著醉意,看起來是從營地的公共衛(wèi)生間出來走岔了路,然后撞見自己不能理解的一幕。 “你們……”宋子舟大著舌頭“你們”了半天也說不出后半句,“是……是不是……” 他舉起兩根食指對著靠近,不僅手指對得歪歪扭扭,眼珠子也跟著成了斗雞眼。 “哦,不是?!比钍龆靼琢怂膯柧洹?/br> 回答得過于干脆,顧隨頓生不悅,眼角瞥他。 只聽得阮述而很快又補充了一句:“我還在追他。” 顧隨扶額,該感謝他沒說“我們現在是炮友關系”。 宋子舟看看阮述而,看看顧隨,看了半天,又抬頭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時候爬出來的月亮,確信自己是在做夢,便撇下兩人搖頭擺腦回帳篷了。 睡覺吧,睡著了就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