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弟弟
顧父情人很多,哪怕是現(xiàn)在這個年紀精力也大不如以前,除了家里這位小太太是明媒正娶來的,紅旗不倒,外面還有沒有私生子私生女的,誰都不知道??赡苡邪桑懿鲁鰜硪稽c是,如果有的話也肯定是些和他那個仙逝的賀夫人的兒子一樣扶不上墻的爛泥,要是能找出來一位和顧城一樣的,此刻肯定接回來在這個飯桌上虛與委蛇了。 別墅里條桌上擺好飯菜,顧老爺子花白的頭發(fā)染黑了,此時還不至于和自己小兒子一起時看著像是爺爺與孫子一樣。他左手邊坐的是顧城和顧云,右手邊是體貼溫柔地給他疊餐巾、倒酒、夾菜的安慧慧,還有剛從市國際小學接回來的穿著貴族風格校服的顧常安。 顧常安,很好聽很有福氣的名字,安慧慧給他起的,要他平平安安長大,去繼承顧氏的一切,他是顧家的小少爺,現(xiàn)在這一切以后都是他的,本該是他的,也一定會是他的。 父母都長得好看,顧常安也是,這么說來顧云覺得他們這些孩子,哪怕都是顧父不負責任的性愛下的產(chǎn)物,傳宗接代的工具,維護顧家產(chǎn)業(yè)的繼承人,但好像都繼承了父母的漂亮長相。謝謝自己這風流老爹,顧云心里諷刺道。 當時兩三歲的小孩目睹自己mama被人摁在地上施暴的場景,似乎給他那幼小的心靈產(chǎn)生了許多磨滅不掉的深刻陰影,以至于后來每次見面時,顧常安總是恐懼地、拘謹?shù)?,顫抖地躲避著顧云,而后在房門后或者自己mama身后或者遮蔽物后面,睜著那雙小鹿一樣的眼睛,怯懦地打量自己這個哥哥。 有一次顧云百無聊賴地站在花園里抽煙,不知道什么時候偷偷跑出來的顧常安躲在一盆常青樹后面,在顧云轉(zhuǎn)頭看見他時,小聲地說:“mama說抽煙不好!” 哪怕安慧慧給他媽、給他帶來了多大的傷害,顧云對她有多大的怨恨,都和這個小屁孩無關(guān)。于是顧云蹲在地上,夾著煙的手指拿遠了,去問這個小男孩。 “你知道我是誰嗎?”他翹著嘴唇問。 “你是爸爸的孩子,是我哥哥。”顧常安有些害怕,伸手揪著常青樹的葉子。 “那你知道我跟你有什么不同嗎?” “我mama不是你mama。”顧常安認真的回答著。 顧云站起身,把煙蒂扔在地上踩滅,有些粗魯?shù)厝嗔藘砂研∧泻⒌念^頂,進了屋。 安慧慧跟顧常安說過不少次,這個哥哥有多么壞,他會無緣無故地打人,他打mama,他討厭mama也討厭他這個弟弟,要是顧常安和他說話了,顧云也會毫不留情的揍他! 顧云就是瘋狗??擅看嗡粗约哼@個同父異母的哥哥,總感覺他沒有那么壞。 顧云看他時,眼神是淡漠的,冷靜的,但沒有兇狠,沒有恨。從小在母親嬌寵下長大的顧常安也沒有同輩的可以玩耍的小孩,mama不讓他養(yǎng)寵物,而平時學校里的同學們都是和他一樣的有錢人家的孩子,他們驕縱、虛榮、裝模作樣,好像從小就被身邊人灌輸過了,你很優(yōu)秀,別人都沒有資格同你作伴、玩耍。 物質(zhì)生活無憂無慮,而精神好像格外空虛,才小學二年級的顧常安又乖順地坐在mama手邊,對面是自己那個專注地夾菜吃菜的哥哥,眼神還是那么淡漠、冷靜,好像他是專門跑來吃飯的,對其他事情毫不關(guān)心。 顧父問自己的小兒子,最近的學習情況怎么樣。 顧常安便乖巧的回答,和每次他爸爸問話時一樣,又乖又聽話。用他mama教他的話說:“謝謝爸爸關(guān)心,我每天都在好好聽課,作業(yè)都按時寫完了,mama還給我請了小提琴老師,我每周都在好好練習,已經(jīng)學會三首歌了。” 這個飯桌上顧城也很少說話,就好像他這個曾經(jīng)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回到了親生父親家里,和父親的太太坐在一個桌上,仿佛是兩個世界的人一樣,他本不應該來的。每次這個時候他那個曾是飯店服務員的單親mama住在顧城在市中心給她買的公寓里,一個人做飯做家務。從他出生到現(xiàn)在,只有他和mama兩個人的地方才是家。 顧父冷著臉盯著只顧著扒飯的顧云,每次對著自己這個兒子時就會控制不住的失去耐心。他深呼吸了一下,說:“顧云,聽阿城說現(xiàn)在讓你和墨氏集團聯(lián)絡(luò)負責生物制藥的事情,你和那位墨總熟悉的怎么樣了?” 熟悉的很,熟悉的人家已經(jīng)含過我的jiba了。 顧云嘴里還嚼著菜,他看了眼老頭,然后囫圇兩口咽下去,回答:“墨總帶著我了解了項目書什么的,前不久剛聽了個教授的會,說下次開會時再通知我?!彼鼗卮鹆?。又夾了一筷子自己愛吃的菜,避開顧老爺子那銳利的眼神。 一巴掌拍在飯桌上,嚇得安慧慧和小兒子肩膀一顫,顧老爺子又擺出那副強硬的斥責模樣,訓起話來:“你多大人了?你大哥現(xiàn)在把這么重要的工作安排給你就是為了讓你多學學,別在外邊人面前丟我顧家的臉,別像你那個上不了臺面的媽一樣……”顧父最后那句話說的輕巧,可一聲更重的響聲突然傳來,顧云把手邊的水杯摜到地上,瓷杯碎成一地,里面滿滿當當?shù)牟杷龅牡教幎际恰?/br> “別他媽說我媽,你有什么資格說我媽呢?!” “顧云——” 顧城在桌子底下死死按住顧云放在大腿上攥成拳頭的手,制止他。 “你這是怎么回事,你想干嘛?”被兒子的頂撞弄得十分沒有面子,顧老爺子面皮騰起怒火,試圖提高嗓門來維持自己的威嚴。 安慧慧此時也“體貼”的關(guān)心起來丈夫的身體,她側(cè)過去輕輕摸著老頭的胸口順氣,一邊眼神輕蔑,說出來的話卻綠茶味十足:“小云那是為賀jiejie傷心呢,老公你別生氣了,生氣了傷肝呢。” 于是火氣上頭的顧云又毫不在意自己的老爹還坐在那里,手指遠遠的點了點安慧慧的臉,罵了句:“他媽的婊子,這輪得到你說話嗎?” 顧云撥開大哥摁著他的手,站起來頭也不回的走了,過了會兒響起汽車發(fā)動機的響聲。而屋子里顧老頭喘著粗氣,對自己那個兒子罵罵咧咧的,安慧慧也在一邊溫柔的安慰著老頭,說出的話里卻又添油加醋,暗示老頭自己的兒子是多么不尊重他的父親,孩子大了管不了了,父親的權(quán)威真的是一點都不起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