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一鞭下,一道血,一層皮
待到黎終于獲得準許、可以繼續(xù)自己未完的刑責,已經(jīng)是三天后了。 流丹腫得跟發(fā)面饅頭似的兩只手都已經(jīng)恢復了白皙和靈活,黎屁股上的鞭痕當然也已經(jīng)消失無蹤。他伏在長凳上,小腹下墊了軟枕,兩瓣臀rou就被拱了出來,挺翹瑩潤,便如那日重華與十一娘剝的荔枝一般。 黎尋來的時候,重華正在賞殿后新開的石榴花,刑凳便擺在了那石榴樹下。流丹控著長鞭,一下下將那白嫩的臀瓣染上緋紅的色澤。有時鞭稍擦過樹枝,卷起兩朵石榴花落在紅腫發(fā)燙的臀瓣上,又被下一鞭抽得粉碎,留下一抹更艷的紅。 要黎來說,這一次受刑的待遇無疑要比上次好得多,有凳腿可以抓著借力,有軟枕可以墊著、不必自己費力撅起屁股,甚至還有絹帛綁著背和腿,將他牢牢固定在凳子上,免得掙扎扭動的幅度太大,又讓執(zhí)刑的人抽到不該抽的地方。 最好的莫過于嘴里的麻核,讓他再疼也只能發(fā)出細碎的“嗚嗚”聲,不會再有惱人的痛呼驚擾到殿下。 睫毛滴落的冷汗模糊了視線,黎只能勉強分辨出殿下垂著頭像是在看書。 殿下不會看到他的丑態(tài),不會看到他需要用力抓著身下的長凳才能讓自己不像上了岸的魚一樣亂彈,不會看到他被重重綁縛之后,還極力扭動著妄圖逃刑。 黎安心了一些,隨即又為自己竟然覺得心安而感到深深的羞恥。 這份可恥的安心也沒能維持多久。 黎那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身體實踐經(jīng)歷幾近于零,可不代表他的多年積累的經(jīng)驗也清零了。他還是能夠從一波又一波密集的痛楚中,大致推斷出自己身后成了什么樣子。 先是由白皙柔軟變得通紅guntang,再腫起一道道青紫猙獰的鞭痕,再在一遍又一遍的新傷壓舊傷中,滲血,撕裂…… 黎突然想起,眼下的執(zhí)刑者并不是侍苑那些經(jīng)驗豐富的教養(yǎng)嬤嬤。 刑室的執(zhí)刑風格和侍苑是有很大不同的,外間弟子以才華侍主,而非皮rou愉人,當然不會有那些個不破皮不見血的講究。 ——而流丹學的,毫無疑問是刑室的執(zhí)刑手法。 “唔!唔唔!” 黎掙扎的力度猛地變大,帶動得長凳都搖晃了一下,接著竟是向著側面傾倒。流丹掄圓了的鞭子收不住力,急切之下只得往另一邊甩,重重抽在石榴樹上。 花枝搖曳,落英繽紛。 還好沒傷到前輩……流丹松了口氣,又忙扭過頭,不敢多看黎這副狼狽的模樣。 余光看見殿下推動輪椅滑了過來,顯見得是被這動靜給驚動了。 看著依舊困在倒下的長凳上、被紅艷艷的石榴花灑了一身的黎,重華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抬了抬手,見流丹完全沒有會意、依舊傻愣在那兒,不由沒好氣地道:“幫你前輩把麻核取出來?!?/br> 流丹這才反應過來,連聲應是,蹲下身去取黎口中的麻核。 麻核上滿是涎液,連著他手指上也沾了不少。 黎也看到了,翻涌起來的羞恥幾乎要把他淹沒??伤€記得,自己沒有沉浸在羞恥中的資格。 “殿下,”黎就那么側仰著看他崇敬濡慕的神只,目光哀哀,“殿下,可不可以換個地方抽?” 重華沒想到他會開這個口,頓了頓,意味不明地道:“受不住了?” 黎也知道自己不該開這個口。他是受罰,不是小孩子過家家。犯了那么大的錯執(zhí)迷不悔,如今受罰還挑三揀四,黎完全不敢想象殿下會怎么看自己。 “阿黎不敢逃刑,”他強忍著害怕,聲音里都帶上了哭腔,“只是,只是再抽要見血了?!?/br> 見血了不好看,殿下不喜歡。何況屁股抽爛了,就要養(yǎng)上很長很長時間了。 ——就像上個世界他自己失了手劃拉出一條大口子,殿下憐惜他,卻也沒有對那個丑屁股產生任何性趣。 這一次眼見得要皮開rou綻,比上一回只會更丑;而殿下肯予他的憐惜,又只會比上一回少得多。 “求,求您,換個地方,抽背,抽腿,翻倍地罰好不好?” 說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 重華嘆了口氣,彎下腰拭去他眼角的淚珠,神色頗有幾分一言難盡。 “當著后輩的面,你也好意思哭鼻子?” 突然被點到名,流丹一個激靈抬頭,正看到殿下從輪椅上彎腰給黎大人拭淚。他愣了愣,又規(guī)矩地垂下頭。 黎和重華自然都沒注意他的舉動。 “阿黎,阿黎知道錯了,”黎慌忙抬起還能夠活動的手,胡亂把眼淚擦掉。 重華笑了笑收回手,問道:“你為什么覺得,孤會要你侍寢?” 黎還沒來得及升起對失去殿下觸碰的不舍,就聽到這么一句問話,如遭雷殛。 半晌,思緒才如生銹的齒輪,緩慢而艱難地轉動起來。 ——殿下……不要我侍寢了? ——對哦,我那么不聽話,殿下怎么還會要我侍寢…… 大概是他的錯愕痛苦表現(xiàn)得太過明顯,重華無奈又補充了一句:“孤不能人道,你又不是不知?!?/br> 說起自己的性功能缺陷,重華的語氣絲毫未變,這對許多男性來說猶如天塌地陷的隱疾,在他口中仿佛就無足輕重了。 黎確實知道,直到現(xiàn)在,給重華一旬一請平安脈的大夫,都還是他送去的。不止如此,黎還知道那并非不可治愈,只是大夫給出的治療方案瑣碎繁雜,殿下無意在這上邊耗費時間。他一個背旨下界的罪人,此前連求見殿下都不敢,又哪敢對此指手畫腳? 可就算如此,侍寢之所以稱為“侍”,又豈止限于床笫敦倫?起碼,就黎所知,殿下是偶爾會把玩樂容的,剝了衣服,拍一拍逗一逗,都是尋常事。 ——殿下不想碰我,這么說只是不愿我難堪。 黎閉了閉眼,壓下心里刀割似的疼。再睜眼時,目光中只剩下虔誠和溫順:“是阿黎想岔了。阿黎壞了規(guī)矩,求殿下罰?!?/br> 于是刑責繼續(xù)了下去。 依舊是責臀,因為重華覺得這么大的數(shù)目,抽背或者腿都不太安全。他只是按律懲處,并不想把黎打出個好歹來。 “麻核也不用了,”重華溫聲道,“你受不住就喊停吧。孤可不想擔一個弒君的罪名?!?/br> 他說得戲謔,黎卻不敢不認真應對。 “阿黎備了藥,”黎道,“可以讓阿黎維持清醒,也可以保護心脈,沒有副作用?!?/br> 他早就想過,如果他挨不下這八十多鞭該怎么辦——皮rou嬌嫩絕不是理由。刑罰就是刑罰,拖延一次是殿下恩德,再拖一次就是自己沒規(guī)矩了。 重華果然同意了,問了藥在哪,親自從黎脫下的外袍中取出藥瓶,倒出一丸送到他嘴邊。 黎柔柔謝恩,就著殿下的手心服下。 一鞭下,一道血,一層皮。 人類的體能到底是有限的,黎漸漸沒有力氣掙扎,只是沉默地抱著凳子,如一尾瀕死的魚。 維持清醒的意思,就是他能清醒地感受到皮開rou綻的滋味,任由永遠不會麻木的痛楚沖擊著神經(jīng)。 不能昏迷,無從逃避。 這世上哪有絕對不存在副作用的藥呢,黎所承諾的,也只是那藥不會對自己的身體造成損傷。 ——至于這些痛楚折磨,難道不是他應得的么? 黎恍惚覺得自己的意識仿佛脫離了rou身,居高臨下地審視這具無用的皮囊,看著皮rou翻卷,血rou橫飛。 不能取悅殿下的皮rou,毀了也就毀了吧。 打爛了,今后每天壓在堅硬的龍椅都痛徹心扉地疼,讓他長長久久地記得不聽話的下場,再也不敢生出悖逆不遜的念頭。 重華不是沒見過血腥的場面。 遠的不說,就比如他當魔祖的那陣子,奉天命撥弄人心,引得舉世烽煙流血漂杵,又何嘗有一絲半點動容? 可黎實在是太安靜了。就那么安安靜靜地趴伏著,任由長鞭帶起鮮血,濺到石榴樹上,比盛放的石榴花更明艷。 有那么一個瞬間,重華幾乎以為黎的神魂已經(jīng)脫離了那飽受折磨的皮囊,甚至還鬼使神差地,伸手探了探黎的鼻息。 黎面上浮現(xiàn)詫色,在他的目光下又很快斂去,小心翼翼地彎起嘴角,露出一個乖巧的笑。 重華沒忍住摸了摸黎的頭,就清晰地看到那一雙墨玉色的眸子陡然點亮,如漆黑的長夜中燃起的火光。 阿黎呀。 重華忽然覺得,就允了這人在身邊服侍,也沒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