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饑渴到跟人在廁所里就干起來了？”男人偏過頭給自己點了根煙，雙唇間咬著過濾嘴說出的話有些嘟囔，他呼出來一口煙，“多忍會兒去樓上開個房什么花樣玩不了？”從煙霧里瞇起眼，墨簡目光危險。

    顧云盯著他看了會兒，突然像犯了狂犬病一樣一把搶走男人嘴里的煙，塞進(jìn)自己嘴里惡狠狠地用牙齒咬著，噴出一口白煙來。

    “咋的，要不是墨總壞了我的好事我還能在廁所就把人給干了?！惫亲永锬屈c聽別人用這種口氣說話就嘴癢想懟人的癮又犯了，脾氣上來就算面前的人一個可以單挑五個他這樣的，也不管。

    還在為自己進(jìn)了這扇廁所門聽到的聲音置氣的墨總突然有點消氣了，為自己那酸不溜丟的話懊惱起來。他一個三十幾的人怎么還為這么點小事生氣呢，看都把小孩惹毛了——自己剛剛咬過的煙把現(xiàn)在被當(dāng)成了自己的替身，在小孩的一口鋼牙下飽受蹂躪，俊臉上掛著兇狠的表情，眼睛亮的出奇。

    就像剛褪去藍(lán)膜的小野貓崽子，渾身炸起毛來，喉嚨也咕嚕咕嚕發(fā)出意味不明的威脅叫聲，但就是沒有威懾能力，因為小牙齒和小爪子毫無殺傷力，反而叫人想去逗他、惹他、狠狠欺負(fù)他。

    墨簡把煙從小貓崽嘴里奪回來，挑開話題問：“今晚來這聚會？”

    “來這兒不聚會干嘛？約炮？”顧云故意嗆他。

    “嗯哼……回去吧小顧總，以后別在這地方亂跟不認(rèn)識的人搞，別染什么病了?！蹦腥藠A著煙的兩指在額側(cè)晃了晃，這姿勢被他做出來很酷，然后轉(zhuǎn)身往另一面的包間走了。

    打開包間門，里面鬼哭狼嚎的吼叫聲給顧云嚇得差點魂飛魄散，他看了眼時間還有點早，就貓著腰，溜到大家都注意不到的角落里坐下了，掏出手機準(zhǔn)備刷刷微博，待會叫人把這些喝大了的妖魔鬼怪們一個個送回去。

    他收到了兩條微信。

    ——老板，對我今晚的服務(wù)滿意嗎？

    ——小顧總shuangsi了吧，射進(jìn)我嘴里的時候表情真的是太漂亮了，可惜沒拍下來。

    我cao你祖宗！

    小顧總覺得有點接受不了，一直以來他都是調(diào)戲別人的那個，沒想到有一天還能被同性給調(diào)戲了！

    他泄憤般狠狠戳著手機屏幕，給對方發(fā)了個0.01元的紅包，封面上寫著“給你的小費”。

    對面很快收了，并且回了個“謝謝老板紅包”的表情包，那是墨簡之前從公司群里偷來的，節(jié)日給大家發(fā)紅包時，一位喜歡各種可愛表情包的女員工發(fā)的，很快淹沒在刷屏的“謝謝老板紅包”的文字里。

    我超？

    顧云盯著那個粉嫩的，小貓咪舉著牌子，上面寫了六個大字的表情包，抖落了一身雞皮疙瘩。

    ……

    或許是年紀(jì)越大了，越想看著自己嬌妻伴在身旁，兒女環(huán)在膝側(cè)，營造出自己這輩子很成功，生活美滿的假象。顧老爺子定下的規(guī)矩，每個月十五那天，大家必須回顧宅，住一晚上，闔家歡樂。

    歡樂不起來，住一晚上也夠嗆，這次也一樣。

    顧家的做飯阿姨早早就備好了菜，等到這天晚上，下班的下班，放學(xué)的放學(xué)，大家圍在客廳沙發(fā)上時她就開始揮動鍋鏟，一道道做那些每月十五一樣的菜，一道不落，口味都不會改變。

    顧老爺子現(xiàn)在快六十的人了，因為年輕時風(fēng)流成性，縱欲過度又不注意保養(yǎng)，一滴精十滴血，現(xiàn)在很對得起顧云背后叫他的那句“老頭兒”。他坐在中間主位上，旁邊漂亮的小太太安慧慧一顆顆剝葡萄，剝好一顆，喂給顧老爺子一顆。

    顧云的媽自殺那年35歲，剛辦完葬禮，顧父就帶回來一個剛到法定結(jié)婚年齡的十八線小明星，小腹微突，格外做作的用手捧著，站在這座房子里，她就比顧云大兩三歲，跟一個比自己大了二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結(jié)婚了，奉子成婚，從此生活幸福，偶爾給丈夫吹吹枕頭風(fēng)，給她找?guī)讉€角色演著玩玩。

    她那些片子顧云隨便瞥了兩眼，被那辣眼的表演惡心到了，他納悶，這個女人怎么不把平時在顧老爺子跟前一套他跟前一套的演技拿去演戲呢？

    瞧這給老爺子剝水果再喂到嘴邊的奉承模樣，這不正好滿足了男人們那可憐的征服欲和控制欲么，被漂亮的女人當(dāng)主人一樣伺候著，哪怕禿頭發(fā)福，哪怕老得滿臉褶子，哪怕性功能水平下降，只要有錢，不照樣有年輕的姑娘跪著舔么。

    安慧慧每次看著顧老爺子，眼睛里就好像寫著：“你是我的天。”她就是這樣一個聰明的女人，用演技、利用男人的虛榮心，去得到自己想要的，去滿足自己的欲望。

    二十歲以前，顧云遠(yuǎn)不如現(xiàn)在這么圓滑，而那個只比他大了幾歲的“小媽”似乎格外精通人情世故，她像是甄嬛傳里那些yin浸后宮多年的嬪妃，如今斗死了皇后，麻雀飛上枝頭了。

    顧云進(jìn)門時，老爺子坐在沙發(fā)上，安慧慧裝模作樣來玄關(guān)迎接他，背對著老爺子，那張皮膚狀態(tài)保養(yǎng)得還像個二十歲小姑娘一樣的臉上，表情帶著嘲諷，她親切的問候自己這個便宜“繼子”：“小云這么早來了啊！”

    從幾年前有次顧父不在家時，顧云和她大鬧一場徹底撕破臉皮之后，這位安慧慧便再也不假模假樣對著顧云客氣了，對著他時神色高傲，表情嘲諷，連平時的好太太模樣裝都不想裝。

    那天，也是這樣一個等人齊就開飯的晚上，顧父還沒從公司一把手位置上退下來，和顧城處理完公司的事情以后一起回來。顧云對這位照舊連個標(biāo)點符號都不想說，當(dāng)時客廳里只有安慧慧那個兩三歲的寶貝兒子和他倆。

    安慧慧抱起胳膊，手腕上帶著的是屬于顧云mama的，他姥姥傳下來的翡翠手鐲，一直被賀蘭珍藏著，放在床頭柜里。此刻她抬起皓白的手腕左看右看，嘖嘖稱嘆：“我現(xiàn)在戴著你mama的鐲子，那你是不是也得叫我一聲媽呀？”她就想狠狠的刺激顧云，平日里當(dāng)著顧老爺子面顧云對她態(tài)度極差，為了維護自己的溫柔繼母形象，安慧慧都把那些氣吞進(jìn)肚子里忍著了，今天這么好的機會，當(dāng)然得好好抓住。

    一個成年男人憤怒之下的力度是叫人恐懼的。安慧慧被顧云一巴掌掀翻在地，男人騎在她肚子上，失去理智一樣扇了十幾個耳光，是的，十幾個，打得她眼前是金色的炫目的光，嘴里倒灌著濃郁的鐵銹味，耳邊是她的寶貝兒子一陣高過一陣的哭喊，尖利的哭聲和打在臉上的巴掌聲此起彼伏。

    她的頭發(fā)被向后撕著，頭皮扯得生疼。顧云那張扭曲的臉湊近她的，被打腫的眼睛很花，她聽見男人惡狠狠罵了句“婊子”。

    胳膊上是快要被拉扯脫臼的力度，顧云蹲著，用膝蓋壓在她的肚子上，兩手去扯那個顏色純正的手鐲。安慧慧比賀蘭骨架大了一圈，當(dāng)初把鐲子帶進(jìn)去就花了她不少時間，現(xiàn)在被硬生生拔出來，那只手早已慘不忍睹了。

    做飯阿姨聽見動靜趕來時，甚至不敢上去阻止發(fā)了瘋一樣扇著耳光的顧云，她顫抖著手給老宅的保安打了電話，保安又通知了顧老爺子。

    可女人終究是女人，再近也比不上父子情深，或者說是像顧父那樣的根本就沒有情吧，他發(fā)了好一大通火罵了顧云一頓，被早已脫離羽翼不再是當(dāng)時那個不敢反抗長輩權(quán)威的兒子那猩紅的眼睛看著，竟然有了害怕的感覺，他甚至想，下一秒這個兒子會不會上來把自己老子給宰了。

    顧云搬出去了，顧父好好安慰了他的小嬌妻，請了最好的整形醫(yī)生來看，給她好幾張卡隨便花，那幾天不怎么去找自己外面的小四小五了，又騰出不少時間來陪自己的小兒子，這件事情就這樣揭過去了。

    顧云也冷哼了一聲，嘴上掛著邪氣的笑容，在別人盲區(qū)里調(diào)戲般的摸了把安慧慧的小臉，壓低嗓音說了句：“小媽現(xiàn)在越來越好看了。”

    當(dāng)年那個什么都不懂，鋒芒畢露的小屁孩已經(jīng)長大了，此刻顧云再怎么差勁，他也是個男人了，對人情世故、男女事情游刃有余的人。

    惡心惡心別人的事情，他很樂意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