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蘇延年把人領(lǐng)回家，在客廳撞見蘇楠玉在看電視。

    蘇楠玉看到溫歡，眼神一亮，拉過他就開始聊起來，結(jié)果聊沒幾句，蘇楠玉就叫嚷著：“你的手有點燙啊，臉色也不太正常，我看看，你身體也有點發(fā)燙，是不是發(fā)燒了？”

    溫歡也覺得身體不舒服，腦袋暈乎乎的、昏昏沉沉。

    蘇楠玉給溫歡測了下體溫——38.5°c，估摸他是打破傷風(fēng)針引發(fā)的發(fā)燒，讓他去她房間休息，給他吊生理鹽水。

    溫歡燒得難受，沒辦法拒絕，可他不太想睡在女孩子床上，就支吾著說想待在蘇延年房間吊針。

    蘇楠玉哪里知道溫歡的心思，只覺得心又被扎了下，恨恨瞪了蘇延年一眼。

    溫歡去蘇延年房里掛生理鹽水倒是沒什么心里負(fù)擔(dān)，一方面是這房間他經(jīng)常來，另一方面是他覺得睡好朋友的床也沒什么問題。

    蘇延年卻不這么想，看到溫歡脫了外衣躺他床上、蓋他被子，他開始發(fā)愁到底為什么要答應(yīng)讓溫歡過來？

    上星期說出口的狠話也白說了，一朝回到解放前。

    蘇延年覺得這樣下去，他得先壞掉。

    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好像已經(jīng)超出正常朋友的范圍。要想回到原來平靜的生活，除非他能狠下心不管對方，但他好似做不到。

    溫歡傷的左手，蘇楠玉也就將針頭插他右手血管，調(diào)好鹽水輸液速度，就打開蘇延年房間電視，坐在一邊跟溫歡聊天。

    蘇延年坐在書桌前無奈扶額，自從認(rèn)識溫筱雅，他的房間總會有那么段吵鬧的時刻。

    “哈哈哈哈哈……這也太蠢了?！?/br>
    蘇楠玉正在看某地方臺播的節(jié)目，根據(jù)真人真事改編，這節(jié)目經(jīng)常會播一些令人感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的故事。

    這次的主人公是個有心理疾病的成年男性，長得人模人樣的卻有偷窺癖，說是偷窺能給他帶來快感，一開始是偷看母親、jiejie洗澡，被發(fā)現(xiàn)就裝無辜說想上廁所正好撞見，因他平時乖巧懂事，家里人也沒懷疑他，結(jié)果沒能及時扼制的結(jié)果，就是這人的癮越來越大，交女朋友正大光明看身體沒感覺，躲在暗處偷看女友換衣服反而有了反應(yīng)，為滿足欲望這人劍走偏鋒穿女裝，沒被人認(rèn)出來是男人，就想混進女澡堂偷看女性洗澡，最后給認(rèn)識他的同事發(fā)現(xiàn)，被人暴打一頓后送了警局。

    蘇楠玉看得直笑，溫歡卻笑不出來，他可不就是男扮女裝……

    家政阿姨在樓下喊飯菜做好了，蘇楠玉止了笑，下樓去端晚飯。

    溫歡看她走了，有些扭捏地問：“蘇延年，你怎么看剛才電視那個人……”

    “還能怎么看?！碧K延年對這種行為也鄙夷：“缺根筋的變態(tài)唄?！?/br>
    溫歡抿了抿唇，他覺得自己也是變態(tài)了，穿著女裝混在女生堆里，該哪天被人發(fā)現(xiàn)就要給警察叔叔抓去坐牢了。

    他看著蘇延年接著問：“蘇延年，你會跟變態(tài)做朋友嗎？”

    蘇延年聞言嘴角抽搐，他皮笑rou不笑地道：“你覺得我會嗎？”

    溫歡幽幽地盯著他。

    蘇延年道：“你問的什么鬼問題？”

    溫歡眼睫毛輕顫，默默地拉高被子把自己頭蓋住，難過地想，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蘇延年不是變態(tài)，但他是。

    此刻溫歡忘了蘇延年曾說過，不做壞事算不得變態(tài)。

    蘇楠玉見他發(fā)燒，給他端的飯菜都很清淡，一碗rou粥、板栗燉雞、洋蔥炒蛋、西蘭花炒rou，拿著小桌板放在床旁邊。

    溫歡側(cè)身坐起，他右手正在吊生理鹽水，就打算用受傷的左手吃飯，蘇楠玉見狀，忙道：“哎喲，我喂你。”

    溫歡手里的湯匙被搶，見學(xué)姐真打算喂他，本來就燒得紅潤的臉更紅了：“還是我自己吃吧……感覺今天已經(jīng)夠麻煩你了?！?/br>
    “我不嫌麻煩，啊～”

    溫歡看到抵到嘴邊的西蘭花，乖乖張嘴。

    蘇楠玉覺得好玩連喂幾口，溫歡吞咽不急，吃得軟白的腮幫子鼓鼓，像個小倉鼠，就這樣見蘇楠玉給他喂菜，因為不好意思讓她僵持著，還盡量把菜含嘴里，看得蘇楠玉直樂道：“你也太可愛了?！?/br>
    溫歡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這有什么可愛的？他茶色的眼睛在燈光下看像晶瑩的琥珀，大眼睛脆弱又漂亮。

    蘇楠玉看得心里飄飄然，抬手想接著喂，手腕就被捏住了。

    “沒看到她都吃不下了，你還塞?！碧K延年道。

    蘇楠玉沒好氣道：“一邊去。”

    蘇延年更沒好氣，要攆她出去吃飯。

    蘇楠玉叫道：“我還要給她喂飯呢?！?/br>
    “你這是喂飯還是折騰人?！?/br>
    “筱雅你說說他！我走了你怎么吃飯吶！”

    溫歡差點被飯菜嗆到，學(xué)姐凄厲的叫聲好似他斷手?jǐn)嗄_了，他咽下嘴里的飯菜，說道：“我可以的?！?/br>
    蘇延年：“我喂?！?/br>
    這倆幾乎異口同聲，蘇楠玉還沒來得及傷心，就被鎖門外了，她郁悶地敲門：“倆笨蛋！”

    溫歡忍不住笑，他沒有兄弟姐妹，倒是很羨慕蘇楠玉跟蘇延年的相處方式，溫歡捻湯匙接著吃飯，沒想蘇延年坐他旁邊還真打算喂他，手中的湯匙又被搶走，溫歡小聲說了句：“我自己能吃?！?/br>
    “看你手抖成那樣，小心把菜掉我床上。”

    “我下床吃?！?/br>
    “別吵了，張嘴。”

    溫歡垂眸看喂到嘴邊的飯，無奈地低頭吃下，蘇延年連喂幾口，溫歡都默不作聲地全盤接收，喂他吃什么就吃什么的勁，也看不出特別偏好吃什么菜，蘇延年都忍不住吐槽：“你倒是一點不挑食?！?/br>
    溫歡道：“挑食不好?！?/br>
    實際上他經(jīng)常被餓肚子，只要有被餓過三天以上的經(jīng)歷，任誰都很難再挑剔食物吧？更何況這些飯菜做得很好吃。

    蘇延年見溫歡神情很失落的樣子，他夾菜的動作都放慢了點：“你在想什么？”

    溫歡搖搖頭微笑道：“我能遇到你們真好?！?/br>
    蘇延年見他又傻笑，低頭戳著盤里的板栗，覺得心率有些許失衡：“遇到你，我真是倒了大霉?！?/br>
    “什么嘛？是我倒霉才對。”溫歡努努嘴，逐而笑道：“但我不后悔認(rèn)識你們，尤其是你，蘇延年?！?/br>
    溫歡燒得面頰紅彤彤的，連著脖頸都是艷紅的一片，瞧他噘嘴傻樂的模樣，看得蘇延年不自在地道：“你別撒嬌?！?/br>
    “啊？”溫歡不懂他哪里撒嬌了。

    蘇延年心里有鬼，不敢對上他天真純粹的目光，輕咳幾聲，平定起伏的情緒接著喂飯。

    可這一來二去，目光總會對上，蘇延年不禁兇道：“別看我！”

    這就有點為難人了，他要吃飯啊，溫歡咕噥道：“……你怎么回事嘛?！?/br>
    蘇延年這古怪的態(tài)度，讓溫歡想起那天蘇延年說他舉止輕浮放蕩，是在勾引人，可他沒有啊，他當(dāng)蘇延年是好朋友，他解釋道：“蘇延年，我沒有勾引你?！?/br>
    蘇延年險些吐血，迫不及待地想抽身走人了：“就你蠢成這樣能勾引誰！”

    “這……我蠢就蠢吧，但我沒有勾引你，我當(dāng)你是好朋友才沒那么在意言行，我也不是對誰都這樣啊，你要是覺得不自在，我以后注意點?！?/br>
    得了吧，還注意點，你現(xiàn)在躺在誰床上呢？！

    蘇延年正想回他什么，門外有人敲門——“筱雅，你媽來找你了?！?/br>
    溫歡聞言神色一僵，他還在糾結(jié)要不要跟蘇延年說他是男生的事，哪怕蘇延年覺得他是變態(tài)，他也想跟蘇延年交朋友。

    蘇延年起身去開門，溫歡抬頭看著他挺拔修長的身影，抿了抿唇，還是咽下了要說的話。

    ……

    他mama很生氣，即便他母親臉上看不出喜怒，溫歡還是輕易感知到了。

    學(xué)姐小聲嘟囔著什么事這么急，連針?biāo)疾蛔尩跬辍?/br>
    溫歡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跟他母親上了車。

    他看了眼站在燈光下的蘇延年跟蘇楠玉，他很想跟他們站在一起，可他好似不屬于光明。

    蘇延年心煩意亂，他除了在對方上車前說一聲有事給他電話，什么都做不了，畢竟他沒有權(quán)利阻止別人母親把女兒帶回家……

    他總覺得溫筱雅看他的眼神像在求救，他可以嗎？強勢地跟她母親對立，接管溫筱雅的人生……他要走到這一步嗎？跟溫筱雅……

    “在想什么呢？”

    蘇延年稍怔，他沒回答蘇楠玉，轉(zhuǎn)身回屋吃飯，為什么他竟然覺得就算跟溫筱雅在一起，好像也沒那么糟糕，他好似……動了那種心思。

    蘇延年不想承認(rèn)自個的動心，只不過關(guān)系走得太近，對方又是異性才會如此。

    他強迫自己把多余的心思排除大腦，一如往常做自己的事，學(xué)習(xí)到了深夜凌晨，在快睡著的時候，聽到手機“叮咚——”一聲，他躺在床上順手看了眼，是溫筱雅發(fā)來的消息。

    【謝謝你，蘇延年，認(rèn)識你真的很高興?！?/br>
    “莫名其妙?！碧K延年嘴角輕揚，又立馬拉平，也不回消息把手機扔到一邊。

    閉眼又睡不著，估摸躺尸五分鐘，他又伸手拿回手機，回了條——【還不睡？】

    結(jié)果等了十分鐘，也不見對面回他消息，仿佛石沉大海，蘇延年有些惱，覺得這人真是磨人的妖精，專門擾人心神的。

    【睡了？】

    再等了十分鐘，還是沒有消息，蘇延年想可能真的睡著了吧？他眼皮忽然跳了跳，蘇延年無端想起今天下午那場事故，溫筱雅傻傻地等燈架落下的樣子，更睡不著了。

    他撥了對方的電話，沒接。

    連續(xù)撥了三次都沒撥通，他頓時生出不好的預(yù)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