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藺殊雀,殊是特殊的殊,雀是雀巢咖啡的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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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藺殊雀。 這個名字很好聽對吧。是的,我也覺得很好聽,因為這是我纏著時驚深磨了好久好久,他才答應(yīng)給我取的名字。 以至于后來上學(xué)的時候,每次新班級自我介紹,我總是第一個高高地舉起自己的手,一臉自信又驕傲地向大家介紹自己。 “大家好,我叫藺殊雀。殊是特殊的殊,雀是雀巢咖啡的雀?!?/br> 別問我為什么是雀巢咖啡,因為在我小時候,雀巢咖啡在我們小孩那兒就是個稀罕玩意兒,也不是說喝不起,就是有錢也不會去喝那玩意兒,對我來說還不如兌兩張卡吃個酥脆面來得香。 介紹完我就得意地看著臺下的時驚深。到現(xiàn)在我都能清晰地回憶起時驚深那時候的樣子,他端坐在座位上,一看就是好學(xué)生。他抬眼看我,我走下講臺對他撇嘴做小動作,他扶著眼鏡無奈的笑。 他好像總是拿我沒辦法,小時候是,現(xiàn)在也是。 “藺小草,你給老子滾過來!” 我本名叫藺芮,取的就是小草的意思。我爹個文盲還美名其曰的說什么賤名兒好養(yǎng)活,泛懶給我起了個藺小草的小名,結(jié)果被剛出產(chǎn)房的我媽給聽到了,我媽一巴掌給扇回去了。也就是我媽厲害,別人生個孩子跟打仗一樣,出來的時候有氣無力的,跟昏迷差不多。偏我媽生完我還中氣十足的能吼我爹,讓他滾,要不是我媽這一巴掌拍走我爹,我名字就拍板兒叫藺小草了。 我聽到這個諢名就暴跳如雷,扔下手里的東西,跨個三兩步大聲朝著樓下喊,“再說一遍,老子改名了,老子現(xiàn)在叫藺殊雀?。?!” 一遍喊一邊笈著拖鞋踩下樓,一腳一腳重重踩在樓梯上,發(fā)出憤怒的聲音。 我爹把煙淹進杯里浸滅,皺著眉頭惡狠狠地罵,“小崽子你跟誰老子老子呢,你是誰的老子,滾過來看老子不剝了你的皮?!?/br> 我媽端著菜從廚房里出來,看見我爹又把煙放碗里水淹了,氣不打一處來。把盤子重重垛到桌子上,朝著我爹大嗓門地喊:“藺治國你這個狗東西,煙灰缸是干嘛使得,放那兒等著它下崽兒還是等它出氣兒啊。該吃飯了還吸煙,還吸還吸,一天天抽那一口爛煙,不抽能死啊?!?/br> 我爹一貫是不敢惹我媽的,連忙把碗給端走,討?zhàn)埶频陌褵熀懈蚧饳C扔到沙發(fā)里。 我看我爹在我媽面前這慫樣兒就直樂,天曉得普天之下,也就就我媽能治著他了。 我媽給我盛了飯,看著旁邊的空位,瞅著眉頭問我,“你姐呢,又跑到哪兒亂竄了?” 我撇撇嘴,戳著米飯不以為意,“她都多大了你還管這呢,再說我哪知道她啊,一天天瘋瘋癲癲每個正形,指不定又跟哪個朋友逛街去了唄?!?/br> 我姐大我十歲,是個真真正正的女魔頭。我算是怕了她了,整天在家頤指氣使的,就她這性格,不考博士將來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滅絕。 我上邊原本還有個jiejie,比我倆都大,那時候家里條件不好,沒養(yǎng)活。后來我媽他倆想要個兒子,在我們這兒閉塞有些落后的小村子,沒個兒子傍身都是要招人家閑話的,背后總有長舌婦傳什么這家人德行不好,準(zhǔn)時干了啥傷天害理的事,媳婦才肚子里沒貨凈生丫頭。 天曉得,這話都是他媽的在放屁,我媽就是這輩子沒兒子,光藺窈這個考上重點大學(xué),考公又考博的派頭,都不知道甩他們兒子幾條街了,輪得到她們來辯我媽的是非。 誰知道我媽在藺窈之后的接連幾胎都是女嬰,檢查出來就都給打掉了,直到熬了七八年才盼來了我。對我從小那就是寵得不行,要啥給啥,我儼然就是家里的小霸王。 我合理懷疑藺窈這個女魔頭就是因為這個才看我不順眼,一天天擎等著找我茬兒。 就是嫉妒我。 我是知道藺窈去哪了的,但我破天荒沒告訴他倆。藺窈交了個男朋友,比她大一點,今年得有二十七八了,是個老師。但是我媽嫌那男的家里離得太遠(yuǎn),再說那人家里條件比不上我們家,天高皇帝遠(yuǎn)的,藺窈嫁出省我媽怕她過去挨欺負(fù)又受苦。 就藺窈那狗脾氣,她不去欺負(fù)別人就不錯了,還別人欺負(fù)她?依我看我媽就純粹的杞人憂天。 “好了好了,窈窈都多大了,行蹤還得天天給你報備啊,吃飯吃飯?!蔽业鰜懋?dāng)和事佬,打斷我媽。 奇怪,他一向稀罕藺窈這個閨女,許是接連沒了幾個女孩教他心里不好受,他從小對藺窈就好。在他那兒,對藺窈有時候比對我還好。怎么今天悄沒聲兒不問他閨女了。 我爸是個包工頭,在我們村里叫一霸,當(dāng)然這個一霸也是他自封的。村里好多工人都跟著他干,喊他藺哥,我爸每每聽到這稱呼都沾沾自喜,嘴恨不得咧到腦后根兒,一副很受用的樣子,就這樣轉(zhuǎn)臉就教人占便宜,偏他還傻的高興,把人家當(dāng)親兄弟。 我看到他這幅嘴臉都暗自撇嘴。 嘁,虛偽。 但我是一貫不敢在他面前露出這種明顯鄙夷的臉的,那會給我招來一頓揍。雖然我爹嘴上老是說著揍我揍我的,也沒見他動過一回手,我也就嘴上怕他了。 哪回犯賤的時候我都是上趕著招他。 “一會吃完飯去人家的輔導(dǎo)班里上課,聽說是城里來的大學(xué)生開的?!蔽覌尳o我夾了一筷子rou,帶著強逼的語氣壓著我。 我咽下嘴里的rou,漫不經(jīng)心地跟她對著干,“我不去,誰愛去誰去,反正我不去?!?/br> 天吶,補習(xí)班。長這么大我對這個東西真是深惡痛絕,總是暗暗祈禱這玩意兒趁早倒閉,省的我媽天天那這個來塞我臉上,耳提面命一樣趕我去努力。 我媽果然被我氣到,把筷子“pia”的拍到桌子上,橫眉對著我,“小崽子你真是長本事了,看看你那一上一下亂晃蕩的成績,不穩(wěn)定地跟坐過山車似的,你啥時候能教我省心點?!?/br> 我三兩口喝完了手邊的湯,趁著我媽沒機會伸手打我的時候猛地竄出去,連她罵我的機會都沒給我媽留。 “我吃飽了先撤了,拜拜了您嘞?!蔽覐募议T口跨出去,一陣風(fēng)一樣卷到了時驚深家。 時驚深的家是小時候農(nóng)村里那種普普通通的小院兒,獨門獨戶的。家里大門朝南,院子里留片空地,種點小菜比如辣椒豆角黃瓜啥的。夏天了還能順手揪下來黃瓜啃一啃,既沒農(nóng)藥還好吃。 我還記得時驚深剛搬來我們這個村子時的樣子。那時候村子里不算富裕,家家的小孩土里土氣跟個煤球蛋子一樣,糙得很,個個在田里耍曬得焦黑。 只有時驚深不一樣。 他那時候穿白襯衫背帶褲,干凈挺拔像個憂郁的小王子一樣,我看著他蹬著小皮鞋踩在泥溝里就覺得礙眼,仿佛他天生就不應(yīng)該站在我們這兒的地界當(dāng)中,而應(yīng)該站在閃閃發(fā)光的舞臺上。 畢竟,我只在電視里見彈鋼琴的小男孩穿成這樣。鬼使神差我叫住時驚深,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喂,你新來的?叫什么?。俊蔽抑焊邭獍旱恼驹谝蝗盒『⒅虚g,我從小就是這一片的孩子王,他們都是我小弟,都?xì)w我管。 卻不料時驚深只是瞥我一眼,話都沒說轉(zhuǎn)身進了他的新家——一個并不大的農(nóng)村小院兒。 小小的我被拂了面子,覺得下不來臺,咬牙切齒的發(fā)誓往后一定要逮著機會狠狠教訓(xùn)教訓(xùn)這個小子,讓他知道這地界姓什么,歸誰管。 發(fā)現(xiàn)他跟我一個小學(xué)又是一個班后,我就追著時驚深屁股后頭跑,一句一句的刺他,他也不生氣,但也不搭理我,就當(dāng)做看不見我的樣子。 我被他弄得有些氣餒,孩子心氣兒。覺得時驚深跟我們這些小孩兒不一樣,既看不慣他又想親近他。 轉(zhuǎn)機是發(fā)生在幾個月后的。班里來了個小孩兒,長得漂亮又招人稀罕,小孩子們排外性強,加之都是一個村子里的,來來去去玩的都很熟悉,但只有時驚深是一個“外來人”,他不屬于我們。 他的名字又這么好聽,跟我們這些牛啊花啊都不一樣,老是挨人家高年級的欺負(fù)。 直到我遇上那一次,時驚深被幾個高年級的截在半路,不讓他回家。他們一個個拿著路上撿的棍子,拿那臟兮兮的棍子尖尖去戳?xí)r驚深的臉。一個個笑著,言語里還諷刺時驚深。 小孩子的壞有時候是很尖銳又殘忍的,并不是說他們是長大了才變壞的。有些孩子從小骨子里就陰毒,一肚子壞主意,就看不慣別人好,總是想著法兒的來欺負(fù)人家。 “我聽說你家以前是住在城里的大房子里的,怎么,有大房子不住怎么跑來我們這兒?。俊?/br> “大房子?有多大?。俊弊畲蟮哪莻€陰陽怪氣,“這還是個小少爺呢?笑死了,怎么,金疙瘩落到平民窟了?。” 那個臟兮兮的棍子把時驚深的臉搞得亂七八糟,“你看看你,臉上臟死了,從哪來的臟東西,快滾回你原來的家吧?!?/br> 我聽到這話一下子火大,猛地竄出去,奪下那個棍子甩到那人身上。那人沒想到讓人截了胡,臉一變張口就要罵,轉(zhuǎn)眼卻看到是我,罵也罵不出來,活像個被人掐了脖子的鵪鶉,他囁嚅著嘴唇,“藺芮……?” “滾?!蔽覍W(xué)著我爹訓(xùn)人的口吻,“再讓我看見你欺負(fù)他一次,我就打你一次。我還告我爹讓他來揍你?!?/br> 提及我爹,他們就更不敢造次了。我爹這個包工頭雖然不是個什么官兒,更談不上什么厲害人物。但是我爹承包了工程,帶著他們的爹在工地里干活,他們是不敢得罪我爹的。 “你……”那人臉色一白,氣急敗壞的帶著人走了。 我當(dāng)時全然忘了我也欺負(fù)過時驚深,雖然不是這種令人火大又犯賤的欺負(fù),但也算明里暗里的找茬兒了。我這個人就是雙標(biāo),從小我就獨,我劃在手底下的東西只能我欺負(fù),別人動一根手指頭都不行。 我對著他們“tui”了一聲,扭頭看時驚深,他扯出紙巾擦臉。我有些不知道說什么,剛才罵人的神氣都不知道飛到哪了,一時間竟還有些隱隱的尷尬來著。 “那個,你沒事吧?!蔽铱粗鴷r驚深,原本還以為他不會理我來著,誰知道他看我一眼,破天荒對我說了一聲謝謝就走了。 我一整個傻在原地,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他這是對我說了“謝謝”? 對著我? 我稀里糊涂的走回家,一路上還在稀罕這一聲“謝謝”。自那之后我擅自把這一聲“謝謝”當(dāng)做了時驚深對我的求和,我原諒了他第一次的時候?qū)ξ业囊暥灰姡以徦恕?/br> 然后我開始正大光明的跟著他,干什么都跟他湊在一起,他剛開始也只是任我跟著,后來也慢慢能跟我講一兩句話。 我后來才了解到,時驚深一家會搬來我們這兒的原因,他們是來躲債的,可笑的是躲得不是自家的債,而是別人家的。時驚深的舅舅爛賭欠了一屁股債,放高利貸的揚言這錢要是還不上就斷了他一條腿。 所以他那個混賬舅舅就盯上了時驚深的爸爸mama,他跪在地上懇求jiejie替他還債。時驚深的母親是個很溫柔的女人,跟我媽完全不一樣。 剛開始她以為弟弟只是被一時追債,加之家中富裕,為他還了一筆又一筆錢??伤f萬沒想到,他居然爛賭還欠下了大筆的高利貸。那段時間直接被他氣進了醫(yī)院。時驚深的舅舅跪在jiejie的病床邊,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哭得不像個中年男人,可這并不能打動女人。 她深知高利貸是個無底洞一樣的存在,她上有老下有小,這次萬萬不能再替弟弟兜住底了。 “你走吧,我這次幫不了你了?!?/br> 他舅舅聽到女人的話,連忙拉著jiejie的手,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一塊浮木,慌張而急切的開口,“姐,姐你不能不管我啊,你再幫我最后一回,你再幫幫我,你這回不救我我就真的死了啊,那些人不僅要斷我一條腿,甚至?xí)业拿〗?,你就眼睜睜看著我被他們必死嗎,姐啊……你救救我……我保證這是最后一回了,真的不會再賭了,姐你救救我……” 女人拂開他的手,看著跪在地上的弟弟,低聲咳嗽兩聲開口,“你真能保證不會再賭了嗎,最后一回?” 可是一次次的心軟只是喂大了賭癮的瘋長欲,賭徒一次次的瘋狂拋擲籌碼,只能將自己連同別人的家庭搞得一團糟。 所以當(dāng)再一次看見被打的鼻青臉腫,小指被切斷一根的弟弟站在自己家門口時,女人牽著背著小提琴年幼的兒子,哄著兒子先進屋子里寫作業(yè)。 男人扶著墻站起來,他的腿也差點被打骨折,此刻強撐著站起來,就要去摸孩子的臉,“深深回來了?!?/br> 卻弗料還沒摸到小孩細(xì)軟的臉,就被女人打落了手,女人低頭哄著兒子,“先進屋寫作業(yè),mama一會給你燉排骨吃,乖。” 男人訕訕地收回手,局促的看著面前的女人,“姐?!?/br> “別叫我姐?!迸死渎暎┲钌哪刈哟笠?,站在男人面前,眼神里包含失望,“我弟弟已經(jīng)沒了,我也不是你jiejie,他已經(jīng)被賭癮殺死了?!?/br> 男人突然垮了肩膀,整個人靠在墻上,“我也不想的,我那時是真的想戒了的,可是當(dāng)我路過那里的時候我不甘心。” 他拉著女人的手,眉目間逐漸染上瘋狂的底色,“就差那一步了啊,差那一點我就贏回本了,該死的荷官,我不甘心啊,我在那里沒了車子房子,連工作也被搞丟了。我就想,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能翻盤的,到時候不僅車子房子,我能把之前輸?shù)萌技颖囤A回來,真的,姐你相信我,你相信……” “給我閉嘴!”女人尖銳的一聲叫喊在樓道里響徹。 女人掙開他的手,那一眼已經(jīng)不僅僅是失望了,是厭惡夾雜惡心,那一眼刺傷了男人脆弱的玻璃心。 他似哭似悲,像一條丑陋的癩皮狗一樣乞求,“姐,你在幫我最后一次吧,我求求你了,我就你這么一個jiejie,你幫幫弟弟,真的是最后一次了?!?/br> 女人甩開他,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要進屋,男人接下來的話卻直接將她釘在原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瘋了一樣笑起來,甚至笑彎了腰,“你不幫我也不行,你可是我的親jiejie啊,你這么有錢,住著大房子,開著這么好的車,還能送兒子去學(xué)昂貴的小提琴,你什么沒有啊jiejie?!?/br> “你要是不幫我,你也沒有安寧日子過。” 他說著拿出個東西,“那些人已經(jīng)盯上你們了,你要是不幫我還錢,不僅是你,還有姐夫,你們的兒子都會被他們追債。你們這么要臉面的人,不會想看到這種結(jié)果的?!?/br> 時驚深的父母都是大學(xué)教授,彼時在偃城大學(xué)都是有名的高知,卻因為這一出在學(xué)校里出盡了洋相。東躲西藏的變賣了家里的諸多東西,逃去了許多地方卻還是沒能躲過放高利貸的。 最后只能逃到我們這個村子里。我當(dāng)時還很是震驚了一段時間,愣愣地張嘴,半天憋出來一句,“我就說嘛,你一定學(xué)過小提琴的。” 時驚深說完之后,本來屏著氣息看著我,聽聞我的話又無語地閉上了嘴,“你就說這個?” 我怔了怔,“那我該說什么???” “你不問問其他的嗎,比如我家什么的?”時驚深面上很鎮(zhèn)定,實則手指一直在撓桌子,偏偏他緊張的時候還察覺不到,笑死了。 “我問你這個干嘛,你看起來又不想說,我才不討這個嫌,趕明兒你又不理我?!蔽遗呐乃o繃的肩膀,“再說又不是你的錯?!?/br> 時驚深好一會才怔愣過來,愣愣地說,“好的吧,好的吧?!?/br> “我還沒問,你名字誰給你起的?。俊闭婧寐?。 “我mama起的?!睍r驚深板著一張小臉。 “好吧,我也想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啊真羨慕啊。”我支著腮感嘆,語氣中不乏羨慕。 “你的名字也很好聽啊?!睍r驚深不大走心的安慰我。卻得到了我鄙視的幽怨眼神,他一愣,摸摸鼻子不說話了。 我用那種滿含埋怨的眼神幽幽看著他,“你是真的覺得藺芮這個名字好聽嗎?真心的嗎?” 這名字娘氣死了,我從小就討厭。我爹個文盲,扳著新華字典一個字一個字地查,扒拉到“芮”字的時候,據(jù)藺窈說,我爹當(dāng)時的眼神可謂是“噌”地一下就亮了,指著“芮”給我媽看,活似看見了新大陸,“哎呀,這名字好哇。芮,就有草的意思。藺芮,藺芮,好名字?!?/br> 他扒拉著剛出生的我的臉,“兒子啊,往后你就叫藺芮了,還不謝謝爹給你取的好名字。” 天曉得要是我那時候能講話,絕對跳起來反抗我爹。這什么破名字啊,娘們唧唧聽著像個小姑娘。 時驚深摸摸自己的鼻子,笑笑就不說話了。我卻突發(fā)奇想,“你能不能給我也起個好聽的名字啊?!?/br> 可能是我口出奇言嚇到了時驚深,他張大了嘴,“???” 我難得有些赧然,拉扯著他的袖子,撒嬌叨擾一樣央著時驚深給我起個好聽的名字。把時驚深弄得哭笑不得,“我也不會起名字啊?!?/br> 我卻不依不饒,“不行,你的名字這么好聽,我作為你最好的朋友,我也不能拉啊,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我原就是個來的快去的也快的脾氣,這事兒當(dāng)時也就是個玩笑話,誰知時驚深在一個月后拿著個本子來找我,這個本子上的字——藺殊雀。 “藺、殊、雀。”我已經(jīng)四年級了,已經(jīng)認(rèn)得這幾個字了。“這什么意思啊。” 時驚深指著這幾個字,翻開自己懷里揣著的另一個小本子,我看不清上面寫的什么,只聽時驚深認(rèn)真的一個字一個字照著小本子上念,“殊者,……。雀者,……” “雀就是鳥,自由和恣意的象征。”時驚深看著我,我被他有些嚴(yán)肅的神情給驚到,情不自禁也跟著嚴(yán)肅起來。 時驚深問我喜歡這個名字嗎,我愣愣的看著他,喃喃說喜歡,我喜歡這個名字。怎么會不喜歡呢,我那時候稀罕時驚深這個人,自然連著他周遭的一切都是稀罕的。 時驚深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這是我翻了我爸爸的筆記資料,找到了一篇文章。雖然沒看太懂,但我懂得這一段,我爸爸給我講過的。我希望你也能像這篇文章里的人一樣自由。” 時驚深眼睛亮亮的,他那天給我留下來很深很深的感觸。 就這樣我和時驚深關(guān)系越來越好,我們度過了小學(xué)三年,相約考上鄉(xiāng)里的初中,初中陪伴三年。 “時驚深?。?!”我扯著嗓子喊他。奇怪啊,今天周末門還閉著。 見沒人應(yīng),我繼續(xù)拍拍門,“時驚深!你不在家嗎?” 門“咣當(dāng)”開了,我正拍門的手還沒落下來,險些沒剎住拍時驚深臉上,他敏捷地往后退了一步,躲過了我這一巴掌,動作如此熟練。 我尷尬的笑笑,想起那次一巴掌拍下去落到了時驚深臉上,那時候我一大早心血來潮來拍他們家門,時驚深迷蒙著一雙睡眼來開門,被我這一巴掌徹底拍清醒了。 他氣不打一處來,震驚地看著我,睡到翹起的呆毛一齊怒視我。 我往后退兩步,摸著頭尷尬道,“那啥,我...我不是故意的哈,你沒事兒吧,啊,瞅這一片都紅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啊,哈,哈,哈?!?/br> 時驚深本來就白,加之晨起的原因,透白的皮膚甚至能映出青紫色的血管來。他面無表情地垂眼看我,我看著他臉上那個巴掌印,有些小心翼翼的開口,“那要不,你還回來?” 他木著一張好看的臉,“可以嗎?” 我迅速反駁,“當(dāng)然不可以,我就是客氣一下你怎么還當(dāng)真了呢,是吧。再說你對著我這一張俊俏的臉下得了手嗎?你忍心嗎?你良心不會受譴責(zé)嗎?” 我企圖用逼問三連來堵住時驚深的嘴,豈料時驚深并不進套,反而愈發(fā)面無表情,“下得了,忍心,不會。” 嘴上是這樣說,卻還是側(cè)開身子讓我進了門,我熟門熟路地進了他家,打開他家的冰箱取出冰塊敷到時驚深臉上。 “驚深哥哥,別生氣了。”我齜牙咧嘴的朝著時驚深笑,企圖討巧蒙混過關(guān)。反正時驚深本來就比我大幾個月,叫一聲哥哥怎么了,又不會掉塊rou。 那次真是記憶深刻啊,直到時驚深臉上的巴掌印消了他才肯正眼看我。 十四五歲的少年身量拔節(jié)一樣的抽條,越長越高。明明是一樣的年紀(jì),怎么跟吃了激素一樣比我高,明明小時候大家都是一樣高的。 時驚深這個狗東西不會真背著我吃激素偷偷卷我吧。 我推開他進了他家門,時驚深的房間開著空調(diào),我摔在他的床上不肯起來。 時驚深看我這幅死樣子就知道我是從家里逃出來避難的,他從冰箱里開了兩瓶飲料走過來,扔給我一瓶,冰涼涼的易拉罐貼在臉上,我坐起來接著有一口沒一口的喝。 “對了,你高中想去哪?。俊蔽铱粗谧肋吙垂P記的時驚深。定睛一看,嚯,還真是物理筆記啊,我撇撇嘴。 “市一中吧,你呢?!睍r驚深把目光從筆記上撕下來帖我身上,我撇嘴,“哦”了一聲。轉(zhuǎn)而自閉又粘回了時驚深的床。 “哦是什么意思,你不去市一中嗎?”時驚深看著我。也不怪他這樣問我,畢竟從他們家搬來我們村子里,我倆的小學(xué),初中都是在一個學(xué)校,甚至一個班里上的。 我看著他家雪白的天花板,“我不一定考的上啊,市一中很難進的吧?!?/br> “你只要不故意物理拿個位數(shù),離中招還用兩個月時間,去市一中也不是沒有希望?!睍r驚深推了推眼睛,看著懶懶散散的我。 我在他床上翻了個身,懶洋洋的,“你明知道我不喜歡物理老師那個磨磨唧唧的地中海,講課拖個長腔跟唱戲一樣。上課也從來不備課,講課亂糟糟的沒邏輯條理,東抓一點西撓一下。催眠效果堪稱一流,我上他的課哪節(jié)不睡?!?/br>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上課看我不順眼老是針對我。本來初二半路加了物理這門課,那老地中海又是個嚴(yán)厲古板的老教條,最看不慣我這樣吊兒郎當(dāng)?shù)膶W(xué)生。但耐不住我當(dāng)時成績好啊,在其他老師眼里還是很中意的。 唯有他,上課故意找我茬,三言兩語內(nèi)涵我,諷刺我在學(xué)校是個刺兒頭,說我這樣的學(xué)生早晚自毀。 我就是再好的脾氣也受不了他節(jié)節(jié)課句句地刺我,于是物理課節(jié)節(jié)睡大覺,他看不過眼又讓我出去站著。所以我十節(jié)課,八節(jié)半都是在教室外過的。 就這樣成績在班里還是個吊車尾的前五名,雖然跟第一差距有點大吧,但是跟二三四分兒也差不離,唯有物理次次都是個位數(shù)——七分,都快把那個古板老教條氣死了。 當(dāng)然了,第一是時驚深這個牲口,這牲口不僅是班里第一更是年紀(jì)第一。這牲口還是斷層式的第一,次次拉人家第二名好幾十分。 “你幫我補課吧,我媽逼著我去補習(xí)班,我不想去?!蔽覑炘诒蛔永铩?/br> 時驚深翻過手里的一頁,喝了一口可樂,“真想讓我?guī)湍阊a?回頭可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吊兒郎當(dāng)?shù)??!?/br> 我做起來捧著可樂罐子一臉認(rèn)真,頭點的跟小雞啄米一樣,“嗯嗯嗯,我保證這兩個月,好好學(xué)習(xí)改過自新,努力做一個優(yōu)秀的人。” 時驚深瞥我一眼,笑了笑,也不揭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