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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無名雪月在線閱讀 - 名字(春夢)

名字(春夢)

    絕不誆你。

    少年起初是不信的,好話誰都會說,世間卻太多始亂終棄。

    男人明面上帶著自己游山玩水,背地里干的卻似乎是殺人越貨的勾當。

    有日男人趁他熟睡,深夜出行,回來時粗布衣服上染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劍也換了位置。

    第二日,他們離開了淮南鎮(zhèn)。

    少年路上聽人說,東石口的人販子死了十幾個,一夜間沒的悄無聲息,死狀整齊,皆是一劍封喉。

    少年又歡喜又怕,復(fù)述給男人說,男人只是笑笑,倒好像十分尋常似的。

    男人一路帶著他,少年未曾問過要往何處去,男人也漫無目的,只是照例每到一座城,便問問客棧小二有什么游玩的好去處,問到了,便欣欣然前往。殺人的事,再沒做過了。

    日子閑適的過著,男人走到哪兒,少年跟到哪兒,不必想會不會挨打,也不必想會不會被迫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半月下來,少年竟有些忘了先前的日子是怎么過的。

    有時夜深露重,自己坐在客棧的臺階上仰頭望月亮,男人瞧見了,將披風圍到自己肩上,也坐下來靜靜的看。

    男人的側(cè)臉線條凌厲,氣質(zhì)卻是溫和的,沉靜時給人一種深邃的安全感。少年自小沒有父親,有時候時常錯覺他便是自己的父親。

    “阿叔,給我起個名字吧?!币驗閹е囂?,他說話時聲音很小。

    男人沒回應(yīng),依舊抬著頭專注地看著月亮,月華沐在他的身上,皎潔至不可攀。

    少年一瞬間竟不知該不該再提一遍,他暗自躊躇著,男人卻側(cè)過了頭。

    “珞玉。”

    “就叫珞玉吧。珞是堅硬頑強的意思,玉是珍寶。很適合你?!痹鹿饧毸榈穆淙肽腥说难垌现c點笑意,溫柔得叫人窒息。

    珞玉。

    在南淮鎮(zhèn)時常聽人說,名字便是人的一生,有好名字的人,都會有好福氣。

    珞玉比狗剩好聽了太多,美好了太多,就像少年遇見男人之后的生活。

    漸漸的,男人開始在游樂之余嘗試教他讀書習武。珞玉小時候認過字,書讀下來雖磕絆,卻也沒有太吃力??闪曃涫墙裆^一遭,他今年已經(jīng)十五了,錯過了鍛煉筋骨的好年紀。只是即便這樣,男人還是固執(zhí)地要他學。

    許是不想自己再受人欺負了。珞玉想著,竟也漸漸跟上了。

    珞玉并不聰明,有時候一個招式要演示好幾遍,即便這樣,男人也沒有絲毫不耐煩,無論多么簡單的動作,他永遠那樣耐心。

    無數(shù)個即將落幕的日頭里,男人摸著他的頭微笑著安慰,無妨,熟能生巧。

    珞玉聽得多了,也開始背著男人在深夜一遍一遍的練習。

    有時練得累了,他偷偷潛進男人的房間,趴在男人床榻邊瞧他的睡顏,明明已經(jīng)困得要合不上眼,卻瞧多久都瞧不夠,瞧得越久越覺得,眼前的面孔有種奇特的魅力,好像即便有千軍萬馬在前,只要他手一指,沒有人不愿為他出生入死的。

    他從未見過這樣完美無缺的人。

    有好幾次,他都困得不知自己何時回的房間,夢里不斷夢見男人醒了,驚訝地瞧著自己,然后溫柔的笑,可是一覺醒來,珞玉依然和衣躺在自己的床榻上。

    幾月下來,他的書已經(jīng)讀了幾本,武學也淺顯的練了個皮毛。男人帶著他去成衣店買了幾身衣服,緞子料的,穿在身上對著鏡子,配上那副總是給他帶來厄運的好皮囊,竟也有種貴人的氣度了。

    “阿叔,你瞧,好看么?”

    男人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珞玉便喜不自勝了。

    離開了成衣店,男人難得沒有與他同行,而是叫他在茶館等自己,說他要去個地方。珞玉應(yīng)了,一邊喝茶一邊等,等了有一刻鐘,男人回來了,身上帶了股脂粉氣息。

    珞玉鼻子好,聞出來了,那脂粉里加了合歡花,是只有青樓妓坊才用的。

    原來再完美的人也是要招妓的。

    那天他練完前一日學的招式,路過男人的房間時,夜已經(jīng)很深了,屋里油燈卻還燃著,曖昧的光束散在油紙粘就的窗子上。有女人的呻吟聲從虛掩的門中傳出來,甜膩膩的。

    珞玉呆立在那兒。

    男人第一次沒有束發(fā),任憑青絲如同瀑布一樣傾瀉而下。任憑她的頭發(fā)糾纏了他的頭發(fā)。

    “允琛?!迸藛?。

    男人沉默著,一直沒有說話,仿佛他還是那月色下完美無缺的天神,只是情欲暫時裹挾了他。

    珞玉瞧了一會兒,終于回去了。

    允琛。

    原來他的名字那樣好聽,只是他從來不曾告訴他。

    第二日,破天荒的,珞玉睡過了頭。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他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猛地坐了起來,連衣服都未穿好,便跌跌撞撞地往允琛的房間跑。跑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進屋時,允琛正在看書,女人已經(jīng)走了,連氣味也不曾留下,干凈得仿佛從未有過那場激烈情事。

    “你瞧你,睡傻了吧?”

    允琛放下手中的書,慢慢走向自己,長輩般整理他凌亂的衣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夜目睹了允琛的歡愛,珞玉只覺得,他的手指不經(jīng)意碰觸到的地方都燃起了火,灼燙灼燙的。

    珞玉很想躲,卻怕自己的閃躲驚動了他。

    “阿叔……”

    “嗯?”

    “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br>
    珞玉精確的捕捉到男人替自己整理衣物的手停頓了一瞬間,他沒有瞧自己,目光依舊落在衣物上。

    垂眸的他看起來那般溫柔。“允琛,我叫允琛?!?/br>
    允琛抬起眸子,笑,聲音低沉得幾乎致幻?!耙乖疏?。允是族譜上定的,琛,是美玉的意思?!?/br>
    “我先前忘記告訴你了?!?/br>
    珞玉笑著搖了搖頭,好像混不在意了一般,只纏著允琛要他簽名的墨寶。

    但實際上,誰又不是王公貴族,站在那里別人就認得的,哪里會忘了告訴名字呢。

    何況,他的名字不像狗剩,那樣好聽,本不用藏的。

    想著,心里難過起來,隱隱的,并不十分明顯,眼睛多瞧一瞧允琛,也就好了。

    只是那女人常常來。

    客棧的墻并不薄,可夜深人靜時依然聽見兩人急促的呼吸聲。女人常常喚他的名字,允琛卻從頭至尾只字不言,可即便這樣,珞玉閉著眼睛也能回想起那張好看的臉。

    他見過那張面孔染上情欲的樣子。女人來的第二個夜晚,他夢見了與允琛的那個吻。夢里的自己那樣害怕,顫抖著,試探著,唯恐被那周身殺氣的劍客一劍送去見了閻王。

    可他卻那樣溫柔。

    溫柔的引導著自己,親吻著自己,他的鼻息有些熱,聲音那樣低,他用嘴銜起他的耳垂,他問:“你求我什么?”

    夢里,珞玉想要張口說話,干渴的唇微微張開了,急切而又焦急的說了幾個字。

    男人聽清了,夢里的珞玉也聽清了。

    夢中的夕陽野火一般蔓延,燒紅了男人背后的天。

    珞玉猛地驚醒,被自己口中的話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低頭看自己的身體,裘褲已經(jīng)粘濕了一片,欲望仍叫囂著抬頭。

    他記得清清楚楚,夢中的自己微微啟唇。

    他說,阿叔,抱我。

    狠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