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情版結(jié)局）

    陸玖的離去，于薛小柒，看似是回歸本初，實則是淪落到更深的枷鎖煎熬，無論行止站臥醒眠..　..無論作何她都不得靜心，聽戲是、唱曲是、飲酒亦然......　那個－身正氣的冷清女子，好比春日里北境草場上的瘋草，頑強堅固侵占她的心緒，霸占她所思所想。

    ?????　薛小柒帶傷勞作，又常是心不在焉的，生活本就如履薄冰，偏生有人雪上加霜、趁此時機來找茬。

    她在館子里忙碌時，惡少領(lǐng)兇仆來鬧事。薛小柒不愿禍及店家，主動提出城外比試。

    對方勢眾，又挑釁再三，薛小柒骨子里江湖人的自負狂傲自然傾瀉，獨當一面拳應(yīng)八方……十數(shù)男子在她拳腳之下過全沒討到好……

    惡少張口閉口是低俗謾罵之語，薛小柒大發(fā)善心，言傳身教教他吐人話。

    人話沒來及，鮮血汩汩涌出嘴角。

    當日，薛小柒就被官差以行兇傷人之罪捉拿。

    ·

    若是薛小柒先知自己因此揚名立萬為人稱道，她寧愿冒著更大風險重錘那惡

    起子仗勢欺人的惡霸。

    被押解上京卻得百姓感念相送的俠盜飛雪滿心快慰——只是得意之色在她被押上刑部公堂再見陸玖時，煙消云散。

    她被押來堂下跪地候?qū)?，陸玖映在她眼角余光?/br>
    ，不茍言笑、身姿挺拔，捕快服襯得她愈發(fā)正氣凜然。

    陸玖裝束整潔，官服一塵不染，上上下下無可挑剔，甚至于她靴面一如全新……薛小柒撤回眼，這才知道她與她天壤之別。

    陸玖是凜然展翅的飛鳥，英姿勃發(fā)俯瞰天地，而她自己，不過是見不得光人人喊打的灰鼠。

    一場堂審，教薛小柒破滅幻想，認清現(xiàn)狀——她現(xiàn)下是階下囚，由權(quán)勢禮法揉捏，無地位無自由，也原不該抱有幻想。

    她本人對行兇傷人罪供認不諱，挨了板子下獄幽禁。

    ·

    鋃鐺入獄，前大盜做好孤苦半生的準備，未料想與那個她還有重逢之日。

    陸玖換身勁裝，紅衣奪目，隔著牢門打量她，面容冷硬，出口亦然，冷淡無趣，“堂前證詞可有虛言？”

    正如來京路上聽聞，陸玖乃京城總捕頭的得意門生，如今看來名不虛傳……

    陸玖不負英才美名，也不愧是她日夜牽掛之人……薛小柒仰天大笑，無言以顧。

    陸玖沉眉，薛小柒笑余，聽得她捏拳轉(zhuǎn)身，骨節(jié)作響。

    “冥頑不靈！”陸玖心道失望，多說無益，就此離去。

    薛小柒氣不過，在她背后高呼：“陸捕頭謬贊，我本就江湖一俗人！”

    ……

    薛小柒在牢里，日子不算自在倒也無憂。她早前闖蕩天下，一來積攢盜首傳說，二來于各地風俗少有見聞，有一獄卒正是鄴城人氏，薛小柒與他脾性相近，自來相熟。小獄卒聽聞她入獄因由，甚為欽佩，恨不得與她結(jié)拜。薛小柒在他關(guān)照之下，平靜度日。

    又過些日子，牢中進了新人，是自邊塞押解而來的流寇。牢房滿載，不得不一并關(guān)押。

    薛小柒的牢友是個老婦，身材矮小面黃肌瘦。薛小柒銜草靠在墻角，見她“小同鄉(xiāng)”押人進來向她擠了擠眼睛。

    想來是他特意尋了這毫無威脅的老者與她作伴，不予她為難。薛小柒感念笑笑。

    獄卒好心，誰料那老嫗身染沉疴，當夜發(fā)熱昏迷，薛小柒急喚來獄卒看守，幾人－攢錢為老人家瞧病，秋來，未入冬，老人家便就去了。

    薛小柒仍是孤身一個，比之從前單監(jiān)時，沉默不少，即便是小同鄉(xiāng)常來與她閑敘，她心中積郁，臘八當日病倒。

    小獄卒自掏腰包為她淘來熱粥和湯藥，捂在心口奔波一路喂來她嘴里熱氣已然散掉。薛小柒掩口咳嗽，咧著唇角輕快道謝。

    薛小柒聽說當日落雪想看，小獄卒撇下藥碗扶她起來，陸玖便在這時候無聲無息進門。

    她不自在咳了一聲，獄卒安置了薛小柒受驚起身，無措立到一邊。

    陸玖示意他離開，瞥了眼湯藥暗自蹙眉，轉(zhuǎn)頭尋常聲線問她，“你如何了？”

    “死不了?！毖π∑饪攘搜?，手背一抹糊在嘴角，把著鐵柵欄貼邊坐下，遙望小小一方天窗外飄舞的雪。

    陸玖傾身要扶，薛小柒揮落她的手。

    薛小柒倚欄賞雪時，陸玖看她落疤的手暗自傷神。

    那之后薛小柒沒再見她的小同鄉(xiāng)，反倒是陸玖。那面冷心冷的女人，?，F(xiàn)身她眼前。

    常日無聊，或是環(huán)境使人，聽多了見多了痛苦死亡，再是樂觀無拘之人難免心存壓抑，積郁難解，傷及心神。

    薛小柒想到了自由與死亡。她來京路上便想通了些什么，以她罪行，不至于入京候?qū)?，必定是惡少家中動用關(guān)系求了人……

    縱使一生幽禁，平不平之事圖一時暢快，薛小柒不悔。

    無怨無悔，無多留戀。

    人沒了精氣神，再是身板結(jié)實也扛不住，數(shù)九寒天滴

    呵欠成冰的時候，薛小柒病倒。

    獄卒們紛紛傳言，她病因與同監(jiān)牢的老婦相似，必定是被傳染了急癥，無藥可治　一傳十十傳百，沒人敢接近她，甚至獄卒退避三舍路過她牢房也是一臉嫌惡。

    陸玖結(jié)案抓賊回京，出刑部大門就近尋到醫(yī)館請人去牢里。

    薛小柒歪倚著灰墻，張口不住呢喃著。陸玖請大夫去了，顧不得旁人在側(cè)，擁她靠來懷里。

    薛小柒看著高挑，身量這般輕……陸玖頭一遭知曉。

    請大夫施診，陸玖以自身做她支撐，護她在心懷，仔細拂去她發(fā)絲上的素塵白雪，抿唇無語，珍重到無以復(fù)加。

    大夫留了話回去熬藥，陸玖點了頭，將貼身的一只翡翠手鏈摸出來遞給大夫，老大夫搖頭，當她也是行善事，聲明此行權(quán)作義診。

    陸玖目送老大夫離去，羞愧無言。

    ……

    頰腮邊落來點點清涼，祛除心火的溫度，薛小柒張口，期待晶瑩的雪入口止渴。止渴的到來，卻是暖人心脾的溫熱，昏睡中人張口，很快五官皺在一起。

    陸玖撇了眼沉眉的老大夫，俯身在薛小柒耳邊輕哄了句，鬧脾氣的小孩乖順下來，眉峰由沁涼的手撫平。

    可見成效，老大夫暫且離去，陸玖將自己披風解下披給她，迷糊中的人本性仍是貪圖溫暖，扭了身往溫暖懷里鉆。陸玖垂眸望她，頓了頓，收緊懷抱，小心搭起她冰冷的手。

    鞭痕硌在新rou里，久久不褪色的深刻，陸玖低著頭，無聲掉淚。

    薛小柒嘗到一絲被冷風攝取溫度的“融化了的雪”，又涼又瑟，麻木了舌尖，她在夢里叫苦，上蒼憐憫送來暖風，她被擁裹其中，吊兒郎當?shù)拈_懷笑開。

    ……

    薛小柒熬過了黑暗無依的黎明之前，懵懵懂懂重歸自由。

    她出獄那日，是久別的小同鄉(xiāng)來送她——她猜度的小同鄉(xiāng)因著親近她被連累的苦難情形并非真事，小同鄉(xiāng)穿著捕快服精神抖擻送別她，她問了才知道內(nèi)情，他辦案子榮升捕快。

    薛小柒重逢故人心情大好，追問他詳情，聽他說起得陸老捕頭提拔追隨他老人家拿下江洋大盜的得意事。

    聽到斷浪之名，薛小柒十足感慨，她在路上想過的，不止惡霸存心報復(fù)那一件，還有斷浪借口與她比試、竊奪夜明珠誣陷她清白……

    聽來可笑，盜匪賊子何來清白？況且她還是犯有前科的。

    “柒姑娘，還有一樁事，你的事陸捕頭她都知道了……”

    薛小柒埋頭出神沒有聽他說什么，小獄卒送她出衙門口，捅咕她一下，意味深長道：“人家可是當真待你好，你病中勞心勞力看顧你，犧牲大好前程甘愿陪你山野……柒姑娘，你可要珍惜眼前人才是啊。”

    薛小柒扭頭聽他一籮筐胡話，懷疑他發(fā)熱生病，引他手探他額頭。

    “話敘完了？”陸玖擁劍等在衙門外石獅那處，見他二人動作親昵，蹙眉迎上來。

    小獄卒被她一道逼視呵退，拱手道了句“陸姑娘好走”轉(zhuǎn)身溜走。

    乍然聽聞熟悉的清冷音色，薛小柒怔在原地，僵直擺正頭，對上她的眼，自個兒眼前暈開什么，濕漉漉的一層。

    陸玖什么也不知會，抬手拭她的淚。

    薛小柒以傷手握住那只手，牽她手到自己心窩，一步一頓貼近她懷里。

    陸玖什么也不解釋，多虧小獄卒替她說了……病重照顧自己的，短日里為自己減輕罪責的，甚至于不惜放棄大好前程的，這些傻事都是陸玖做的。

    她不是面冷心冷，只是嘴硬罷了。

    巧了，我薛小柒專治嘴硬的。薛小柒窩在熟悉的懷里坦白：

    “那惡霸是找打，若是旁的我忍就忍了，可他詆毀你?！?/br>
    “嗯?！毖π∑鈧说膩睚埲ッ}是陸玖親自回鄴城調(diào)查取證的，她本就愧悔，如今聽她維護自己，愈發(fā)心酸。

    “我知道這些日子陪我的是你，知道你不參與抓捕斷浪也是怕我難過……阿玖，多謝你了?！?/br>
    陸玖不吭聲，擁著她，七上八下等她下文。

    “我自小隨我娘生活，她老人家姓薛，家中排行七……薛小柒是我本名，遇見你之前，我當真是想改正的……”

    終于等到這句，等到她浪子回頭，陸玖昂首看天咬破了唇。

    “阿玖，你我之間種種，我未曾有悔，初見你時我多有遺憾，當時心想——這般漂亮的姑娘　若是雙目可見該有多好……如今、真好?！?/br>
    “陸玖從前只有師傅?！标懢寥讨鴾I退一步牽她的手，“此后只有小柒。”????

    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