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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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喬銘沒有回頭,聽到輕微卻刺耳的風(fēng)聲,揮劍將利箭似的樹枝砍斷。 這敵人隨手所拾的暗器都來勢洶洶,差點(diǎn)讓喬銘的劍脫手。 后方的腳步聲若耳邊催命的咒文,三人拼命向前跑,無頭蒼蠅似的在山林里轉(zhuǎn),驚動一群又一群麻雀。 喬銘忍得住胸口泛起的腥氣,忍不住對林禾鵲抱怨:“你是怎么得罪他了?有必要這么趕盡殺絕嗎?他想要什么?能不能作個假糊弄糊弄?” 林禾鵲沒說話。他渾身痛得厲害,怕這口氣xiele便再跑不動。 不知是否所有人人在千鈞一發(fā)之際都能爆發(fā)超凡的潛力。像是一瞬又像是許久之后,喬銘回頭時發(fā)現(xiàn)那個黑蝙蝠已經(jīng)不在身后。 “甩脫了?” 林禾鵲與鐘晟聽見這話,腳步一剎,麻袋似的往地上倒。 “嘿,不能立刻坐下!”喬銘只來得及撈住林禾鵲, 鐘晟跪在地上,低垂著頭。 “太累了吧?”喬銘扶著林禾鵲,走近看望。 鐘晟突然“哇”地一聲吐出大口鮮血。喬銘嚇了一跳:“怎么搞的?!還能動嗎?” 鐘晟耳邊嗡嗡作響,用力搖搖頭,答非所問道:“教主,你們先走吧?!?/br> “你說什么?”鐘晟聲音太小,喬銘壓根沒聽見。 林禾鵲好歹緩上一口氣,說道:“先把他扶起來再說?!?/br> 喬銘道:“不行,他傷在后背,還是趴著比較好?!?/br> 鐘晟耳鳴減弱些許,聽見喬銘的話,苦笑道:“喬大哥好眼力。”然后松力趴到地上,手臂墊著腦袋,像。 林禾鵲蹲下,查看鐘晟的傷。 鐘晟后背衣服有幾道破損,是鞭子抽過的痕跡,透過破口能看到嚴(yán)重的青紫淤血。 是幫他脫困時受的傷么?林禾鵲心一沉,當(dāng)時情勢混亂,他顧著逃脫,全然不曾注意。 鐘晟訕笑道:“我本來以為只是皮外傷……” 林禾鵲點(diǎn)點(diǎn)頭,上手按了按。 “嘶……教主,輕點(diǎn),輕點(diǎn)?!?/br> 喬銘手指搭上他腕部,少傾,沉聲道:“麻煩在厥陰xue被擊中,以致肺經(jīng)、心經(jīng)受創(chuàng)。若及時救治,不致傷及性命?!?/br> 深山野嶺,能否出山還未是定數(shù),更別提尋醫(yī)問藥。 林禾鵲問道:“還有其他辦法么?” 喬銘道:“如果續(xù)以充沛內(nèi)力,可以救急。” 但方才一戰(zhàn)中,三人筋脈近乎枯竭。 喬銘又道,“如果繼續(xù)移動,可能會加重傷勢。” 沉默片刻,林禾鵲突然對鐘晟說道:“你沒有受洗過?!?/br> 鐘晟點(diǎn)點(diǎn)頭,不明白林禾鵲為何提起這茬。 “其實(shí)你不是我教中人吧?” 喬銘與鐘晟皆是一怔。 鐘晟道:“教主你是……如何得知?”他以為自己足夠天衣無縫。 執(zhí)一教教眾分山上與山下兩類,只有受洗過、通過考核的教徒才能上山,教中除教主等有規(guī)定身份者,其余人皆以兄弟姐妹相稱,所修功法相同,并無高下之分。鐘晟持有山下守衛(wèi)的令牌,執(zhí)一教覆滅后,他從鎮(zhèn)上找到林禾鵲時,輕易便獲得他的信任。 林禾鵲道:“你拿的牌子的確是我教所發(fā),指印也吻合,但卻是五年以前的舊樣式?!?/br> “原來您一開始就發(fā)現(xiàn)了啊。”鐘晟笑了笑。 林禾鵲喉嚨有些發(fā)澀,繼續(xù)道:“另外,你所修功法雖然與我教基礎(chǔ)功法極為相似,但細(xì)節(jié)處多有出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與母親有什么關(guān)系?” 鐘晟道:“沒錯。我與夫人……” “算了,”林禾鵲打斷他,“你還是歇著吧。” 鐘晟鮮少有不聽林禾鵲命令的時候,譬如此時。他說起遇見林禾鵲母親之時,是在七八年前,十幾歲上,他不記得——作為乞兒,他對年齡和名字都沒什么概念——偷了一個漂亮女人的荷包。 他的手剛離開那令他驚異的柔軟細(xì)膩的布料,就被一只更柔軟的手扭住,而后揍了一頓。 乞兒滿心不解,他力氣極大,長得也高,在女人面前卻只能做塊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豬rou,逃脫都困難。 女人揍了他后給他吃了頓飯,問他愿不愿意有個正經(jīng)活計,回報是以后都有飽飯吃。 他心想自己總歸不會吃虧,欣然同意。 女人,后來為稱呼方便,讓鐘晟叫他“林夫人”,給他起了新的名字、置辦新的衣服,安排他到一家店鋪?zhàn)龌顑?,還抽空教他武功。 林夫人會定期讓鐘晟給雁望山的人送信。鐘晟很長時間內(nèi)都對雁望山的勢力一知半解,他只知道山上有群神神叨叨的人。 “大約三年之前,她給我了這個牌子,后來再也沒出現(xiàn)過?!?/br> 三年之前,執(zhí)一教拿下中原幾城,大敗武林盟,正是如日中天。與此同時,林禾鵲與母親斷絕聯(lián)系,父親重傷,幾月后不治離世。 林禾鵲想起母親教他的一句話,“勿謂言之不預(yù)?!?/br> 她是否早預(yù)料到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后的盛極而衰? 林禾鵲有些混亂。既然她決定與他們一刀兩斷,又何必安排多此一舉的后手? 也就是鐘晟這人老實(shí),才心甘情愿被母親支使。 “噓,好像有動靜?!眴蹄懗鲅蕴嵝?。他在兩人說話時,一直注意四周風(fēng)吹草動。 林禾鵲抿了抿唇,忽而站起身,抽出喬銘佩劍,砍了幾下周圍長勢茂盛的野草。他抱起碎草葉蓋在鐘晟身上。 鐘晟被埋在草堆中,露出一雙圓眼,睫毛還掛著葉片,十分滑稽。 林禾鵲低頭看著他道:“謝謝?!绷趾贴o作為教中圣子,后來的教主,不能與一般教眾私自結(jié)交。鐘晟雖與他接觸不過百日有余,卻算得上他唯一的朋友。 鐘晟朝林禾鵲炸了眨眼,林禾鵲站定,回以執(zhí)一教中“賜福”之禮,而后轉(zhuǎn)身離開,不再回頭。 “我們就這么……走了?”喬銘與鐘晟說不上存下什么交情,但好歹同路這些天,心下像被那一從叢枯草扎得不適,毛刺刺的。 “生死有命,主會賜福于他的?!绷趾贴o聽見自己的聲音,像從風(fēng)中飄過來一樣虛弱。 喬銘看了他一眼,林禾鵲目光黯淡,像被淋濕的喜鵲尾羽。 刺痛的感覺更深,喬銘思索一會兒,安慰林禾鵲:“我們在路口那打斗痕跡明顯,或許淮清子道長看到,會進(jìn)山來尋?!?/br> 林禾鵲勉強(qiáng)笑了笑。 希望鐘晟離開他后運(yùn)氣足夠好,不被李元膺幾人發(fā)現(xiàn),還能被淮清子找到。 他們一路向前,直至前方無路。 夕照將盡,暮色將群山染出一股冷意。 喬銘道:“天要黑了,在這走太危險,我們還是找別的路?!?/br> 林禾鵲握住他手臂。 “陰魂不散的東西又來了?!?/br> 二十七 “看起來,這回是老天有眼嘍?!?/br> 李元膺語氣輕松,確實(shí)皮笑rou不笑,目露兇光。 他對林禾鵲感到厭煩了。是的,厭煩,或許還有一點(diǎn)氣惱,林禾鵲還不值得他憤怒。在魔教蟄伏的多年似乎已耗盡他這輩子的耐心,對于林禾鵲這樣的小輩,一開始就不該給他好臉色看。李元膺后悔他起初的多禮了。 他為什么不能老老實(shí)實(shí)歸化?李元膺想,如果林禾鵲順從些,他不介意在武林盟的老頭們面前美言幾句,畢竟他名義上,做過林禾鵲的教父——按中原的說法,是義父一類的角色。作為正道,寬宥與仁善應(yīng)是題中之義。 話說回來,難道林禾鵲以為他還能在江湖上好好活下去?簡直是白日做夢。 又何必作困獸斗?李元膺看著對面的人,內(nèi)心發(fā)笑。 不過,懸崖確實(shí)是個終結(jié)一切的好地方。李元膺眸光一轉(zhuǎn),確定好幾個重點(diǎn)注意的方位。 給擬什么標(biāo)題合適?魔教余孽殺害華山派弟子后逃脫時被捕,還是華山弟子與魔教暗中勾結(jié)卻發(fā)生內(nèi)訌兩敗俱傷? 李元膺氣定神閑地向前踱步,一面恢復(fù)疾跑后不穩(wěn)的氣息,一面封住兩人前方退路。 “強(qiáng)弩之末,再折騰白費(fèi)力氣。我勸你們識相點(diǎn),跪下自封xue位,態(tài)度好點(diǎn)還能留條命?!?/br> 喬銘拔劍橫在身前,翻了個白眼:“勸降的話翻來覆去就這幾句?都聽煩了?!?/br> 李元膺嗤笑:“死鴨子嘴硬。” 喬銘覷著李元膺,小心地向后幾步,悄聲問林禾鵲:“你怎么樣?” 林禾鵲抓著喬銘的手在顫抖,輕微、克制但難以忽視,和喬銘突如其來的心慌一般。 李元膺說了那句話后,林禾鵲當(dāng)即感到一陣反胃,像攪入一團(tuán)塵土,這嬌氣的器官不停抽搐又緊縮,試圖排出接觸到的污穢。 而他剛剛刻意忽略的種種不適也趁機(jī)接踵而至,林禾鵲幾乎分不清是頭、胸口、腹部還是左膝更難過。 但此時顯然不能示弱,林禾鵲強(qiáng)笑了一下,“無妨?!?/br> 林禾鵲手心泌出冷汗,涼涼地浸在喬銘袖子上。 喬銘拍拍林禾鵲手背,定了定神道:“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不知怎地,李元膺覺得這倆人越看越礙眼。他懶得再給對方機(jī)會,真氣吞吐蓄力,意圖直接速戰(zhàn)速決。 李元膺雙足下沉,地面竟蔓延出絲絲裂縫。 喬銘神色一凜,劍尖一甩,搶前幾步,欲出其不意,以快破之。 “太慢了?!?/br> 李元膺嘲道,手掌向地面重重一擊,喬銘被震得退后數(shù)步。李元膺順力跳將起來,另一只手向喬銘脖頸抓去,居然想直接將喬銘扼死于此處。 千鈞一發(fā)中,喬銘連忙以劍阻擋,并將渾身僅剩一池底的內(nèi)力全部灌注在劍上。 血rou與鐵器短兵相接,卻發(fā)出金屬相撞擊的聲響。 不過瞬息之間,兩人遽然分開。 喬銘后退十步有余,失力半跪在地,重重咳嗽幾聲。 咔嚓。 他的劍陡然從中折斷。 喬銘又以拳抵面,咳了幾下,竭力掩飾自己的大驚失色:娘欸,他真是人嗎?! 幸而,李元膺并非大獲全勝。 喬銘那一擊并非莽撞的硬碰硬,他暗中使出華陽劍法中“四兩撥千斤”的巧勁兒,將李元膺的內(nèi)勁散開,而自己的內(nèi)力則集中在一點(diǎn)發(fā)出。 一顆釘子與一根錘子無法抗衡,但可以穿透一塊木板。 李元膺氣血翻涌,他胸有成竹的必殺一擊反被擺了一道,十分惱火。 “一點(diǎn)小把戲,還不值得我放在眼里。”李元膺呸地吐出一口血水,“我現(xiàn)在要?dú)⒘四銈儯兹绶凑?。但是,螞蟻為什么能活?因為人不屑于碾死它們。林禾鵲,魔教完蛋了,這個華山派的小伙子,不知道你用了什么邪術(shù)騙來,現(xiàn)在也是不堪大用。對了,之前不還有個小跟班跟著你?他也知道跟著你沒活路,所以跑了么?” “你在魔教被捧這么久臭腳,不會真的自以為是什么天主在世吧?不對,我好像說錯了,你們不信轉(zhuǎn)世輪回那套,算了,我管你是什么!你現(xiàn)在連只螞蟻都不如,懂嗎?” “你一個不男不女的怪物,只會讓人惡心。惡心!” 惡心? 這詞還真讓人懷念。 林禾鵲第一次聽見有人敢對他這么說的時候,還是第一次殺人。 但李元膺有一點(diǎn)沒說錯,他的確是孑然一身、煢煢孑立了。父親去世、母親失蹤、教眾四散、圣壇被一把火燒了干凈。 唯一死心塌地跟著他的鐘晟不知是死是活。 一種飄搖的恓惶之感像一陣急雨,落進(jìn)心里,林禾鵲對“逃走、活下去”這個一直以來的目標(biāo)忽感茫然。 他并非沒有迷茫過,但林禾鵲向來篤定著,既然主不曾將他引向絕路,便表明他要拼盡全力地走下去,哪怕不知路在何方。 但現(xiàn)下的情形不容得他不去懷疑,或許他的堅持都是歧路。 如果這是他的命運(yùn),他可以欣然接受。 “或許他說得對。”林禾鵲喃喃,“我無需再掙扎了。” 聽見林禾鵲的喪氣話,喬銘驚異不已,喊道:“你聽他放屁,殺人誅心,莫中了他的計!” 林禾鵲搖搖頭,竟向前走了幾步,凝視李元膺說道:“好,我和你走?!?/br> 李元膺咧嘴一笑,眼中長出蜘蛛網(wǎng)似的血絲,對林禾鵲的“孺子可教”頗為滿意,“雖然你改邪歸正為時已晚,但還不算無可救藥?!?/br> “你瘋了?!”喬銘急道,奮力拉住林禾鵲,“你找死嗎?!你睜大眼看看他,他才是走火入魔的怪物!” 喬銘的手緊緊攥住林禾鵲的腕子,死結(jié)一般,林禾鵲一時甩不開,無奈道:“我沒開玩笑。我認(rèn)輸?,F(xiàn)在沒辦法了不是么?況且,這是祂的決定。” 他?哪個他? 喬銘又費(fèi)解又生氣。 他不明白林禾鵲怎么會認(rèn)輸,至少不是現(xiàn)在,被一個來路不明的老頭說幾句就如喪考妣。 當(dāng)初誑他的時候不是氣勢洶洶振振有詞么? 一氣之下,喬銘以半截劍支撐著身體,猛然站了起來。 “還沒到窮途末路呢?!彼讼伦旖茄E,笑了笑,“林禾鵲,你之前不是很相信我的么?” 林禾鵲困惑地歪了歪頭。 “我都說好幾次了,你可要記牢點(diǎn):我不會讓你死的?!?/br> 李元膺向他們走了幾步:“還在那嘰嘰歪歪什么呢?” 喬銘突然摟住林禾鵲,像抱孩子一樣正面托起他。 “抱緊。腿也是。”喬銘不容置疑地命令林禾鵲。 喬銘握緊斷劍,回頭看了看懸崖下方,深吸一口氣。 “千萬不要松手?!?/br> 他說了最后一句話,然后跳下懸崖。 林禾鵲差點(diǎn)尖叫出聲。 此處懸崖并非壁立千仞那般陡峭。喬銘在下落時穩(wěn)住重心,順著傾斜的坡度,以斷劍為支點(diǎn),帶著兩人滑落,同時抽干筋脈中最后真氣,維持劍氣流轉(zhuǎn)以保證斷劍不受磨損。 此招名為:堅不可摧。 事實(shí)上,這山并不算太高,他們很快到達(dá)崖底。 喬銘雙腳落地時一軟,差點(diǎn)跪倒。林禾鵲慌忙離開喬銘,想扶他一下,卻弄巧成拙,反而讓兩人摔在一起。 林禾鵲剛要說抱歉,誰知這地面不實(shí),被兩人重量一震,竟直接裂開一個大洞。 林禾鵲與喬銘從洞口掉下去,一聲道歉被一股難聞的氣味堵在口中。 洞口不深,內(nèi)部似乎是個幽深的管道,林禾鵲被摔得七葷八素,迷迷糊糊地看身下喬銘緊閉著眼,怕不是被磕到了腦袋。 強(qiáng)烈的暈眩感愈發(fā)濃重,林禾鵲隱隱約約間看到有人過來。 “救救……我們?!?/br> 他在人事不知前說道。